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一支全由金系灵气组成的光箭。

箭出流光,带着逼人的锐气猛地冲向那人头脸。

丑脸男子右手一抬,手上笼罩着一层灵气,仿佛捉小鸡一般轻松将那支灵箭捉在手中。然后握手一捏,噗一声,灵箭便被捏得爆开,瞬间灵气四隘,散碎一地。

顾砚手上挽着怀远真人送他的那把裂天弓,弓身小小,看起来更像个玩具,可他拉弓的姿势却给人一种肃杀凛然之感。

“我再说一遍离开这里!”

丑脸男子不为所动,甚至就连眼睛都懒得向顾砚这边抬上一抬。

顾砚脚下微微向左偏移,同时手拨弓弦,嗖嗖嗖连出十二箭!

这十二箭不同于先前那箭,竟是箭箭偏离位置,好似射箭严重脱靶般,就没有一件是准确冲着敌人去的。

丑脸男子的眼睛却终于正视向顾砚,他轻咦一声,有些惊异。

顾砚的箭射得太快,丑脸男子刚自觉出点门道,这十二箭便已经是四散着按照一定规律落在他身边十尺方圆之外了。

箭位排成星相十二宫,十二支箭的灵气瞬间散逸,一涌动便互相牵引,形成了一个绝妙的平衡。

败神,大凶!

第二宫主位,金败在午,木败在子,火败在卯,水土败在酉。用神化入败爻凶,忌爻化入败爻不成凶。

顾砚脚下踏出奇异步伐,手指掐诀,遥遥对着在灵气互相牵引下粗粗成形的阵法,念动法咒:“天煞流金,申末当折,疾!”

形成阵法的十二支灵箭在空中显出十二生肖凶兽的虚影来,天上乌云滑过,隐隐有风雷声响,仿佛是山雨欲来。

被困于阵法中的男子再也坐不住,那一张似乎被涂抹坏了的平板脸上现出惊疑之se。他豁然起身,目如冷电般射往顾砚所在的方向,身上强大的灵气波动犹如怒海奔腾,蓦然四射而出!

他的手臂一挥,五指间顿时射出十二道毫光,分散着向那十二只阵兽的眉心要害直逼过去。

他的破阵之法并没有错,因为顾砚本身不能外放灵力,只能借助异宝裂天弓临时聚集一些灵气来布阵,所以这个灵力循环本身就很容易被打破。他这是以力破巧,反正双方实力相差巨大,就算顾砚出其不意完成了阵法,真要碰到蛮力,也只能乖乖被打散。

但若是有资深的阵修在此,定会捶胸顿足大叹此人粗鲁蛮勇,破坏了阵法的艺术。

阵法是艺术,绝大多数阵修都会这样认为,所以破阵,也必须是艺术。

丑脸男子不是阵修,所以当他爆发出筑基后期修士的实力时,顾砚的艺术再猜巧,也终究如同废纸般被撕到了一边。

十二宫阵眼被蛮力绞碎,组成阵法的灵力平衡轰然倒塌!

顾砚闷哼一声,不退反进,又傲慢地扬起下巴道:“你是谁?”

峰顶出怀远真人的神识从此处一扫而过,丑脸男子从破散的灵阵中现出身形,眉眼间含着一丝恼火与无奈。

顾砚毫不担心他会再对自己不利,因为刚才阵法爆裂的强烈灵气波力已经弓起了怀远真人的注意。

“我是水乐冰。”丑脸男子喉咙里冒出刀刮般难听的声音,他冰刀样的目光紧紧落在顾砚身上,“你的手段很强,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顾砚哼了声,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你可以走了。”

这样的傲慢真是辱人得很,丑脸男子豁然变se,那张丑陋的脸土都显出丰富之极的愤怒与杀机来。他的杀机一闪而逝,即刻便被他收敛得很好。

他身上渐渐腾起了一股阴森冰寒的气息,这股气息凝而不散,正中刃仿佛隐含着一头獠牙锋利的猛兽,猛兽的利齿紧紧指向顾,砚仿佛随于准备着将他吞噬入腹。

这是筑基后期修仙者的气息威压,如顾砚这般修为,但凡定力稍微差一点的,就是不用这丑脸男子动手,只触到这气息都有可崩溃。

顾砚反又上前一步,身上旋转出一股更加神秘隐晦难以捉摸的气息。

他手上仍然挽着那把形似玩具的裂天弓,小脸上露出一个极尽嘲讽的笑容,进一步挑衅道:“你想杀我?你敢吗?”

