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不知道?

不会是妈妈,她没钱。那会是谁?

心里隐隐猜到一个人,齐曈给财务科打电话,一查之下,果然是项临,他刷信用卡替她交了钱,如果交现金还真查不出来是谁。

财务科的小姑娘电话里逗她:“项主任怎么给你交起押金了,那么多钱,你们好关系啊。”

齐曈笑:“我倒忘了,白天在住院处遇到他,听说他的信用卡积分还差一点儿就能兑换礼品了,我说正好帮我刷卡交钱,我给他现金呢…”

挂了电话,齐曈苦恼了,她拿什么还他钱?

那天用他的车往医院里搬些东西而已,来回路上连“谢谢”、“再见”都加上,也没说几句话,怎么就招惹出这么一折戏来?这人真是多事,添麻烦。

第二天一早,齐曈去财务科会计那里借钱:打张借条,日后从每月的薪水里扣除,这一步她迟早要走,只是意外提前了。报纸包好的钱像砖头一样,装进手提袋,齐曈给项临打手机:“我在医院停车场等你,有空来一下,有事找你。”

没等项临回答她就挂断电话,齐曈直奔停车场。他的办公室能看到停车场,当然也能看到等人的她。齐曈不是笃定他会去,她不敢高估自己的影响力和重要性,她是要用这种不容商量的口吻和等待逼他去——这件事情必须马上解决掉,不然困扰着她寝食难安。

很快,项临气喘吁吁的跑来了,小心翼翼的看着齐曈,却也有藏不住的欣喜流露在外:“齐曈,你找我?”

齐曈把手提袋放在他的车后盖上:“还你的钱。”

项临满眼都是失望,看着齐曈,说不出话来。

齐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似乎只有离开是对的,于是转身。

“齐曈!”项临大声叫她,她听话的就站住了,人却是呆怔的。

项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看着风掀起齐曈白衣的衣角,好久才找到他的嗓子:“我只是想帮你。”

齐曈没有回头,坚定的迈出步伐,用更加坚定、甚至是坚硬的声音回答:“好意心领,那不是我的钱。”

“齐曈!”

项临再喊她,这次她没停留,大步走回属于自己的方向:项临,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请让我安静。

目送瘦弱笔直的身影走远,直到看不见,项临才伸手去拿车上的袋子。是超市的环保购物袋,齐曈随手拿的,用过的旧袋子,被洗的很干净,如她人一般整洁。

项临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当年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如果是对的,为什么他从结婚到现在都不快乐,忘不掉她;

难道是错的…

晚上项临接妻子馨柳下班,路过超市,馨柳直接从后座拿了那个袋子准备装东西用,项临忙喊住:“别用那个袋子。”

馨柳满脸疑惑,项临笑笑:“一个得了流感的同事落下的,小心流感病毒。”

馨柳忙不迭的丢掉,甜蜜的挽着项临的胳膊:“有个医生老公果然安全。”

项临笑着拍拍她的手,一同进了超市。

可到了晚上馨柳发现,那个购物袋跑到了项临书柜的最高层,她于是指责项临:“你怎么把流感病毒往家带?”

项临在看书:“别吵,我在准备明天的大手术。”

馨柳瞪他的背影:“就知道手术手术,我哥马上到家了,你可得下楼啊!”

项临揉揉太阳穴:“知道了知道了,李家太子还朝,普天同庆,我肯定去迎接。”

“知道就好。”李馨柳满意的去衣帽间里挑裙子。

陆彬杨今天的心情很不对味儿。

那辆齐曈飙车时开的车被他顶账处理了,这两天凑合着开公司的面包车。车是旧车,不买他这个小老板的帐,时不时闹脾气出点儿状况,陆彬杨开的很不顺手,心情也越来越糟糕。

晚上他和父亲又顶了起来,虽然没开吵,却也把老爷子气得够呛,他也再一次的摔门而走。

像是一直渴望打碎古董瓷瓶的坏孩子,终于把那瓶子摔得飞花碎瓷满地崩飞,似乎很解恨,却没有彻底的畅快感。那些变成一地狼籍的碎片仗着破碎的凄凉又来谴责他的残忍和恶行,不过是欺负他没有坏得彻底。说到底,终究是那一丝血脉亲情在作祟。

独自开着车在灯海车流里游荡,车外喧嚣的夏夜愈发让他觉得面包车里的空间太过大了。

争执的导火索是林安雅的订婚。老爷子见和他一起十多年的女朋友飞走,儿子婚事不能再由着他自己了,于是让老伴儿拉出了长长一串的名单给他看。可他却端出个子虚乌有的“新女友”,不让老头子再过问。都不是好脾气,厨房的菜还没端上桌,父子俩已经水火不容的散了场,一个上楼、一个离家。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老爷子是想找个和他贴心的儿媳妇拴住不回家的儿子。陆彬杨则是继续和他对着干,他越生气自己越开心。

