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通敌国、隐瞒身份欺君罔上,这无论是哪一条罪都是重罪,你可知道?”梵御麾一一摆出她的罪证,探究着她的反应。

无心转过身子面对着他,幽然一笑,轻哂道:“无心自认对于淄京的律法还算精通,以我之罪还能待在祭祀殿而不是天牢,说吧,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又或者说,现在一无所有的罪人还有什么能奉献给武皇的。”

梵御麾被她脸上的笑容一窒,这个笑容冷艳中带着自嘲,亦有着对世事的透彻和渺视,她这个无畏自弃的笑容让梵御麾无来由地心中一怒,愤然地说:“当我的正妃,光明正大地踏出这个殿门,否则,在此殿内幽禁一辈子,侍奉蛇神。”

无心看着蛇神像,嘲讽地说:“蛇神?”

她再次看向梵御麾,勾起一丝笑容,这个笑容绝魅而缥缈,淡然地说:“好,我答应做你的妃子!不过,我得先去守孝,婚礼从简。”

梵御麾没有想到她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以为她至少会有不愿意或反抗,一时怔在那里。第一次,名震天下的武皇因一个女人的话而发呆,然后,他突然醒悟,大踏步上前,将代表正妃的蛇形戒指戴在她手上,蓝眸里有着满足和笑容。

无心对于他的靠近浑身紧绷,却淡漠地接受了,看着套在手指上的蛇形戒指,奇瞳内无一丝波澜,如水的眸子深处却有着漩涡渐渐形成,被她垂眸巧妙地遮掩住。

她接收下这一枚戒指,不仅断了那个男人的希望,更断了自己的希望。

真好,没有希望就没有奢望,没有奢望就能平静地守住自己的心,做真正的左无心。

无心在侍卫的严密护送之下第二次来到右相府,理由同样是来祭悼,身份却已经大不相同,不仅不是权倾朝野的左相、右相的死对头,更是带罪之人、去世之人的女儿、当今右相的姐姐,世事变幻莫测,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地难料。

她一身素服站在灵堂内,界于目前敏感的身份,不宜在前堂接见朝中官员,她静静地祭拜完,就回到内室。她的心中没有过多的悲伤,心似乎不知道何谓痛了,浑身的血液似乎在那个中午被冻结了,连心也结了一层冰,层层裹住。

“左相!”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她身后唤道。

无心回头看向来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右相府管家,她冷静地回道:“原来是相府管家,我已经不是左相,请问找无心何事?”

青云看着眼前的无心,眼里露出惊艳,忙低头说:“请跟我来!夫人之前有给我一份信,指名要给你!”

无心一听垂下奇瞳,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来到“水云间”,随即被这个院子美丽的景致给怔住,右相府居然还有如此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幽静而美丽。

青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无心,然后静静地退出院子,让她安静地独处。

第72章 葬心断情

无心看着手中的信封,发现里面有两封信,她轻皱娥眉看起来。一封是宇川雄写给水云儿的,一封则是水云儿写给无心的,她一一打开仔细阅读。在看完宇川雄写给水云儿的信后,她出神地望着眼前美丽的花园,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最细心、最深沉的爱,想不到在外人面前阴沉、狠辣的宇川雄,会是一个如此重情之人。

她垂下眸子,打开另一封信:

紫六八:

娘对不起你!

当年水族因为上一任圣女而遭遇灭族,我当年是唯一逃脱屠杀之人,在被追杀时遇到你爹蓝六,是他救下我并将我带回黑族。当时万念俱灰的我唯一所想的,就是给水族留下一点血脉,于是接受蓝六,而生下了你。

黑族奇怪的族规让我痛不欲生,我绝不可能再接受黑族其他的男人,更不可能让你被黑族人当成奉献给各国的“祭品”,在危急之时我只好对你下了“昙花咒”,并央求育母将你当成男孩抚养。此咒平时无什么凶险,仅是毁掉容颜。但如果有男人与你行夫妻之礼时,双方都会暴毙而亡,此咒就是专门为女人防身以及报复夺身男人而设的。

