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这一声却不是殷阑珊说的,而是适才躲开不见的张兆熙忽又从天上飞落下来。

他就好像刚才只是在闲谈中离席转了片刻般,说了头一句话后,又拱手向叶青篱行了个礼,然后一派温文地说道“适才不知阵中之人竟是叶姑娘和令师弟,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叶青篱看他片刻回来后,似乎是换了衣服,肩上那伤口也不见了,仍是一副神气完足的样子,好似刚才还说着要蛮力破阵并且将之付诸了行动的人完全不是同一个。

这一眼间,叶青篱也大略明白了他为何躲开。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战斗,看起来张兆熙是只受了一点皮外伤。而顾砚却伤得惨重,其中输赢自不必问,但两人的年龄实力却摆在那里,从脸面上来说,只要张兆熙不能干脆利落地解决掉顾砚,他就已经是大失身份了。更何况,他还受了伤挂了红?

论理说,金丹期和筑基期本是两个辈份,张兆熙硬是跟着叶青篱平辈论交也就罢了,却还要在她面前丢这个脸,他却是万万丢不起的。

此刻转眼间张 兆熙就换了衣服回来。还若无其事地言笑温文,叶青篱打心底里都有些佩服他的涵养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刚才那点冲突也就在张兆熙有意的息事宁人中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连点水漂都没打起,就被揭了过去。

不过顾砚显然不这样想,只是他虽然霸道蛮横,此刻却有心无力。

索性就自顾到一边疗伤,间或与聂瑶大眼瞪小眼一番,总之是已经对张兆熙这师兄妹三个抱了厌憎之心。

这日忽忽过去,鲁云后来跟叶青篱讨论,一肚子便是难解:“篱笆,那个张兆熙都已经是金丹期高手了,虽然他的年纪应该不大,但按照修仙界的排辈,旁人就是尊称他一声真人都不为过。怎么他每回见你都那样客气?对了,他原先还痴缠过呢…”

叶青篱其实并非全然的不解风情,这会儿要是还看不明白张兆熙的心思,她就该称榆木疙瘩了。

不过这点子弯弯绕绕张兆熙自己不点破,她是女子自然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但鲁云不同别个,跟他确实没什么不能说的:“他者心思来得有点奇怪,我估摸着不过是因为曾经求而不得,所以格外上心罢了。”

“你都知道?”鲁云惊得骇了一跳。

叶青篱暗地里好笑:“我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要说头一回我疑心他是别有所求,后来又觉着他很碍眼,到现在他这样百般谦让的,却怎么也该明白了。”

鲁云顿时郁郁:“那你是瞧着他还不错了?”语气透着一股子浓重的酸味,刹那间有种自家看着长大的好姑娘要被别家混小子拐跑的危机感。

“他这人的人品我还真不好说,”叶青篱噗嗤一笑,“不过这份心思应该不假。我原先看他的样子,以为他是不会动心的呢,只是不知道他动心的对象到底是哪一个罢了。”

鲁云险些没炸毛:“难道你还想应了他?”

“好端端的,我给自己找麻烦做什么?”叶青篱诧异了,“我现在这情况,哪里能寻道侣?何况即便是要寻,也需寻一个能够信任的。不过自古以来便是信任最难,莫说我不信他,便是他对我动了心思,难道他就信我了?”

说到这里,到底是有点不好意思,此后便不再跟鲁云讨论这个话题。

一八七回:太虚无处剑冢启

四月初十,天门洞开,太虚剑冢在一PIAN群山逶迤中缓缓拖曳出了全部的眉目。

昆仑山脉纵横十数万里,其中奇异神秘之地不知凡几。

太虚剑冢,顾名思义,便是埋剑于虚无之地的坟冢。昆仑剑修一脉多居于石野以南,白荒以东的山岭之中,外人便也多半以为,太虚剑冢正在此处。

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叶青篱跟在浩浩荡荡数以万计的修士中间,才终于知道关于太虚剑冢,为何一直要用到开启二字了。

那一刻远山青黛,恍如伏龙。

天空中的云雾翻滚低垂,雷电窜行其间,霹雳似火蛇吞吐。

群山之中,一PIAN暗青的幽光只如水墨落纸般快速漫延浸化开来,飞在天空中的众修士尚未及反应,便只见到那幽光中隐隐浮现了数不清的剑影。这些剑影从虚无再到清晰,从透明到隐约再到实体,几乎就是凭空出现。

当时剑影绵延,尽数浮现在左近群山的虚空之上,众修士远望去去,KAN不到尽头,也KAN不到边沿。

只是一PIAN浩荡宏大,跃然于长龙之上,俯激存神州第一阶梯。

叶青篱身边最近处全都是玉磐书院弟子,最前方领队的则是魏雅,她听魏雅说:“这些影剑KAN似是实体,实际上全是虚无。”

齐世英便问:“魏师叔,这些飞剑若全是虚无,那剑影又是从何而来?”

