吃羊肉的地点是在一座山庄里,环境和景致宜人,菜肴可口羊肉鲜美,山庄主人亲自过来招待,好客无比,吃完饭,女主人端了茶水和果点过来,留他们坐一会儿,小孩子坐不住,和这家主人的一对儿女在屋外玩。

男人谈论男人的话题,女人聊着家庭和孩子,正聊着,两个女孩子跑进来扑进各自妈妈的怀抱里,指着后面追进来的男孩子,一个说,“妈妈,哥哥老是欺负我和馨馨。”另一个说,“妈妈,他老爱追我们两个。”

男孩子爱捣蛋,爱追跑,女孩子受不了他们爱玩的天性,便躲进妈妈怀里哭诉,寻求保、护、伞。这些在大人眼里不过寻常间的游戏。小孩子忘性大,随随便便几句便劝解开了,很快又玩到了一起去。

陈雨馨玩累了,跑回来张开手臂让陈启抱,陈启弯身将她抱在膝口。不过会儿,那两对小兄妹也进来了,小的让妈妈抱,男孩子酷酷的,谁都不让抱,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画圈圈,一个圈圈又一个圈圈,圈圈串着圈圈,好像永远画不完似的。

陈雨馨趴在桌沿上看着,看着看着,不由好奇起来了,“哥哥,你在画什么呀?”

小男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点点手上空无一物的地板,没说话。

陈雨馨扭了扭小身子,仰起头看陈启,“爸爸,我要下去。”

陈启手一松,她跳下去,蹲在男孩子身边,歪着脑袋学着他的样子在地上描圈圈。

“不对!应该这么画。”男孩子捏着从屋外捡回来的一小截树枝低着头认真地教着陈雨馨。两个孩子头对着头,一片光晕打在头顶,温馨美好。

小妹妹按捺不住,也要从妈妈怀里挣脱而出,加入到他们当中。

三个小鬼又闹成一团。

陶婧从未觉得这样平和安定。

“他们现在这么好,不知道以后长大会怎么样呢?”女主人将目光从孩子们身上移回,感慨道。

其余三人并未接话,沉寂了会儿,女主人开玩笑道,“你们瞧馨馨长的多俊啊,不如给我们煦光做媳妇得了。”

主人接道,“那也要看馨馨愿不愿意?要真给我们家了,还真便宜了我家这小子了。”

陶婧看了眼陈启,他正低头品茶,看不出情绪。

她知只是看玩笑而已,不必当真的,但女儿方才小,在这样天真烂漫的年纪便讨论这样沉重严肃的问题,陶婧总觉得不合适,只微微笑了笑,没有发表言论的欲望。

“馨馨,”女主人似乎欢喜陈雨馨不得了,将她抱进怀里,贴着她的脸问,“等你长大以后给这个小哥哥做老婆好不好?”

陈雨馨扭着身体从她的怀里挣脱开去,像躲怪物一样躲进陶婧怀里。

小男孩就没有女孩子这么含蓄了,听闻这话,站起来扔了树枝在地上,看着他妈妈,冷酷的说,“我不要!”

不知是被男孩这么果断地拒绝还是因为被大人的言辞吓到了,真的以为爸爸妈妈不要她了,要把她送给别人家当老婆,陈雨馨“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那两夫妻慌了手脚,又是安慰又是哄劝,小姑娘虽平日里乖巧伶俐,到底是富足人家出来的千金,被陈启宠的又有些过分,难免娇气,谁哄都不听,看看时间不早,于是便与主人两个告辞离开。

山里夜间寒湿,陈启脱了外套盖在陈雨馨身上,小东西哭的累了,抱着陈启的脖子瞌睡过去。把人抱进车里,开了暖气,陶婧把孩子的头枕在腿上,半抱着她,又拿车里的小毯子仔细地掖好被角。

山里的雾气把玻璃蒙上一层,陶婧用手指划开露出黑黝黝的夜,冷风在车外呼啸,她看了会儿,把脸撇回,问陈启道,“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个朋友?”