看来,齐曈这个“新女友”该出场了,以她一贯不配合的表现来看,未来的日子会有趣得多。

陆彬杨掉转车头去了医院,他知道齐曈父亲住院了,她请假在陪床。可他忘了住在哪个病房,于是拨通了齐曈的手机号。

齐曈正在和大夫谈论父亲的病情,手机在振动上,见屏幕闪烁的来电是完全陌生的号码,没有接,继续听医生给她讲护理要点。

手机执着的在震,直到她出了医生办公室还在打,齐曈于是接起,电话里的男声似乎很生气:“怎么才接电话?在哪个病房?”

陌生号码,没有寒暄,全是对她生活的了解——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难道是以前的同学知道爸爸病了要来探望?

齐曈没好意思问对方是谁,报上病房号。电话那头一句:“知道了,我马上到。”就挂了。

八成是打错的,看看一会儿什么人来吧,齐曈回病房干自己该干的事儿。

陆彬杨来的时候,病房门押开缝儿在通风,门缝里能看到齐曈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抱着爸爸的脚,光线幽暗,她低着的头几乎就要凑到脚上了,聚精会神的在剪脚趾甲。这一幕太过温馨,有不容打扰的亲密,陆彬杨准备推门而入的手就顿住了。

父亲五十多岁,虽然是卧床的病人也穿的整洁干净,身上的背心洗的白而透亮,鼻子里、身上插着好多管子,双目紧闭像在养神。陆彬杨能看到齐曈的侧影,比前几天见面时瘦了很多,眼睛凹陷,神情很是专注,小心翼翼的生怕剪到肉。

剪完趾甲,齐曈一手固定住爸爸的脚后跟,另一只手握着脚尖开始旋转,娴熟的给父亲活动关节,目光柔柔的看着他的脸,就笑了,说话的声音像是在逗弄婴儿,又带着埋怨的娇嗔,极缓极轻:

“你怎么还没睡够啊,乖乖的听话,明天早晨就要醒来,知道吗?咱们回家吧,我住这里不习惯,回家给你做最好吃的红烧肉,你不馋吗…”

这一刻的齐曈素淡清宁,却明净的似乎散发着光芒;父女间的依恋和温情更是弥漫了整个空间,场景堪以媲美电视里的公益广告。陆彬杨只觉得暖风扑面,风轻无力,却不可抗拒的席卷人心。

他不由自主的放轻脚步退了出来,整个人似乎也柔软了,轻轻的笑了。看见对面的医生办公室,就敲门进去了,问值班的大夫:“您好,请问齐曈父亲的病情怎么样?”

大夫疑惑的看着他。

陆彬杨解释:“我是齐曈的表哥。”说着给大夫递上一支烟。

“我不吸烟。”夜班大夫摆摆手,说:“挺危险,治疗不理想,瘫得比较重,如果不是齐曈坚持抢救,说不定这几天人都没了,在办后事。瘫痪这病最后就是人财两空,拖不起的人家都是放弃治疗。你们这些亲戚应该帮一帮嘛,就母女俩不分昼夜这么熬下去,马上也是累倒。”

陆彬杨连连点头:“我们都疏忽了,你看我们需要做什么?”

“有钱就帮点儿钱,经济不宽裕就搭把手,陪床送饭帮着给病人活动活动。”

“嗯,知道了,您忙,再见。”

陆彬杨从医生办出来,那间病房的门依旧半押着,在他眼里已经不复温馨,更多的是疾病的折磨和生活的艰难。

忽然抢救室里爆发出嚎啕哭声,哭声突兀凄厉,陆彬杨被吓了一跳,被急着进去的一群人撞到墙边。就看见医生、护士、患者家属进进出出的乱成一锅粥,依稀听出是有人抢救无效死了。

四壁惨败的医院走廊里,灯光暗淡,人影幢幢,哭喊声声,还有看不到的正在飞离人间的鬼魂,温馨之气荡然无存。

陆彬杨骨子里阵阵发阴,大步出了医院。

第 18 章

齐曈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了,馅饼掉下来时力大势沉,砸的她眼冒金星。

不知哪个恶作剧的替她定了特级护理,一大早,护工来了利落的给爸爸擦脸、擦身、翻身、按摩。

齐曈看得直发怔,连忙喊停:特级护理一天的花费比她一天的工资都高。是谁拿着她的钱让她提前破产?肯定弄错了。

去护办室问,小护士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没错,你家亲戚替你定的,一早打来的电话。”

“我家亲戚?”里里外外把姑舅叔嫂想个遍,每一个对她都是避之不及,齐曈摇头:“不可能。”

小护士忽然想起:“对了,还有人替你交了押金,不少呢,雇个特护算什么,你看,这总不会错吧?”