水族的咒语是一命抵一命的,施咒之人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解咒。水族人不轻易施咒,更从不轻易解咒,一生只能下一次咒语。我因违背对蛇神的誓言,此生下了两个咒语,一个是你,一个是宇川雄,而使身体迅速衰弱,最近感觉这具负荷过重的衰败躯体大限将至,更是忧虑不已。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当年我离开黑族因身体虚弱晕倒,被宇川雄的人找到,从此囚在“水云间”。支持我忍辱偷生的支柱就是为你解咒,然后就是为族人报仇,杀掉当年的刽子手宇川雄。而宇川雄只是一颗行刑的棋子,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先皇,是梵氏皇族。水族几百年来尽心尽力地辅佐梵氏皇族,使淄京国成为当今最强大的国家,先皇却因一已之私,让我族付出灭族的代价。

紫六八,娘在此肯请你一件事:对水族当年的冤案翻案,恢复我水族的声誉,以慰族人的冤灵。你现在是水族唯一的女子,只要你继承水族圣女之位,成为淄京正妃,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实现娘的这个心愿。娘当年被上届圣女临死前授命,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上届圣女就是先皇的正妃,文、武双帝的亲生母亲,她将是此案的关键。

银儿是娘的儿子,你是娘的女儿,看着你们姐弟相残,娘痛心至极,更对你是愧疚在心。宇川雄是我杀的,银儿却怪在你的头上,更去对黑族进行报复,罪人是我!一切就随着我的离开而随风消失吧!算是娘对你的肯求,给银儿一次机会!

紫六八,娘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水族的咒语太狠毒,我并不打算传授给你!水族重建的重任,在你翻案之后,随着自己的心去选择吧,这个重任娘不强求

无心连连深呼吸以平息纷扰的心绪,又是“正妃”,怎么好像每个人都希望她成为正妃,呵呵她折好信仔细收好,望着眼前正万花齐放的花园,羡慕地看着在花丛中自由飞翔的美丽蝴蝶。她缓缓闭上奇瞳,试着让自己的灵魂离开这具沉重的躯体,却发现现在连灵魂都沉重得无法“飞翔”,心,好沉好沉

“原来你在这里!”一个复杂的男声自她背后响起。

无心偏头看向来人,奇瞳里盈满挣扎和复杂,淡淡地说:“让娘和你爹合墓吧!这是他们共同的希望。我们的事,后面再来解决。”她不待他回答就只身离开花园。

宇川斯银看着一脸冷然的无心,对于她冷漠的态度俊眉微皱,看着自己从小在其中玩耍的美丽花园,想起清冷美丽的母亲,他落寞地垂下俊脸离开。

合墓这是父亲最想要的吧!

宇川家的家族墓地里,其中的一座新坟上有着重新整理过的痕迹,里面沉睡着一对在生前互相纠缠,死后终于能同穴的夫妻。两个身穿孝服的人静静地站立在坟前,男子阴柔俊美,脸上盈满悲痛,女子一头齐肩的银丝随意地束着,绝魅的脸上一脸平静,如水的奇瞳微微晃动。

“今天,我们来做个了结吧!”无心转过身子看着宇川斯银,清灵的声音轻柔如风,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要如何了结?”宇川斯银怄气地问,微微恼怒于她冷漠的态度。

无心从一旁的布包里拿出两柄剑,抛出其中的一柄给他,双手抚摸着自己手中的剑,喃喃地说:“你不是一直对我不服吗?今天我们就一决高下。我输了,不再追究那件命案,听凭朝廷的判决,如果你输了,就要拿出你的担当,做一个令人信服的右相。”

宇川斯银看着手中的剑,黑眸浮现叛逆,脸上有着微微的复杂,冷然地说:“比就比!我还不知道你原来懂武。”

无心微微一笑,奇瞳一凛,拔出剑静静地等着。当年在逸风哥哥的魔鬼训练下,她的武技进步很大,只是一直不曾使用过,她不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尤其在那个男人面前,她根本不堪一击。无心敛眸摇头,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