车前大灯笔直的一束,破开黑洞的山体,细密缤纷的雨丝在光中散乱飘落,陈启沉吟一会儿,道,“要说朋友也不算,两年前这座山开发的时候他看上了这个位置,但他没有资格投标,于是便找上了我,让我帮忙。”他的声音低低的,没有起伏,显得异常平静。

陶婧望着前方一片光亮之处,拢了拢怀里的女儿。

黑暗和安静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心里盘桓又盘桓的问题,突然很想知道答案。

“陈启,”她轻声叫他。

“嗯?”他下意识望向后视镜。

“不是说永远不会选择这条路吗?”

脚上的油门松了松,他听懂了她的意思,默了会儿,很淡很淡的说道,“这世界上没有非常绝对的事情。”

“所以五年前你说你不爱我了,现在又这样,也不是绝对的事?”

“陶婧,”他叫她,车速不减,匀速平稳,“家庭和事业,总得有一样称心如意。”

“你指家庭还是事业?”

他一手控着方向盘,看着前面,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你看窗外,能看清吗?”

陶婧将目光投向窗外,山体朦胧的轮廓逐渐浮现,“能。”她答。

“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久了再黑也能看清了。有些事情,改变不了就只能去接受,把精力放到真正想改变,并愿意全身心为之努力的事情上。你真正想改变的是什么?”

“我希望我能独立能自强,而不是攀附着你,借你的光享受我不该享受的生活。”

“那么什么是你不该享受的生活?你觉得你不配拥有现在的这一切?我,还是寒梅?”

“不是,”陶婧摇头,“以前的我懦弱胆怯,现在或许依旧如此,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你,我甚至感谢老天让我在一无所有一无所知却是最青春的时候遇见你,这也许就是他们所说的‘最好的时光’。”她抚摸着怀里沉睡中的女儿粉嫩的小脸蛋,“我很感谢你,陈启,感谢你为我带来了寒梅,感谢你赋予她的善良可爱,感谢你对她的教育,感谢你使她保持的天真和活泼,使她不计前嫌地包容我这个失职的母亲。”

那头没有声音,陷入沉寂。

车窗外,水面映着不远处的灯光,波动,褶皱。

陶婧望着望着,有些犯困,忽闻陈启的声音在黑暗中说,“我没有想那么多,一切顺其自然,至于结婚这两个字也是在遇到你以后才开始考虑的,遇到你之前没有哪个女人让我这么动心过,以后我想也不会有。你需要我的保护,我一直觉得。男人总有些骄傲和自尊,尤其是对自己的女人,想宠着她,竭尽全力对她好,恨不得把整个都世界捧到她面前来,可是她却说,不该享受这样的生活。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爱错了方式?”

顿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克制情绪,缓缓,“如果你想,甚至脱离我,我不勉强你,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

陶婧摇了一下头,“这是你心里的话?”

那里没有答话。

她知道这不是。

“陈启,自从和你在一起以后我会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想学习,我想工作,我不能只围绕着你和寒梅转,我想要我自己的生活,我想要成长。我们的相处模式一直是你提携着我,你就像是我的师长,我的哥哥,永远都是你在照顾我。久了,你累,我也累,我不希望你只把我看成一个需要怜悯的孩子,我希望的是,我是你的妻子,更是你的朋友你的战友你的后盾,这个家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不要你一个人死命的抗,我想和你一起承担,你知道吗?”

“好。”沉吟半刻,陈启轻轻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

☆、第三十三章(修bug,可不看)

作者有话要说:修bug.

