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焱娘向来是个火爆性子,一面拍门一面扯开嗓子嚷嚷道:“申若,闷在房间里头算怎么回事!这不高兴容易得很,咱们不嫁了!”

“就是就是,让六郎看得见摸不着,憋死他!”傅燕蓉也在旁边帮腔,发觉里头依旧一丝动静都没有,她不禁有些头痛,“喂,申若平常你最恨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不会也在里头学人家多愁善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吧?”

话音刚落,那大门就一下子被人拉开了来,李焱娘一个收势不及,差点一跤跌了进去。这好容易站稳了身体,发现屈突申若脸上没有泪痕,人也是装扮得精神利落不像黄脸婆,她不禁诧异了——这哪里像屈突诠信上说的怨妇?

而傅燕蓉一眼就盯上了屈突申若的三尺青锋,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道:“申若,你不会想着要谋杀亲夫吧?”

屈突申若白了傅燕蓉一眼,信手抽出鞘中宝剑迎风一挥,舞了两个剑花便迅疾无伦地入鞘,旋即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虽说这秋日也还燥热,可旁边几个女人看到这笑容,却没来由感到了一股凉嗖嗖的寒意。

“现在要治理他那也是没名没份的,怎么也得等到大婚之后再说。四个……我要让他娶四个也没法圆房!”

第五百一十章 四位娘子娶进门,洞房之日却没门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注定,大婚的前一日,太子李弘的第一个孩子呱呱坠地——是个女儿,而不是群臣盼望的儿子。虽说不少人大失所望,但对于李弘自己来说却是一件大喜事,只不过种种繁复的准备工作压在肩头,他这个父亲反倒没办法去探望自己的女儿。

于是,李贤这个新鲜出炉的叔父,便跟在老妈身后去了一趟东宫宜春馆,见到了嫡系亲属中的第一个晚辈。瞅见那襁褓中的小婴儿,再看看她挂的那个长命玉锁,他不觉微笑了起来,这些天接踵而来的麻烦也渐渐丢在了脑后。

这小孩子还真是可爱,赶明儿让小丫头给他也生一个,不,是生两个!还有大姊头……嘿,这要是一堆孩子承欢膝下,看着多热闹,反正这年头他也不怕养不起……

“贤儿!”

一看到李贤仿佛神游天外的模样,武后就知道他必定在胡思乱想什么,故而出口唤了一声。见他茫然转头似乎还没回过神,她便干咳了一声:“这明日就是太子大婚,该有的布置你布置下去了没有?准备了这么多天,可别功亏一篑,我可是说话算话,要是出了一丁点纰漏……”

“母后,出了纰漏就去黄河治水,我记得清清楚楚!”李贤见旁边几个侍女都在那里偷笑,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旋即涎着脸求恳道,“母后,看在我这几个月来勤勤恳恳的份上,你就网开一面,别让我一下子娶四个行不行?”

“你父皇金口玉言,全天下都知道了,还怎么改?”这母子一打擂台,武后也就忘记了这里不是含凉殿而是东宫,气急败坏之下竟是在李贤的头上狠狠敲了一下,“贺兰和申若就不用说了,长安城中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的福分,许嫣性情温柔,模样也是顶尖的。就是那个高德笙……”

说到这里,武后忽然顿了一顿——趁着这儿子娶媳妇的当口,她头一次见到了那个高句丽公主,结果很是庆幸自己的动作迅速。新罗人身长貌美乃是有名的,而高句丽向来出猛汉,美女却不多见,谁知这高德笙竟是张得妖艳十分,若是单单论一个媚字,宫中几乎没有女人能比得上。这么一个祸水,丢给李贤让他去折腾正好。

“总而言之,这事情没有你反对的余地,礼部已经开始筹划,下个月就是你大婚了!”

由于整个雍州上下确实被李贤用犁地的方式从上到下统统犁了一遍,所以太子大婚自是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整个过程尽显欢乐祥和的气氛。新婚之后皇太子夫妇谒见帝后,让李大帝老怀大慰,而群臣则开始计算皇太子什么时候能够诞下一个嫡子,满足皇统承继问题,而更多的人则是把心思放在了雍王大婚身上。

三妻四妾对朝廷官员来说乃是很平常的事,但这成婚之日都只会娶一个妻子,纵使破例,这娶上两个已经是很引人注目的事,如今倒好,雍王李贤一娶就是四个!贺兰烟和屈突申若都是长安有名的美人,但名花有主已经有些年头,这别人还能气得过,然而,许家长孙女许嫣温柔能干,也是不少世家子弟理想的对象,这居然也一并落入雍王第?

还有,听说那高句丽公主也是顶尖的绝色,这么四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别人一个都想不到,怎么全都便宜了李贤一个!

这大婚之日,李贤就是再不喜涂脂抹粉,却也被武后派来的一干宫人愣是打扮了一通,这进贤冠的边上甚至还簪上了一朵馥丽的大红花。看到镜子中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子,他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可阿芊王福顺双双在后头虎视眈眈,临川长公主更在一边监督着,他就是想反抗也不得不暂时按捺着。好容易逮到空子,他不禁瞪了看热闹看得高兴的李敬业等人一眼。

四人当中惟有李敬业已经成婚,程伯虎和薛丁山周晓都还排在李贤后头,所以此刻都在那里笑得没心没肺。李敬业更是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咳,我们没六郎你的福分,这艳福还是你一个人享!恭喜恭喜,那位高句丽公主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呢!”

“呸,真是大美人怎么你不娶!觉着我享福,什么时候你们试着娶上四个试一试!”

