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些原本游散在八张巨脸中的剑光猛然一聚,倏地旋转纠缠,竟在瞬间重组成了一柄剑光森寒,宛如蛟龙的飞剑

原来这就是之前千里追杀,重创了印晨和叶青篱的那道剑光的真面目

然而此刻,这柄原本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宝剑却似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疲软无力地被困在枯荣八相的世界中,无论如何不得解脱。

剑修之剑,之于其人便如根骨、如心脏、如阳首,一旦飞剑受创,剑修本人必将感同身受,无法可解。

一时间人声静寂,只余狂风呼啸,和那枯荣八相的悲歌之声。

众人皆惊。

虚空中,魏雅轻向前跨了一步,惊道∶“来人修为至少在子虚后期,竟然被她困住了飞剑”

魏予却大笑,连道了三个“好”字,说罢,他又道∶“来人浑不将我昆仑群修放在眼中,现今他飞剑被困,我少不得借了你这弟子的光,这就去好好会会他”不等魏雅答应,他袍袖一振,倏然跨空而去。

枯荣八相的悲喜之歌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叶青篱已从鲁云背上撑起,乾坤简在她丹田中颤抖嗡鸣,恍若取之不竭的生灵之气绵绵不绝地灌注进她四肢百骸,她双目间华光闪动,无形的力量透过她的眸光,一再加持在枯荣八相之上。

八张巨脸再度转动,齐声放歌∶

“岁有枯荣,人有死生。生有苦乐,死有轮回。”

“随我喜,随我怒,随我哀,随我乐,随我忧,随我思,随我悲,随我恐,随我生死,随我轮回…”

歌声一遍遍重复,被困在八张巨脸间的那柄飞剑渐渐灵光暗淡,剑身消融,眼看着便要彻底散失在这八相世界中。

忽闻惊怒之声愈近∶“小辈猖狂困龙升天,应我召唤,疾”

叶青篱脸色骤然一白,顿感压力大增,几乎就要再度跌回鲁云背上。

“哈哈晚了”却有另一道粗狂的大笑声放肆响起,“鼠辈以大欺小,如此不知羞耻,便让老夫来好好教一教你”

“是魏予”鲁云勉力挣扎着起身,惊喜道,“这老家伙可是归元期宗师”

千里之外灵光冲天,仿佛是魏予已经同那追杀者交上了手。被困在八相世界中的那柄飞剑便又再度颤了颤,紧接着彻底萎靡下来。叶青篱一鼓作气,双目中华光猛然一炽,从乾坤简中流泻而出的力量在她身体里激烈鼓荡起来,八张巨脸的放歌之声愈加宏大,被困其中的飞剑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颓消融。

这一次飞剑主人尚且自顾不暇,显然是没有余力再遥遥指挥这柄飞剑与叶青篱对敌。

叶青篱却恍惚听到了自己经脉寸裂的声音。

哪怕乾坤简给她的力量再如何充满生机,在如此超负荷的运转之下,叶青篱的承受能力也已到了崩溃边缘。

“篱笆”鲁云回过神来,急了,“你发什麽疯?快停下”

叶青篱咬牙,这个时候怎麽能停?

修行之道,便如逆水行舟,不是有人在前方相助破开风浪,便能暂停歇息的。假如此刻她心生懈怠,他日又谈何自控命运?

且枯荣八相,有轮回亦必将有始终,八相轮盘既已开启,便是不死不休

叶青篱缓缓抬起双手,正待用指诀相助神通,忽觉身旁气息一暖,斜刺里竟有一只手伸出来,轻轻地、搭在了她的手背之上。她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印晨略显苍白的笑脸。他左眼轻眨,唇角微微扬着,双眸中的笑意透亮和暖。叶青篱微怔,不自主地也向他回以微笑。

仿佛是慧剑的力量在此刻得以传递,叶青篱之前还倍感紧绷的元神骤然一舒,她心底忽而透亮。指诀一换,枯荣八相的旋转渐渐平缓,而一股更为强大的碾压之力却在此刻无声滑入,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平和却强硬地将那飞剑消融得无处可逃。

