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拼起来。”柯逸强忍着才没把拳挥向她。

“笑笑,我们该去乐团了。”管蘅看都没看他。

“你敢从这个门跨出去一步,我就告你违约。”柯逸警告道。

陆笑笑有点害怕,求救地看向余哥。余哥脸都青了,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管蘅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拽着陆笑笑的胳膊,头也不回。柯逸不知摔了什么,只听到身后轰隆一声。“管蘅,他要是真告我们违约怎么办?”陆笑笑急得都快哭了。

管蘅静静地看着电梯上方的数字屏,余哥是个冷静的,不会让柯逸胡作非为。

“其实你……刚才应该忍一下的。他是天王巨星,让他又不丢脸。”陆笑笑小声嘀咕。

管蘅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这也是娱乐圈的规则么?”

陆笑笑苦着脸点点头:“他名气这么大,说一句抵你一万句,不,你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理都在他那。现在,辛辛苦苦写出来的谱子也没了,莫姐肯定要骂死我。”

管蘅沉默不语。两人刚出电梯,余哥大概是坐的火箭,已经等在外面,整个人喘得不行。“管蘅,柯逸今天心情不好,语气有点重,你别往心里去。过两天,我们再约时间见面,行不?”其实,像管蘅这样的新人,余哥是不放在眼里的,可是这个新人,现在和柯逸绑在一起,要是崩了,那公关仗有得打了。

管蘅从来不为难别人,何况余哥态度这么友善。“等我把EP录完吧,一心不能二用。”

“也行。那谱子……”余哥咂嘴,真看不出文文静静的管蘅也这么的冲动。

“乐团那边还有一份。”

余哥这才愁眉舒展:“那就好,那就好。”他陪着两人向停车场走去,“柯逸那把吉他是个对于他很重要的人送的生日礼物,他宝贝着呢,我们几个跟着他的平时也不敢碰,你们多理解哈。”

“那儿以后请我们进去我们都不进。”陆笑笑脱口说道。余哥讷讷地赔着笑。

刘叔叔的业余乐团自从在《全城恋歌》决赛上露个面之后,现在也出名了,很多文化公司过来洽谈合作。大伙儿嚷嚷着要不就改专业吧?本来团员大部分就是科班出身,迫于现实,有些才改行,现在这么个机会,大家心都热了。想走专业,就得起个名,有人说就叫草根乐团,有人说叫北飘乐团,最后定下来,以刘叔叔的名字命名,叫海青管弦乐团。管蘅这才知刘叔叔原来叫刘海青。

乐团的排练室也搬了,向音乐附中借了间教室,很明亮,一抬眼就能看到树绽出的嫩嫩的绿芽儿。刘海青告诉管蘅,那树叫西府海棠,叶子长得满,等天一暖,花一堆堆地缀满枝头,粉粉的,像西天的云霞。

管蘅到的时候,乐团已经排练了一会。有家公司十周年庆,邀请乐团去演出。管蘅替他们选的曲子,很应时节,维瓦尔第《四季》中的《春》,莫扎特的短歌《渴望春天》,还有舒伯特的《慕春》。

乐团还是没有固定的指挥,这次请的指挥是上海音乐学院指挥系毕业的,在爱乐乐团任指挥助理。刘海青和管蘅开玩笑道:要不,你来吧!管蘅回道:能力不够。刘海青哼了声,谦虚会让人发胖的。管蘅淡淡地笑,专注地在一边看他们排练。

指挥晚上还有演出,排了二次就急匆匆走了。刘海青领着大家又练了会,休息之后,排练管蘅编曲的曲目。大家和管蘅现在已经很熟了,曲目又轻快,就像午后小点一样,听着让人心情愉悦。管蘅边指挥边翻着乐谱,如果柯逸在,就能正式排练了。想到以后的合作,忍不住心情沮丧。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傲慢与偏见,她真怕到时又控制不住自己。

每次排练回公司,陆笑笑就会特别的活跃,看管蘅的目光都是热烈的。“管蘅,知道不,你要是男的,我肯定爱你,疯狂地爱你。”

“因为我会指挥?”

“不,是你指挥时的样子,有一种我无法形容的神彩,比你唱歌时都明亮,我目光都舍不得挪开。”

管蘅笑,拿起手机看时间,默默换算成巴黎时间,那边现在正是早晨,黎漠应该出门了吧!

“今晚可爱多她们几个又聚会了。”陆笑笑咬咬唇,像是把什么话一点点地吞了回去。

公司艺人之间常有这样那样的聚会,一般大家都不叫上管蘅,连带着陆笑笑在助理中也不受待见。同期比赛的几个微博上互通也频繁,管蘅那里是孤芳自赏。他们背地里不会说管蘅如何如何,就是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出去吃点好吃的吧!”管蘅安慰道。

“你明天还要录音,还是在公司吃点清淡的,好好保护嗓子。明早要我喊你起床吗?”