电脑里打开齐曈的费用单,结余金额看的她眼睛差点儿掉出来,半晌,讷讷的嘀咕:“发财了,这钱用还不?”

小护士笑齐曈的古板僵化:“有钱还不好,先花着,就算要还你也是欠债的大爷,管他呢。”

齐曈只得再去财务科查。这次不是现金也不是刷卡,而是转账,名字清清楚楚的:陆彬杨。

齐曈看着那黑漆漆的三个铅字,说不出话来。

财务科的同事逗趣:“三天两头有人替你交钱,小女人你真是太有魅力了!”

齐曈苦笑:“都是要还的。”

天上的馅饼都是龙肝凤胆做的,她这凡人的肠胃吃了消化不良。

齐曈这才意识到那天陆彬杨把她截在医院门口时说的话不是逗她玩,而是认真的。她把特级护理停了,他交的押金只能等出院结算时才能退出来。现在的事情就是找到这个“好心人”,表示感谢,告诉他,钱暂时换不了你,等我凑齐了再说——总不能让她再去财务科借吧,何况数目不小。

齐曈不是没想过那位同事的建议:先花着。反正她是欠债的杨白劳,一句“没钱,请稍等”不失为缓兵之计,也能解目前的燃眉之急。可是,陆彬杨的这笔“生意”她做不起:她年近三十,没有青春可再浪费,后半辈子要踏踏实实的去做家庭妇女,名声自然很重要,和陆彬杨零乱一场之后她还能不能嫁掉?哪个男人会娶她?岁月的拐点,她不敢行差踏错。

主意已定,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陆彬杨,怎么找到你?

别说陆彬杨了,就是陈峰子她都找不到。

慷慨的“投资人”却没事人一般,一连几天音信全无。

齐曈好生煎熬:已经十多天昼夜不离的守在医院,父亲的病情又总是反复,病危通知书时不时就下一张,齐曈心惊胆战的瞒着妈妈,自己被吓得几次软倒、彻夜痛哭。身体的疲惫和对父亲病情的恐惧、担忧让她像一根弦,越绷越紧,无限被拉长、拉长。也许下一刻、就是一闭眼的时候,她就被拉断了,和父亲一样躺在病床上一睡不醒。

如今陆彬杨又来烦扰她,还要为他浪费脑神经和精力,齐曈恨不得揪住那家伙狠狠的打一顿:添什么乱!?

这天下午瑾儿来了,训齐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刚才孟大夫去我们科会诊时才听她说起,你怎么能这样?”

齐曈正在给侧躺的父亲拍背,想把堵在他喉咙里的痰拍出来,也不见外,指挥瑾儿:“快,帮我递下毛巾。”

瑾儿忙上手帮忙,两人轮流拍了半天,才把一口稠稠的黄痰拍出来,躺平的齐爸爸呼吸显然比方才通畅许多。

“阿姨呢?”瑾儿问。

“去抽血测血糖去了,刚走。对了…”齐曈给父亲擦着嘴角流出的口涎,欲言又止。

“什么?”

齐曈心一横:“住你们科的那位陆老太太的孙子,你能找到他的联系电话不?”

瑾儿想想:“没有,他好像和项临认识,你不妨问问——算了,我有老太太的电话,我问她。”

“不用,我找别人问。”

话题一到项临,自然就会卡住。瑾儿直后悔自己的失言,沉闷许久,叹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这话问得模糊,齐曈不知道她确切的在问什么,又似乎什么都问了,觉得她语气过于沉重,也知道她担心什么,于是自己答得也模糊:

“该什么办就怎么办呗,照顾好家人,努力工作,找个男人结婚。瑾儿,有个电影片段我最近总想起来:旧上海冬天的早晨,清理工推着板车,把露宿街头冻死的穷人尸体用草席一卷往车上扔,一车一车的,当时看得真难受:穷人真可怜。正眼泪吧嗒的掉,镜头一转:解放了,锣鼓喧天欢天喜地的扭秧歌,”

齐曈不禁笑了,眼神却迷离:“现在想想都是戏,人生也是戏,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该笑就笑、该哭就哭、该上战场就去当炮灰,该死的时候也就死了。几十年,一眨眼,谢幕了,什么都无所谓。”

瑾儿去握齐曈的手:“你能这么想就好,咱们是姐妹,别把我当外人,让我家保姆过来帮你一阵子吧。”

“谢谢。”齐曈没拒绝,她需要这样的帮助,很需要。

“钱够用不,先从我这里拿。”

“钱不用。”齐曈摇头,最近她钱多的想送人。

瑾儿回到自己办公室发了好一阵呆。窗外是夏天最受欢迎的凉爽阴天,微风习习,病房里的闷热被难得的凉意遣散,空气也少了浑浊。这样的天气齐曈肯定是欢迎的。她对项临还是没有释怀,当年两人为什么分手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详情,齐曈大病一场,什么都不说,也不让她问。该死的项临,他倒是攀高枝结婚了、功成名就。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齐曈这话说的又坚强又萧瑟,可哪有那么简单啊,而且她又是个不愿求人的硬骨头。

瑾儿气闷,就去检查卫生,看看能逮住哪个不负责的骂一顿出出气。

迎面看见陆老太又被推着从病区门口进来,推轮椅的可不就是陆彬杨?

