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憋着眼泪,四处寻人。

好在虞淮不是故意要躲她,这会儿并没有走远。

沧笙在密林之中瞧见了他的身影,呜咽一声,扑上去,扯住了他的衣袖:“那个…你是不是把我弄丢了?”

于是,虞淮抽开被她扯住的袖子,终于开口对她说了第一句话:“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

沧筠听到这样的结尾,整个人都懵了,他娘的心如死灰与他爹的不近人情透过声音直传达到他的心尖上,叫他有点承受不来。

小奶猫,也就是虞淮亦怔了,他从未想过在遇见他之前,沧笙经历过那样一番极静的世界。

实际上,在虞淮出生的那个年代,其他“人形”的事物出现,便意味着强大的宿敌,是不能共存的。

鸟兽花草乃至一颗石头,强大到一定境界才可以化为人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领土,而领土的每一寸都是拼了一身的血,战出来的。

沧笙出现的那一刻,正是他击杀了一位领主级巨兽后的虚弱期,若非如此,在她现身的那一刻,他就会杀了她。

阴差阳错和妙不可言的缘分就这样交织在了一起。

当沧笙抬起头对他笑着说找到他了的时候,虞淮的心里不是没有震动。

在秽土,他没见任何一个人笑过,就算是笑也怪声怪气,携着一股子阴毒。哪像她,干干净净,像是一抹明媚的阳光。独一无二,轻易地闯入了人的眼帘,直达心扉。

所以哪怕她后来爬上了他的战利品,在上头动手动脚,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这人实在是怪,小刀舞得霍霍生响,有用的东西一点没拿,生生把巨兽挖了个对穿。

奇奇怪怪的人沾染上了没好处,虞淮看了一会,便走了。

他的领土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容另一个“人形”的人出现在里头,自己转身先离开的。想着她一会玩够了,就会走了吧。

没想到人追了上来。

这回不笑了,改成哭。湿漉漉的眼睛是他从没见过的景致,简直叫人无力招架。

随便往别人的地盘上跑,还敢先出手拦住他“挑衅”,无异于玩命。

虞淮想干脆一点一掌将人拍飞,转念她的身量娇小,重了或许真要受伤。于是冷着脸吓唬人,将袖子从她手里头狠狠抽过来,同她讲述一个客观事实。

“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

沧筠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忍不住出手,拨了拨小奶猫的爪子:“别人家爹娘的初见都美好无比,为啥我家爹娘情路打从一开始就如此坎坷呢?”

小奶猫卧着不动,任由他拨弄。

对比起凡界的种种,恍觉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若他同凡人虞淮一般,将人捡回了家,今时今日便会是全然不同的光景的。

云头走走停停,沧筠受打击得太狠了,整日里蔫蔫的,没再提过要继续听下去的事。

他心不在焉,便不太顾着小奶猫的一举一动了,沧笙只得接手,将猫抱进了怀里,捋了几把:“小筠哥哥不同你玩啦?”

乾坤袋中没有它能吃的东西,沧笙心知这猫一旦是带回去了,便要长长久久的养着,万一它寿元太短,中途就走了,沧筠会难过的。

左右如今沧笙也没有吃的给它,逗弄的时候将食指递到它的嘴边,轻轻在上点了点,笑道:“喏,咬一口吧。吮上一滴血,足可延长你千年的寿命,保不齐还能生出灵根呢。”

小奶猫像是听懂了似地,水灵灵的眼睛怔怔望着她,出了会神。

处了几天,沧笙终于发觉了猫这种物种的妙处,有时候眼睛一沾上去就挪不开了。现下它软乎乎地凝着她,沧笙心血来潮,低头抿着唇在他微微耷拉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小奶猫猝不及防被她咬地瞄了一声,反应过来后竟是仰头追上去,回应一般,双爪抬起捧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唇角轻柔地舔了一下。

第57章

它这一舔,直接导致了易主一事的发生。

备用的小名从“高冷”改成了“美人”, 恩宠甚隆。可见会撒娇的, 走到哪里都吃得开。

事情转变的太快,沧筠没有看到关键的一幕, 无法接受小奶猫被人夺去的现实, 想找上去说理,被他舅舅拦了回来, 淳淳劝导:“你娘亲难得有个喜欢的物事,小筠哥哥这样孝顺,就让着她些嘛。”

有谁听说过娘抢了自己儿子的宠物, 结果舅舅还助纣为虐, 劝儿子忍着点的事么?沧筠内心阴影无限大, 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颤颤巍巍朝美人伸出手:“你, 你要跟我走还是跟我娘亲?”

