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要从日常生活中注意,酒呢要戒烟呢也不要抽了,一日三餐按时吃,少吃油腻辛辣,早睡早起,按时吃药,十年如一日,这病就能去根。”

陶婧看了眼陈启,说道,“烟他倒是从来不抽的,但是其他几点恐怕很难做到,他的工作性质由不得他。”

张恒在旁应和,“医生你开玩笑呢吧,现在社会上能有几个做到这些,要是全部做到了那还不成圣人了?”

医生挑眼看着张恒,“做不到也得做,身体是自己的,为了赚钱健康都不要了,这种人最蠢。”

张恒偷偷里瞧眼陈启,暗暗啧舌。看吧,医生就是医生,这种话给他一百个胆都不敢当着陈启说,虽然他也确实觉得有道理,但这么赤果果说出来实在太有点伤人了。

在挂号处结完账,准备去输液大厅,陈启让陶婧和张恒回去休息,陶婧不放心陈启,张恒说,“要不这样,我送嫂子回去休息,回头再来陪陈总。”

陶婧说:“你们俩明早都得早起,我没什么事可以晚一点。”

张恒看看陈启,等陈启定夺。

陈启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张恒,“你开车也累了,先回去。”

陈启这么说,张恒还真感觉有一丝疲累感,再说两夫妻你侬我侬的,他夹在中间做电灯泡吗?想到这里,他不客气地站起来说道,“行,嫂子你好好照顾陈总,我先走了——”腿刚迈开去,想起一件事,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来,扬了扬,往回走几步,“哈,差点忘了一件事,陈总,车留给你,我打出租。”

陈启摇头道,“今天开不了车了,你开走吧。”

张恒想了想也是,于是把钥匙往兜里一揣,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了。

走出医院已过了午夜十二时,马路上车流稀少,一高一矮两道影子沿着格子路慢慢地走。空气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呜呜的风声,道路两边一排整齐的行道树隐在温柔的路灯下,降下一片灰暗的影子,青灰色的天空有流云静静浮动,目极处,透着微微的淡红的光。

冰冷的空气中似乎飘浮着淡淡的草木香,这是白天走在嘈杂的路上享受不到的。

陶婧忍不住感叹道:“夜晚可真美,真想一辈子都这么走下去。”

陈启侧低头看了她一眼,灯光下,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手摸过去,抓住她的手,指腹间一片冰凉,陶婧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抬头看他,“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说着,停下脚步,两手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呵气。

陈启没说话,低头瞧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弯身下去亲她的额头。

温热湿漉的触感落下,贴着细腻滋润的肌肤,他从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绕到女人的脑后,扣住,额头轻轻贴着她的,沿着眉心、眼睛、鼻尖,最后停留在唇上反复摩挲流连,陈启微微弯身,紧搂着陶婧大衣包裹下的纤细腰身,陶婧踮起脚,双手攀住男人的脖子,南方的冬天透着一些人文的关怀,树叶不至全部脱落零败,有些竟还夹杂着一丝绿意,它们在寒冷的空气中依偎瑟缩,就像此刻,光影下依偎在一起的他们。

许是在酒店睡的原因,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夜里几次模模糊糊醒来,总以为天亮了,去摸手机,显示的时间竟才凌晨三点,看看身旁的人舒服地呼呼大睡,不免心想她在这里睡不着,他倒好,睡的香喷喷的,俨然已经把酒店当成自己家了。吐槽归吐槽,睡下去的时候动作尽量小一点,免得将他吵醒休息不好,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刚躺下去,身旁的人一个翻身,紧紧抱住她,将她压在胸口,陶婧推了推,没推动,试着叫他的名字,没应,不会儿绵沉的呼吸起伏。陶婧无奈地想,看来某个人已经将她当做类似于小狗小猫这种宠物,和她女儿晚上抱着洋娃娃睡觉一个道理,非抱着才踏实。陶婧没办法,只好就着他,伸手抱住他的腰,靠着昏昏沉沉地睡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有蒙蒙的光亮从窗帘后面映出来。

陶婧伸了个懒腰,瞧见陈启也醒了,问,“几点了?”