宇川斯银见状,以为她是看不起自己,夹着被看扁的怒火迅猛出剑,他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淡然处事的态度,似乎什么人、什么事都入不了她的眼,不在她的眼中,他讨厌这样的她。

无心不慌不忙地出招迎接,招式轻灵柔和、绵软却后劲十足,宇川斯银越打越心急,出招也逐渐狠厉。

“叮噹”剑被挑出掉地的声音,无心握剑立于坟前。宇川斯银额际冒汗,胸前一道伤口正流着鲜血,他气喘吁吁地望着面前似不真实的绝魅女子。

“知道痛了吗?一道小小的伤口尚且如此痛,更何况是挖其双目、鲜血流尽而亡的至痛。知道你为什么会败吗?知道我最后一招用的是什么吗?”无心清冷地开口,冷然地注视着他。

宇川斯银眼里有着颓废和不甘,为什么自己连武功也比不过她,为什么?

“你败在你的急攻近利,进攻猛烈并不代表最终就能取得胜利。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招吗?四两拨千金。任何事情,寻找时机、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保持敏锐,以不变应万变,往往能做到一招制敌。朝政亦是如此。你最该修炼的就是你的心性,勇猛有余,定力不足。位居高位,最忌讳的就是傲慢和不知自己的份量。记住一句话:朝臣永远是帝王手中的棋子,你再威风再重要,命运也仍掌握在帝王的手中,他永远是决定棋局布局的人。只有学会自处和权衡内外,让帝王无法少你又不觉得你是威胁,处处留路、步步为赢,才能保你一世高位。必要时,你甚至要保留你对手的势力,不赶尽杀绝。因为当你在朝中没有对手时,你的对手将是帝王,那时你必败无疑。”无心收起剑,冷冷地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你姐”

“住口!”

无心蓦然喝道,转过身子漠然地望着他,冷冷地说:“离开这里,你我形同陌路,我们唯一有牵连的人已经沉睡在此,以前的一切恩恩怨怨就到此为止。这封信你留着,你有权知道真相。记住:我不是你的什么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说完,她从怀里掏出宇川雄写给水云儿的信丢给他,飘然离开。

宇川斯银抬手压住胸前的伤口,怔怔地望着那道清丽娇弱的背影离开,低头打开信仔细看起来,叛逆傲然的眸子第一次浮现懊悔和醒悟,喃喃低吟:“姐姐”

今天无心的一席话让他如醍湖灌顶,原来,她是在教他如何在朝为相,更是在保护他,不愿意他涉入到她复杂的世界之中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心回到右相府,换上一身素雅的白袍,她的服饰还是男性服饰,并没有穿回女装,唯一不同的,她不再束缚胸部。她静静地在自己的厢房内整理东西,等着宫中的侍卫过来接她进祭祀殿。

突然她感到一阵晕眩,整个人往床铺倒去,一双坚毅的双臂扶住了她,在看到她紧闭双眸的绝美小脸时,褐眸一沉,抱着她消失在右相府。

“桀,你真要这样带她走?”屈浪在看到床上的无心时,玩世不恭的眼里是震惊和惊艳,想不到无心居然是个女的,连他这个在女人堆中无往不利的个中高手,都没有察觉出她是女人。女人没有像她这样特殊的,但她偏偏又是女人。

“目前的局势偏离了我的计划,我没有想到右相夫人会出来揭穿她的女儿身份,不过没有关系,带她走本就是目的。”藏啸桀看着怀中的人,褐眸里浮现痴狂,才几天不见而已,就让他感觉如隔三秋般煎熬。现在这个时机,是带她走的最佳时机。

“她不会跟你走的!无心她不是”突然,屈浪停住不说,直直地望着藏啸桀怀中的人儿,那双奇瞳里的平静让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愤怒或不满才是她正常的反应。

“浪,你先出去!”藏啸桀也看到无心已经苏醒了,专注地望着她。

屈浪看着沉默对峙的两人,担忧地转身出去,在心里叹气。

无心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发现这是东都郊外的那栋大宅,她抬头望着抱着自己不放的男人,直直地望着,一动不动,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藏啸桀看着这样沉静的她,轻抚她让人爱不释手的容颜,叹息着说:“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让那些人看到你的这副容颜,是我意料之外的失策。”他话里的霸道和专横,让无心奇瞳里光芒一闪。

她淡声接道:“鹰王,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只能见你一个男人,是吗?”