美人朝那双可怜兮兮的小手走过去, 蹭了蹭他的手心,颇有点不忍的意味,但立场坚定, 并不朝他那多走一步了。

沧筠不管,欲要将美人抱回来,结果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他娘径直将美人抢过去了。一派正经:“你这般年纪,主要精力要放在修炼上,切不能玩物丧志。没事儿多读读书, 再不济就去陪女孩儿玩。你娘亲老了,就不图上进了,没事撸撸猫,就当颐养天年了。乖,听话啊。”

沧筠石化原地。

沧宁舅舅拍拍他的肩,还是那句话:“你娘亲不懂事,你让着她些吧。”

沧筠无助地捂住脸:“娘亲这是夺人所爱。”

“对啊,所以说你娘亲不懂事啊…”

云梦泽是石林环绕的一片湿地,地势平坦,风景秀丽,芦苇海的美名冠天下,乃是石族的圣地。

云梦泽比天宫要大得多,但只有沧笙一家子人居住。沧筠尚小,过于脱离族群不利于他性格的培养,为了让他与石族的小辈们打成一片,沧笙将人送到了族老的学堂里,若去进学,每日里就是青鸾亦或是麒麟来接送,早出晚归。

他这个作息,确实不适合养猫。只是娘亲突然开口将奶猫要走了,叫他大大的不安。万一奶猫的身份被发现了,后果会很严重。他父君听起来劣迹斑斑,有点辜负了他纯纯的父子情。

可怎么办呢,都上了贼船,又不能撒手不管了。

沧筠数次想跟阿爹通个气,看看他阿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奈何娘亲防地太死,不晓得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怕他将猫偷偷带走了。

暗度陈仓这事太可怕了,他年纪太小,渐渐有点承受不来这压力。连着数日课堂上心不在焉,险些给族老抽了鞭子。

这日,沧筠坐在青鸾上,魂不守舍回到了云梦泽。因为被罚抄了经书,回得晚了些,天色已经暗了。

繁星点缀,皎月明洁。隐约可见有一人踏在虚空中,在苍穹之上耐心一盏盏点起青灯。

那灯是纯粹的火幻成的,被仙法束缚得细致精巧,拢着骨架的“青纱”上画有山水花鸟,每一幅都不带重样。等翌日日头升起来了,火烧殆尽,便冰消雪融,一点痕迹都不剩。

青灯不会时时都来,娘亲出关的时候才会来的多些。因为娘亲喜欢四处溜达,夜里眼神有不好,他便在夜空里点满了灯,让她能看得清脚下的路。

青鸾在屋前百丈远就停下来,虔诚垂下头,不会再往前走一步,沧筠只能自己步行。他拖着自己的小书包跳下来,规规矩矩同青鸾鞠躬道过谢,就要往屋子里走去,没想青灯会突然开口唤他:“殿下,请留步。”

沧筠颠了巅沉重的书包,挺直背脊,看他从云上下来,礼貌问:“有什么事吗?”

青灯在他面前有些拘束,为了讨好,将一盏刚结好的灯递到他手中,低声道:“确是有事想要请教殿下。”他们石族人少,弯弯绕绕也少,开门见山,“我近来听到传闻,说第九天又出了个大帝,刚和天族卯上,转眼又去了第四天。殿下知道,我们石族同外界的联系少,那位新帝到了第四天,消息就更少了,族里传得朦朦胧胧的。我便想问一问,外头传说的新帝,当真是白灵瑾?”