仗势压人说的就是顾砚这种典型,这里是昭阳峰,刚才怀远真人的神识扫过,便相当于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警告。顾纨绔从小霸王上升到了恶霸境界,欺负的还是修为比自已高一大截的筑基期高手。

任谁被一个修为比自已低这么多的人挑衅都不会痛快,丑脸男子本身气息阴鸷,更加不会是擅于隐忍的那种人。

他一步从石桌边跨出,瞬间就逼到了顾砚面前,身上阴森冰寒的凶兽气息更是狂涨,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是要逼得顾砚屈服。

丑脸男子心里非常清楚,怀远真人不但是金丹后期的高手,更是昭阳峰首座,只要他不下杀手,以怀远真人的身份地位也不便对这孩子太过护短。既然不能杀他,那就要压服他,从精神上击垮他!

顾砚闷哼一声,他的修为毕竟太低,一旦近距离直面筑基后期高手的威压,他天生的那股奇异气息在得不到他灵力增援的情况下,渐有枯萎之势。

然而,他修的是剑阵残篇。

何为残篇?那就是即便不完整,即便要付出十倍百倍的艰辛才能有所回报的大无畏意志!

剑阵既残,一如人心。

没有退路没有畏缩,以弱搏强,哪怕结局惨烈也永远都要一往无前,这就是顾砚的剑!

顾砚没有拔剑,他只是又再往前一步,然后艰难地并起剑指,将所有锋芒集聚于一点,猛向丑脸男子气息最凌厉之处点去!

无声地交手,气息相撞,顾砚的剑意竟如泥牛八海,没能激起对方分毫涟漪。

接手的人是怀远真人,以他金丹后期的实力,当然可以轻松接下顾砚这点剑意。他袍袖一卷,带着顾砚后退几步,然后对水乐冰沉声道:“这里是昭阳峰,不是你水家的霜叶岭。”

水乐冰脚下踉跄一步,唇边浮出点鲜血。

他僵硬的神se微有扭曲,终是压下一口气道:“真人,在下只想请问,叶青篱在何处?水凝寒死出何因?昭阳峰可是能够容纳同门相残之事?”

“我不记得水凝寒是你水家之人。”怀远真人脸se微沉,不怒自威,“我竟不知,什么时候我昭阳峰的事情,竟能轮到水家一斤低辈弟子指手画脚了!水乐冰,不要以为你修炼了枯死化生功我就不敢动你了!”

他话音一落,就仿佛有重锤狠狠敲击在水乐冰心头。

水乐冰又退一步,唇边鲜血止也止不住地直往外流。他用手背拭去唇角鲜血,低下头僵硬地行了一个礼,道:“真人,是晚辈鲁莽。”然后他又用眼角余光擦过顾砚,这才真正低眉垂目。

顾砚早就自已坐在地上,竟仿佛有所顿悟,就地修炼起来。

他身边强烈的锋芒气息刺激得周围空气都仿佛有点扭曲,紫和真人放出一个伞状的法宝将他护住,同时也将他的气息掩盖在法宝护罩之下。

水乐冰见紫和真人不说话,顿了顿,又行礼道:“晚辈告退。”

不等紫和真人有所表示,他便放出一个环状法器,自顾跳到环上逃命也似的往山下飞去。

刚飞过半山,他就见到一个穿着门派统一服装的清秀少女乘在一只踏云兽背上,向自己迎面飞来。

少女的神情安详闲适,见到他也只是略略扫过一眼,并未多做留意。

水乐冰心中疑惑:“真的不是因为她?那左凌希为什么要突然向凝寒反戈?难道真的是凝寒勾结魔门?”想起曾经与水疑寒相处的细节,水乐冰有些痛苦地发现,这个说法并非没有可能。

事实上,只要刘洪确属魔门之人,水凝寒与魔门勾结的这个罪名便不算冤枉了他。叶青篱不敢说真话,主要还是因为红线蛊,以及害怕牵连出与罗珏相关的那此事情。

两人在空中错身飞过,互相隔着五尺的距离。

叶青篱看向水乐冰,目光中只是纯粹的好奇。因为这种纯粹,让水乐冰越发怀疑自已的判断。他回想着与石萱的时话,最后心想:“若真是她,她今日如何能有这般悠闲姿态?”