疾不如缓,这是一种心境,叶青篱轻抬双手,忽有明悟。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却在此时,白荒深处骤然传出了一声讶异的轻“咦”之声。

有人望破空间,望到了此间的战场之上。

二三三回:白荒深处

白荒的天空依旧暗青沉郁,狂风的呼啸声中,周慧心顺手斩杀掉一只被枯荣八相的悲歌而影响得有些呆滞的沙蝎,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只觉得自己紧绷的心弦终于可以放松,一时间竟有种脱力的感觉。

“江师兄,没事了是吗?”。说着话,她用期盼的眼神看向江寒,“江师兄,我们快去看看印师兄和叶师姐吧”

此时,叶青篱与印晨、鲁云虽是深陷在妖兽群中,身周妖兽却尽皆被叶青篱的莲华显像神通所震慑,八相悲歌之下,天地皆为之低迷,那些在枯荣八相影响范围之内的妖兽亦未能幸免,此刻环绕在他们周围的数丈方圆,反倒阻隔了其它妖兽进攻的道路,倒像是在护卫他们一般。

远处灵光冲天,魏予的怒喝声传来∶“鼠辈现身就擒吧”

“哼”却有闷哼声随之响起,“姓魏的枉称归元期宗师,适才讽我以大欺小,你此刻所为,难道便不是以大欺小?”

魏予怒道∶“呸老夫用得着对你以大欺小?你睁大眼楮好好弄清楚了,今日擒你飞剑的,便是你适才所说的那个不自量力的小辈鼠辈连我昆仑一个新晋的金丹期弟子都敌不过,还有胆在此口出狂言,简直无耻之尤好胆,还想逃,看法宝”

紧接着,又是数道灵光激烈迸射,魏予得意大笑∶“哈哈好任你滑溜似鬼,最后也得落入我的五指山中”

话音落下后,远处灵光止歇。

而那柄被困在枯荣八相中的飞剑更是骤然一滞,彻底停下挣扎。叶青篱长长吐息,连忙伸手一招,便将那光华尽消的飞剑收入掌中。飞剑入手,却已如顽铁一般光泽暗淡,灵性全无。叶青篱强忍着全身经脉的刺痛和喉间翻滚欲出的血腥之感,反手将这飞剑收进长生渡。

一旦这飞剑进了长生渡,便是到了另外一界空间当中,从此只要叶青篱不主动将飞剑取出,便是这飞剑主人还活着,也别想再感应到飞剑的位置,更别提将剑召回了。

直至此刻,持续半晌的惊心动魄这才稍稍歇去。

叶青篱提起精神,抬手欲扶身边的印晨。

“印师兄——”

印晨侧头,正向她微笑。

叶青篱的话音却骤然顿住。

就见这狂猛天风之中,印晨的身体忽然一晃,便如一片薄纸般随风欲倒。他白衣翻飞,脸上笑容甚至未及淡去,那双往日里透亮明慧的眼楮便已轻轻阖上。叶青篱惊得心脏猛地一沉,身体却已先于意识的反应,倾身便要去接人。

“印师兄”这是周慧心在惊呼。

稍远处的江寒则撇开周慧心,也顾不得白荒上空不便飞行,飞剑一指,便迎着狂风欲架遁光直飞过来。

这时叶青篱的右手已经抓到印晨衣袖,她手腕往回一收,待要将人拉过来,却闻“刺啦”一声,那幅衣袖从中一裂,竟是要就此断开叶青篱心口一紧,下意识屏住呼吸,又在极限之中一个折身,再度抓向印晨的手腕。这一次她动作够快,已是将人拉住,正待直身站稳,却猛听得遥远天际传来魏予惊怒的呼声∶“好贼子难怪如此猖狂,原来是有同党”

