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错。”水梓颜先是恭敬认错,随即怜爱的看着覃佑宁解释道,“只是皇上叮嘱不得过早的吵醒宝宝,这才迟了些时候。”

“嗯。小孩子贪睡,也是应该的。”无视一众夹杂着嫉妒和怨恨的视线,太后点点头,望向水梓颜的眼中充满了赞赏。比起游刃有余的贤妃,被打进冷宫的雅儿确实是太弱了。

炫耀!绝对的炫耀!什么皇上叮嘱?什么宝宝?水梓颜还真当那是她为皇上生下的龙子了?一众妃嫔咬牙切齿,怨恨至极。

哪怕是从来不喜争抢的宁妃,心底也无法抑制的产生了怪异的愤恨。她才是唯一为皇上产下龙子的宫妃不是吗?何以水梓颜如此叫嚣?

“说到小公子,贤妃妹妹打算何时将小公子送回将军府?这样一直留在后宫,怕是不妥吧!”皇后抿嘴一笑,温和的问道。只要将覃佑宁送出宫,水梓颜便再无理由接近皇上,更无借口留下皇上。

“这个…”迟疑的看了太后一看,水梓颜没有给出答复。

“这个哀家心中有数。”会意的接过水梓颜未尽的话语,太后昂起头,强势的挡去了皇后的发难。

“小公子怎么说也不是龙子,一直留在后宫怕是遭人非议。”没有如以往的沉默忍让,皇后的态度强硬了起来。

“不过一个小娃娃,哀家喜欢就多留了几日。有何好非议的?”昨日才将雅儿打进冷宫,今日就想扳倒她这位太后?皇后的野心,实在够大的。

“太后喜爱自是没有任何非议。不过小公子与贤妃妹妹并无半点关系,此般长住后宫着实坏了规矩。更何况小公子年纪尚小,覃将军怕也惦记。”覃佑宁既非皇子,又非宫妃亲属,怎能毫无缘由的留在后宫?

“皇后这是铁了心跟哀家作对?”皇后说的确实没错,可她却没准备就此放人。

“臣妾不敢。”皇后面色一正,躬身说道,“只是臣妾乃中宫之主,必须谨守后宫规矩办事,不敢有半点懈怠。”

“若是哀家定要留下覃家小公子,皇后又待如何?”竟敢拿后宫规矩压她?太后的声音冷了下来。

“无规矩无以成方圆。还望太后娘娘不要为难臣妾。”心中冷笑,皇后一脸为难的望了一眼不发一语的水梓颜,随后轻声道,“贤妃妹妹此般越距的照顾覃将军之子,后宫再无规矩可言,其他妃嫔妹妹亦是再无规矩可依。还请太后娘娘以大局为重,为后宫创下安宁。”

“皇后无需多言。覃家小公子哀家留定了。”被皇后驳斥的无言,太后捂着胸口气极反笑。真当她不敢废了皇后?眼底闪过阴狠,太后决议此刻就将皇后的气焰彻底镇压下去。

“太后万万不可。”皇后凄声一喊,径直跪下。

“太后万万不可。”除了水梓颜以外

的所有宫妃跟着跪下,口径一致。

“你…你们…”刚刚兴起的决计在面对所有后宫妃嫔的对抗时飘然而逝。颤抖着手指着跪了一地的妃嫔,太后的心底第一次产生了无力。若说雅儿被打进冷宫乃雅儿太过放肆,咎由自取,她不好阻拦,也无从阻拦。那么眼下被后宫众人逼得不得不退步的她又该作何解释?主掌后宫这么些年,何曾有人敢反抗她的懿旨,敢质疑她的言行?她可以治皇后一个人的罪,还能将整个后宫尽数铲除?