可不看。

今晚有更,晚上十一点后,不用等。

第三十三章

陶婧现在回想起来,和陈启自相识以来没有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大事,所有的感情都于平淡的生活中日积月累而来。

那时候的生活枯燥而又乏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命便在这样的繁忙单调中蹉跎。陈启很忙,工作日几乎不着家,却放心将开锁的密码告诉她。她去往他家,每回路上是开心的,打开门,他不在家,冷清孤独的房子,彷如一个空洞寂寥的大城堡,失望感盖下来。

后来去的次数多了,碰上陈启的机会依旧少,她反而觉得自由,逐渐没有了拘束感,将他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打理,她喜欢花花草草,有时候路过花店看到鲜花总也忍不住买回来一捧,找一个空的花瓶插起来,摆在客厅里被擦的锃亮的红木桌上,红的是花,绿的是叶,显得格外爽心悦目,偶尔陈启回来看到也不说什么,她更放大了胆,养成了习惯,每隔一段时日便将花瓶中旧的扔掉换上新的。

有次也是陈启不在,她打扫完了一楼,擦着楼梯扶手不知不觉上了二楼,她索性将二楼地板擦了一遍,全部擦完热出一身汗,时间也不早了,午饭还没来得及烧呢,她想反正陈启不会那么早回来,干脆洗个澡再做饭。可是没有衣服怎么办呢,她低头看着身上湿漉漉的T恤嫌弃不已,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熟练的很,脑筋也动的飞快,忽而想到楼下沙发扶手陈启搭着的一件衬衣,临时穿一下应该没事吧,登登登跑下楼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陈启这里的设备比她住的地方高级很多,洗起来也特别舒服,陶婧慢吞吞地洗了大半个小时,套了陈启的衬衫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

她把T恤洗出,烘干机烘干,挂在阳台上没过一会儿就能干了。她走下楼,刚准备走去厨房做午饭,门开了,陈启走进来,看着她明显一愣。

她没想到他那么早回来,脸涨的通红,声音低低的,“陈老师。”低头抓着衣角,“我……我……对不起!”头低的很低,快埋到地下去了。

陈启将钥匙随手往桌上一扔,看着她,眼里透着些玩味来,“对不起我什么呀?”

“我、我没经过你的允许随便拿你的衣服。”

陈启不露痕迹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就在刚才进来的那一瞬刻,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划过一丝微妙,像被极小的电流触到,那感觉转瞬即逝,不是偶然,最近一段时间,在这个屋子里,在这个女孩面前,频频发生。闲闲靠在沙发上,舒展开两条长腿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微微笑,“好了,我饿了,别傻愣着,去做饭。”

陶婧做起事情来一心一意,他们说叫他伺候陈启,她便一心一意伺候他,陈启说你去做饭,她就一心一意去做饭,但是今天做饭的时候她满脑子都在想陈启的话,他说话的语气,他说“别傻愣着,去做饭”,说话的时候嘴角浮起一丝丝微笑,那么是不是代表他并不生气,不会赶走她?

她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今天特别不平静,锅碗瓢盆砰砰啪啪的,打仗似的。陈启走进去,她吓了跳,拿在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啪,碎了。

陶婧愣在地上,抬眼看看陈启,再低头看看地上,再抬眼看看陈启,一脸无辜,最后慢慢蹲身下去捡。

面前有阴影下来,陈启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乌黑的长发垂落,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他看了会儿,然后淡声说,“拿扫把来扫吧。”

话音才刚落下,她“嘶”了一声,手指含在嘴里,另一只手还捏着碎片。他蹲下身去,“别捡了!”丢开她手里的碎片,抓住她受伤的手,拉着她走去客厅沙发。

伤口不小,上药的时候她痛的拧紧了眉。

陶婧觉得这样麻烦陈启不好,而且今天的表现太糟糕了,陈老师肯定要赶她走了。这点痛倒没什么,伤口迟早会愈合,这么好的雇主去哪里找。而且她对陈启怀着少女难以启齿的隐秘心事,才是真正叫她难以剥离的源头。“没关系的,陈老师,”她试图脱开他的手,“小伤,会好的,我已经习惯了。”