没好气地赶走了这四个看热闹的家伙,全副亲王衮冕的李贤就在亲随的引导下上了车,准备前往亲迎。亲王纳妃比皇太子纳妃简单,但也简单不到哪里去,之前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下聘都不必他操心,他只需坐享其成,但今天这亲迎却有所不同——人家只需迎一个,但他需要迎四个!

王妃只能有一个,但对大唐皇帝而言,国夫人的封号还有大把,而李治本人就是最最喜欢四下赏封国夫人封号的。就比如之前的册命之中,册贺兰烟为雍王妃,册屈突申若为代国夫人,册许嫣为余杭郡夫人,册高德笙为安东郡夫人。

这王妃册谁群臣没有意见,但一个亲王还捎带上了一位国夫人两位郡夫人,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册封?这嫡庶之间的差别也未免太成问题了!

然而,贺兰烟固然是有武后撑腰,屈突家和许家也不是省油的灯,而高德笙毕竟来自高句丽,所以尽管嘴皮子官司打得震天响,但李贤这婚照结,事照干,当他这一天见到自己的最后一位妻子的时候,脖子也已经有些僵硬了。

这年头没有什么红盖头,即使是大婚依旧能够看到女子面貌,所以李贤终于看到了自己那位来自高句丽的妻子究竟长得什么光景。大唐女子服色以深青为贵,因此高德笙身上便是一袭深青曳地七翟衣,戴七支花钿冠,冠上更有珠串缨络,富丽堂皇却仍旧盖不住天生丽质,精致的月眉,妩媚的嘴唇,那双漆黑的瞳仁此时正紧紧盯着他,似乎要把他吞下去似的。

由于高句丽高藏王如今还在平壤城,高德笙名为高句丽公主,其实却没有半个送嫁的人,所以便由鸿胪寺官员充当礼宾,好容易完成了一系列礼仪把这两人送出门,几个忙活了数月负责接待这位高句丽公主的鸿胪寺官员都在那里抹汗,虽说这时已经带上了几分初冬的寒意。

和太子大婚一样,这亲王大婚也不是热热闹闹遍请宾客,但夫妇俩需得彼此揖让进食,其过程繁复得足可让人昏昏欲睡。尽管李贤平日再不喜欢规矩,但是在这种人生大事的场合,他的皇帝老爹皇后老妈无不派来了心腹在旁边看着,于是,他也只能勉为其难依礼照做。等到四遍程序走下来,他整个人都已经没力气了。

送走了阿芊和王福顺这一对监视者,一群伺候的人也各自退下,忙活了整整一天的李贤终于迎来了深沉的黑夜。以前只以为三妻四妾是很幸福的勾当,如今他算是终于明白,这娶妻在大唐也是一桩体力活,不是身体好的人绝对撑不下来。只不过,一想到今晚便能心想事成,他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扒下外头的礼服便兴冲冲地冲去了贺兰烟寝室。

然而,他却在门口被两个侍女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王妃说了,代国夫人年长,还请雍王先去代国夫人处就寝。”

虽说心里头嘀咕,但李贤轻而易举遣开两个侍女推了推门,却发现里头不仅落了门闩,而且似乎还堵着桌子凳子等等之类的东西,只得放弃了强闯的冲动,悻悻转去了屈突申若那里。可是,那边的光景竟是更加骇人。

八个全副武装的侍女,再加上一个威风凛凛披挂宝剑齐全的大姊头,那阵势哪里像洞房,分明像是冲锋上阵。心里发苦的他强打精神,过五关斩六将打跑了那八个侍女,可手无寸铁地面对武力值超高的大姊头,他却有些信心不足。

“申若,这天晚了……”

“雍王,这天色已晚,正该和王妃就寝才是!”屈突申若笑着露出了几颗雪白的牙齿,见李贤面色发黑,她一下子就猜出这家伙在贺兰烟那边受了挫折,“不如这样,我这里预备一下,你先去嫣儿妹妹那里打个转如何?”

这无疑是推托的意思,可李贤看到对方攥着的三尺青锋,再考虑了一下自己如下的光景,干脆转身就走——待会要是再不行,他就也去顶上全副披挂打回来,谁怕谁!

对于自己的这桩婚事,许嫣直到进门之后人还有些恍恍惚惚,几乎不敢相信李贤居然会答应祖父的要求。此时此刻坐在新房之中,她是妆也不曾卸,东西也不曾吃,只在那边发呆,直到听见外头敲门声震天响,她方才慌乱地站起身来。

“谁?”

这不是废话么?李贤没好气地在门外翻了个白眼,继续使劲拍了两下门:“开门,是我!”

话音刚落,门里头就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他正疑惑的当口,里头又传来了一个很是古怪的声音:“殿下今天该当是去贺兰姐姐那里过夜,我……我明日……不,应该是后日……再恭候殿下!”

虽说许嫣这态度比前两个要明朗得多,但李贤还是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事,娶了四个老婆,这新婚之夜竟然没地方去了?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登时气冲冲地来到了高德笙的住处——这结果更出乎意料,满屋子睡着的侍女,这正主儿居然不见了!

贼老天,你等着瞧!

李贤指天怒骂了一句,只得往回走,结果这次更是离谱,三座院子都是铁将军把门怎么都敲不开。气急败坏的他拔腿就准备转回自己的住处。可一想那硕大的院子只住自己一个人未免太过冷清,他又想到了书房——小归小,至少那边的院子还足够他借酒消愁的。

东拐西绕刚刚到书斋那边的院子,他就听到了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心中大奇之下,他便悄悄往里头一瞧,这不看不打紧,一眼望去,只见五个女人正在那里喝茶,那个笑得最最起劲的,可不是贺兰烟?