“还望太后以后宫规矩为重。”皇后低着头,嘴角勾起得意至极的笑容。

“还望太后以后宫规矩为重。”又是异口同声的附和,所有妃嫔铁了心一定要将水梓颜怀中的覃佑宁送出后宫。

这般看来,太后在后宫怕是再无威望而言了吧?水梓颜轻轻拍拍有些受惊的覃佑宁,退至一旁轻声诱哄了起来。

面对整个后宫的抗衡,太后心下一震,眼神冷厉,闭口不言。

“请太后明鉴!”即便听不到太后的回答也可想象太后此刻的反应,皇后更进一步,高声喊道。

“请太后明鉴!”有皇后起头,有其他妃嫔为伴,有各家势力做靠山…所有妃嫔气焰雄起,语气坚决。都说后宫是太后一个人的天下,今日她们便要齐心协力将后宫的天给翻过来!

“反了,反了!”犹如逼宫的庞大气势令得太后为之大怒,前所未有的骇然惊惧使得太后的语调异常尖锐。

眼下的局势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如此一来,太后独霸后宫的日子也该结束了。水梓颜抱紧怀中的覃佑宁,心中轻叹不已。

第三十九章

这一日的太后终归还是输了,输在整个后宫乃至诸位妃嫔身后的众家权势下,输在…祁隽彦和水梓颜毫无痕迹的静心谋划下。

挑起众怒是何种滋味,一向狂妄自大的太后从不曾体会。然而今时今日,她不得不承认,过度的打压后宫诸妃,完全不给自己留余地的后果是她怎么也不想亲身尝试的。

在太后的黯然神色下,在皇后的得意笑容中,强忍着眼泪不落下的覃佑宁终究还是被送出了宫。如今的时机,实在容不得他任性。

后宫的形势急转而下,朝堂上更是水深火热。本是风光显赫的张国舅,近日则是接连受到祁隽彦和覃哲锦的强权镇压。眼看着以太师和宰相为首的满朝文武明里暗里的跟他作对,张国舅恨在心头,却是毫无对策。

“到底怎么回事?宫里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皇上如此大的阵仗,太后不可能完全不知晓。可是为何一点反应也没有?张家和后宫的消息已经断了好些时日了。本以为后宫无大事,无需传信。此刻看来,后宫极有可能是出了大事。

然而,令张国舅极其意外的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他派出去的探子和太后的人再也无法取得任何联系。随着手中的大权渐渐被祁隽彦收回,张国舅心底的不安和绝望越来越浓,直至无以复加的地步。

“国舅大人,太后娘娘召见。”就在张国舅打算硬着头皮豁出去进宫求见太后的这一刻,仿若曙光的福音终于传进耳里。

一刻也不敢停留的赶进皇宫,张国舅的额头沁出密密的细汗。太后怕是也发现了中间的纰漏,才公然召见他谋划对策。情况紧急,万万耽误不得。

“究竟怎么回事?”得见太后,张国舅甚至顾不上行礼,急声问道。

“怎么回事?皇后带着整个后宫反了哀家。”讥讽的口气配上掩不住的倦容,短短数日,太后的气势再也不复之前的强大。

“什么?”未曾料想皇后竟有如此本事,张国舅顿感事态之严重。无暇问及缘由,径直小声道,“现在还有没有扭转的余地?”

“哥哥觉得呢?”扭转?整个后宫妃嫔团结一心的站在了皇后那一边,祁隽彦近日更是频繁进出坤后宫。所有人都翘首以待的等着皇后的起势,何曾有人顾及她这位太后的存在?

“雅儿呢?怎么没见着她帮着对付皇后?”身为贵妃,即便比不上皇后之尊,却也不容小觑。

r>“雅儿?”面色一变,太后的声音阴沉了下来,“雅儿早就被皇后扣上大不敬的罪名打入了冷宫。哀家有派人前去照看着,只不过...”

见太后难得的开始犹豫,张国舅为之一震,神色慌张起来:“只不过什么?”