陈启攥紧她的手,眉眼轻微一抬,很快落回在动作的手上,“有伤就要处理,自己都不爱护自己,难道还等着谁来爱护你吗?”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她的手在手里轻轻瑟缩了一下,像被击中了什么,他意识到话过严厉,叹了口气,“这两天手不要下水了。”

陶婧太担心陈启解雇她,以为他说这句话是委婉的炒她鱿鱼的意思,坐立不安起来,“陈老师,”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陈启已经站起身,打断她,“别陈老师了,今天不用做饭,出去吃。”

夏日的光照充足炽烈,衣服很容易干,陶婧换好衣服下楼,跟着陈启出门。

那是她第一次和陈启出去吃饭,她坐在他的车上异想天开,这感觉……像不像约会呢?紧接着她又脑洞大开地想到:等吃完这顿饭,陈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然后告诉她一件悲伤的事情:从今以后,他们的雇主关系就此结束——因为今天她做错了太多事,叫人无法原谅。那么这一顿饭不就成为了她和陈启的“最后的午餐”了吗?

这么一想,陶婧慌了,目光飘忽飘忽地往陈启身上转。

陈启开着车,目不斜视,问,“什么事?”

糟糕,被发现了,她吐了吐舌头。“陈老师,”小心翼翼开口,眼睛扑闪扑闪谨慎地关注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下午没有课吗?”

“没有。”方向灯一打,车子转弯,陈启侧头看她,“就问这个?”

看她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是。

陶婧犹豫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两手放在膝盖下面,腿不自觉地抬了抬,眼睛看着正前方,“陈老师……不会赶我走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陈启瞥过来,带着一丝惊讶。

陶婧低头看绷着的脚尖,“我用你家的浴室,穿你的衣服……还打碎了盘子……”

她已经做好了接受挨骂的准备,等待而来的是陈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一句,“人都会犯错,不用老记挂着这些。”她不由怔住,天哪,一个人怎么可以笑的这么好看?她有些看的呆了,歪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大概感受到了从她目光中投射而来的热切,陈启侧转头来,两方视线猛地相撞,她的目光太过火热和赤、裸,将少女的心事展露无遗,陶婧满脸涨红,窘迫地避开眼,别转头去假装看窗外。

车在行进,景物倒退,陶婧心里千百只虫子抓咬,硬是不肯将脸转回去。不知何时,陈启开了车载音乐,安静的旋律流水般倾泻,洒在稍显沉闷的车厢里,陶婧心思更重了。

自从回来以后,脑子里越来越多地浮现以前和陈启在一起的往事,有时候是一句话,有时候是一个小细节,有时候是一大段,熟悉的情绪和感觉纷至沓来,甜蜜的、快乐的、忧虑的、小心的、患得患失的……那么多那么多,一起涌进来,酸酸的夹杂着一丝丝甜味。

就像现在,手上的活儿干到一半,思维又开起小差来,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再想想现在,坐在这里工作,感觉像做梦。两年前的她一定想不到终有一天她还会回到他身边。

陶婧撇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忆,站起来捧着杯子绕过去进茶水间倒水,杯子里是装着陈启送的碧螺春,翠翠绿绿的,鲜艳欲滴,教人看的好生喜爱。她的一些喜好和习惯都是跟着陈启养出来的,比如喝茶,也是因为陈启喜欢,她便也逐渐随着他的喜好去热爱,最终变成自己的喜好,甚至离不开。

“……你看她穿的那身……价格都不小……她昨天穿的那件大衣……啧啧啧……”

“……不是吧……看不出来……不怎么爱讲话……手段挺高……”

“……怎么勾搭的……才来几天……”

陶婧打开门,传来细碎的交谈声,隐秘又兴奋,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轻轻拉上门退了出去。