第五百一十一章 良辰美景好时光

清冷的明月当空,院子的四面是七八个红色小灯笼,映衬得这里十分喜气。只不过,这原本是李贤单身之时的书斋,没人想到大婚之夜却来这里,所以四下仆役半个不见人影,等闲人决不会没事情跑到这里来。

院子的中央是一张特制的石桌,高度几乎可达一人的胸部,而几个石凳也是齐腰高,后头还有打磨得光滑舒适的靠背扶手,几个女人虽说都是身材颀长,坐在上头却是个个脚不沾地。贺兰烟和屈突申若许嫣团团坐在一块,下首更有阿萝和哈蜜儿作陪,旁边的风炉正煮着茶,石桌上则是琳琅满目的瓜果点心,石凳上则是都铺着厚厚的毛皮,好不惬意舒适。

没有外人在旁,贺兰烟早就把礼仪之类的东西都丢在了脑后,如同白玉一般的足尖上挂着两只小巧玲珑的玉石拖鞋,坐在那里直晃悠:“哼,今天晚上就是给他的考验,要是他敢住在那个高句丽女人那里,我非得……”

“小贺兰,你非得怎样?可别说什么一个月不准他碰你,到时候拈酸吃醋的是谁,兴许还吃不准呢!”不等贺兰烟道出什么狠话,屈突申若便笑着打趣了过去,见小丫头一瞬间面色绯红,她便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面颊,“这主意是你出的,我们今天可都是听你的。想不到你对六郎向来是言听计从的人儿,今儿个却这么狠心,到头来千万别后悔就好!”

贺兰烟气急败坏地拍了拍桌子,见许嫣在那里偷笑,就连阿萝和哈蜜儿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她那脸色更是愈发红了,但随即挺起胸脯道,“我是大姐,你们当然得听我的!”

然而,这气势汹汹的话头一过,她转瞬间便放软了姿态:“申若姐,他不会到时候气昏了头,真的去……”

噗嗤——

一向最最沉得住气的许嫣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见贺兰烟拿眼睛瞪她,她赶紧缩了缩脑袋,旋即赶紧补救道:“王妃放心好了,这雍王如今必定在四下里寻人,必定不会有闲心去找那位高句丽公主的。你和雍王相处那么多年,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

“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就是不放心!那个该死的家伙,谁知道他会不会动色心……啊,烦死了!”

瞧见贺兰烟这患得患失的模样,许嫣面上笑着,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放了下来。看如今的光景,出嫁前祖父的话并没有错,不管怎样,她终究是嫁给他了,而要和他身边的其他女人共处,兴许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好了好了,贺兰小姐……不,应该是王妃,您就甭瞎操心了。今儿个那个高句丽公主进门之后,我就发现人家似乎并不高兴,放不放殿下进门还是未必可知的事!”

虽说这大婚没阿萝什么事,但她身上也穿着一件新裁的紫晕罗蜀锦衫子,亦显得风流妩媚。她一面说一面轻轻掐了一下旁边哈蜜儿的手,促狭地眨了眨眼睛:“不过,找不到我也找不到哈蜜儿,殿下迟早会找到这里来,不知道王妃和两位夫人作何打算?”

“不是迟早,是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人在外头,里头的说话李贤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新婚之夜他四处碰壁,这边三个新娘倒拉着人在这里开起了茶话会,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这一开口,他就从门外闪进了院子,面色极度不善地往贺兰烟那边扫了一眼,果然,做贼心虚的贺兰烟赶紧往屈突申若怀里缩了缩,而许嫣的面上则是闪过一抹红晕,倒是阿萝拉着哈蜜儿大大方方站了起来行礼。

“殿下既然来了,奴婢就告退了。”抿着嘴一笑,阿萝又悄悄挤了挤眼睛,“殿下不是说过春宵一刻值千金么,这良辰美景,还请好好安歇!奴婢会吩咐下去,不让别人‘惊扰’了殿下王妃和两位夫人!”

话音刚落,不等其他人反应,她拉起哈蜜儿便溜得飞快,甚至还体贴地“掩”上了院门——确切地说,应该是锁上才对。当然,她也没少替这三位陪嫁的仆妇默哀,不消说,这新婚之夜的情景若是传扬出去,必定是一件轰动街头巷尾的笑谈。

“三位娘子好逍遥啊?把为夫一个人丢在了外头,自己却躲到了这里来,嗯?”

这是李贤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自称为夫,见往日最洒脱的屈突申若也是脸色泛红,贺兰烟和许嫣就更不用提了,他不觉生出了一种大男子的自豪,慢悠悠地踱上前去。这就剩最后几步的时候,许嫣忽然蹭地一下从石凳上跳了下来,慌慌张张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想起还有事,我先回房去了!”

见许嫣拎起裙子一路小跑到了院门口,李贤却没有追上去,而是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刚刚阿萝虽然走了,但她临走前的小动作他的耳朵却听得清清楚楚。此时,他就能听到许嫣在那边使劲拨弄那门,却是半晌也不得其法,根本出不去。等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子,笑容可掬地道:“良辰美景好时光,你倘若急急忙忙回去,岂不是辜负了阿萝的一番好意?”

贺兰烟看到许嫣在那里使劲拉门却出不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此刻一听李贤这风凉话,登时恍然大悟,站起来便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你居然联合阿萝耍诈,可恶!”

“耍诈,我哪有?”李贤无辜地一摊手,倏地上前一步,伸手环抱住小丫头的腰,冷不丁就在她面颊上印下了一吻,“这叫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烟儿,难道我的心意你就不明白!”