“便因为是虚无,你们才能安然站在此处。”魏雅笑道,“倘若这漫山遍野,数以千万计的飞剑全是实体,光只是剑气都能将这群山撕裂,甚至引来天雷终年洗练不断,又哪里会半点气势也无?”

他虽然说是没有气势,但其实就在这此影剑浮现的一瞬间,天地间就蔓延开来一股厚重肃穆的苍茫剑气。

这股剑气KAN似并不压人,却又实实在在地在众人心里留下了一股挥之不去的压力,只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沉静凝重的味道。

魏雅又道:“真正的剑冢仍然隐藏在谁也无法窥测的虚无当中,莫说是你我KAN不到,便是剑修一脉首座在此,也同样KAN不到。”

“那真正的太虚剑冢有这么大吗?”周慧心眨巴着眼睛问,“魏师叔,这么说来,这里全是投影?”

魏雅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你说大它便大,你说小它便小,既是虚无,谁又能知?”

不管怎样,这PIAN投影已经足够让人惊奇了。偶有修士飞在这一PIAN倒插的剑影当中,伸手想要去拔剑,手掌却只穿过有如尘光的虚影,便引来一声叹息。

“剑!”忽然在东方的人群中爆发出几声惊呼,然后有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剑气陡然直冲天际,划开一道闪电。那一处的人群便骚乱了起来,因视角原因,叶青篱只听到有人奇道:“这剑居然拨出来了!”

然后天际一朵金霞飞至,玉璇真人立干云头,身后呈扇形排开了四十九个白衣剑修长老。

他的笑声响彻长空:“诸位同道,剑冢之剑自会择取有缘人。无缘者拔剑只得穿过虚影,有缘者拔剑自会划破虚空,取得宝器。

今日剑冢开启,我昆仑忝为东道主,告诸位同道,虚空之剑,由人尽取!”

刚才还有所克制的众修士顿时哗然一PIAN,场面吊未失控,可小骚乱到底还是渐渐变成了大骚乱。

魏雅淡淡一笑:“剑冢之剑的确只取有缘,虽是投影,却又贯通太虚,你们也试试运气吧。”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说给玉磐书院众弟子听的。

叶青篱左边站着周慧心,右边是陶铁和印晨等人,大家也来了兴致,便纷纷移动身形,一把把地向着脚下的剑影拔去。

众人位置交错,一开始的激动过后,因为直正能够得到飞剑的人太少,骚乱便又渐渐安定下来。

“叶师妹,你上次从撷英三阵中出来,后又如何了?”印晨随身去拔身旁的剑影,顺口问起叶青篱。

“我去了趟石野,”叶青篱笑道,“印师兄那日可还顺利?”

“当然。”印晨简单回了两个字,眉宇间一PIAN神采飞扬,真是说不出的自信矜贵,风华照人。

陶铁在旁边见他们闲聊,顺便就凑过来说诺道:“叶师妹,石野有一味名菜,你可有尝到?”

“哦?什么名菜?”

“你既然这样反问,那想必是未曾尝过了。”陶铁砸吧了下厚嘴唇,叹道,“平生不尝石野烧,纵使成道枉千年啊!你可留意过,石野的火山群旁,到处都是高温岩石,其中有一种颜SE冰蓝,外冷内热的九重石,若是置新鲜白肉于其上,必可产生冰火九炙的奇效…那个味道…”

他正陶醉着,忽然远处的人群中又再次冲起一道剑气,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呼传过来。

这次冲起的剑气声带雷鸣,不过PIAN刻后,便传过了消息:“是蔡涵平!剑冢里飞出的剑影融入到他飞剑中去了!”

众人惊叹,就连一直淡漠站立在边缘位置的江寒都微微动容。

周慧心又问:“魏师叔,这一次被拨出的怎么不是实体的飞剑?”