公司里关于她的不好的言论越来越多,有时候走在路上也能感觉到身旁的目光,梅子时常会拿一些文件资料叫她上去请陈启签字,她不喜欢这样,感觉像变着法儿试探,她都是能推的推,不能推便只好跑一趟腿交给外面的秘书代劳。说真的,陶婧已经够小心的了,她尽量在公司减少和陈启像这种直接接触的机会,幸好像她这样的小职员在平常要见到大领导的机会不是那么多的,她细细想,除了那次许亚平大闹以外,实在难叫人抓住把柄,然而事情只要出一件就够了,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搭了——公司里关于她的流言蜚语都是那件事而起的。在这儿她和谁都不热络,别人找她做什么事也很少拒绝,话也不多说,做事倒也勤快的很,给人感觉软软的,但也因和谁都不熟,产生的距离感又让人觉得此人城府深,再加上这件事,在公司口碑逐渐下滑,人戴起有色眼镜看她,目光里暧昧又鄙夷,虽不至像许亚平看她那般,但也差不离了。

她一个人慢慢回到座位上,呆呆坐了片刻,出了一会儿神,叹了口气,慢慢开始工作。突然电话进来,陶婧放下手里的活,空出一只手撩起话筒,“喂?你好,这里是……”

话未说完,陈启秘书的声音,“陶婧,你现在有空上来一趟吗?陈总找你有事。”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思维滞了一下,陶婧极迟缓地“哦”了一声,那里交代完挂下电话,她仍没缓过神来捏着话筒发了阵呆,静坐几秒这才搁下电话走去电梯。

陶婧敲了两下门,秘书从里面为她把门打开,听到传出来的说话声,朝里迈进去的脚步顿了顿,同时望进去,沙发上坐着两个人,陈启坐在对面,见她进来,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等一会儿。”继续交谈起来。

几个男人讲的话题她听不懂,等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忍不住想打呵欠,秘书倒水来给她,下午喝了不少,肚子胀鼓鼓都是水,她朝秘书笑了下,说了声谢,捧起来捂手。

那里谈话终于结束,两人站起来依次和陈启握完手,陈启让秘书把人送下去,转首看到陶婧闭着眼睛手肘支着脑袋靠在扶手上,听到脚步近慢慢睁开眼睛,“人走了?”

“走了。”陈启倾身过去亲亲她的额头,“久等。”

她扶着他的手站起来,“你有事找我?”

他把大衣穿上,从桌上抓过钥匙,“我要去一趟常州,你和我一起去。”

陶婧一时无法消化,“这……”被他拉着往门外走,“有什么问题边走边说。”

“现在就走?”陶婧瞪大眼睛。

“现在就走。”

“行李怎么办,我什么都没准备呢。”

“最多住两个晚上就回了,需要什么当地买就是了。”

开了两部车去,一车坐陈启和陶婧两人,张恒开车,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那辆坐着莫成因和陈启的秘书,开车的是公司的随行司机。

车子开出公司,没会儿开上高架,不是高峰时段,笔直向前,一路顺畅。

陶婧还是觉得不怎么踏实,但是既然陈启让她陪同,便也只能依他的。但是她还是闹不明白为什么她也要一起跟着去,她什么都不懂,工作上的忙一点也帮不了他,本来想问的,想了想还是闭了口,他这么安排总有道理吧,最让她不放心的还是女儿,他们是临时决定出门的,事先没和宝贝商量,小东西一定又要不高兴了。

陈启听陶婧说到女儿,默了一下,说,“我和容阿姨说过了。”顿了下,“过段时间空了带她去趟野生动物园。”

“你上次说带她去海洋馆还不是没去,她难受了好几天,我看你这野生动物园八成是空头支票,叫她白高兴一场。”