陈启探出手,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六点,时间还早,可以再睡会儿。”

陶婧“嗯”了声,意识有些昏沉过去,即将睡过去的当口,朦胧间忽想起一事,挣扎地从梦境中攀爬出来,头抵着陈启的胸口,哑声问道,“酒店早餐几点钟结束?”

陈启没听清,手环过去绕在她的腰间,一面身子往下移,一面微微将她抬高一点,耳朵贴近她的脸侧,“嗯?”

“我说,”陶婧扶住他的小臂,略微吃力地开口,“酒店的早饭时间不能错过,不然等会儿要饿肚子的。”

“等下让人送上来。”男人扶在腰间的手慢慢往上,从下面敞开的衣服里钻进去,陶婧被他弄得身体有些软下来,但脑子还是昏昏的想睡觉,只好去抓他的手,手指却软绵无力,握也握不实,抓也抓不牢,只松松垮垮扶着他,身体几近贴着,陈启有些按捺不住,低下头来亲她嘴唇,她也没了力气反抗,随他折腾。

将近七点半,陈启进浴室洗澡,陶婧累的全身散了架,卷着被子躺在黏潮的被窝里,黑长的发铺洒在洁白的床褥上,热热的潮气从头皮发根蔓延开来,陶婧觉得全身不舒服,想洗澡,身体却不听使唤,懒得动一动,就这么赖着赖着,竟睡了过去。

起来的时候陈启已经不在,她一看时间,九点半,距离开工仪式开始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她爬起来洗澡刷牙,刷拉一下拉开窗帘,顿时满室光华。

一切收拾完毕快十一点了,陶婧想给陈启打电话,又怕他忙,手机举起放下了半天,正犹豫不决,铃声大作,她惊的差点扔下手机,拿起一看,可不是陈启吗!

她深呼吸了一口,接起电话:“喂?”

还好还好,语气尚平静。

“起床没有?”那里问,周围有些吵嚷,语气听上去心情不错。

“刚起。你走之前怎么没叫我?”

陈启带着笑味的声音:“你睡的那么香,我哪里舍得把你叫起来。”

“开工仪式结束了吗?”

“结束了,张恒一会儿到酒店,你下去到一楼大厅等他。”

吃饭除了昨晚那群人之外,又多了几个干部领导。陶婧实在喜欢不起来这种场合,坐在那儿浑身别扭,吃又吃不了太多,好在领导当中有一个不会喝酒,陈启今天也不喝酒,场上喝酒的气氛比起昨晚来淡下去不少。

吃完以后,一个个上了车,他们安排接待员招待,陈启让人回去了,他喜欢自由一点。

车上,张恒问:“陈总,下午我们回去吧?”

陈启转头看陶婧:“想不想在这多玩两天?”

“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那边张恒接口道:“好像有一个恐龙园。”

陈启问:“想去吗?”

陶婧提不起兴趣来,懒懒地摇头。

张恒其实蛮想去玩,见陶婧不愿去,八成陈启也不会去,他还想揩点陈启的油,免费去一次恐龙园的,眼看要泡汤,忙说道:“常州的恐龙园全国有名的,那个4D过山车全亚洲最高,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去玩太可惜了。”

陶婧说:“我有恐高症。”

张恒仍不肯放弃,继续游说:“那个穿越侏罗纪也特别好玩,类似于上海的鬼屋,乌漆嘛黑的,会突然蹿出来一些恐龙飞流而下,非常有趣。”

陶婧光听都觉得可怕,看着陈启,“你知道的,这种刺激的我玩不来,胆儿小。”

陈启笑了笑,宠溺地揉揉她的头,“你就适合太阳底下放一把躺椅,躺着看看书。”

陶婧把头靠过去,“还得有一杯花茶。”

张恒叹了口气,不玩刺激的那就太没意思了,什么也不想说了,默默开他的车。

陶婧并不是真的怕那些,如果陈启非喜欢去不可,她也无所谓的,这些恐惧和害怕她可以为了他去克服,最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那些快乐的时刻。但是她心里知道,家和公司都需要陈启,即便外出的这两天也不见他心神安宁,那些往来的电话、短信、邮件,就像现在,短短十分钟的车程,手机几乎没有离手过,他虽人在这里,一颗心仍扑在工作上,半分不得闲,即便出去玩也不会尽心,不如安分回家得了。

回去又投入日常的工作当中,一切往复,了无新意,公司的风言风语,陶婧几次想和陈启坦承,细想又憋回去,有次晚间休息,陈启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直问她什么事。

陶婧忍了很久,这回真有点忍不住了,却也并不说是公司里的环境让她感到压迫,只说案头的工作琐碎又枯燥,想尝试不同的工作锻炼能力。

陈启问:“你想学什么?”