“哀家的人被皇后收买了,雅儿的日子过得极为不好。哀家昨日方去探过,雅儿她...唉!”想起雅贵妃带着些微疯癫的痴态,太后不禁开始后悔之前的袖手旁观。早知道就该坚持护下雅儿的。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毒辣,连打入冷宫的妃子也不放过。

冷宫是何种地方不用太后说明,张国舅也可以想象雅贵妃的日子甚是煎熬。他只是有些想不通为何雅儿被打进冷宫,太后却始终未曾给他传出消息。再往深处想一想,有太后坐镇,为何雅儿还会被打入冷宫?疑惑重重之下,张国舅的心忽然就空落落的,冰冷无底。太后...选择了坐视不理雅儿的凄惨?

“宫外的情形如何?”丝毫没察觉到张国舅的复杂思绪,太后冷声问道。月嬷嬷已经确定她们不少的心腹眼线都已被拔除。如今的祥宁宫,消息情报来源尽数不知不觉的被截断。宫外的形势,她更是全然不知。

“皇上赢了。”听到太后如是问,张国舅的猜疑瞬间被证实。过多的言语无需多说,太后自然应该明了。

“怎么可能?就算有覃哲锦帮忙,他也不可能如此快的将所有朝臣的心笼络...”心思一闪,太后的质问嘎然而止,眼底露出了坚定的了然,“是皇后搞的鬼!”

“不止皇后,是整个后宫。但凡跟后宫妃嫔牵扯上关系的朝中大臣仿佛一夜之前全部改变了立场。我根本来不及派人勘探就已面临腹背受敌的绝境。”都说女子入了后宫便是家族的荣耀,因为一荣俱荣。可是他们恰恰算掉了后一句“一损俱损”。为了帮这些妃嫔讨好皇上,那些大臣又怎会视而不见后宫的情势大局?

“整个后宫?呵...”太后失神片刻,随即勾起嘴角冷笑道,“至少水家并非如此。”

“水家?”提到贤妃娘娘的娘家,张国舅的眼中显出阴狠,“咱们都被水太傅那个老狐狸给骗了。我手中的名单就是被那个老东西给弄走的。”

“什么意思?”难道...水太傅自始至终都是祁隽彦的人?那水梓颜的示好又是怎么一回事?年前朝中就风传的水煜轩将被调离祁城的传闻也仅是空穴来风?

“我也

是这几日冷静下来才渐渐发现被忽视的蹊跷。如若我没猜错,一切都是祁隽彦的诡计。先是故意疏远水太傅让我们放松警惕,接着以水梓颜的示好博取咱们的信任,最后更是不遗余力的放出水煜轩将被调离的假消息来迷惑人心。从一开始,咱们就算漏了水家和祁隽彦超乎寻常的亲近。别忘了,当年祁隽彦前往漠北的路上被追杀,最后就是消失在南阳城。而南阳城的水家别院,正是水梓颜养身之所。

“哥哥也说了是猜。既然是猜,便不一定为实。”水太傅的请辞她姑且不论,水梓颜这些日子的表现并无丝毫破绽,由不得她生疑。

“事到如今,哪怕是猜错了又如何?水煜轩没有被调离祁城是事实,而水梓颜这位贤妃...太后愿意相信便相信吧!毕竟是太后心血来潮挑回来的人,想来也不可能是别有心思的入宫。”若是祁隽彦连太后突发起来的心思也能算准,他甘愿臣服这位被唤醒的真龙天子。

水梓颜真的没有问题?太后反反复复的回忆着水梓颜自进宫后的每一个举动,每一种表情,每一次转变。

“此时此刻,咱们讨论这些亦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必须如何挽回失控的局面。”不管水家如何,现在的朝堂是祁隽彦的天下。要是祁隽彦真的发起狠来,张家这个眼中钉定会第一个被清除。

“哥哥有何妙计?”现今的后宫如紧紧编织在一起的网束缚住她,令得她这位曾经权倾一时的太后无法挣脱,更无法翻身。

“暂时没有。”听着太后如是问,张国舅无奈的摇摇头。连太后也想不出法子了?张家真的完了?