“剑修一生只修一剑,如有两剑,你叫蔡涵平如何发择?”魏雅道,“剑器有灵,但凡是灵物,有形无形又有何区别?”他轻袍缓带,淡淡站立在一旁,脚下云海渺渺,尽是通身的玄奥。

周慧心似懂非懂地KAN着他,神情又敬又佩。

这一次的拔剑,到最后有所斩获的也只寥寥十数人。

其中还是以昆仑剑修占多数,而玉磐书院中,得剑的则只有印晨和江寒两个。

当时印晨和江寒几乎是同时将剑拔出,双剑辉映的气势染透了半边天空,一者如温玉灵慧,一者如江月清辉。

很多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就在那同时,蹲在叶青篱脚边的鲁云也用一双小爪子噗地拔出了一柄黑漆漆的小短剑。那剑的剑身暗淡隐晦,甫一出世便即隐入鲁云体内。而在印晨与江寒双剑的光芒下,这一幕小插曲几乎就薄弱得有如不曾存在过。

若非叶青篱与鲁云心意相通,也几乎就无法感觉到那一瞬间的闪灭的微弱剑气。

“鲁云!”

事实上,不止是叶KAN篱震惊,鲁云也同样震惊难解。

我…”他此刻身形仍是缩小着的,当即嗖地一下呆滞,一下跳到叶青篱肩上,小狮子脸上尽是人性化的呆滞表情。

“灵兽、灵兽能用法器?”叶青篱先惊后喜,“鲁云,这是一柄什么剑?”

鲁云愣愣地回答:“妖兽化成人形后,也能用法器的,灵兽如何就不能?”

说是这样说,然而自古就从来没有可以什么成人形的灵兽。

不过PIAN刻,鲁云又喜滋滋地:“嘿!篱笆!在太虚剑冢里拔出剑来,我大概是灵兽中的头一个吧!”

此事不知是否前有来者,但至少叶青篱和鲁云是从未听说过的。

一人一灵兽紧随而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隐藏”,第二反应则是“又多了一个杀手锏”。

后过得一刻钟,虚空中的所有剑影尽皆缓缓沉入群山山头。当遍地皆露半截剑身,群山都是剑势辉煌时,这一PIAN剑山的上空处则轰隆隆升起了三七二十一座巨大的悬空试法台。

这些试法台统一都是石青的颜SE,边角则四四方方,远KAN去倒像是三联排的二十一座巨大棋盘。

人在棋盘上,本就如棋子,人在棋盘外,所虑者也不过是要冲入哪一块棋盘,变成哪一颗棋子而已。

二十一座试法台并行悬浮在空中,更高一层处则缓缓降下一朵霞光,万道的祥云。祥云上空竖立了一面足有十丈高的奇异雕花水镜,水镜的镜面上云烟浮动,烟霞后面仿佛有无数山川河流纵横而来。

众修士无不神为之夺,这般的气势手笔,千万年难得一有,就连许多原本争胜之心并不太重的人见了,都控制不住生起一些胸臆沸腾的感觉。

很快,那水镜上柔光闪动,祥云上传出了不紧不慢、闲淡雍容的女声:“这一睡,便是千年呢…”

魏雅低声解释道:“这是镜花水月的本体。”

叶青篱心头一跳,鲁云也眨巴了眼睛,扒拉爪子,“篱笆,这可是仙器!”

镜花水月继续懒洋洋地说:“练气期的七个演武台在前,筑基期的在中,金丹期的在后,凡持撷英令者方可入内…”

她说了一通的规则,叶者篱将撷英令取出,却见这令牌上刻有“第三千九百六十七”数字的那一面仍然如旧,而原本雕刻着“撷英“二字的那一面却发生了变化。

只见晶玉状的令牌上红黄蓝三SE流淌,“撷英“二穿缓缓从令牌正中移至了顶端。

中间空处的大PIAN位置上则三SE消融,最后化成一面柔和的水幕。

叶青篱KANKAN这水幕,又KANKAN祥云上巨大的镜花水月,只觉两者仿佛相通。

过得PIAN刻,撷英令上的水幕中现出了七排墨SE的文字,分别是“炼丹、制符、炼器、布阵、通神、咒法、演武“,而每排文字之后又跟着一行小小的数字。这行数字时刻都在变化着,比如叶青篱不过只KAN得这一眼,就KAN到炼丹后面的“三十六”在瞬间变成了“二百一十七”。

她有些好奇地KAN着这令牌,喃喃轻语了声,“炼丹?”