藏啸桀霸气地一笑,说:“你是我的!当然只能看我一个男人!”

无心闻言虚幻地一笑,仰头看着他,如水的奇瞳中波澜涟涟,轻启红唇在他的耳边轻柔地说:“你准备怎么做呢?是将我囚禁在一个房子中,天天等着你,还是杀光天下的男人?”

藏啸桀浑身一震,一阵酥麻从耳根直蹿全身,霸气的褐眸里涌上浓浓的欲火,狂烈地吻住眼前诱人的红唇,灵舌溜滑进她的小嘴中,疯狂地吸取着她口中的蜜津。她身上淡雅怡人的体香此时是他情欲最佳的刺激来源,大手毫不客气地开始抚摸她娇柔完美的身体。

无心并没有拒绝他的掠夺,先是闭上眼睛仍其攫取,然后缓缓睁开奇瞳,眼里渐渐变得清冷,猛地用力一咬,随即感到一阵浓浓的血腥味弥漫于口中,她趁机跳出他的怀抱,奇瞳里燃烧起叛逆的火焰,左边的银眸中隐隐浮现红色。

“你”藏啸桀因吃痛而从情欲中清醒,褐眸犀利地盯着她,抬手擦试嘴角流出的鲜血。

无心伸出灵舌舔舔唇迹的鲜血,魅惑地一笑,幽幽地说:“鹰王,难怪你那么嗜血,原来鲜血的滋味如此鲜美。怎样?自己的鲜血想必味道更佳吧!”

藏哪桀被她灵舌舔血的动作逗得心中欲火又再一次燃起,加上那个魅惑无比的笑容,舔鲜血的动作更是刺激着他心中残忍的本性,威胁地站起身逼近她,说:“这天下能喝到鹰王鲜血的人,只有你一人!不愧是我的女人!”

无心并没有后退,微偏头恻然一笑,状似无邪地问:“你的女人?让我身败名裂、成为淄京的罪人,利用无心一直在用性命维护、珍惜的友情、信任来做利器,逼我到你的身边,这就是做你的女人所能享受的,是吗?”她清灵雅致的独特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一点儿也不犀利更无怒意,却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锐气。

“我不这样做你会有机会脱身吗?你能抛开左丞相的身份来到我身边吗?你放心,黑族的安危我已经安排好,淄京不敢动他们的。”藏啸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他终于替她解决掉束缚的麻烦。

“无心真该谢谢鹰王的良苦用心!踩着别人的心来实现自己的目标,这就是你最拿手的吧!无心不是什么人的私有物,更不会只因一人而活。”无心缓缓地退离他几步之远,沉静地望着他。

“你!无心,你在那个位子太危险,我是为你好!”

“是为了你更方便得到我吧!你喜欢我什么?是为这副皮囊痴迷吗?喜欢我的人又是谁呢?是鹰王还是藏啸桀?如果你喜欢的是这副皮囊”她突然顿了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匕首往脸上刺去,被藏啸桀以更快的速度打掉。

他怒吼道:“无心,你在干什么?”他激烈的心跳快要迸出胸腔,不敢想像刚才他如果慢一点点,以无心刚才的狠劲,会

“如果这副皮囊是你喜欢的,那我就毁了它!”无心阴冷地回答。

她抬头倔犟地望着他,讥讽地说:“谢谢你的背叛,让我知道自己原来不是无心,而是动了心。动心的感觉原来就是背叛所带来的痛,那种感觉能将人的灵魂给击碎。在我得知自己动心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却已经死了。鹰王,你根本就不懂我,更不懂得爱情,就不配站在我面前谈感情。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却以你的想法在为我决定一切。也许,你并没有爱,有的只是自以为是的独占、私藏。我左无心就算是死,也不会做任何人的私有物。”