错身分过之时,叶青篱仿佛听到那圆环之上,容貌有些死板过度的修士冷哼了一声。

鲁云飞得很快,绣苑已然在望,叶青篱很快就将路遇的怪异修士抛到脑后,心里犹自有些走神地念叨:“今天又耽搁了时间,没去成药谷。那就…晚上过去看看吧。”

当鲁云降下云头,一人一兽一齐看到怀远真人的时候,叶青篱的思路也就自然被打断。

她翻身跳下鲁云的背,先恭敬行了个礼,然后看向盘膝打坐的顾砚,惊讶道:“首座,顾师弟这是?”

“他修的剑道,需以战养剑。”怀远真人先是淡淡地回答,顿了顿之后,这平淡的声音里又多了分凉意,“凡有所战,只要不死,必能进步。”

叶青篱听着觉得后背凉飕飕,怀远真人这话别有意味。什么叫做“只要不死,必能进步”?是说顾砚的剑道太强大太逆天?还是说顾砚的剑道太容易天折?以战养剑的意思也就是,顾砚此后不但不能选择战斗,还必须经常主动寻找战斗。

叶青篱此前从不知道顾砚修的居然是最为凶险的战剑,此刻听怀远真人这么凉凉的一说,心里顿时交杂了惭愧和担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担忧顾砚早死多一点,还是担心,被怀远真人怪罪多一点。

修仙者并不忌讳死字,只是这“早死”二字着实有些掺人。

不等叶青篱回话,怀远真人又淡淡道:“他既然修了战剑,你便陪他去一趟白荒吧。”语气虽然随和,却没有筷毫商量的余地。

叶青篱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转折,心里着实鄙视顾砚这个借势压人的纨绔,面上却只能恭恭敬敬应着。

“你且好生照料他…”顿了顿,怀远真人瞥到旁边的鲁云,脸上又显出点笑意,“有这只踏云兽在,只要你们不进入白荒外围五十里内,性命应当无碍。我给你们两年的时间,两年之后,你们再回吧。”

“遵首座之命。”表面的恭敬并不影响叶青篱内心的腹诽,“这倒好,我变成全程保姆了。”

她想到自己借酿酒来提升修为的原计划,顿觉前途有些无光。

两年时间,对修仙者而言,两年很短,但对现在分妙必争的她而言,两年又太长。

不知道还有多少机会,给她浪费两年?

叶青篱对白荒之行,一开始就失去了期待。

五十回:玄天真解授机宜.

冬日里干冷的寒风不紧不慢地吹着,偶有树叶落下来,打个旋儿,使这空气显得不是那么沉闷。叶青篱垂眸不言,怀远真人也没有跟她说话的兴致。顾砚盘膝坐在地上修炼,怀远真人的目光落旁落,眉头徽微皱起。过得一会儿,他的眉眼稍稍舒展开采,面se却显得起发沉静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做下了决定,让顾砚远走白荒。过后其实不是没有后悔的。促使他做下决定和导致他后悔的原因是同一个,那就是顾砚的剑。他说顾砚修的是战剑,这其实只是一个统称.战剑也分很多种,而顾砚这一种,恰好最为门派忌讳。

昆仑并非没有战剑,只是从那个人故去以后,有关于“退步即的那一种剑,终为门派厌弃。

没有别的理由,老一派的长老们直接将这种剑归入刭了魔障当中。惨烈到极致的战剑,几近魔道,不是昆仑正统的路子。更因为当年那件事,所有人都对顾砚的身世讳莫如深,也没有人会希望顾砚也修剑道。