沧筠不知道青灯与白灵瑾的恩怨,一脸天真:“对,那名大帝是叫白灵瑾,和我娘亲的关系不错,听说早年在石族待过。”

青灯下颌微崩,唇抿一线,沉默了半晌:“还望殿下帮着禀报一声,我想求见笙帝。”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青灯从没想过白灵瑾会爬到大帝那个位置上去,原因无他,他的资质是有缺陷的。

当年白灵瑾被他父君送到石族来,就是打着卖子以求攀附的念头。一个资质有缺陷的儿子,对族落来说旁无他用。唯有用处的是他那张脸,在本就貌美的鲛人族中都数佼佼者,这才被进贡给了沧笙。

青灯还记得,当年鲛人族首领将白灵瑾送来的时候,他正经历“蜕变”,被层层的鲛绡裹成了一个茧。

鲛人族生下来是无性别的,到了成年之时,经历“蜕变”,便可以选择自己的性别。但这一时期内,鲛人本身十分脆弱,甚至危在旦夕。

沧笙清楚知道白灵瑾在这种关头被家里人送来,等同于是被丢弃了,他们不管,他就死了。这才将人带回云梦泽,看能不能和沧宁培养一下。人送茧的时候都说了,是个大美人。

实在不行,他们石族还有很多光棍,只要是个美人,就不愁没有销路。

众人翘首以盼,都以为最后破茧而出的是个长着若海藻般卷发的大美女。光棍们搓着手,脚尖把地面都要戳穿了,只觉得人美得太惊艳,愣是不敢抬眼仔细瞅。就连沧笙也如是以为,分外热情,拉着人四处介绍,大有只要他开口,她就为他做主说好姻缘的架势。

末了,人家羞红着一张脸说:“阿笙,我是男人。”

好一阵晴天霹雳,石族的光棍们受到的打击不轻,几近呆滞。

青灯当时也傻了,还接连傻了好几天,不知所措。

他是被沧笙救回来的,这辈子只想留在她身边,虽然无法匹敌帝君,可好歹也算是沧笙身边除了沧宁外,处得最近的异性。

近水楼台先得月,突然来了个竞争对手,他挠心得几天吃不下饭。

后来与白灵瑾处得愈发的剑拔弩张,在青灯看来,他是可以全面压制住白灵瑾的,因为他这人脑子一直不大灵光,像个泪泡子,遇事就知道哭。

百年前,他还在笑他傻傻守在天河边等沧笙,如今天地掉了个个儿,白灵瑾竟然不声不响成了大帝!

青灯很惶恐,一边往沧笙的殿宇行去,一面心绪重重,怕人会寻机报复。

见着沧笙,她正在给猫主子剪指甲,动作小心认真,还特地挑了盏大灯在桌前。听到沧筠进殿,头都没抬,“心肝儿回来了,今个好像有些晚了呀。”然后才看见跟在后头的青灯,略略惊讶,“咦?有事吗?”

沧筠苦唧唧继续补功课去了,青灯将自己的问题有对沧笙问了一边,得到同样的回答:新帝就是白灵瑾。

他坐不住了,惶惶起身在殿内行走:“君上,我记得九天之内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许擅自刻画大帝的雕像和画作,对吗?”

这是树立权威的一种手段,让人觉着敬畏,不可亵渎。说起来也就是吓唬吓唬人的,除了像天帝凤帝那样刻板的人,不会有大帝真的计较。

“事是有这么件事,但…”

“我曾经捏过一个白灵瑾的人偶。”他想到了无数被白灵瑾迫害的场面,皆因这件小事而起,“当年我刚学着做人偶,笙帝说想看看我的手艺,便说看我能不能照着白灵瑾捏一个,他当时也知道这件事。”青灯越想越后怕,“结果人偶做成了,十足的像,但是石族里头不能有两个白灵瑾,于是宁帝就将尚且没有灵智的人偶收藏在了芦苇海底,我前两天去看了一眼,您猜怎么着?”