“爱?我这么为你疯狂,你居然还在怀疑!我若是不配谁还有资格?你是我的!今天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到了鹰城我们再慢慢谈这个问题。”藏啸桀看着这样的无心,无来由地心一慌,只想赶紧带她离开淄京。到了鹰城,他有很多时间陪着她,让她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地爱她。

“呵呵鹰王还记得曾经答应无心的一件事情吗?现在我用这块玉牌换取黑族人的平安。知道这是什么吗?武皇正妃的戒指,我已经答应成为梵御麾的妃子。”无心掏出那天梵御麾为了证明相信她而还给她的玉牌,递还给怔住的藏啸桀,并让他瞧见自己手上的蛇形戒指,就准备转身离开。

“无心!”藏啸桀怒吼一声,猛地擒住无心,双唇带着霸气狂怒地覆上她,抵死缠绵着,他绝不会放手,绝不

就在他准备点无心的睡穴时,感觉一阵浓烈的香气袭来,和无心身体的清雅体香好相似,就在这微微的怔愣间,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只听到无心清冷的声音传来

“我左无心的心可以任自己凌迟,却决不会将它交给别人去蹂躏!你不懂爱,我也不需要爱,从此互不相欠!”

不藏啸桀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反抗着那阵晕眩,最后仍然晕倒在地,无心绝情的话语在他脑海里久久回荡,心痛得快要窒息他爱她不

无心看着倒地的藏啸桀,蹲下身子抚摸着他刚毅霸气的冷酷俊脸,感觉脸上传来一阵湿意,她无措地抬手摸摸脸颊,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眨眨眼睛逼回泪意,将翡翠玉牌放到他手中,绝然地踏出房门。

“无心,你要去哪里?桀呢?”门外,一直守在院子中的屈浪看到红唇微肿、双眼晶亮的无心,拧眉担忧地问。

“浪哥哥,进去照顾他吧!”无心冷静地回道,说完就准备离开院子。

“站住!桀不会放你走的,你对他做了什么?”屈浪闪身拦住她,担忧地望着屋内,犀利地问。

“浪哥哥,我不想对你出手!我既然能让鹰王放我离开,同样也能让你放我离开。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应该带他离开淄京。”无心停住正色地望着屈浪。

屈浪看着眼前似陌生又熟悉的无心,那一副容颜让人不敢正视太久,他微一衡量,闪身进屋。

第73章 红颜之乱

无心骑马回到东都,就见东都城门紧闭,士兵层层把守着城楼,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式。

她掏出曾经的左相玉牌,城门立即打开,她刚进入城门就被一阵马蹄声给吸引了视线,梵御麾骑着快马直奔而来,她静静地坐在马上望着他,奇瞳内是坦然和平静。

“无心,你没有事吧?”梵御麾飞跃到无心面前,将她从马上抱下来,担忧地上下打量着她。

“我没事!怎么了?东都发生什么事了吗?”无心明知故问,悄悄转移话题。

“右相府的人说你被劫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梵御麾不顾众多士兵的观看,将无心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平安回来后的心安。

士兵们刚从无心绝魅的容颜中回神,又被他们视为战神的武皇情动的样子而惊得张大了嘴,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好般配。士兵们不约而同地用军吼声在旁边助威,为他们心中的战神娶得如此绝世佳人而助威。助威声让梵御麾猛然惊醒,略为尴尬地放开无心,但大手仍独占地搂着她的纤腰。

无心垂下眸子,大方地一笑,淡然地说:“武皇,无心想在婚礼前,回左相府住一晚,那里的菊花即将没有主人,无心想回去再看看。”

梵御麾看着眼前有着微微改变的无心,聪明地不问她去见谁了,能从守卫森严的右相府将无心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对方肯定不是普通人,而那个人只要她回到他身边就好!明天,就是他们的婚礼。

“好!我现在送你回去!”梵御麾抱起她放在自己的战马上,随即跃上马背将她搂在怀中,意气风发地往左相府方向急奔而去。

左相府

无心怔怔地望着门前冷寂的左相府,微转头对他说:“武皇,无心能独处一晚吗?”