这一声凛冽激昂,夹杂着归元期宗师浑厚如江海汹涌的灵力,瞬间震得附近大片空间灵气颤动。

妖兽们仿佛受到刺激,齐齐嘶吼。叶青篱控制不住地四肢猛一痉挛,原本抓住印晨的那只手便又不自主地松了开来。就见左前方一只原本被八相悲歌压制住的螯蚁忽然动了动身前两只硕大锋利的乌黑钳子,那两只钳子当空斜斜翘起,而那尖锥所指的方向正是印晨身体下落之处

鲁云疾呼∶“篱笆”

电光火石间,叶青篱合身一扑,就环住印晨的腰身,然后两人在下落的过程中一个翻滚,叶青篱便垫在印晨身下,直直迎向了那对锋利的钳尖。

钳尖狠狠撞上叶青篱的后背,她后背肌肤处有隐约的玉色光华一闪,那对钳尖便只堪堪扎进了她的后背半寸许,却是破玉凝髓功的炼体之术发挥了作用。

“咦?”便在此时,白荒深处再度传来一声讶异的轻“咦”。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本已抬手欲用法力将叶青篱和印晨摄住的魏雅立时动作一顿,就看到白荒沙地上骤然腾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力场。在这股力场的影响下,左近地面竟如那沸腾的海浪一般,猛地一起一伏,瞬间便将无数的妖兽和猎妖修士一齐掀翻在地。

就连疾速飞行中的江寒,竟也受到这股力场影响,剑光忽地一滞,直直就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这变故来得如此突然,甚至比妖兽暴动还要令人惊讶和难以接受。

魏雅脸色骤变,从虚空当中现出身来,朗声喝道∶“阁下是哪路神仙?为何藏头缩尾?”

白荒深处传来悠悠一叹∶“红尘一别,百年倥偬。名谁号谁,皆成虚空。你问我是哪路神仙,我却既非神,亦非仙,如何答你?”此人声传至,人却未现身。就有一道淡墨色的灵光忽忽从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激射而来,其速度之快就连魏雅都没能反应过来,便叫那道灵光卷住了叶青篱鲁云和印晨,然后倏往回收。

前后甚至不超过一个呼吸的时间,那灵光已消失在白荒深处,而魏雅放出的一道攻击法术这才姗姗来迟地落在那灵光劫人之处,却是落了个空,只将左近妖兽屠戮一尽。魏雅一惊,下意识抬起自己适才施放法术的那只手掌送到眼前一看,眼神沉了又沉。

能令这个向来沉稳的归元期宗师如此失态,实在不是魏雅心性修为不够,而是对手太过高深莫测。

至此,地面震动平息,一切宛如从未来过,除了印晨之前落在地上的那口不悔剑的剑柄仍在微微颤动之外,就只剩下匍匐满地的妖兽,在诉说适才那惊鸿一卷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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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回:神秘高人

叶青篱是在一阵蚀骨般疼痛中醒来的。

她只记得自己被一只螯蚁的钳尖刺中了后背,然后便听到一声神秘的叹息,紧接着就在全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失去了意识。那么此刻,又是个什么状况?

叶青篱忍痛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略显简陋的木梁屋顶,待她的目光堪堪将这四壁空徒的木屋全然扫过一遍,便听得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一人推门走进。

来人宽大的袍袖轻轻拂过木屋中间的一条矮凳,然后随意坐下。

叶青篱的目光便也随他动作而流转,片刻都移不开。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来人淡淡回视叶青篱,并不言语,叶青篱目光受他吸引,同样不知该如何言语。直到数刻钟后,叶青篱醒觉自己直视了一个陌生人如此之久,这才陡出一身冷汗。她连忙微垂了眼眸,勉力从床上撑起,下地行了个道门礼节:“见过前辈,晚辈失礼了。”

来人静默片刻,道:“何来失礼?”