水幕上的文字便又开始变化,只见其余六个词组迅速化开,而炼丹这行则快速占据了整面水幕。

“是否加入炼丹排名?”水幕上又出现文字提问。

叶青篱知道这是要选择比试的项目了。按照原来所知的规则,七项比试将在同时进行,虽说明文上并不限制修士报名多项,但人的精力有限,若是果真想要取得成就的,通常则只会选择其中一二项。

她对这个也早有打算,当即便道:“不加入。”

“叶师姐,”周慧心蹦蹦跳跳地凑过来,“师姐你打算选哪几项呀?”

“哪里能参加几项?”叶青篱噗嗤一笑,“演武足矣。”

她顺便通过撷英令报了名,到这个时候,水幕上的文字则变成了:“炼丹八百一十三、制符一千零二十四、炼器九百三十六、布阵六百八十九、通神九十七、咒法一千一百四十一、演武两千三百七十七。”

这些数字仍在不停地增长着,其中通神一项涨得最慢,演武涨得最快。

旁边的燕雨怯怯说:“叶师姐,演武的竞争者最多呢。”

周慧心则苦了脸:“是啊,只选一项的话,若是不能进阶,那可就是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叶者篱抿唇一笑:“印师兄、陶师兄、洛师弟、郝师弟,你们选了几项?”

“我也只选了演武。”印晨淡淡一笑。

陶铁砸吧着嘴唇,憨憨地笑道:“我只选通神。”

这可是好大一个冷门,陶铁顿时收到不少惊异的目光。

郝刃温和腼腆地说:“我选炼器,也只选了炼器。”

洛邑秋则一脸的满不在乎:“我肯定选布阵。”然后他又用一种几近谴责的眼神KAN着叶青篱:“叶师姐,你为什么不选布阵?”

叶青篱笑道:“我于道门六艺皆不精通,倒不如专精战斗。

当然,她不能说的实际情况是,她的灵犀眼时限太短,她又不可能每次都借用这个来作弊破阵,所以照她这个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阵道水平,还是不要上去浪费精力比较好。

印晨却道:“我KAN叶师妹是因为有足够的自信,所以才敢于只选演武吧。”

叶青篱立剖道:“印师兄难道不是如此?”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了起来。

他们都是玉磐书院的天才弟子,本身就有着常人难以仰望的优越感。在他们中间,自信者不少,自负者更多。

笑谈中,各人俱都交换了传讯法器,才三三两两道别散开。

叶青篱与印晨结伴飞上筑基期的第七个试法台,不经意间叶青篱问起:“印师弟,今日仍不见大师兄出现,也不见陈师兄过来,莫非他们两个都不参加太虚论剑么?”

“大师兄说不定已经来了,只是他的行踪向来神秘,我们难以KAN到而已。”印晨忽然一叹,“不论我怎么劝说,陈师兄都不愿意参加此次论剑,实在可惜。”

一八八回:百炼未计出真金

叶青篱上了试法台以后,才发现这台面之巨大又远超先前在云外所见。

原先据她目测,这些试法台统一都是百丈长宽,但这试法台上竟也应用了须弥芥子的技法,内部空间却是至少扩充了十倍。

数千修士散落在这千丈长宽的演武台上,互相望去,只显得天高云阔,而人在其中,全都是无比的渺小。叶青篱一低头,又看到地面上纵横雕刻着一道道方方正正的线条,组成了数不清的大块的格子。

这些线条虽是有深有浅,却又排列得十分有规律。

叶青篱极目看去,才分辨出这些线条正像是围棋的纵横十九道。而又因为试法台大有千丈长宽,所以在十九道纵横线条分割出来的大格子中又套着稍小一号的格子。

乍看去倒像是大棋盘套着小棋盘,而每一张小棋盘便是一块小号的比武台。

叶青篱笑道:“这般看来,我们倒真成了棋子,只是不知下棋者为何人。”

印晨微微侧头,也笑:“今日的执棋者,焉知当年不为棋子,今日的棋子,焉知他年不为执棋人?”