梵御麾打量她良久,点点头,她眼中莫名的凄凉和萧瑟让他的心一拧,那股熟悉的痛又袭上胸间,他选择漠视,只要能跟她做夫妻,哪怕是一天,他都满足了。

“明晨我来接你进宫!明天,你将是我的妃!”梵御麾在她额间轻轻地落下一吻,转身离开。他霸气的眉宇紧拧,那个男人不会轻易罢手的,他悄然打量着相府周围的情况,今晚要派重兵把守相府,绝不能出任何状况。

夜晚的相府一如即往地幽静而冷清,只有书房的烛火仍然亮着,今晚书房的主人却没有在看书,而是望着不知名处怔然出神。她美得能摄人魂魄的容颜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缥缈而魔魅。

书房的窗户在此时被突然推开,闪进两道黑影。其中一人齐腰的银丝因飞跃的动作而微微飘扬,整个人清冽中有着圣洁,另一个人刚毅硬朗的五官此时正严肃地冷凝着,在看到书桌后的丽颜时,严肃迅速被瓦解,一脸惊艳和不敢相信的表情望着她。

无心在看到两人时,漠然的脸上如雨见天晴般浮现愉悦的笑容,这是一个从心底里发出的真心笑容,令两个夜访者心跳同时露了一拍,然后不规则地激烈跳动起来。如此绝色佳人,一旦对她动情,岂是说放就能放下的,更何况她是左无心,那个拥有着无限魔力的左无心,如此绝美的容颜,对她来说仅是锦上添花,而不会掩盖她独特的性格和魅力。

无心朝两人扑过去,两人同时张开双臂,无心先是扑进寒逸风的怀里,发出银铃似的清脆笑声。

寒逸风受宠惹惊地回抱着她,如此绝色佳人“主动”投怀送抱,这还是头一着,让素有“魔鬼铁面教头”之称的他,酷脸上浮现不自在,不舍地轻斥:“无心,你怎能拿自己的人生大事开玩笑?我说过,只要你有事,我寒逸风定会过来相助。”

“唉”阎收回空空的双臂,长叹一声,酸溜溜地说:“原来无心想念的不是师傅”

他还没有说完,无心就往他怀中扑过来,清雅地笑了,略带俏皮地说:“帅帅师父!无心若是不想你,会在此专门等候你们吗?你以为左相府的黑族密探是在这边玩的吗?”

阎清冽的银眸里浮现深深的欣赏,原来一切她都知晓,跟着俊脸一变,责怪地说:“无心,这次你太草率了!”

无心从他怀中退离少许,望着两个如兄长般的男人,露出真诚的笑容,幽幽地说:“如今的局面,无心能有选择吗?”

“哦?”阎的俊颜上浮现睿智的笑容,看着眼前已经成为少女的无心,眼里是浓浓的宠溺和担忧,还有一丝丝只有他自己明了的愁绪。

“无论何事,也不能将自己的一生随意地做出决定!”寒逸风仍是不同意她的做法。

“山重还好吧?你们将他怎样了?”无心突然问道,眼里有着对那个情重男人的愧疚。

“我好不容易才将他制服,阎直接让他昏睡了,否则,东都今晚该热闹了!”寒逸风皱眉说起那个快疯了的男人,想起当时制服他的恐怖情景,粗眉皱得更厉害了。

无心涩然地一笑,然后望着阎,淡淡地说:“斩断情丝最好的方法,就是斩断其希望,虽然残酷却是最佳的良方。无心不是他的良人,无法回报,就不该再让他挂心和伤心。阎,你给我带两个字给山重好吗?”

无心回到书桌,扑开宣纸,提起毛笔写下两个字:绝机!字迹清雅洒脱,她拿起来递给二人,眼神瞟向书房的四周。

阎见到纸上的二字,浑身一怔,惊叹地说:“无心,你”

寒逸风看后锐目一沉,脸上虽然有着不赞同,但同时有着叹服,不舍地说:“无心,何时能接你回家?”