叶青篱顿时被噎住,所谓失礼不过是句客套话,难道还要她详细解释说“不好意思,刚才我不该盯着您看那么久”么?室内于是再度陷入沉默。

来人可以将沉默进行到底,叶青篱却不行。

她强忍住心中的不安,试探着开口:“前辈,晚辈想问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来人双目微眯:“你问。”

“前辈,”叶青篱道,“不知晚辈的两个同伴此刻在何处?”

“你的两个同伴?”来人讶异道,“除了那个剑修,还有一个是谁?”

叶青篱猜度他所说的剑修多半便是指印晨了,如此心下略安,便道:“另一个是晚辈的灵兽伙伴鲁云,晚辈叶青篱见过前辈,还未请教前辈大名?”她说着话又再行了一个礼。

如此多礼,甚至如此谨慎,只因对面之人实在给了叶青篱太大压力。当世高手叶青篱已是见过不少,可即使是两千年前就已入藏神的叶千佑,都不曾给过她如此强力的压迫感。当然,这其中也有着叶千佑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刻意收敛威压的缘故。抛开这点不说,叶青篱就算判断不了眼前之人同叶千佑相比究竟谁更强大,也直觉,他的实力最起码是要远远超过陈凤山、江晴雪之流的。

叶青篱初见此人时,之所以那般失态,也正是被他气势所慑。

就见对面之人略蹙眉“我的名号…”他顿了一顿,恍若苦苦思索,忽又喟叹,“原来数百年,我已是将的名号遗忘了。”

然后他舒展眉头,一双墨色浓重犹如倒映夜空的眸子里显出幽暗流光,既似苦恼又似欣喜,复杂莫名。

叶青篱愕然,这世上竟有人因为遗忘了的名号而欣喜,真是好不荒唐。

“前辈,您既是遗忘了的名号,那晚辈又该如何称呼于您?”叶青篱心中诸般念头闪过,最终还是问了这一句。

神秘人略扬眉,淡淡道:“那是你的事,又与我何干?”说着,他从袖中甩出一个漆黑的小袋子,袋子轻轻落到叶青篱手上。叶青篱伸手接了,神识往里一扫,就这是一只灵兽袋,而蜷缩着身体,以小白狮子形态睡在里面的不是鲁云又是哪个?

见到鲁云平安,叶青篱心底一松,随即又是心疼。

鲁云从来都以的高贵血统自傲,也从来不将看做人类附庸。而现在他却被人装在袋子里,像个物件一般随手抛出,若是他此刻神志清醒,怕不会有多愤怒。叶青篱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将鲁云放出来,对面那人却随意一按手,也不见他有后续动作,叶青篱便全身一僵,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得动弹不得了。

“你的灵兽受了重伤,我将他放在这个真如定气袋中修养,你若是现在将他放出,只会令他遭受反噬。”他不紧不慢地解释完,又将叶青篱放开。

叶青篱既觉喜悦,又感尴尬,忙又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前辈相救。”

神秘人道:“你不必谢我,我虽然保他一命,将你们掳到此处的却也是我,再过片刻,只怕你恨我都嫌不够。”

叶青篱听他这话,心中莫名一紧,顿时有不祥预感袭上。自从修成灵犀眼和慧眼之后,叶青篱对人对事的感应便日趋灵敏,此刻既感不祥,她心头沉重之余,此前的拘谨反而被抛开。

她唇角微微向着两边展开,笑了:“便如前辈此前所说,如何称呼您是我的事情,与您无关,那么恨与不恨是我的事情,自然也不是前辈您能猜度的。还请前辈告知,晚辈的另一个同伴现在何处,想必前辈将晚辈带来,为的也不是同晚辈在此处闲话家常吧?”