“不要,我……有闹钟。”管蘅偷偷摸脸,掌下一片滚烫。

那个早课测试的闹钟不知被黎漠扔哪里去了,他给她换了一只新的,水晶球的样子,里面有小木屋,还有河流,轻轻摇一摇,会有雪花悠悠地飘落。其实管蘅的生物钟已经习惯在早晨四点醒来了,只是困意太浓,当她在要醒不醒中挣扎时,屋子里响起了黎漠的声音,还伴有亲吻声:早呢,咱们再睡会,嗯嗯……睡吧,我一会叫你……别动,乖……让我抱。她迷迷糊糊的,真的又睡着了,直到陆笑笑在外面把门敲得山响,她才睁开眼睛。

搬来公司后,她把闹钟也带过来了。不过,睡前一再提醒自己记得反锁门。

管蘅现在早晨把看谱的时间分成了两半,一半继续是看谱,另一半她在自学法语。这是她的小秘密,谁也不知道。

翻唱EP总共十首歌曲,已经录完了五首,今天开始录第六首。录音不算是件愉快的事,因为要摆放乐团的位置,星煌特地把最大的录音棚给了管蘅。几十号人挤在一个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有时候一个小节,会重复地来好几遍,唱得人都有点麻木。莫静言要求后期不修音,这个噱头,她要大力宣传。

日本方的制作总监哇啦哇啦说了一长串,翻译告诉管蘅,演唱时,要注意感情的饱满感。

管蘅做了个OK的手势,戴上耳机。身后的乐团也屏气凝神。当唱完第一部 分时,总监让暂停。管蘅抬起眼,发现柯逸不知何是站在外面,双手交插,正一脸冷冽地瞪着她。

第九章 三月狂想曲

陆笑笑离柯逸近,担心得双唇发白,双膝哆嗦得都站立不住。她就知道柯逸不可能那么善良的,这不找上门来了。而管蘅只是瞟了柯逸下,又把目光落向谱架上的乐谱,总监嘶叫半天,翻译只翻了几个字,每个字都需要好好地琢磨。而且她还要向指挥偷点艺,虽然这次乐团是在棚里录音,和现场不太相同。她一点都不能分心。

前面的折腾到底没有白受,今天管蘅和乐团都找到了感觉,录得很默契,中间只停了三次,几乎是一气呵成。管蘅从总监脸上的赞许看出他非常满意。就是这样,也在棚里呆了四个小时。管蘅出棚时,感到自己的两条腿都像失去了知觉。

柯逸还在,仍是刚才那副要吃人的样子。陆笑笑递过来一瓶运动饮料,用唇语告诉她“柯逸送的”。管蘅看看其他人人手一瓶,怔了下,把饮料接了过来。

余哥在走廊上打电话,看到管蘅出来,忙迎上前,说道:“辛苦了”。在柯逸看不到的角度,他偷偷朝管蘅挤了挤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管蘅累得话都说不动,但还是带柯逸去了琴房。又是下午了,太阳被几丝云遮着,光线淡得让人察觉不到。暖气已经停了,陆笑笑把所有的灯都开了,室内才有了一点暖意。

柯逸就像到了自家后院,找把椅子坐下,两腿叠起,拿出手机开始游戏。陆笑笑站在管蘅的身边,一脸等待“审判”的紧绷。

余哥弯下腰,从带着的大包里拿出一叠乐谱。“瞧瞧有没落下什么?”余哥对管蘅说道。

管蘅震愕地看着手里用一张张碎片拼贴的乐谱,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你贴的?”

余哥呵呵笑道:“我连简谱都不识,更别提这群小蝌蚪。”说完,偷觑下柯逸。柯逸刷屏的手指僵着,瞪向这边的眼神像凶神恶煞。

陆笑笑赶忙把张成O型的嘴唇闭上,假装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心里面对余哥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天王身边不是谁都能呆的。这样不着痕迹的惩罚天王,也只有余哥了。

管蘅在这一刻决定原谅柯逸了,用晓冬的话说,他看上去还是一脸的欠揍样,可是他对音乐懂得尊重,对别人的创作懂得珍惜,这是一个音乐人起码的良知。想象他埋在一堆碎纸中,像拼积木般贴着乐谱,还是一叠乐谱。她想别再苛刻,这样就够了。

“没有落下,很完整。”她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柯逸。柯逸一脸“你敢说什么,我会把这里一把火给点了”的狠样。余哥偷偷朝陆笑笑使了个眼色,两人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明天如果你能抽出点时间,我们一块去海青乐团那排练下,找找感觉。”管蘅诚恳道。

“哦,到时再说!那个,你找张空白的谱表,把这乐谱抄一下。这个丑死了。”柯逸硬声硬气道。

管蘅点头:“你看过谱子么,有没有什么建议?”

柯逸站起来,两手插进裤袋中,不耐烦道:“编曲人是你,又不是我。”

懂了,那就是没有其他意见,管蘅低下眼帘,嘴角飞快地弯了弯。

“喂,这个也是你的吧?”柯逸扬扬从袋中摸出两张拼贴的谱子,“《带你来看我的音乐会》……”

管蘅脸色大变,扑上去抢,柯逸仗着人高臂长,高高地举起谱子。管蘅怎么跳,都够不着。“还给我。”她急得汗都出来了。

“还你可以,不过你老实交待,这歌写给谁的?”柯逸凶巴巴地问。

“纯粹一时的有感而发。”

柯逸不信:“你这一时的情感像井喷呀!”他张嘴哼唱起里面的旋律,施恩道:“写得还凑合,送我吧,放进我的新专辑里,作为主打。”

“不行。”管蘅断然道,“这是我第一次作词作曲,意义特别,我要留给自己。”

“你走的是高端路线,这歌你没机会上台唱。”

“我就唱给自己听。”

柯逸死死地瞪着她,许久,才嫌弃地把谱子往她手里一塞:“想给我写歌的人从东五环排到西五环,哼,你这水平,也敢叫创作?”

管蘅真挚道:“柯逸,谢谢你。”大概是晚上收拾时,不留神把这首谱子夹进了给柯逸编曲的那一叠里。这谱子她可是没有存档,幸好柯逸把它拼贴出来了,管蘅想想都惊出一身冷汗。

“你就这么谢我?”柯逸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