虽说今天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贺兰烟和李贤也不知颠鸾倒凤过多少回,此时被他那双无恶不作的手一碰,立时就是浑身发软,想要抗争却一点力气都施展不出来。她还寄希望于屈突申若出手襄助,却不料大姊头关键时刻却发起了怔,一时间她又羞又气。就在她几乎再难抑制躁动的情欲时,屈突申若终于发话了。

“小贺兰,既然你自认大姐,今晚就让你,你们俩好好在这里品尝一回,我和阿嫣回房去了。”

不等李贤提出反对意见,屈突申若冷不丁在他的背上狠狠捣了一拳,旋即大步走到院门前,一把拉起不知所措的许嫣,轻轻松松两个借力就翻出了墙,那熟练的程度显然表明,这偷鸡摸狗的勾当她也不是干一两回了。

早知道就该在墙上安装荆棘充当防盗网,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就逃了两个!

李贤还来不及捶胸顿足,就感到肩膀被人狠狠咬了一口,回头一瞧才发现贺兰烟正迷离着眼睛看她。虽说心里也不是没想过以天为被地为床,但考虑考虑这时节的天气,他还是把小丫头打横抱起,往书斋而去——说是书斋,旁边还是有个很好的偷情处所,似乎还是这小丫头设计的。

手中为贺兰烟宽衣解带,李贤只觉得心中充斥着一种别样的温情。这当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新婚之夜的意义却与众不同,而瞧见小丫头媚眼如丝的娇媚模样,他更是感到小腹中仿佛充斥着一把火似的,那种火热的情欲仿佛比任何时候都更高涨更热烈。

很快,两人的衣服就七零八落地丢在了地上,而李贤的手指从那优美的颈项渐渐移落下来,滑过那高挺的酥胸,抚过那鲜红的蓓蕾,最后又落在了小丫头的丰臀上,甚至还不无宠溺地轻轻拍了两下。

这些爱抚的动作无不激起贺兰烟的身体阵阵痉挛,而那原本白皙的肌肤在室内的炭火温暖后,已经呈现出了一种诱人的粉色,此时更是渐渐露出了荡人心魄的艳红。

“唔……坏蛋……就知道……啊!”

贺兰烟已经被撩拨得情欲高涨,抱着李贤的双手已经死死掐在了他的脊背上,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嘴里更是不时发出动人的娇吟。当身体中传来一股摧枯拉朽的快感的时候,她便发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呻吟,和以往一样全身心地陷了进去。

几度激烈的欢好过后,李贤和贺兰烟双双滚落在地上,彼此相依相偎看着梁柱发愣。一个庆幸地上铺着厚厚的毛皮,另一个则为了新婚之夜居然在婚房之外胡天胡地而发羞。半晌,贺兰烟才使劲在李贤的胸膛上捏了两记。

“喂,这也是申若她们的新婚,你是不是该去看看她们?”

面对新婚妻子的“大度”,李贤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刚刚小丫头分明是拼命想把他榨干,那折腾简直比之前任何一次更厉害,甚至还尝试了几种非同小可的花样。如今他几乎是动弹不得,哪里还能走出这扇门去?

“你以为我还有力气么?”

“没力气也得去!”贺兰烟很想摆出一个凶巴巴的姿势,奈何她刚刚虽说榨干了李贤,可自己也是一个手指头都几乎动不得,瘫软得和一团泥似的,这凶相自是带了几分色厉内荏的味道,“唔,以后晚上我们三个干脆就搬一块住了,反正你不能厚此薄彼……”

她仿佛没看到李贤差点要瞪出来的眼珠子,忽然又笑得阳光灿烂:“外婆说得好,这叫做雨露均沾!”

第五百一十二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毕竟练过武,又不是初尝人事滋味,因此虽说这一晚极度疯狂,但在天亮之前,贺兰烟还是硬催着李贤离开了书斋——这大婚初夜,要是被人家发现夫妻俩好好的婚房不呆,反倒跑到书房厮混,这事情可就大了。而兴许是阿萝的安排,兴许是知道主人的不循常理,总而言之,两夫妻偷偷摸摸回到作为正房的紫竹院时,没有遇到半个人。

贺兰烟的四个陪嫁侍女早就得了吩咐,整个夜里都躲在房间里头不曾出来,至于这一晚上睡得如何,只看她们天亮之后顶着个黑眼圈前来服侍,便可见她们这睡觉的光景。都是服侍惯了的人,所以看到贺兰烟仿若无人地在李贤身上抹油膏,而李贤则趴在床上舒服地直哼哼,她们也只是装作没看见,有的准备水沐浴,有的则忙着准备衣服。

屈突申若和许嫣进来的时候,李贤便瞧见前者还在懒洋洋打着呵欠,后者则是满脸的疲惫——屈突申若有一批全副武装的侍女守夜,倒还不在乎李贤是否偷袭。事实上就算偷袭,这谁推倒谁还很难说。而许嫣这一晚上则都在胡思乱想,几乎一宿没睡,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治家当用礼法制度,这是贺兰烟出嫁之前荣国夫人杨氏反反复复吩咐的事。可眼下她却忘了个干干净净,见许嫣准备行礼,她就大大咧咧地一挥手道:“这里边又没有外人,这跪来跪去烦不烦?嗯,你们都坐,阿嫣以后就叫我贺兰姐姐,到外头那地方再说!”

话音刚落她忽然感到旁边的李贤一阵乱动,回头发现自己的手死死压在了他的某道旧伤上头,这才忙不迭地挪开,紧跟着便半是嗔怪半是心疼地埋怨了几句,浑然忘了这第一天就是该大妇立威的时候。等到两夫妻打情骂俏完毕,她方才想起房间中还有另外两个人,一张脸猛地涨成通红。而李贤却全然不以为意,趴在床上冲两人眨了眨眼睛。

“申若,晚上在房里等我……”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到腰上软肉被重重掐了一记,旋即便传来了小丫头嗔怒的声音:“喂,忘了我昨晚说过什么了?”她一面说一面冲屈突申若和许嫣狡黠地一笑,“贤儿的院子在木槿斋,今晚上我们一起在那里等他。”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头陷入了无以复加的死寂之中——许嫣也就是出嫁之前恶补过几本春宫画,而祖父虽然生活淫乱,和她却是半点不相干的;屈突申若彪悍则彪悍,毕竟还不曾真正沾过男人,此时再装得若无其事,眼神却有些不对劲。至于旁边的四个侍女全都傻了眼,这出嫁前荣国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这小姐居然还捅这种漏子!