沧笙发挥了一下自己的想象力:“不见了?”

他肃然摇头,说不是:“他坏了。有被人为移动的痕迹,人偶身上全是裂痕,像是外遭灵力淬体生生冲裂的。九重天没有这样纯净的地方,若说这世上还能有给它伤害这样大的地方,就只有第一重天了。”他口舌发苦,“君上您说,是不是白灵瑾知道了这件事,故意给我警告呢?”

一个满身都是心眼,一个心上踏踏实实长着整块纯肉,性格迥异的两人调剂起来极为困难,沧笙早都放弃了。

心中低叹一声,将美人放开,同他道:“放心,白灵瑾这会儿没工夫理会这件事的,你若是真怕他秋后算账,那就去把人偶销毁吧。到时候死无对证,若他真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不记得了。”

沧笙给支了招,再不是办法也能当做办法来用,白灵瑾肯定会给她面子的。心情放松下来,才看到绒毯上趴着的小猫:“君上突然喜欢猫了?”他蹲下欲要细看,美人并不甩他,闭着眼气,定神闲地抱着自己的尾巴,“只不过这只品相似乎普通得很,不晓得能养多久。刚好族里有位大人也好养猫,养得还是品相最好的雪绒猫,近日刚得一窝幼崽,说要送给我。我哪有功夫照料,就看您想不想再多养一只?”

背脊一冷,青灯茫然四顾,忽而针芒在背,浑身上下起了寒栗,都要打起牙颤来。

沧笙听了却觉得很好:“养几只都是一样的养,也是小奶猫吗?送来我看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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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啦,么么哒

第58章

即将有第二位猫主子了,第一位也不能怠慢, 省得妒忌心起来了, 两只猫要打架,美人听了青灯的话已经闷闷不乐好久了。

沧笙晚间睡觉的时候想起来这么一茬, 一手捧着美人, 另一手抚摸着它的皮毛,安慰它:“美人你放心, 我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之后依旧会宠着你的。多一只猫你还能有个像样的玩伴是不是?这会儿你还小不觉得,等长大了就会发现, 咱们云梦泽这么大, 要找到一个漂亮的母猫得有多么难。万一明天送来的是个小姑娘, 那你就有福咯~”她说着, 因为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小奶猫而激动起来, 啾啾在它的脑袋上亲了好几口。

美人不动, 心事重重,仰着爪子任由她折腾。

沧笙揉了它好一会,瞧美人没有兴奋的意思, 颇有些担忧:“你是不舒服吗?”忽而想起些什么,起身从床榻上蹦下去。光脚踩着毯子小跑到柜边,好一阵翻腾,从中拿出了块玉符,喜滋滋揣在怀里,重新趴回了床上, “别着急,我找个懂的人帮你看看。”

沧笙手里握着玉符,捣鼓捣鼓,等玉符闪耀起青芒,朝里头喂喂说了几句:“听得到吗?听得到吗?”

结果回应过来的不是想象中的温柔,而是一个呼天抢地的男声,几欲崩溃:“啊啊啊,娘子,紧要关头你可不能丢下为夫啊,为夫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那声音像带着尾勾,即便含怨也别有一番撩人的滋味。

这话暧昧地厉害,沧笙一愣,讪讪摸了摸鼻梁。自己孤身惯了,没想到这一茬来,打扰了人家如胶似漆小夫妻的生活,伤天害理啊。

想想她也没重要的事要说:“那要不改天…”

“别改天了,他每天都这样。你别理他,他自个叫着玩呢。”戚玄的语调柔柔的,温婉的嗓音给人迁就之感,却又半点不觉弱势。改为对狐帝,“夫君,你今夜去别院睡好不好?”

狐帝不愿应好,不敢应不好,嘟嘟囔囔,在旁边磨蹭:“沧笙吗?我刚都没听清,是沧笙吗?”