没错,他最好是平庸到底,连剑都不要再碰才是正途。

这孩子四系灵骨的资质本来已经足够让人放心,可怀远真人没有料到,他居然当真能将战剑的剑意修出来。上次见到顾砚对苏紫晴出剑的时候,怀远真人还没有在意,.可这次顾砚显露出来的气息却让他不得不有所决断了。

要么放任,那等到被掌门一脉发现之时,顾砚在昆仑将再不会有任何容身之地。要么就压下来一一而怎么压下来,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一个做不好,不但是顾砚前景垂危,就连他这个昭阳峰首座,都很有可能会被带累。

将顾砚递刭白荒修炼当然不是最好的选择,白荒凶险,任是修为多高的人,一旦深入进去,都不能保证一定就可以全身而退。但怀远真人再三思量之后,还是坚持了选个决定。

首先,顾砚自己就提出过要去白荒;其次,白荒再凶险,其中险恶的也多是自然气候而非人类或者妖兽;再次.白荒本来就在昆仑境内,他将顾砚递到那里去,也不算违反当初的约定。

而这其中最最重要的一个缘由,却是怀远真人有些不敢触及的。

他也一一害怕了。

从来就没有人教过顾砚战剑.他原本学的,也是昆仑玄门最为正统平和的《玄天真解》。既然如此,那他的战剑从何修来?那人过世的时候,顾砚还只有两岁,就算他血脉特殊,远真人也难以想象一个两岁的独子雒记得些什么东西。可到现在,顾砚已轻踏入了战剑的门槛却是事实。

“叶青篱。”随着天se变暗,怀远真人眼中的复杂情绪也被掩盖得更好。“首座。”叶青篱躬身行了一个礼。怀运真人仿佛闲聊家常:“你修的是什么功法?”

“回首座,青篱修的是家传《太元经》。”

叶青篱中规中距地回答,脸上的神情既不显得紧张惶恐,也不显得谄媚谦卑。怀远真人看在眼里,见这姑娘眉眼俱是淡淡的.仿佛远山书墨,倒也清秀雅致,而那神情姿态,无一不严守礼节,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这么严谨的神态并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少女身上,这会掩盖掉年轻姑娘本有的青春与俏丽光彩.不过怀远真人也并不对比反感。他暗暗审视,觉得这小姑娘规矩听话些总比不安分要来得好,他也更能放心

“《太元经》不在我昆仑七大功法之内,紫和师弟不曾教过你别的功法?”

叶家就是依附昆仑而存在的家族,所以这《太元经》虽说是叶家祖传,门派本身却有录有这个功法的副本。怀远真人作为一脉首座,自然对门派所存的功法有着具体了解。

“回首座,青篱入门较晚?而师尊近来都在闭关。还没来得及传授青篱别的功法。”叶青篱说话更是谨慎.生怕这话说下来.被怀远真人听出什么抱怨意味。她本身自然没什么好抱怨的,怕只怕怀远真人会多心。

怀远真人一直微沉的脸上倒露出些笑容,他的目光在叶青篱身上轻轻一落,道:“既然你师尊还没来得及传你什么,他出关之日又难以预测,我选个做师伯的便传代他传你《玄天真解》如何?”

“长者传功,弟子不敢推辞。”叶青篱又行一礼,“弟子拜谢。”

她的神情依旧未变,仿佛得传昆仑七大秘典之一的《玄天真解》也不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怀远真人不免又多看她一眼,心中略感惊异。

按照天、地、玄、黄采划分,《玄天真解》乃是地级三品的功法,若是放到外头,一部《玄天真解》就足以引起一场大范围的血雨腥风。

好功法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若是同等资质的人修炼,功法更好的那个修炼速度定然更快,若是同等修为的人战斗.功法更好的那个人战斗力也会更强。

“《玄天真解》乃是门派七大秘典之一,非昆仑精英弟子不能得传。”怀远真人笑容稍敛,又道,“你本身的资格倒也足够,但要想得传全部的《玄天真解》,?必须祭告祖宗天地,现今你这白荒之行却不能托廷,我便先传你筑基之篇吧。”叶青篱的屑毛微微动了动,紧接着还是恭敬应是。