好在外头一阵杂乱的呼声打破了这种暧昧古怪的气氛,下一刻,一个盛装女子跨进了门,只是瞟了房间里头的众人一眼,她的面上便一瞬间阴霾密布,旋即更是冷笑了一声。

“想不到我还是来早了!”撂下这句不阴不阳的话之后,她便用极其娴熟的礼节屈膝下拜,却也不等别人有所反应便自顾自地直起了身子,“妾身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打搅王妃和二位夫人的雅兴了,先行告退!”

此话一出,贺兰烟面露恼怒,屈突申若脸色黑了,许嫣则是死咬着嘴唇,而就在高德笙转身要走的时候,李贤忽然用力一拍床板,厉声喝道:“站住!”

见高德笙不情不愿地转过身,仍不用正眼看他,李贤愈发恼火,也不管上身赤裸,翻身就坐直了身体,挑衅似的在她脸上身上瞥来瞥去,最后方才冷笑道:“这早起来问安,我叫你走了没有,王妃叫你走了没有?这里是雍王第,不是你的高句丽,还轮不到你来摆架子使脸色!我还不曾问你,昨晚你把侍女仆妇都迷晕了,究竟上哪里去了?”

感到贺兰烟藏在他背后的手又开始不安分,他怎会不知道小丫头的醋坛子又翻了,当下便在她手上轻轻捏了两记。见高德笙一味沉默不语,仿佛准备和他硬顶,他自是越发觉得这女人无可救药。

“首先,把你献给大唐的是你们高句丽人;其次,要不是父皇旨意,我才懒得娶你;第三,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别在我面前摆什么公主架子!别以为你在路上做的事情都不知道,敬业和我是兄弟,你在路上能够勾引他,偏生跑到我这里装什么冰清玉洁高傲清冷?告诉你,门都没有!”

贺兰烟也不是没见过李贤发火,但这样刻薄的话却还是头一次听到;屈突申若是只看到过李贤杀人,没看到过他骂人;至于许嫣则仅仅领教过李贤的讥讽。看到高德笙那张一下子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她们彼此对视一眼,同时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久闻雍王文武兼资,想不到连说话也如此犀利!”高德笙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我虽然出身高句丽,至少还知道礼仪廉耻,这大白天雍王却如此示人,难道我刚才的话说错了?昨晚我那屋子里头的侍女一时困倦先睡了,我便在宅子里头转了一圈。殿下如此相逼,若是我就死在雍王第,兴许对殿下也是不好看的吧?”

虽说面对的好歹也是一个绝色佳人,可李贤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女人令人厌弃,当下也懒得和这么个不开窍的人再争执:“来人,把安东郡夫人带下去!”

看到门外一下子进来两个身体健壮好似男人的女仆,李贤便忍不住瞥了屈突申若一眼,这才继续吩咐道:“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院门一步。”

他说完又扫了高德笙一眼,见这位照旧是一幅死硬模样,他不禁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又加了一句:“高德笙,只要你安分守己,不管你在里头寻死还是觅活,那都不干我的事!至于你的担心,我不妨有言在先,我的三个妻子要温柔有温柔,要刚强有刚强,要妩媚有妩媚,就是你八抬大轿来请我,你那院子我也不会踏进一步!”

直到高德笙死沉着脸摔帘而去,李贤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重新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他素来的习惯是不骂女人不打女人,可碰到这么个脑袋有问题的他再不骂,那么就是他自个有问题了。这要摆脸色寻死觅活,早在辽东就能解决问题,也省得嫁到他这里来!这位高句丽公主一路上勾引李敬业不成,甚至连亲兵也不放过,哪里像她表现出的那么冰清玉洁?

“死家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贺兰烟终于一把将李贤拖了起来,叫上几个侍女就把他赶去了一旁的沐浴间。直到人看不见了,她才心有余悸地使劲抚摸了一下胸口:“吓死我了,看不出来贤儿发脾气竟是这么凶的!”

许嫣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面上却露出了几分忧虑:“她毕竟是册封的安东郡夫人,这婚后第一天我们照理应当带着她一块去拜谒陛下和娘娘,这禁足令……”

“放心,这婚事也就是给高句丽的一个信号罢了,谁会管她?”屈突申若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把许嫣拉起来在贺兰烟旁边双双坐下,笑眯眯地道,“再说,就是六郎不管用,还有我们王妃呢!就算陛下娘娘真的追问,你就说她礼数不周被禁足,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见贺兰烟和许嫣双双点头,屈突申若也就不再往下说了,但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叹息——若真是像李贤说的那样,高德笙在路上还知道勾引李敬业,试图吸引人投高句丽,那她如今这表现就实在是太糟糕了,也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怎么着。

正如屈突申若所说的那样,这一天拜谒帝后时,无论是李治还是武后,明面上都没有对少来一人的事多问半个字,只不过赏赐还是按照四份计算。这武后作为婆婆对三个媳妇面授机宜,而李治则是把李贤叫到了一旁,询问了李贤实际担任雍州牧这几个月的感受,最后就表达了自己这个父亲对儿子的殷切希望如是等等。

“听说高德笙柔婉妩媚,你可还喜欢她?”