陈启没说话。恰好这时车停在红灯前。两人都没再说话,看着一跳一跳的红灯,各怀着心事。隔了会儿,陶婧轻轻叹了口气。

万城与常州距离不远,下午出发,晚上□□点便到了,正好吃晚饭。那边公司的几个负责人早订好了酒店包厢,就等人到了好接风洗尘。

陈启被拥着上了座,接下去的顺序可大有讲究了,剩下几个轻易不敢落座。陶婧垂着手跟在莫成因后面,陈启抬眼望了她一下,目光落在自己右手边的座位,示意她坐过来,陶婧哪敢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莫成因是个会瞧眼色的主,见状,忙把陶婧往陈启旁边拉,笑呵呵的,“来来来女士优先,陶婧你坐这。”

陶婧被拉过去,仍不肯落座,嘴上客气道,“主管,还是您坐吧。”

拉扯间,陈启看过来,淡道,“没那么多规矩,坐吧。”

陈启都这么说了,莫成因连忙热情地替拉开椅子,陶婧道了声谢,这才落座。

小小细节到底落入那几个负责人的眼里,本来人就奇怪,这一溜儿圈的男人,平白带着这么个女的,可谓万绿丛中一点红,莫成因这点殷勤劲到底让人看透,本来几个还想逗逗这唯一的女性,既然这样,便也放尊重了些,喝酒什么的也不敢随便揽上那位了。

酒从陈启这边开始轮,坐在侧边的张恒挺担心,因他要开车,决不能喝酒,更不能替陈启挡酒,只得低声询问陈启,“陈总,您胃不好,我看……”陈启瞥了眼陶婧,张恒马上警觉地闭上嘴巴。

陈启回给张恒一个眼神,“我有数。”

陶婧其实不喜欢男人喝酒的气氛,喝酒嘛,图个高兴,非得把人个个灌醉了来彰显自己的酒量高?那莫成因也是个爱喝的,加上他们公司那个李总,又是碰杯又是倒酒的,高声吆喝,把酒桌气氛彻底点燃了,再看那两人喝高兴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几个人都笑作一团。男人喝起酒来没轻没重,什么矜持拘束都可以甩到脑后去,可怜陶婧虽有陈启罩着,到底没躲过连番轰炸。幸得她本身也是个会喝的,再者她有她的聪明,在外尤其是人多热闹的场合里绝口不提自己会喝酒,别人喝酒的时候她便在旁边默默看着微笑着绝不出声,直到别人注意到她,她躲不过才象征性喝一点,绝不喝多,小小抿一口是一口。但是今天显然没法了,当大家把目光注意到她身上,主动向她邀酒的时候,便是什么推挡都不管用的。

那李总举着酒瓶歪歪扭扭走过来,到陈启边上,打着酒嗝,舌头都大了,“陈陈陈、陈总,您来来来我这、这儿、难得……我、我代表、代表……”竖着食指,眼睛朝上挑,停顿大半天,“……我们……公司……敬您一杯!”说着要给陈启满酒。

陈启站起来,指指李总,笑道,“这杯啊,留着明天再敬。”他取过李总手里的酒杯搁在桌上,转而对那位李总的秘书道,“带你们李总回去休息,明天开工仪式可少不了他。”

醉酒的人哪里肯承认自己喝多了,非拉着陈启干完这杯,陈启被他逗乐,朗声笑起来拍拍李总的肩膀,“你啊你啊!”说什么都不肯再喝。

那几位见自家领导酒后醉相,纷纷来拉人,醉酒的人力气也大,六七个人左边拉一个右边拽一个才把人弄上车去。

莫成因也喝多了,几个人合力把两个醉汉弄上车,这才作别。

陈启等陶婧上车才坐进去,一上车整个人像瞬刻换了个人似的,身体微微躬着,手压在胃部,车窗外的流光不断划过,他躬在着身体,半刻没有动。

陶婧从没见过这样的陈启,印象中他永远是那个利落、英俊、光彩熠熠的陈启,几时见过他这般,疲倦和乏力从四肢百骸渗透出来,陶婧第一次觉得他这样的真实,陈启不是神,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会辛苦,会疲劳,会伤心,为什么平时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是他掩饰的太好,还是她将他看的太高,抑或是她对他那些关注只留存于表面?