若是机灵点的,这时候就该趁机对着怀远真人大表真心了,若是傲气点的.也该表达一下修炼得道的决心。偏偏叶青篱什么都不做,还是像块木头似的规规矩矩站着,仿佛不知道《玄天真解》是多么强大的东西.哪怕,她现在能得到的只是其中筑基之篇。

怀远真人的唇角往旁边微不可查地撒了撇,他对叶青篱的反应说不上什么错处,但他也确实是有些不满。

“既是如此,你且跪迎!”他的声音略沉,掌管昆仑一脉势力而形战的威严显露无遗。

叶青篱屈起双膝跪下去,恭敬嗑了三个响头,这是所有修仙者传承的规矩,当年她从家族中得传《太元经》之时也是如此。这三嗑头已算简化,真正规矩严的,她还没有接触过。怀远真人宇宇句句,缓缓说道:“玄力无极,真解有道。入我门来,无惧、无畏、无骄、无踩、戒嗔、克己、忠诚不移,肩负我道。叶青篱,你可有疑问?”“弟子谨遵教诲!”叶青篱将双手举过头顶。

怀远真人放将玉简放入她手中,又道:“此乃昆仑秘典,若无门派允许,不可传于其他任何人!若有违背,不论天涯海角,势必诛你肉身元神,打入九幽,永不翻身!”

叶青篱神情一凛.收起秘典,又磕了三个头:“弟子谨遵首座教诲。”这样的秘典,在昭阳峰也就只有怀远真人能够直接传授给她了。

而其他金丹期高手,就算手握七大秘典。也万万没有资格这样传人。事实上,就算金丹修士,也有高下之分,并非所有人都能掌握昆仑秘典.相比较而言,便是只有其中一部,都算是很不错的。

再说紫和真人,他因丹术而成名,在昆仑却是没有实权的。如他这样的舍丹修士,若是要传秘典给叶青篱。也必须先经过首座怀远真人的同意。“你记着便好,起身吧。”怀远真人神se稍缓。

看到叶青篱站起来,他竟是暗暗松了口气。至少,他给顾砚又多添了一点助力。而白荒两年.这个故人之子究竟能有什么造化,就看天意了。

故人情谊,苏怀远不敢或望,可门派安危,作为昭阳峰首座的怀远真人也不得有丝毫怠慢。昆仑可以有很多个平庸的顾砚,却不能再出一个惊才绝艳的顾苍城!

而两年之后的事情,那毕竟可以等到两年之后再做考虑。

天se巳经完全黑了下来,稀稀拉拉的星子点缀在夜幕当中,不论人间沦桑,依旧是一天一地。

怀远真人见顾砚的修为突破了第三层,却仍在吸引灵气快速增长,几似有要突破四层之势。他皱了皱眉。手指弹出一道温和的力量,在顾砚冲关的窍六上轻轻一压,便压得他疯涨的灵力缓缓平息下来。

叶青篱安静地在旁边看着,手上还握着那枚记录了《玄天真解》筑基篇的玉简。

她对怀远真人这个压制顾砚修为的动作其实有点想法,但她还不至于蠢到将这点想法表露出来。常识上人人都知道,战剑之道讲完勇猛精进,若是因为战斗而得到的突破。是不需要小心压制以求基础牢固的。

“叶青篱,你目前有哪些法器?”将刚才给顾砚护法的伞形法器收起之后.怀远真人又问。

“青篱有一对碧水刀。”叶青篱将自己的那套上品法器碧水刀取了出采.却故意瞒下神意索的存在。

她这样的身份修为,能有一套上品法器巳经很是不错。怀远真人的

目光在碧水双刀之上扫过,点头道:“你选法器还可以,但你需谨记一点,再好的法器其使用根本都是修士本人。你若是不能将法器炼化到如臂使指的程度,也是无用。”

这句话很有道理,叶青篱格外真心地道了谢。

怀远真人将手一翻,便又取出两件法器:“这一件是五se琉璃珠,有沟通五行之效,可以帑助修士在任何琢境下借用五行之力.以增强法术的力量。极品法器,最强增幅在两倍。”