沧笙尴尬道:“是我。”

那头人哀哀叹了一声,似乎是死心了:“也就您敢挑这么大好的时间。您侄女催着我说让我给她多生几个弟弟呢,您这不支持咱们的政策,不给机会,光我一个人想努力也没法呀,啊是吧。”他说着,突然哎哟叫唤起来,想是给拧了一把,瞬间不贫了,“那成,你们聊吧,我去书房睡了。”

狐帝离开的小碎步踏得生响且哀怨,沧笙不知为何想起了她的夫君虞淮,失笑起来。

戚玄跟着轻轻地笑,歪在塌上:“今个怎么想起我啦?我还以为你把我的玉符丢了呢,叫了你多少次都不见回应的,问了沧宁他支支吾吾说你境况不好,但也没大问题。怎么,难道你出了事就不打算同我联系了?当年的石族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开口就是叙旧,沧笙只得将猫主子的事且搁一搁。拨弄着玉符,想想上次同人见面都是万年之前了,时间这点事还真是回顾不得,慨叹一番:“是也不是。出事那会你在第七天,远水解不了近渴。且而当时的情况复杂了些,我自己都没闹明白,稀里糊涂地被推翻了。对方的风头劲得很,看我落荒而逃,谁都想来踩我一脚。墙倒众人推啊,这种逆风的境况中,怎么好把你也牵扯进来。你跟我不一样,你拖儿带女的,我家宁儿不用我操心了,你可是有软肋的人,万一出事了,我怎么赔你好呢?”

不是对谁都能说出这番话来,沧笙在外头从不对人掏心窝子,唯独戚玄,隔了这些年没见了,感觉仍是一样的亲近,“不过这事儿其实我也有错。实力不配位,离开第二天是应该的。”

戚玄听到了关键:“风头正劲,墙倒众人推?”她的声音渐渐冷冽起来,“谁挑的这个头?问过帝君了吗?问过我了吗?”

“帝君?”沧笙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像是隐隐将帝君归为同一阵营,诧异,“我离开第二天,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戚玄默了默,迟疑起来:“你是说是帝君对你出的手?具体我不太清楚,你都稀里糊涂的,更何况我呢?”她自己想了半天,解释道,“你出事的时候我正在闭关,后来听到说你们石族去了第九天,原本的附庸族都归顺了帝君。这事儿有大几千近万年了吧,帝君至今都没有收容那些族落,我就想若是他的主意,这白来的附庸干嘛不捡着?他们逃的逃,散的散,下场都很凄惨,第二天的好地方,连石族都说能力不配位的话,他们单独的势力敢吃这口饭?”

她越想越不明白,“我就奇了怪了,当时消息传得好好的,说有大动静。帝君都发话了,灭的是鲛人族。鲛人族魔性未除,以吞噬旁的仙者为修仙主法,大肆杀戮,还以血祭之法养出了一个大帝,害得人人自危。可这事同你们石族没关系啊,怎么鲛人族一灭,你们就跟着出事了呢?”

沧笙顺了顺美人的毛,盯着床帐看了许久,原来当年的这件事旁观者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世界能藏污纳垢的地方太多了,谁也说不准哪里隐着猫腻,一出手就是打得人猝不及防。”追溯往昔,知道的消息并不多,“沧宁查到是有人散布的谣言,说我们石族嫡系的体质都是有缺陷的,一如我,到了最高峰就会跌下来,永远站不住帝君的位置。当时的附庸们不指望我了,就盼着沧宁,这消息一出,又见着了我的前车之鉴,似乎是慌了。一夜之间,纷纷自毁与我族的契约,转投帝君。”

“这谣言是谁那传出来的?没根没据有人信?难不成真是帝君的手笔?”

沧笙也是这样想的,没有权威的人帮谣言站住脚,他们与附庸之间的关系绝不至于这样弱不禁风,这九天之中,除了他谁敢和石族对着来呢?挑拨了他们谁又是最后的受益者呢?

“查到一个,就是凤昱那妹妹凤琴。”

戚玄低哼:“我早说这人不是个好东西,搁我我早杀了。小跳蚤吸起人血来虽然不妨事,但万一是带了毒的呢?”怒也改变不了现实,细想过后诧异,“这么些年,就查出来一个人?”