如果李治采用别的询问方式,李贤必定会机灵地敷衍过去,但老爹这一句柔婉妩媚赞出来,李贤就有些傻了,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敷衍了过去。好在李大帝似乎也无意在这样一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顺带又问了几句便结束了这次简短的单独会见。

而带着三个新婚妻子回到家,李贤又意外地收到了两份礼物。一份来自于越王李贞,与其说是物,不如说是人,统共十名美貌歌姬,此时站在院子里,把那肃杀的初冬也衬托得明艳了起来;另一份来自明崇俨,不是别的,而是一方端砚,形式简简单单,只在背面刻了八个字——“白虹贯日,紫气东来”。

一份礼物体现出越王的几分恶趣味,另一份则是流露出明崇俨那么一点巴结的味道。而这天晚上,贺兰烟建议的大被同眠毕竟没有实现,而李贤在精心准备之后,终于溜进了屈突申若的房间。

第五百一十三章 生米终成熟饭

雍王第的装修当初是由小丫头和大姊头全权负责,也不知道是她们料到会出现众多“姊妹”,还是仅仅想丰富自己未来的家,总而言之整座宅子分成了好些区域,却是各有千秋。相形之下,李贤当初住的那个院子可以说只是临时过渡的住所。

现如今贺兰烟住的是紫竹院,李贤住的是木槿斋,屈突申若住的是牡丹园,许嫣住的是幽兰舍,高德笙住的是冷月居,后院东南西北中都给人占全了。

屈突申若喜动不喜静,这选的牡丹园正好有一个门直通外头的巷子,如今虽说入冬百花凋谢,可这新婚后头一天,屈突申若那些能干的侍女们就打扫好了演武场,摆上了一个满满当当的兵器架子,那阵势端的是煞气十足。

虽说按照规矩,东南西北四个院子都有各自使唤的下人,各自都有厨房,应该各吃各的,但李贤是最喜欢热闹的人,又怎会把规矩成例放在心上?于是,看到自家主人打扮停当去前头一起用饭,几个屈突家陪嫁的侍女背地里就议论开了。

“姑爷今晚会不会来?”

“昨晚上大小姐给了姑爷那么一个下马威,今晚大概他不敢来了吧?”

“要说怎么都是夫妻,大小姐怎么非得和姑爷过不去?哪怕不算那个高句丽公主,这姑爷可还是另有两位夫人,小姐怎么连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既然都是陪嫁侍女,往日也都是得屈突申若看重,当然得急主人之所急,想主人之所想,毕竟大户人家争宠的事情多了。然而,好容易她们商量出了一大堆计策,屈突申若这一回来却是沉声吩咐关门落锁,这下子一大堆人都傻了。

这一落锁,李贤怎么进来?

疑惑归疑惑,但大小姐积威之下,这种问题无人敢问。于是,大门上很快就落了门闩,几个小侍女更是被打发去了睡觉,只余下年长的红缨和鸣镝在屋子里打点——只听这屈突申若给两个人起的名字,便能感到一股杀气腾腾的味道。

鸣镝忖度自己服侍屈突申若时间最长,别人不敢说,她却不能装哑巴。好容易逮到机会,她便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小姐,这雍王今夜说不定要来,这大门一锁……”

对于侍女的“善意”,屈突申若却只是晒然一笑,也不反驳也不支持,仿佛根本没听见似的。见到这幅光景,原本也准备说几句的红缨顿时打消了劝解的主意,忙活着准备沐浴用水以及其他各色用具,而鸣镝也只得按捺下心思当哑巴。

这年头就算有钱人也没有天天沐浴的习惯,奈何屈突申若自幼练武,没有一天不是满身大汗,因此这洗澡变成了一天中最重要的工作。而正好李贤对这方面的要求更高,这雍王第中的其他布置兴许比不上皇宫,但有一样东西却比皇宫还周到,那就是浴室。

用白色方石精心磨制雕琢的三角形大浴池取代了沐浴用的木桶,热水在浴室隔壁直接现烧,通过特制的管道注入浴池,而旁边的三层架子上更是准备了各色用品,从花瓣到这个露那个水,可谓是琳琅满目异常齐全。而尽管是屈突申若这样不爱涂脂抹粉的人,祖上仍旧有几款香方传下,这轻轻在浴水中加入了两滴,满室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用脚尖试了试水温,屈突申若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今天不用你们伺候,你们先下去睡吧!”见红缨和鸣镝转身欲走,她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吩咐下去,待会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用理会,各自睡各自的觉,别大惊小怪出来瞧看!”

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红缨和鸣镝同时一怔,待到出了浴室两人互相这么一看,这才双双恍然大悟,顿时喜笑颜开——不消说,今夜大小姐是怎么都不可能独守空房的。

事实上屈突申若自己也不能完全料定李贤今晚是否会来,这多此一举也是为了有备无患,毕竟这家伙就喜欢信口开河。泡在浴池中,任由热水漫过胸部,她便索性闭上了眼睛。前头一天晚上她确实没有睡好,一来是还不能一下子接受从为人女到为人妻的转变,二来则是对未来的迷茫。

郭行真当初看相的时候说她除非天霆巨变否则无人可配,这是满长安城都知道的,这次也是郭行真亲自出马,不知道对皇帝说了什么才让这一次婚姻能够圆满,可她毕竟还是心里头有些疙瘩。拿着这个当作挡箭牌用了这么多年,如今忽然要扔掉谈何容易?

“唉……”

“叹什么气呢!”

屈突申若这一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声,立刻睁开了眼睛,四下一瞧却没看见人,顿时为之讶然。再仔仔细细瞧了瞧四周,她终于断定并无一个人影,这下子终于纳闷了——莫非不是她想的太多,以至于得了幻听?