“不。”神秘人缓缓点头,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睛落在叶青篱脸上,片刻后,他起身,“你随我来。”

叶青篱提起精神,忍住身体里经脉撕裂的痛感,跟在神秘人身后。

就见他跨出门外,叶青篱也随之跨出,然后,她呆住了。

门里的空间同门外的世界实在反差太大,一旦跨出门外,叶青篱几乎就以为是站在世界尽头。

不,她现在的确就站在世界尽头。

屋外的天空是如此之低,低到叶青篱毫不怀疑,她只要一伸手,便能触摸到那暗青色的天穹。天光幽暗,数不清的巽风之线在这低矮的天空下疯狂而无序地扭动,间或被白色玄霜冻住,然后变成一条条白茫茫的冰线凝滞在半空中。远望去,这些冰线同那荒原上白色的沙粒连成一色,仿佛便要将天地都粘合在一处,最后不分彼此。

倘若天地相合,那这世间还能剩下?

叶青篱受到极大震撼,然而更震撼她的,不是这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象,而是在如此环境之下,依旧安然存立,仿佛完全不受外界分毫影响的这几间木屋,这一座小院。

“你…”她豁然转头看向身旁之人,却见他神色淡然,显然眼前这一切他早是司空见惯的。

叶青篱将到嘴边的那句“你到底是谁”立时又被咽下,她感受着小院内平静安和,分毫不受外界巽风和霜刀影响的空气,一心如擂鼓,却是觉得说都是枉然了。

神秘男子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叶青篱的震撼,他自顾转向旁边的另一间木屋,推门进入。

叶青篱连忙跟上,然后就看到印晨闭目躺在墙边一张木床上,脸上惨白毫无血色,显是状态极为不好。叶青篱虽也是重伤未愈,但印晨的伤势显然要比她的严重更多。

“印师兄”叶青篱低唤了一声,见神秘人并无阻拦的意图,便快步上前,走到床边想要具体查探印晨伤情。

她伸手搭脉,甫一接触到印晨的身体就他经脉中灵气混乱得简直不成样子,更为严重的则是,除了他本身灵力,他身体里还有着另一股外来的森寒剑气在随处肆虐,时刻侵蚀着他的躯体,同时阻挠着叶青篱的灵力往他丹田探去。

叶青篱收回手,正掐了手决,欲待施展一个归元返春术,就听身旁的神秘人道:“归元返春术的效用乃是滋养身体,助益阳灵,对外伤有奇效。而他体内灵气混乱,又有外来的寒冰属性剑气深入他肌体,你且用此术试试,看他的身体是否能承受此番冲突,会不会崩溃?”

既然归元返春术不行,叶青篱想了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神霄玉露丹。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将丹药喂向印晨,而是先问“前辈,那此丹可否能用?”

神秘人淡淡瞥过“玄级一品,丹药不算太差。”

叶青篱无视掉他那句“不算太差”的评价,以这位高人的等级来看,她这里大概没有丹药能够入他法眼。

印晨情况不妙,叶青篱也不迟疑,运气灵力化开丹药,然后手指一弹,这丹药的药力便直接散布到印晨全身,透过他早已失去效用的法衣,浸入他肌体。

叶青篱轻轻松一口气,正待观察神霄玉露丹的效用,就见印晨的身体表面忽然寒气大盛。

“这…”叶青篱一惊,才这药力入体,竟不但未能对印晨的身体起到分毫修复作用,反而被那些凶猛的森寒剑气吞噬,反助长敌手,倒使得他的状况更加糟糕了。

便听神秘人道:“我只说了丹药不算太差,却未说此丹药对症,你何以急于为他用药?此等庸医行径,实在害人不浅。”

叶青篱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了好一会儿,才又被缓缓吞下。她心情至此平缓,苦笑道:“前辈不妨直说,您想从晚辈这里得到吧?”

神秘人微扬眉:“何出此言?”