“那就等着。”等着祁隽彦的后招。她不相信以祁隽彦的本事真的可以撼动张家的根基。只要张家一日不倒,她的太后之尊就容不得皇后放肆!

满怀希望而来,黯然失望而去。太过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张国舅的脚步变得缓慢,沉重的背影随之显出难得一见的萧条。即便是太后,也无能为力了吗?容极一时的张家,终归还是要败了...

“张国舅,这就是你干的好事?”次日清早的朝堂上,龙颜大怒的祁隽彦大手一挥,甩出厚厚一叠弹劾张国舅的奏折。

“微臣知罪!”早就预料会如此的张国舅丝毫不敢懈怠,大喊着磕头谢罪。

“知罪?朕等的就是国舅的这句话!”冷冷一笑,祁隽彦的表情带着泄愤的得意,“张国舅贪赃枉法,欺上瞒下,欺压百姓,祸

害灾民...数罪并罚,无可饶恕!去官职,罚抄家,流放塞北!令振威将军亲自监督,不得有误!”

“皇上恕罪...”拔高的音调带着不敢置信的求饶声,张国舅怎么也没料到祁隽彦会扣如此大的一顶帽子在他的头上。

“微臣领命!”没有丝毫迟疑的坚毅面容,覃哲锦抱拳应声。

祁隽彦!覃哲锦!张国舅咬牙切齿的在心底用着世上最恶毒的话语诅咒着这两人。只是,不管张国舅如何诅咒,该去的官帽还是必须拿下,该抄的家也终归还是无法避免。至于流放塞北...直到带着手镣脚铐被覃哲锦的副将送出祁城,张国舅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终于破碎。太后...放弃了张家!

祁安十二年,横行后宫的雅贵妃被打入冷宫,权大势大的张家被抄家流放,不可一世的太后...则是被祁隽彦困在了后宫。

“月嬷嬷,是你!没想到居然是你!”得知张家被抄家流放却不得离开祥宁宫的太后哆嗦着身子,扭曲着脸瞪着拦在她面前的月嬷嬷。她最信任的人居然才是背叛她的人,真实可笑至极!

“太后娘娘还是留在祥宁宫内比较好。”一脸的平静,月嬷嬷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尊敬。

第四十章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哀家的?”月嬷嬷在她身边十几年如一日,从未有过半点不敬,更无半点过错。心思缜密,做事用心。这样的人居然是祁隽彦安插在她身边的暗桩?

从何时开始的?月嬷嬷的思绪飘远,瞬间移回那个凄凉萧瑟的秋夜。一身素白的萧贵妃静静的躺在床上,素净的脸上透着令人心寒的青黑。纤细冰冷的手指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尽全身力气的拉过一旁静默不语的六皇子:“姑姑,六皇子…就交给你了。”

“娘娘?”她只是一个刚刚在御前升格,尚未分宫的管事姑姑,怎有能力照顾六皇子?

“姑姑,整个后宫除了你,本宫谁也不能信,谁也不敢信。哪怕是…本宫也…”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人,萧贵妃的眼底染上深深的戚色。

哪怕是皇上也不敢信,也不能信了吗?无法言语的悲凉透进心扉,彼时的月姑姑低下头,神色复杂。

“姑姑,但凡有一丝生机,本宫也不愿放弃的。六皇子才…五岁啊…”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求到自打入宫便随侍御前的月姑姑身上。如今的后宫,她实在是再无可信之人。五岁的孩子无依无靠的在后宫生存,其艰难她不敢想象。若是没有月姑姑照拂,怕是…

“奴婢知道了。”看着睁大了眼望着萧贵妃的六皇子,月姑姑的眼神慢慢的坚定,神色亦带上了绝然。茫然懵懂的被送进宫,直接分在了御前服侍皇上。如若没有萧贵妃的提点,她早不知死在何地。此刻萧贵妃有难,她没有能力出手相助,却怎么也不能忘却根本的漠视六皇子的存在。