她重新闭上眼睛,但只是下一瞬间,她就忽然从水中跳了起来,再一次往四周扫了一遍。就在刚才,她分明听到了某个吹气的声音!当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之后,她终于失去了耐性,沉声喝道:“六郎,你少给我装神弄鬼,赶紧出来!”

话音刚落,房间中便传来了一阵嘿嘿笑声,没过多久,浴室那扇紧闭的门就被人推开,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正是李贤。屈突申若恼火地瞪着他,见他依旧夷然不惧地在自己身上看来看去,她这才没好气地问道:“是哪个吃里爬外的人把你放进来的?”

李贤笑眯眯地反问道:“怎么,我就不能是自个偷偷进来的?”

“看你这身上干干净净,也不像是偷鸡摸狗的样子……”屈突申若懒洋洋地躺回了浴池,可这背上一挨到水,她就猛地坐直了身体,“好啊,原来你这是处心积虑,这造房子的时候就已经设好圈套了!”

见这么快就让大姊头看穿,李贤只得无可奈何地摸了摸鼻子——这既然是女人,能不能别那么聪明?他当初处心积虑瞒过屈突申若和贺兰烟,专门通知贺兰周在房子底下开挖了地道,还在几个关键部位设了铜管听筒,居然就这么一下子给识破了。

郁闷归郁闷,但是看到浴池中那具完美无瑕的胴体,他还是感到一阵惊叹。似乎自从当初认识之后开始,他和屈突申若在一起的时候就始终是后者占主动,他仿佛都是处于受压制的一方,就比如现在裸呈相对的情景,曾经在骊山的温汤中也发生过那么一次。

然而,他还不曾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只听耳边哗啦啦一阵水声,紧跟着,他就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这浑身上下被水浇得湿透。

“愣着干什么,既然来了就下来,看你那一脸鬼样子,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见鬼,他这个货真价实的丈夫怎么和偷情汉一个样!李贤恨不得狠狠在自己头上拍一巴掌,立刻三两下脱了身上衣衫,大大方方地跨进了浴池。但见屈突申若乌黑的秀发四散飘浮在冒着滚滚热气的水面上,那张原本透着英气的脸此时平添了几分娇艳和妩媚,纵使见惯了各样绝色,他依旧不得不承认,屈突申若确实是特别的。

这虽不是温泉,可旁边的房子就相当于一个超级简陋的锅炉房,因此虽是冷天亦能够保持水温。裸呈相对的两人中间隔着一层薄雾,但那薄雾非但无碍于视线,朦朦胧胧的反而更加诱人。李贤屈下一条腿,一只手顺势去抓屈突申若的柔胰,岂料对方却比他的动作更快,竟是主动地伸手环住了他的颈项,将他硬生生拉了下来,献上了殷红的香唇。

李贤原本还被屈突申若的主动吓了一跳,待到两唇相接时,他这才发觉,这位一向豪放大胆的女中巾帼热辣归热辣,在情事上却生涩得很,因此,在轻吻之后,他便渐渐用上了技巧,之后更是千方百计地挑动她的牙关,逗弄起了那丁香,双手轻轻地在她背上自上而下地滑动,自那尾骨处渐渐触到了那圆润光滑的丰臀,却没有进一步深入。

两个人都是气息悠长自幼习武的人,因此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分开,屈突申若固然是面色绯红双眼迷离,就是李贤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脸上如同酒醉似的,也不知是被情欲刺激的还是被热水逼出来的。

而这一次,他自是不会让屈突申若再次占据主动,趁她还有些发怔,他适时地一手箍住她的腰肢,忽地低头含住了那娇艳欲滴的蓓蕾,右手便轻轻抚揉着那滚圆的峰峦。随着身下玉人渐渐忍不住发出阵阵娇吟,他趁势攻城略地,到最后关头长驱直入的时候,他更觉得酣畅淋漓,只想要大吼一声一泻心头激奋。

这热水变成了冷水,冷水又换成热水,这溅出的水花几乎让地下变成了一条小溪,奈何激情缠绵的这对男女却仿佛仍旧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欢愉中,半点没有止歇下来的意思。而门外躲着偷听的鸣镝和红缨离开时,通红的脸上也写满了藏不住的高兴。

这生米煮成熟饭,终于不必再提心吊胆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上元节的噩耗

只羡鸳鸯不羡仙。

对于如今正沉浸在新婚喜悦中的李贤而言,这无疑是真实写照。就算往日最最讨厌出席的大朝会,他如今也能端着一幅笑吟吟的面孔去出席。那些个看惯了他惫懒嘴脸的朝臣们,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改变都有些发懵,结果还是大嘴巴李显的一句嘀咕释了他们心头疑惑。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娶妻乃是大大的喜事,谁会不高兴,更何况六哥还是一次性娶了四个?哼,要我也有这样的好福气,我也会天天这么乐呵呵上朝。”

太子李弘这些天也同样很高兴,一来太子妃贤德,二来他多了个女儿,三来他这大婚固然是圆满结束,但李贤这雍州牧的职责却暂时卸不掉没法偷懒。至于雍州长史从实权官变成了属官,不知让多少人捶胸顿足,他就管不着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得飞快,李敬业参加完了李贤的冠礼和婚礼,又匆匆忙忙上辽东前线去了,紧跟着也是捷报频传。转眼过了正月开春,又到了十五上元节,这个一年当中朝廷难得取消宵禁的日子,自然满长安城都是彩灯高悬人声鼎沸,宫中也是大宴群臣宾客。

在命妇云集的麟德殿东配殿中,盛装的贺兰烟屈突申若和许嫣无疑显得分外显眼,把太子妃杨纹因也盖下去几分。对于自己亲自挑选的媳妇受到众命妇的恭维赞赏,武后自然是万分满意,紧跟着便说起预备再去亲蚕。

这亲蚕两个字一出,刚刚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的大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尤其是几个年长的命妇个个露出了古怪的面色。结果,还是临川长公主见势不妙赶紧恭维了几句皇后体察民心之类的赞语,这才稍稍解开了这尴尬的局面。

贺兰烟毕竟年轻,瞧见这幅光景便悄悄拉了拉屈突申若的袖子,低声问道:“申若姐,怎么她们听到亲蚕就反应那么大?”