各为势力的族群之间不得相互干涉内政,正因当年石族出事是起于内讧,戚玄无法出面帮着查探。连沧宁当年都让她先按兵不动,省得遭人非议,反而惹来无妄之灾。

沧笙苦笑:“事情发生得急,附庸叛乱之后。为了保住嫡系,防止帝君趁虚而入,我们连夜离开第二天。借用炎帝的传送阵,辗转到了第九天,当时的第九天是个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吧,哪里住得了人?将族落安顿下来,又部署阵法防备报复,这些都废了一些时间和功夫。等有了空隙,再回头查这件事,相关的知情人早寻不到踪迹了。”她顿了顿,“在当时看来,这世间只有帝君能干出这么件事,都没如何细查过。不过现在你问起来,当年情绪或许是草率了,如今都拿不出证据来定他的罪。可他就算不是主谋,事情发生在第二天,说同他没有半点干系,我怎么想都不信。”

“你…”戚玄震惊于她的态度,“你不是对虞淮…”她谨慎地选了个词,“死心塌地的吗?”

沧笙轻描淡写:“对啊,所以我把心剜了。这不,解脱了。”

闺蜜处在一起,聊一夜都是少的。从剜心到沧筠,再到小奶猫,题材跨度没有边界,一次次让戚玄震惊不已。

美人陪着她一夜没有合眼,沧笙没养过小猫不知道,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猫主子吃喝玩乐的节奏,这一只,实属特殊。

翌日,青灯抱着雪绒猫上门来了,沧笙喜滋滋地迎接上去。这一看,果真是个姑娘,更乐呵了。那蓬松的雪白一团,湿漉漉的眼睛简直叫人爱不释手。

青灯看她高兴心里也开心起来,小声同她禀报:“白灵瑾的人偶我已经毁去了,没有痕迹。”

沧笙点头说知道了,想起来,问他:“近来昭雪镜有人在用吗?”

昭雪镜是当年沧笙亲自做的一件灵器,因为解决了族里的一幢“冤案”所以被称之为昭雪镜。

石族寿元都很长,活得久了,从前的记忆便会容易混淆。昭雪镜是可以读取自己记忆的灵器,没事可以用来找找丢失的东西,同夫君吵架吵不赢的时候借以翻翻旧账,又或者考试的时候作作弊,简而言之是件很受大众欢迎的灵器,成日被人借来借去的。

沧笙以为戚玄说得对,她一心以为是帝君处心积虑,可真正回想起来又找不着他的蛛丝马迹,一点证据都没有。这样不好,存了疑,她便不那么有底气了,到时候去找麻烦,容易手下留情。

翻一翻昭雪镜,说不定会有新收获。干净利落,才是她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洪荒篇准备走起。

第59章

新来的小奶猫不认生,小名叫雪球, 整日里缠着沧笙, 窜上窜下的。明明是更有灵性的良品,神态却比美人懵懂许多, 一颗小绒球可以乐此不疲地玩上大半日。美人则很安静, 卧在沧笙的身边,哪里也不会去。

沧筠去学堂了, 沧笙带着两只小奶猫到芦苇海边上的水榭露台晒太阳,地上铺了绒毯,临水的地方设了结界, 不怕它们乱扑腾。

沧笙手里拿着刚从海底捞上来的昭雪镜, 擦去上头的旧迹, 依着枕头躺在绒毯上, 静了静, 迟迟没有开启灵镜。

从哪儿看起?同帝君有关的, 统统都是她的黑历史。年轻的时候干过的傻事,过了便不想回想,为什么?因为还放不下。要不是因为没心了, 她可能还吊在虞淮这颗树上晃悠。

石族从一而终的特性有时候让她自己都挺愤怒的,万一眼瞎喜欢错了人,就是一辈子跌进了沼泽里头。

思量着,镜中忽而自发闪现了光芒,画面渐次清晰…

洪荒初始,十一天之间是没有通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