“谢谢。”月姑姑的为人处事,细心观察了好几年的萧贵妃不曾有过半点怀疑。眼看着月姑姑由宫女升为姑姑,面临绝境的萧贵妃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只要月姑姑愿意帮忙,六皇子至少不会枉死后宫。

“娘娘放心,奴婢会誓死保住六皇子。”萧贵妃一死,其身边的管事姑姑和一众心腹婢女绝对逃不了有心人的迫害。而她这个从不曾在明面上与萧贵妃有过任何接触的新任姑姑,自然不会成为眼中钉。

很多时候,最初的恩典才是最令人刻骨铭心的存在。褪去曾经的惶恐和怯弱,如今的她熟悉掌握皇上的喜好,深谙宫中生存之道。分进后宫自然会是其他妃嫔争相抢夺的管事姑姑。暗暗照拂六皇子,虽然危险,却也并非不可能。

“姑姑的大恩大德,本宫下辈子定做牛做马,百倍偿还。”得到月姑姑的承诺,萧贵妃的眼底浮现欣慰,回光返照般的来了精神。

“娘娘万万不可。奴婢这条命本就是娘娘自皇上手下救回来的。能被娘娘

信任,更是被托付照顾六皇子,乃奴婢之幸。”说道对萧贵妃的感激之情,月姑姑的语气诚挚一片。

萧贵妃没有再多言感激,只是将六皇子祁隽彦的小手放在了月姑姑的手中:“姑姑,全靠你了。”

次日,萧贵妃香消玉殒的消息传遍后宫,止住月姑姑踏进坤后宫的脚步。贵妃娘娘体内的毒终究还是抵制不住了吗?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月姑姑不再迟疑的走进了坤后宫。

“怎么?月嬷嬷敢做不敢当,打算抵死不承认?”见月嬷嬷沉默着不说话,太后的怒气更是张扬。

“老奴只是在想,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月嬷嬷抬起头,直视着太后的怒火回道。

“呵…心机叵测之人为了荣华富贵倒戈相向的攀附上了新皇,月嬷嬷还需另找借口?”没想到她身边也会有此般小人,亏她还如是信任月嬷嬷,将所有的机密尽数告知。原来,她是败在月嬷嬷的身上。

“老奴一直很想有一个解不开的谜团,不知太后娘娘可否为老奴解惑。”没有反驳太后的话,月嬷嬷一脸平静的问道。

“这祥宁宫内,还有月嬷嬷不知晓的事?”若不是月嬷嬷掌握了太多的秘密,祁隽彦又怎会顺势得手?

“当年萧贵妃离世,太后为何还要对仅仅五岁的六皇子出手?”那时的她完全没有任何能力救下六皇子,除了不断给冷宫外的侍卫太监塞银子,再无他法。

“那个时候你便是祁隽彦的人?不对,你是萧贵妃的人!没想到你居然是萧贵妃的人!御前服侍的小宫女是萧贵妃的心腹暗桩,先帝竟然丝毫没察觉?真是可笑!”当年要下月嬷嬷,她不是没有派人查过月嬷嬷的底。确定月嬷嬷自打进宫便一直随侍御前,不曾私下跟后宫有半点往来才下的决定将其培养成心腹。没想到自一开始,她就输了。

“老奴只是不想六皇子不明不白的死在冷宫。”所以她才不得不凭着过来人的身份一再拉拢先帝身旁的宫女太监,寄望他们故作不经意的在先帝面前稍稍提及冷宫还有一位六皇子的存在。

“你初进坤后宫时暗中拉拢先帝身旁的人,并非为了让那些人在先帝面前为哀家说好话,而是为了替冷宫的祁隽彦谋划?”本以为当时的月姑姑是想借机讨好她,而月姑姑的人脉手段也确实可以帮她在先帝面前得下更多的美名。她没有过多的查探其中的交涉内容,只以为月姑姑是一心为她谋划。原来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祁隽彦离开冷宫。