叶青篱叹道:“前辈乃是当世高人,若要救他不过举手之劳。您却将晚辈带来此处,陪着晚辈再三折腾,想来也不过是要晚辈死心罢了。前辈有何要求,但说便是。”

神秘人终于笑了:“我想要的的确是有,只怕那代价,却不是你能付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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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家猜猜神秘人是谁,前文出现过哟^_^

二三五回:取谁舍谁

巽风和霜刀肆虐的白荒深处,奇迹般安然存立的小木屋中,叶青篱与神秘男子相对而立。

她默然片刻,沉声道:“还请前辈明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做下决定,不论这个神秘人提出多么令人难以承受的要求,她都必将应承。

神秘人目光微转,却是落在叶青篱的丹田处。

他有一双极为惑人的眼睛,这双眼睛眼线狭长,寻常时候微垂着,眼角处甚至还带着些经历岁月风霜而来的细纹,但只要他微一转眸,或是专注于某一处时,便会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恍如来自宇宙尽头的气息。宛如黑夜笼罩,群星齐喑,至此,世界只余这一点微光,成为指引人心之所在。

这一次,叶青篱依旧心如擂鼓,却没有再被蛊惑。

虽未被蛊惑,可她却不可抑制地从心底里生起不安,好看的小说:。这种不安促使她失去了一惯的好耐性,忍不住又唤了声:“前辈?”

神秘人目光再转,这一次落在叶青篱脸上。

“救他容易。”神秘人道,“只需将你最珍贵的宝物奉上即可。”

什么叫做“她最珍贵的宝物”?

叶青篱心头猛地一跳,忽然感觉到,乾坤简在丹田中颤了颤。

她大骇,莫非这人竟能看透她的丹田,看到存身在其中的乾坤、混沌双简?这般想时,她脸上的神情虽然因为绝佳定力并未变化,但她双眸深处无法控制的那一丝波动却还是落入了神秘人眼中,无所遁形。

神秘人并不言语,仿佛在等待叶青篱的答案。

“前辈以为,”叶青篱顿了顿,“晚辈这里最珍贵的宝物是什么?”

神秘人道:“你最珍贵的宝物为何。你自己不知,却要来问我么?”

“前辈只说是要晚辈这里最珍贵的宝物,却不指明为何物,倘若晚辈这里最珍贵的东西对前辈毫无用处,又或者在前辈眼里不如敝履,前辈岂不是很亏?”说话间,她心绪已经在最短时间内平定,便又道:“论理说来,前辈亏与不亏同晚辈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但前辈修为如此高深。倘若因为这个交换的不等价而迁怒晚辈或者晚辈的同伴,晚辈人小力微。虽然无可奈何,在此刻防患于未然却是必要的。”

神秘人拂袖道:“你可以不换,我可以不救。”说话间他忽然侧头,眼睛恍似透过这木屋望到了虚空中莫名的一处。

叶青篱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他一直不显情绪的眸中骤然划过一抹暗沉。又听他道:“我去去再回,这个代价要不要付,。你自考虑清楚。我从不行强迫之事,也从来只给人一次机会。”

言罢,他忽一跨步,也未见他推门出去,他的身形就突兀消失在这木屋当中。

叶青篱的心便陡然沉了下来。

如果说之前她还存有一丝侥幸,那么在此刻,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神秘所说的宝物,便是她的乾坤、混沌双简,也即“天地山河册”了!

“鲁云…”叶青篱轻抚那装载着鲁云的真如定气袋,唇边逸出一丝苦笑,“枉我前一刻还在心底信誓旦旦着。不论这人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他能救印师兄。我都答应。此刻却…”此刻,她的内心却仍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挣扎。叶青篱豁然转头去看床上的印晨,见他安静闭目,见他唇色惨淡,见他呼吸微弱,便又不自觉地捏紧了那只真如定气袋。

这个世上,能救印晨的肯定不止那神秘男子一人,但在此时此地,能救印晨的,却唯有他。

那神秘人将他们掳来此处,口称不行强迫之事,可实际上,这就是一种变相的逼迫。白荒深处,巽风狂暴、霜刀凛冽,莫说叶青篱重伤在身,即便她此刻完好无损,甚至金丹未碎,即便那个神秘人不做任何阻拦,叶青篱也不可能安全地带着印晨和鲁云回到门派。

她没有那个实力,所以此刻只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