忽然涌上来一阵心疼,她凑过去,手绕过去,抱紧他,另一只手伸到他脸上,轻轻抚摸,将他的头慢慢靠向她的胸口,那么高大一个男人,像一个婴孩一样,让她抱着,脸颊贴着她柔软的胸口,蹭了蹭,似乎舒服了点。他们说男人的心里住着一个孩子,这话看来一点都不假,别看他平日里威风的不行,眼下可是脆弱的一点都不像话。

她把手搭在他的胃部,轻柔的按摩,按摩了一会儿,手有些酸了,她小心地把身体调整了一下,低声问,“舒服点没有?”

“嗯。”男人有气无力的。

她把手搭在他的额头,烫的很,又摸到胸口,隔着衣服感觉不出,开了两粒准备摸进去,手被人抓住,黑暗里,那双同样黑黝的眸光灼灼地看着她,“干什么?”

陶婧吞了口唾液,“……摸摸你身体烫不烫……”

“……烫。”他的声音低哑。

陶婧被他的眼神勾的汗毛直竖,心跳加速,偏那人不知收敛,唇贴上来在她耳边吹气,酒味混着他身上的香水味,全是荷尔蒙的气味,“怎么?要帮我灭火?”陶婧脚尖都绷直了,瞪着眼睛看他,手上使劲一拳,“下去!”

张恒咳嗽了一声,陶婧连忙捂住嘴巴,回头看见陈启被她一拳打的捂着肚子,模样痛苦不堪,陶婧连忙抱住他,手按在他的肚子上来回揉,“我说你啊,这种时候还乱来,不亏我打疼你了,我帮你揉揉,还疼吗?”

陈启反手握住她的手,握的有些紧,似乎在转移注意力,陶婧忽然明白过来,刚才他那样不过也是转移注意力,减少疼痛感而已,她怎么这么小心眼呢,好端端地打他干嘛,害的人又多受一层罪,都怪她。

正胡思乱想间,陈启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手背,“没事,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

“老毛病?”陶婧惊讶,“以前没见你有胃病啊。”

陈启苦笑了一下,“你离开我多少年了?”

陶婧沉默了,火热激进冰水里般,在他手里挣了挣,他没攥着她,任她脱开,但就当手指分开的一瞬,她反过来捏牢他的一根手指,没有再动。

对望一会儿,陶婧张开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对不起……陈启,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因为,接下去的每一天都想和你一起走过。”我会看着你、照顾你,不会再让你碰那些毒酒穿肠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嗯,别怀疑,我写的是一个感(wu)人(liao)的爱、情故事!

如果保持日更的话,这个月月底到下个月初会完结。

么么哒!希望能如期完结~~o(>_<)o ~~祝我好运吧!这个故事写的实在太压抑太不爽了!每次写完一章有暴走一千公里发泄情绪的冲动!然并卵!想过就做过,写完以后就倒头睡!

还有!请大家多多支持我的新坑《云舟》,不会这么苦逼,轻松向,欢快风。如果文案戳中了你,请收藏。废话就这么多。

晚安~

明天老时间约起~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下榻的酒店离吃饭点不远,路上没见药店,陈启虽嘴上说不要紧,但瞧他拧眉痛苦的模样,陶婧担忧极了,“胃病不是小事,去医院看看吧。”

陈启摇摇头,靠在靠背上,连话也懒的说,陶婧手伸过去,摸了一把,额头全是汗,她急坏了,管不了那么多,边帮他擦汗边吩咐张恒去医院。

路不熟,问了几个人才到附近一家医院。

晚上医院人不多,时间耽搁不多,查出来是胃炎,有些年头了,去根难,挂了两瓶水配了点药缓解一下。

陶婧问医生,“如果要去根,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