“若非太后娘娘做的太过决绝,老奴无需煞费苦心的在先帝面前一再提及六皇子的存在。”若非先帝对萧贵妃还有那么一点情意,先帝不会亲自前往冷宫,更不会撞见被苛

刻的六皇子。堂堂一国之君却亲眼见到亲生儿子吃冷食、住陋殿,其中滋味唯有先帝一人能够体会。帝皇无情,可也容不得颜面被践踏。四年,在先帝的眼皮底下,六皇子遭了四年的罪。此般羞辱一经想起,便是先帝心中不可拔除的刺,也是太后这个始作俑者拼尽全力也无法挽回曾经那相敬如宾的和谐之症结所在。

“怨不得先帝突然去了冷宫。”那时的她还以为先帝是对萧贵妃那个贱、人无法忘情,哪想到这一切不过是她视作心腹的月嬷嬷一手策划。

“萧贵妃已逝,太后本不该置六皇子于死地。”先帝对萧贵妃的情意随着萧贵妃的离世烟消云散,对六皇子更是置之不理。太后根本无需忌讳六皇子的存在!

“为何不能?若不是萧贵妃,哀家的孩儿怎会小产?”那一日她本是欢欢喜喜的前去告知先帝她有喜的大好消息,却被谎称身子不适的萧贵妃先一步请走了先帝。待她赶往贵妃寝宫,等待她的竟是一碗掺杂了红花的补汤。

“那碗汤是加害萧贵妃的。并非冲着太后而来,更非萧贵妃所为。犯事者已经尽数得到报应,太后不该归咎于萧贵妃。”皇后小产,彻查后宫。凡有牵连者,死的死,病的病,哪曾留下一个活口?

“不该怪她?”太后的表情甚是悲凉,带着极致的恨意,“哀家的孩子惨死腹中,她的儿子却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哀家何以不恨?该死的是六皇子,是祁隽彦!”

看着充满憎恨的太后,月嬷嬷垂下头,不再说话。不过是阴差阳错致使太后失了孩子,太后却怨恨上了整个后宫。惩治了该惩治的人,也害死了无辜的人。权势在手又如何?富贵加身又怎样?抱着一世的怨恨活到今时今日,到底谁更可怜?

“所以你才会下毒害死朕的母妃?”突来的声音乍起,祁隽彦不知何时正一脸冰冷的站在祥宁宫内。

“对!是哀家亲手将一碗毒药灌进了她的嘴里。她死命的挣扎,绝望的哭喊,可还是喝下去了…那么悦耳动听的嗓音,渐渐的变的嘶哑,带着无法压抑的痛苦…那么美的花容月貌,一点点的变青,变黑…”看着祁隽彦的脸色随着她的话变得铁青,太后的脸上现出畅快的疯狂。祁隽彦不让她好过,她也决计不会让祁隽彦自在!

“够了!”再也听不下去的祁隽彦大喝出声,怒气冲冲的直奔太后跟前。

“怎么?想亲手杀了哀家?祁隽彦,你以为后宫是什么地方?你以为祥宁宫是谁的住处?你以为哀家是你想杀就能杀的?哀家等着你背上亲手弑杀太后的滔天恶名,等着你被全天下人所质疑、所不齿!”看着祁隽彦气得浑身发抖却不得不止住脚步,太后有恃

无恐的疯狂大叫。

“太后再怎么厉害,不也被先帝一碗绝子汤断了子嗣,断了念想?萧贵妃命运多舛,至少还有皇上这个亲子一心挂念,虔诚供奉牌位。争抢了一世的太后娘娘又剩下什么呢?”一步一步走进祥宁宫,水梓颜清冷的面容透着令人心寒的凉薄。

第四十一章

“水梓颜,你…”见到水梓颜出现,太后先是一顿,随即了然,“原来你也是祁隽彦的人。哀家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相信水家的人。”