“销售。”

陈启看了她一眼,略带惊讶和赞赏。“怎么会想到要学销售的?”

陶婧想了想,直言不讳道:“这一块有前景,而且公司缺这样的人才,而且现如今能混到公司管理层的哪个没做过销售?”

“我能不能把你这话当成另一种解读?”

“你觉得我有那个企图?”

陈启笑了一下:“说不好。”

陶婧不知道他这话什么用意,没接茬,默了一下,又说,“我想去小公司先做几年。”

陈启垂下眼睫,两手枕在脑后,灯光落在他脸上,眼睑处落下一小片影子,声音是淡的:“你想好去处了?”

又是一句疑问,看似选择权全在她,实则……陶婧心里隐隐不安,不知当不当说,犹豫间房门打开,陈雨馨抱着个小枕头光着两只小脚颠吧颠吧挤进来:“妈妈妈妈,我要和你们睡!”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陶婧索性借着女儿进来打断了对话,陈启没有继续追问,其后几天陶婧便也没有再提及,倒不是她不想,实在是一想到那天的对话,陈启虽然并没有直接表达他的不满,但是陶婧还是能够敏感地感觉出来。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在那儿,陶婧堵的慌,却束手无措,只能放着它去任由发霉腐烂。

那天快下班,陶婧正准备关电脑,抬头看到梅子朝自己这边走来,目光对视间,梅子说道:“陶婧,主管找。”

陶婧心里纳闷,都快下班了,莫成因找她什么事,再看梅子已经走远了,也不便问,只得匆匆关掉电脑,径直向莫成因办公室去。

办公室门开着,莫成因在特地等她,见她进来,说,“把门关上。”

陶婧见莫成因神情严肃,关上了门,“主管,你找我?”

“我找你呢是有点事情,”见陶婧拘站着,指指对面的椅子,“你先坐。”他习惯性地拇指揉揉两条粗黑的眉毛中央的凹陷处,坐到陶婧对面。

“陶婧,”莫成因沉吟一下开口,“事情呢是这样的……”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低头去揉眉中心,陶婧等着下文,见他断在这里不说,迫切地想听下面的话,不免焦急,面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静静坐着等他说话。

“许副总那里缺少一个秘书,上面让我给找一个,我推荐了你。”

陶婧脑袋晕晕的,搞不清楚状况,同时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许副总他……他自己没有秘书吗?”

“那倒不是,吴秘书刚刚这两天里怀孕请假,眼看着许副总回来了,不能没有秘书吧,临时去外面聘请肯定来不及了,我瞧你不错,就给推荐上去了。”

陶婧瞪大眼睛,“我?……主管你觉得我哪里适合了?”

莫成因呵呵笑,半真半假说道:“对自己自信点嘛,多好的机会,别人抢都来不及,”随即他把话一收,不打算和陶婧扯下去的意思,“事情这么定下了,周四开始你直接去楼上报到。”

陶婧郁闷地走出主管办公室。

李可在陶婧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陶婧吓了一跳,转头看她。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陶婧沉重地摇了摇头,走去办公桌,李可跟在她后面,扶着桌沿,问,“主管骂你了?”

“没有。”陶婧开始收拾东西,她累的很,一点都不想说话。

李可本想关心她,见她爱理不理,自讨没趣,悻悻走了。

同事都走光了,办公室空下来,一切都显得安静起来。

莫成因从办公室出来,看见陶婧呆坐在桌前。

“陶婧?”他试着叫了她一声。

那里没应声。

莫成因走过去,敲了敲桌面,再次叫,“陶婧?”