这要说武事,屈突申若几乎是样样皆知,可问到这种事情,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遂惟有去看再旁边的许嫣。此时,许嫣连忙解释道:“天子有亲耕,皇后有亲蚕,这本是古礼,只不过仪式实在是繁琐的很。斋戒就得五天,然后还得提前三天预设先蚕台,到了大典那一天,这内外命妇都要出动奉迎皇后出宫,如果身体不好的,这一天之中累昏的也不是稀奇事。”

这话一出,贺兰烟和屈突申若不禁面面相觑。她们还年轻又练过武,当然不会身体不好,可这么折腾一整天实在是有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李贤呆的时间长了,未免就沾染上了游手好闲的懒散毛病,一时间,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地思考起了是否有溜号的可能。

而在另一头,李贤这个雍王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挑战。唐人好诗文,李治又是那种对诗词歌赋非常上心的“文治君王”——尽管他打仗几乎不比太宗皇帝少。这驾幸要做诗,大宴要做诗,接待外国使节要做诗,新殿落成也要做诗,在李贤看来,这弘文馆学士集贤殿学士等等一堆人,留在朝中除了编撰典籍,大约就是派做诗这么一个用场。

当然,轮到做诗的时候,宰相也几乎是跑不掉的,为了起到领导的表率作用,通常是宰相先上其他人随意,于是,这不会做诗的宰相,在大唐绝对是绝迹品种。然而,这王公贵戚按照道理也是随意并不强求,可李贤每每会受到区别待遇被特别点名,这次也不例外。冥思苦想的当口,他恨不得此时此刻蹦出个人来,一解他的尴尬局面。

“哪怕来一场叛乱也好……呸呸,错了,最好是太子妃怀孕之类的喜事……苍天啊,我都已经江郎才尽了,难道这回还要交白卷?”

坐在李贤上首的李弘只看到李贤在那里嘴唇蠕动念念有词,再看到他面前的那张卷子空空如也,不禁哭笑不得。他才不信李贤真的什么都写不出来,心中只觉得这个六弟的懒劲无可救药,忍不住盘算着用什么办法能够将其纠正过来。

就在李贤坐如针毡的时候,他所盼望的救星终于来了。只见大殿门口忽然起了一阵骚动,他凭借超卓的眼力,瞥见了某个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正在门口和当值宦官争执。很快,王福顺便匆匆从旁边绕出去询问情况,不一会儿便脸色铁青地重返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卷轴,临到御前上台阶的时候甚至差点跌了一跤。

出大事了!

这年头的臣子都是察言观色的能手,一看王福顺这种失态的模样就知道大事不好。而这回就连原本盼望着发生点什么事,好替自己解决麻烦的李贤,也不免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是东边战事不利,还是西边有哪个国家兴兵,抑或是什么夷族反叛,或者是发大水之类的天灾?

当他看见老爹侧耳倾听王福顺说话,眉头一下子蹙成了一个结,旋即用颤抖的手展开那个卷轴,又惊呼了一声时,他不觉使劲咽了一口唾沫——究竟是什么事?

这上元节麟德殿大宴不仅有文武百官,还有外国使节,而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一失态,李大帝很快就醒悟了过来。这要缓转气氛很容易,奈何他如今根本没有那份精神,略显倦意地推说自己身体有些不适,他竟是早早退席,半点没有正旦大宴时的兴头。不但如此,临走前他竟是忘了吩咐剩下来的时间该怎么办。

“五哥,这边还有百多号人,你这个太子多照应,父皇那边大约有什么事,我追上去问问。”李贤窜到李弘身边关照了一句,自己立刻从大殿的侧门闪了出去。穿过一道回廊,他便看到前头的李治几乎要王福顺搀着才能行走,登时感到事情很可能比想象中更严重。

“父皇!”

李治已经是觉得脚下异常沉重,头更是一阵阵泛着晕眩,甚至有一种呕吐的冲动,因此,乍听得耳畔的那个叫声,他并没有多少反应,直到旁边的王福顺提醒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缓缓地转过身去。看见是李贤,他的瞳孔猛一阵收缩,紧跟着就叹息了一声。

“英国公李绩在率军东进途中,就在平壤城下忽然发病,如今尚昏迷不醒……”

什么!这下子李贤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连后退两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这年头打仗,等闲绝对不会出现主帅一人冲杀在前的情况——那是先锋干的事,不是主帅的责任——至于李贤上回是没地利没天时勉强只有人和,所以不得不冒险。总而言之,在战场上除非大败溃不成军,否则主帅几乎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更何况大唐此次东征军动员了足足十几万。

所以,听到李绩病倒不起的情况,李贤可谓是呆若木鸡——对于这个年纪的李绩来说,这比什么流矢坠马更可怕!

“这急报上到底怎么说的,师傅情况如何?”

李贤的反应和李治料想中差不多,所以,此时李大帝干脆便朝王福顺点头示意,令其把急报奏章拿给李贤。而李贤此时也顾不上是不是御前,一把抢过来从头看到尾,一颗心更是沉到了无底深渊。

李绩昏迷三天,虽醒过一次,勉强尚能喂进米食,奈何随行军医诊治不出结果,正在从辽城州紧急征调大夫,右军中郎将李敬业正在日夜陪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