“臣妾什么也没做。”径直站在祁隽彦的身旁,水梓颜面色冷淡,神情坦然。

“好一个什么也没做!”若不是想扶持水梓颜上位,以助雅儿抗衡皇后,她需得公然偏向水梓颜,惹怒一众妃嫔?若非后宫众妃嫔尽数被皇后拉拢,所有朝臣怎会一味偏向祁隽彦?张家怎会被抄家流放?她这个太后又怎会落得晚景凄凉?越是往深处想,太后的面色越是难看。几近爆发的那一刻,终是忍不住扑向了水梓颜。

一手拉过水梓颜护在怀中,压下漫天恨意的祁隽彦面带讥诮,俊面冷颜:“太后何以如此激愤?别忘了贤妃可是太后亲自选进宫的不是吗?”

被说中痛脚的太后整个身子僵住,双腿发软,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之所以选定水梓颜入宫,一是为了给祁隽彦难堪,二是为了离间水太傅和祁隽彦的关系。只是未曾想到水梓颜竟也不是省油的灯,更没想到祁隽彦和水太傅会联起手来设了这么一个局。

是她小瞧了水梓颜,才会一步一步走进祁隽彦的圈套。然而归根到底,祸事的源头还是她亲自招进宫的。自作孽不可活吗?想到如今的境遇,太后的心底忽然泛起浓浓的悲哀,沉沉的涌上心头。

“张家已经败了,太后也该收手了。祥宁宫确实不是皇上可以肆意动手的地方。不过,祥宁宫也不是太后可以随意离开的宫殿。”冷冷的看着眼前瞬间颓废的太后,水梓颜的心底生不出丝毫的同情。

“水梓颜,你敢囚禁哀家?”悲哀化作愤恨,太后猛然抬起头,怒视着水梓颜。

“太后多想了。皇上至善至孝,体恤太后年迈体弱,需卧床静养,不该被叨扰才是。”萧贵妃的死因知情人皆是心知肚明。太后的毒辣早在六皇子被送进冷宫之时,她便已领教。时隔那么多年太后依然张狂,只是刚刚那有恃无恐的丑恶面目实在令人憎恶。

“好一个至善至孝!哀家今日才发现,贤妃娘娘不是不善言辞,是不屑言辞。巧言善变,信口雌黄,着实辱了贤妃娘娘这副仙人之姿。”犹如困兽之斗,哪怕落在下风,太后依然不忘逞这口舌之快。

“随太后想,随太后说。臣妾听着便是。”状若恭敬的低下头,水梓颜的脸上是满满的不以为意。

被水梓颜的态度激怒

,再看见祁隽彦望向水梓颜的爱恋,太后嗤笑:“贤妃还真是将皇上护的紧。只可惜帝王无情。纵使贤妃再怎么为他盘算,他还是立后选妃,坐拥佳丽三千。如若不是哀家一个大意让你钻了空子,怕是永无见面之日。不过是一个棋子,有何好得意的?”

听着太后的话,祁隽彦面色一白,搂着水梓颜的手无意识的松开。

感觉到祁隽彦的紧绷,水梓颜嫣然一笑,放松了身子靠在祁隽彦的怀中:“这个就不劳烦太后费心了。臣妾虽然不是皇上的皇后,可却是六皇子祁隽彦心中唯一的发妻,是六皇子捧在手心足足疼爱了三年的女子。至于现在,放眼整个后宫,太后可曾见过皇上对哪位妃嫔有定点不同?不羡鸳鸯只羡仙。臣妾拥有的,是太后用尽一生也无法从先帝身上得到的倾心相爱。”

“你胡说!”心如撕裂般的剧痛,太后扯开嗓子嘶哑的喊道,“你不过是自欺欺人!自欺欺人!你不可能得到祁隽彦的爱!帝王是没有爱的,没有爱的!”