陶婧惊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涣散的瞳孔慢慢凝聚缩小,盯着莫成因片刻,意识收拢,“主管。”

莫成因没想到她反射弧这么长,不觉好笑道,“在干什么?神游太虚?”

陶婧听他开玩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站起来拎起放在桌上的包,抓起手机往外走,莫成因也跟着走出,“我正好上去找陈总有点事,不如一块去?”

陶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触及莫成因了然的目光,她很快意识到什么,闭了口,倒是莫成因爽朗地笑出声来,“走吧!”

上了楼,莫成因进去找陈启,陶婧没有跟着进去,在外面等着。

她站在窗户口看外面的雪景,一只温热的玻璃杯触到她冰凉的手背。

陶婧哆嗦了一下,侧转头看见陈启的秘书。

接过杯子,陶婧冲他友好地笑了笑,“谢谢。”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地问了一句,“还没下班呐?”

“陈总还没下班,我哪敢先走。”

秘书也冲着陶婧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真像外面的白雪,他这么笑起来显得特别明亮阳光干净,和着手里捧着的暖融融的玻璃杯,好像一时之间有阳光温暖照进来的感觉,独处时的那点忧郁和不快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陶婧忍不住暗自仔细打量起他来,才发现他真的挺年轻的,那张稍显奶油的脸上带着稚嫩和天真,尚未被浮尘浸染。

这样一张年轻的面庞,她怎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过呢?回想到上次常州之行,他似乎同行,她全没有心思注意过他呢。这么年轻便有了这么一份好工作,若非没有特殊后门,想必自身能力不赖,陶婧总不愿意这么想的,但是好像遇到一个人总喜欢从他的穿着打扮、工作地位、言谈举止等等各方面去评判去猜测,而不是纯净毫无杂质的只简单关注这个人,或者说他最纯粹的那部分。这似乎已是多年来的习惯。

她喜欢年轻这个字眼,倒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多老,非要和年轻人呆在一块儿才显得自己小来,全然不是这样,她喜欢年轻,没有老于世故的圆滑,聊起天来不至一句话左右掂量再三思酌,更不用防备算计这些,而她确乎不喜在这方面上花过多心思。

两人站在窗口随便聊着天。

雾气郁结的玻璃窗户,陶婧拿手去涂抹,露出一块清晰。

窗外,天色暗沉,路灯亮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陶婧问。

“宣甫明,大家里都叫我小宣。”

陶婧点了一下头,眼睛仍望着窗户外面,也不去问他是哪几个字,只说,“名字挺好听的。”

“陶婧姐,你周四要换到许副总那里做他的秘书了。”

在窗玻璃上随意涂抹的动作停下,陶婧转头看向他,“你听谁说的?”

宣甫明显得有点自豪地拍了拍胸,“我啊!是我推荐你的!”

陶婧几乎脱口而出,“你?!”

“对啊!”宣甫明解释道,“下午我进去拿资料,莫主管也在里面,我在等陈总拿资料给我听了一耳朵,大概是莫主管推荐了几个人陈总都不满意,然后我就插嘴说,陶婧姐就很不错,既会喝酒,做事又很勤快,话也不多,而且还是许副总自己挑进来的,我想不到还有谁比你更合适的。陈总问莫主管觉得如何,莫主管说没意见,陈总就让我去办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陶婧听完,久久不能平静,胸口像塞了一块棉花,又向压了一块巨石,喘不上气,沉的厉害,连脚步都迈不开了。

宣甫明的声音还在耳边,“陶婧姐,我还有点事不陪你了,哎呀,莫主管出来了,我先回去了,再见,陶婧姐!”

指间的触感慢慢变凉,陶婧把杯子搁在窗台上,转身看见莫成因拐进走道,她脚步沉重地往陈启的办公室走。

她觉得很难受,他不顾她的意志私自替她做的这个决定。

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陈启明知道,明知道她的意愿,为什么偏偏还要如此,是不是只有这样的掌控才会让他满意,让他觉得开心?

其实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改变的事情,为什么就是不肯帮她呢?