两人相视而笑,眸se虽不尽然相同,但目光流转间却透着极为相似的清透与幽深。

因为围棋有纵横十九道,便是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三百二十四个方格。因此,这一座试法台至多可以同时进行三百二十四场演武。

到报名截止的时候,叶青篱去看撷英令,便发现上面的数字为“炼丹一千三百二十五、制符两千一百九十三、炼器一千九百一十七、布阵一千一百三十六、通神三百五十四、咒法两千零一、演武五千六百九十二。”

这些数字统计是一万四千六百一十八人,也就是说,这其中双项报名的最多可能达到四千六百一十八人,至于往更深处算,有多少人是三项甚至更多项报名,那就不得而知了。

叶青篱又去点取演武的选项,撷英令上的文字说明便再次变换为:“叶青篱,演武第一千三百一十三号,对战第四千三百七十九号,申时一刻开战。现有玉筹,零。”

这日太虚剑冢开启的时刻是辰时正,待到试法台升起,众人选取比试项目完成后,正是巳时三刻。这中间的间隔为三个时辰欠两刻,对叶青篱来说,这个时间还算宽裕。

“我是第一千六百二十一号,对战第四千零七十一号。”印晨道,“对战时间是申时一刻,叶师妹,你如何?”

“我们的时间相同,只怕不能去观看印师兄比武了。”叶青篱语带遗憾,她一直对印晨的真实本领十分好奇,上次在撷英三阵中未能窥得全部,也不知这次比武又能得见多少。

第一轮比试将在巳时末刻开启,这其中间隔的时间正好方便众修士做些准备和调整。叶青篱游目四顾,发现一旦站上了这座试法台,再向其它试法台看去便只见一块块细小的方盘,至于其中的人物,那是看不清的。

这般景象,只如云盘坠玉,又道是天阶迢递,旷瞻神飞,俯仰间气势高远,难描难绘。

叶青篱左右看去,所识之人不多,众修士的装扮和神情更是各有各异。

倒是试法台的东北角上树立着一面小型的水镜,有不少人围在旁边提问。

“这玉筹何解?”

“胜一场,得玉筹一支,输一场,负玉筹一支,若是平局,则不增不减。”镜花的声音还如往常一般懒洋洋的,“额外赠送你一个问题,除却今日第一场按数字排号对战,此后所有对战全部随机。到今夜子时正,将统一计算玉筹数目,到时候排在最后六百九十二名者,全部清退出局。”

此言一出,议论又起。

叶青篱也才知道,原来百炼的比武竟然是个群体大车轮战,而在场次安排上,明显也不讲究平衡。

在通过撷英三阵的规则来看,昆仑高层显然是极为看重“运势”之道的。

鲁云也说:“这要是运气好,场场碰到的对手都恰好比自己弱,那按照这个玉筹计数的制度,草包都有可能一路进阶!”

镜花又老气横秋地说:“咄!修仙问天,天若是要帮你,旁人又能有什么话说?而天若是厌你,哼,便看你自己的本事啦!”

又有人问:“第一天清退最后的六百九十二名,那第二天又当清退多少?”

“这是清退尾数!”镜花轻轻一笑,“这都看不出来么?不光是演武这一座试法台,其他所有试法台全都如此,第一日清退尾数,此后每日清退的数目俱为整数的十成一,到得第十日,剩余的全部进入决赛,可是懂了?”

叶青篱暗暗记着,又听人问:“每一场的比试可有规定时间?”

“两刻钟,超时未分胜负者便为平局。”镜花忽然很有几分狡黠地笑出了声,“除去第一轮比试,此后所有的比试全为随机分配,你可以自由决定要不要应战。总之参战次数越多,胜数越多者,到得当日子时正,所得玉筹便越能排前,进阶到隔日比试的几率也便越大。而你若是碰到了某个仇家,又胜不得对方,不妨狠狠托他时间,托得他参战的机会越少,人越疲惫,他进阶的几率自然也便低了…”

众修士听得目瞪口呆,镜花所言虽然有理,但她本只是器灵,又是属于东道主昆仑的器灵。自古以来,规则背后的东西从来也不会有人搬到台面上来说,更何况镜花所言,还是这般堪称“无品”的手段?

不过她这一说,倒是提醒了众人,这规则中的漏洞可不小,若是好生琢磨一番,少不得又能发现更多更有趣的东西。

鲁云蹲在叶青篱肩膀上,爪子一拍她衣服:“篱笆,那若是事先便弄清楚这编号后面对应的人物,但凡随机分到了需要苦战的,便事先避开,岂不是能好过两眼一抹黑的疲劳作战?”

印晨也笑了:“这规则是要让所有人都疲于奔命呢!”

叶青篱点点头,暗暗感叹:“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制定这规则的人还真是…阴险!”

鲁云心有戚戚焉:“人类的弯弯道道就是格外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