无心耸耸秀肩,洒然一笑,故意调侃地说:“无心的身份太复杂,那个家还是少回的好,也许,今生都无法再回去。但你们是无心重如生命的亲人、兄长、朋友,你们永远在这里!北方的天空适合安家。”无心抬起左手抚着心脏的位置,意味深长地说。

“北方的天空呵呵无心,你的信我会带到”阎的心微微一痛,为她眼中的寂寞和坚强,更为她的付出,温柔地说:“黑族是你永远的家!”

“当然!大家都记挂着你!无心,有事一定要告诉逸风哥哥,我这条命是你的,一直都是!”寒逸风郑重承诺,一言九鼎。

“嗯!麻烦告诉山重,无心是小事,不要因小事而误了大事。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回吧!能在成婚前见到你们,无心已经满足了。”无心的奇瞳内虽然有着浓浓的不舍,但仍催促着二人。

阎突然上前紧紧地抱着她,抱得很紧很紧,向来清冷的声音里有着别样的沙哑,沉声说:“保重!还有,你肩上的千金重担可以放下了,一‘字’值千金!我们走了,会再来看你的!”

寒逸风看看阎,知道今晚欲将无心救出去的想法是要失败了,尤其在看到那两个字之后,他上前拍拍无心的脑袋,没有任何欲念地再抱抱她,和阎飞身消失在窗口。

深夜的书房,烛火仍然点着,一道黑影出现在书房,手上拿着披风,轻轻地盖住她趴着的纤瘦身子,熟睡的娇容上,红唇微微勾起,似是好梦正酣。

梵御麾静静地看着她的睡容,似是一辈子也看不够,原来她是在等他们。想起她刚才在二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快乐和自在,还有那清脆如银铃的轻松笑容,让他嫉妒不已,更下定了要得到她的决心。

清晨的相府,比往日多了一份热闹,有许多宫妆打扮的宫女穿梭在满院的菊花中,脚步匆匆,脸上都带着喜气。

无心任凭侍女侍候着,一头齐肩的银丝用一根银色的极地冰蚕丝在额间随意地系着,一袭高襟的宽袖蓝色绸袍,衣上的纹络以金丝巧妙勾出一条羽翼蛇,一动一转间,身上的流纹似活的一般,有着说不出地飘逸之姿,简约的装扮却有着极致的绝美。

侍女拿着手中的胭脂盒,纤手在无心的脸上停了半天,手上拿着的修饰工具半天无从下手,痴痴地望着眼前完美无瑕的娇容,惹来无心的一瞥。

侍女感觉心“咚咚”地跳起来,愣愣地说:“武皇妃,奴婢奴婢不知如何修饰,皇妃的容颜让奴婢无从下手,请恕罪!”她是后宫中手法最灵巧的宫女,是梵御麾亲自挑出来侍候无心的,却第一次对着一副容颜无从下手做修饰,因为太完美了任何一点人工的修饰,反而是对她的亵渎。

无心宽厚地一笑,淡淡地说:“下去吧!我自己来!”

众侍女一脸惊艳地退出去,踏出房门后神情还是茫然和痴迷的,能被派来侍候武皇妃,她们太幸运了。她们见惯了宫中的美人,以为不会再有任何惊讶,现在她们却连心智都差点被迷掉,难怪武皇急着要将她娶进门。

无心坐在梳妆台前,根本懒得看镜中的自己,望着院中的菊花而出神。深宫似海,自己真要陷在这重重围幕之中了吗?

“你今天好美!”一声似叹息、似呢喃的熟悉男声让她浑身一震,蓦地回身看向来人。

藏啸桀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人儿,平日犀利霸气的褐眸里盈满悲痛,缓缓地说:“无心,我折了你的双翅,却使你跌落别人的怀抱。而你却折断了猎鹰的双翅,让他再也没有飞翔的欲望。你是第一个让我尝到失败滋味的人,刻骨而铭心。”

无心闻言迅速瞥开眼睛不看他,防备地说:“快离开这里!”

藏啸桀闪电般出手擒住她,点住她的穴位不让她动弹,将她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很紧,似要让她溶在他的怀中般,吃吃地说:“你是在担心我吗?是吗?”

“放手!”无心强逼自己冷静地斥道。

第74章 惊世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