他手上这颗球子不过鸽蛋大小,说是珠子,其卖看起来更像一团光晕。这团光晕虚虚悬停在怀远真人掌心,里面仿佛有五se的瑞兽在翻腾清鸣。倒叫人担心若是有外力挤压,这光晕会不会瞬间散遣。

“这一件叫西风镇岳,虽是上品法器。却是从上古法宝中得来,因有污损,才降了品阶,可对练气修士而言,依然非常实用。”怀远真人的视线落向另一只手上的奇形法器。

这法器颜se灰暗,大不过巴掌,整体就如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沙砾疙瘩。看起来远不如那五se琉璃球有灵气,论其卖相更远远及不上叶青篱那对漂亮的碧水刀。

怀远真人通透的目光转到叶青篱身上,眼角微狭.笑道:“这法器不能认主,只可以做初步炼化。炼化一成之后便能化成细沙,这是镇岳沙,重量不比寻常,防护能力极强。”

能得金丹期高手一句“极强”为评价,那肯定是非常强了。

这两件法器一件为辅助,一件为防御,虽然防御的这件无法认主,可这两相搭配,依然很是得宜。

“首座的法器…”叶青篱笑了笑,“让弟子大开眼界。”

怀远真人手指轻弹,两件法器被悬空送到叶青篱面前,他含笑不语。

叶青篱今天仿佛撞着了下跪日,不过这两次跪迎.她都没有选择余地。修仙者讲究道统传承,晚辈跪长辈,弟子跪首座本采就是理所应当。

“多谢首座赠递法器,弟予定当竭尽全力保护顾砚师弟。”叶青篱暗暗一咬牙,“只要弟子一息尚存,便当为顾师弟扫清前路。”

怀远真人轻轻哼了一声。

叶青篱只得起誓:“此去白荒,顾师弟若死,弟子绝不独话!”她到底还是在话里留了一手,将这个同生共死限制在这一次白荒之行当中。不论怀远真人怎么示意,叶青篱也绝没有就这样发誓将自己的未来跟顾砚绑一起的想法。

她还不至于将自己出卖得那样客易,哪怕这眼前的利诱和威逼全都十足。

“你们能够同门和睦,便是我等长辈最为欣慰之事。”怀远真人亲手将叶青篱扶起,然后将两件法器放列她手中、叶青篱只得又道:“多谢首座。”

这个道谢,可真是谢得她既喜且痛。不论《玄天真解》还是后来选两件法器都是极好的东西,叶青篱自然见之心动。不过她近来越发能够沉住气,自然是要尽力收敛情绪,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罢了,”接过东西的时候.她心里一叹,“白荒也是个修行的好去处,虽然要带一个拖油瓶,不过就当是磨练吧。”

PS今天比较悲剧,总是停电啊停电,结果更新只有4K。明天又要补,望天,羞愧中

(第二卷完)

卷三:星汉复苍茫

从茫茫白荒,走向这一道神奇之旅。红尘世间,唯一心清明。

五十一回:白荒

夜凉,怀远真人从绣苑离开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招来暗卫。

暗卫这个名称基本上已经通俗到所有人都能顾名思义的程度,而昭阳峰的暗卫又统称死光剑士。

昆仑虽然号称名门正道,但实际上从来就没有真正干净过。怀远真人从云架上落下,缓缓在峰顶温泉池边行走,他的身边不见其他人影,只有他的嘴唇在细微蠕动。就算有人侧耳去听,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因为他用的是昭阳峰一脉秘传的传音之术。

“水乐冰,”怀远真人顿了一顿,下定决心,“杀!”

虚空中隐藏着的那股隐晦气息瞬间远去,没有提问,没有回应,但怀远真人知道,水乐冰其人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管他在水家是什么地位,不管他今天来到昭阳峰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必须消失。

怀远真人打定了主意要护顾砚到白荒,就不会允许事情在这之前出现任何偏差。就算顾砚会陷入白荒终身无法再出来,也好过被门派里面那些老东西直接判下死刑。

水乐冰必须死,哪怕他想做的只是追查叶青篱而非与顾砚为难,他的举动却直接让事情有了闹大的可能。他曾经亲身体验过顾砚的剑气,就算他不明白这代表什么,只要他有分毫泄露,其他明白的人自然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