“是吗?”水梓颜自信一笑,转身主动贴上祁隽彦的薄唇,盖上属于她的印章。

猝不及防被水梓颜吻住,祁隽彦僵直着身子任记忆深处的丁香小舌探入他的唇,撬开他的齿,勾住他的舌。

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笑意,水梓颜双手环上祁隽彦的脖子,踮起脚尖缠着祁隽彦稍显犹豫退缩的舌翩然起舞。

猛然回过神,祁隽彦紧紧的拥住怀中的佳人,反客为主的强势掠夺起水梓颜口中的美好。

将主动权交给祁隽彦,水梓颜静静的闭上眼,空落的心终于收回,落在原地。

仿若过了许久许久之后,水梓颜气息不平的瘫软在祁隽彦的怀中。面色潮红的转过头看向愕然僵立的太后,轻笑道:“太后娘娘应该并不知晓六皇子祁隽彦的第一个女人是水太傅家的三小姐水梓颜吧?”

“不可能!他不可能爱上你!他不过是利用你,看上你背后的水家罢了。”帝王怎么可能爱人?先帝没有爱上萧贵妃,祁隽彦更不会爱上水梓颜!后宫所有的女人注定得不到帝王的爱,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太后娘娘接下来是不是想说先帝没有爱上萧贵妃,皇上也不可能爱上臣妾?”看透太后心底的想法,水梓颜笑的意味深长,“太后娘娘觉着臣妾是怎么避过第二次秀女大选的?先帝的耳目众多,会不知道当时的六皇子身边跟着何人?”

听到最后两句话,太后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看着水梓颜。难道?不可能!先帝不可能为祁隽彦谋划!不可能将本应进宫的水梓颜留给彼时不过是被流放的六皇子的祁隽彦!绝对不可能!

“太后再想想,从祈城到南阳城,当年的六皇子身边不过只跟了一小队侍卫,何以能够安然抵达南阳城并与臣妾会合?我水家又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不惜杠上有着张家做靠山的皇后娘娘去相助无权无势的六皇子?”水梓颜的声音很低,却是字字清晰的传进太后的耳里。

水梓颜的话无需费心去猜,太后稍作沉思便回过味来。霎那间,无法抑制的苦笑蔓延至太后那保养甚好的脸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祁隽彦能一再逃脱,直至漠北三年后还能被召回祈城封为太子。算计来算计去,最终着的居然是先帝的圈套?她还真是可悲!

“先帝,终归还是记着萧贵妃的好…“带着感叹,带着缅怀,水梓颜的语气透着怅然,却也现着欣慰。

“如果真的记着她的好,为何还会坐视不理哀家将六皇子送进冷宫?又怎会放任哀家将六皇子赶至漠北?他还是顾念旧情的,不是顾念与萧贵妃的露水姻缘,是顾念与哀家的结发之情!”用力的喘气,太后努力的说服着水梓颜,亦是努力的说服着…她自己。

“太后娘娘似乎忘了萧贵妃乃孤女。没有任何外戚强援的情况下一跃成为万众羡慕的宠妃,萧贵妃在先帝心中仅仅只算得上露水姻缘?皇上确实坐视六皇子受了许多苦,可是皇上却把最宝贵的皇位留给了六皇子不是吗?哪怕太后娘娘机关算尽,总归还是必须让张家之女争夺太子妃之位。至于为何太师之女最终得下太子妃之位,其中缘由想必不用臣妾多说了。先帝要的是张家扶持太子上位的权势,却容不得张家再出一个皇后!”时至今日,便趁此机会将前尘往事一并说开吧!

“这些都不过是你的妄自揣测,根本毫无根据缘由。先帝的心思,岂是区区一个你可以意会的?”太后艰难的别过脸,将不停颤抖的手藏至袖中。她不会相信的,死也不会相信!

“贤妃娘娘没有说错。”一直沉默不语的月嬷嬷忽然开口,面色冷厉的抬头望了过来,“先帝命老奴不惜一切代价协助新帝灭掉张家。太后娘娘的诸多心腹暗探,多是被先帝留给皇上的人除掉的。”

“哈哈哈哈…是先帝…居然是先帝…”太后满脸骇然的望向神情平静的月嬷嬷,凄厉的狂笑出声。就在这一刻,支撑着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