得来全不费工夫。瑾儿笑迎上去:“您来啦?气色可真不错,身体好吧,是来看我们的还是来复查?”

陆老太不太高兴:“感冒了,被孙子逼来住院,人老了就被嫌弃,都不想伺候我,不让在家呆,被赶出来了。”

陆彬杨低头看着奶奶的雪白银发没脾气。

瑾儿笑了,接过他手里的轮椅推向一个高间:“瞧您说的,您打个喷嚏全家人都紧张,还不都是关心您?我们这里环境也好,人多又热闹,会把您当皇太后供着…”

陆彬杨帮奶奶在床上躺好,跟着护士长办住院手续。

瑾儿对这个陆彬杨很怵,其实他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对人也很客气,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有股让人又想亲近又胆怯的劲儿。科里的小护士私下经常聊他,说来说去,最后总结他像榴莲:又香又贵又臭又有刺,知道好吃,想吃又不敢吃。

和他谈陆老太以外的话题这还是第一次,瑾儿居然需要鼓一下勇气:“陆先生,您方便留个电话号码不?”

“有事儿?”陆彬杨挑起一只眉,似笑不笑,那模样又帅气又邪气,瑾儿不经意间竟被电了一下。

她定定神:“齐曈找你找不到,我是帮忙。”

陆彬杨双眉微扬:“我每天上午都在病房,她可以来找我,当面说的清楚。”

第二天上午,齐曈果然来了,敲门声快而轻。陆彬杨站在落地窗前看她进来,他赌她今天一定会来,一直在等,心里猜测着她推门进来前可有片刻的迟疑,还是像这敲门声般声干脆而仓促。

高间病房的阳光太过充足,白茫茫的光打在她身上,身影被照得发白,脸色更是苍白,整个人没有生气,像一张白纸贴在墙上。更恰当的说是像一个纸风筝:纸背后还有又细又硬的竹签子支撑起棱角,像她不服软的硬骨头一样。

齐曈向陆老太微笑点头示意后,目光就找到了陆彬杨,强忍着心里的别扭:“忙吗,我找你有点事儿。”

陆彬杨对她的态度不太满意:太冷淡了——对他和对奶奶都是,而且透着不情愿。

“什么事儿,说吧。”

在这里说?齐曈怔了一下,看看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陆奶奶在看她,眼神和蔼而犀利,似乎能看到她骨头里去;还有一位医院的特级护理,和认识齐曈,觉得此时气氛有趣,目光悄悄的盘旋在两人之间,

齐曈略一迟疑,从兜里拿出一张纸走向他,真的就直说了:“还你钱的事。办出院前押金退不出来,我给你打了张借条,利息就不给你了…”

“行了行了,咱们出去说。”陆彬杨受不了她,跟奶奶招招手,就出了病房。

齐曈忙跟出去。

陆彬杨脚步不停,她只得快步追着:出了病房、出了住院楼、到了停车场,他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齐曈不干了,冲他喊:“喂,到底去哪儿?”

“上车谈。”陆彬杨上了他那辆旧面包车。

齐曈倔强的站着,头一偏,不服气的盯着脚下的地砖——她受不了和他单独在封闭的空间里,她会心慌气短、无法镇定。

陆彬杨无所谓:“这样谈也行,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你说,这幢楼每扇窗户里的人都在忙什么呢,嗯?”

齐曈就上车了,态度很恶劣,把车门摔得很响。

陆彬杨发动车子,开出了医院。齐曈目瞪口呆:“你干什么?”

“陪我吃饭,然后咱们再谈。”

“不行,我不去!停车!我要下车!”

“没有酒,我从来不谈事情。放心,你父亲病房我让人过去照看了,不用算在你欠我的钱里。”

“陆彬杨!凭什么听你的?停车!”

“就凭我是债主,你欠我钱。”

“我不还了!是你给我的,又不是我找你借的。快停车!”

“不还?那只能打官司了。”

“陆彬杨!”齐曈气坏了:“你无赖!”

车正好停在一个红灯前,陆彬杨点燃一支烟,看着前方,呼出长长的烟气:“齐曈,我不是陈峰子,有闲情陪你逗乐,收起你的矫情,大大方方的陪我吃顿饭,咱们的事,没什么不能商量。”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