从脚掌升腾起来的凉意蔓延全身。

她明知道不能这么想,越这么想,越容易进入死胡同,永远走不出来。可是她忍不住,如果是别人,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她不会这么伤心,这么悲哀。

走到一面墙前,再跨两步就是大门,陶婧停下来,她背对着墙壁,将冰冷的身体靠在同样冰冷的瓷砖上,深深呼吸,她对自己说,“陶婧,不能进去,你得冷静。”

冷静。

她和陈启都需要冷静。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我,好看与否,故事讲完了以后再评价好吗?

明天不更,周六有更。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陶婧始终无法平静,胸口一股气压制不住地蹭蹭蹭往上蹿,在心里默默数一二三,深呼吸一口,勉强平静下来,提步离开。

走到电梯前,陶婧盯着一层接一层往上跳的红色数字发呆。

身后有脚步声近,很快锃亮的电梯门上映出一条颀长的影子。

陶婧没回头,更没说话,垂头看脚下那片明晃晃的地板。

那道影子停在身边,叮——电梯门开。

那人长腿一迈,先一步跨进去,转身立在电梯口,面朝陶婧,一手扶在电梯门上,防止它突然闭合,陶婧恍神的一瞬,手被人拉起,来不及去挣,被一股猛力猝不及防拉进电梯,脚下趔趄,堪堪扑进他怀里,来不及多想,本能地伸手抱住他,男人故意膝盖一屈,顺势倒退几步,进到电梯内侧,借力靠在电梯壁上,门在面前慢慢闭合。

陈启一指挑开她的头发,黑发如瀑布倾泻,陶婧下意识去摸,触到陈启的手,她一手去拢头发,另一手在陈启手里转了一圈,没有头绳。

陈启在她耳边低笑道:“力气这么大?”

陶婧握着头发,歪头瞪他,“绳子呢?”

陈启视线一垂,落在地面。

陶婧低身去捡,目光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男人在头顶轻笑出声,变戏法似的手一摊,绳子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

此刻陶婧心里有气,又被他这么捉弄,气不仅没消,又活生生造出来,没好气地斜瞪陈启一眼,二话不说快速抽过绳子,在脑后随手打了一个马尾,轻轻一撩,发尾垂落至腰际。

她不想和陈启讲话,把脸扭过去。他走前一步,手伸过来,握住她盈盈腰肢,将她拖向他,陶婧不从,挣扎间,恼怒道:“这里有摄像头!”

“有摄像头怎么了,难道你不是我老婆?”他低头看着她,眸子里泛着笑。

“你也该注意形象!”手抵着他,保持距离。

电梯门开了,四五个人在门口,说说笑笑的。

陶婧想挣开,已经来不及了。

她背对着门,虽看不清脸容,却也知道此刻正发生着什么。几个人看到眼前的情景,有些尴尬,不知该进不该进,刚想叫“陈总”,陈总手一伸,电梯门关了,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门关上,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他们。

陈启的手抚过陶婧柔软的发丝,低笑,“形象,没了。”

陶婧懊恼,头向他胸口砸去,一下、两下、三下,再要砸,陈启干脆按住她的脑袋,不给她撞。

陶婧不满地直视他。

陈启叹了声气,弯身下去,目光凑近,气息也近了,陶婧下意识往后退,他按着她,不让动。额头抵着她的,平视,目光柔软又温贴,“生气了?”

陶婧被他看着,那点委屈劲泉水一样涌出来,眼泪不争气地掉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很想哭。

不想让陈启看见尴尬又难看的模样,不管不顾地埋进他怀里,“形象已毁,我不想呆在这里了,你把我开除吧。”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却是心里最直接的表达。

“表哥马上回来了,你临时上来帮个忙,等到吴秘书回来,我再帮你安排。而且我已经邮件通知表哥了,你说你现在要走,我要怎么和他交代?嗯?”

陶婧静下心来想,觉得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公司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陈启笑了,挑起她的下巴,拇指指腹擦掉脸上的泪,“肥水不流外人田。”

陶婧眨巴眨巴眼睛,摇摇头,不懂。

此时,电梯到一楼,他边往外走边向她解释道,“你做秘书,薪酬上比现在高很多,我与其让别人赚这钱,还不如给你。”

陶婧算是听懂了,她不语,脚下的步子走的快。

“陶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