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绿枝把碗碟收拾干净,谢娴儿就打发她回了家。不多会儿,刘嬷嬷和另外两个婆子便来了。刘嬷嬷看见绿枝不在,沉脸问周嬷嬷道,“绿枝呢?那丫头小小年纪就学会躲懒了?”

谢娴儿接口道,“她娘如今病得非常重,刚我才让她回去看看。”

刘嬷嬷笑道,“姑娘就是脸面太浅了些,这种事以后可不能轻易答应她。这些丫头片子,给她点颜色,她就能开染房。”

谢娴儿心道,那个开染房的是你好吧。面上还是诺诺地答应了,“刘嬷嬷说的是。”

几人又开始做针线。一个时辰后,绿枝就回来了,小脸跑得红扑扑的。刘嬷嬷自然没有放过为自己立威的好时机,又把绿枝好一顿训,还把周嬷嬷和另外两个婆子也敲了进去。绿枝哭了,周嬷嬷红着脸没说话,那两个婆子却是又奉迎了她半天。

晚上,等那三个婆子走后,绿枝便跑去了离她们最近的侧门,她哥哥把一个小包袱交给她,又说了几句话。

绿枝回了落霞院,就给谢娴儿跪下磕了三个头,“奴婢的哥哥刚才说,奴婢的娘已经去看了大夫,又抓了几付药。连大夫都说若是我娘的病再耽搁下去,就不容易好了。奴婢的爹和娘一定要奴婢代他们给姑娘多磕几个头。”说完,又咚咚地磕了几个。

直起身后又说,“奴婢以前猪油蒙了心,也跟着那些人挤兑过姑娘,奴婢真是该死。”说完又咚咚磕了几个头,这几个头磕得响,前额都有些发青了。

谢娴儿一直坐在椅子上理所当然地受着绿枝的礼,收服人心也要刚柔并济。

绿枝和周嬷嬷还不同,周嬷嬷说白了就是谢娴儿的第二个母亲,没有任何私心地抚育谢娴儿长大成人,若是没有她,谢娴儿或许已经死了。就是不死,也已经痴傻了。对待周嬷嬷,谢娴儿从内心深处是把她当母亲看待的。

而她和绿枝,就是百分之百的上下级关系了,不对,说得更确且些就是主仆关系。要把绿枝收为己用,要施恩,也要施威。

等绿枝磕完了头,谢娴儿说道,“起来吧,我知道你素日是个好的。虽说原来有些地方做得不大妥当,但念在你年纪小,心思纯良,也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于那起子不敬主的恶奴,先等她们蹦达几天,以后自然会收拾她们。”

绿枝听了,又赶紧跪下磕头表了忠心。然后,她又把那个小包袱打开,拿了两瓶金疮药出来,里还有一块银子,另一堆大钱。

她说,“奴婢的哥哥说,那几段金子他是拿去金店卖的,共得了二两银子。买金疮药花了一百个大钱,给奴婢的娘看病及抓药花了七钱银子加五十六个大钱。还余一两银子及一百多个大钱,都在这里。”

谢娴儿很满意,当初给绿枝那几截金子自己并没有多余的嘱咐,没说卖的钱都给她家,或是剩了钱拿回来。谢娴儿就是想试试这家人的品性。看来,他们家的人至少不贪婪。

谢娴儿点头让她把钱给周嬷嬷帮自己收着。

周嬷嬷在旁边看了半天戏,虽然也心疼那根被卖了的金簪子,但看到谢娴儿如此表现更是激动不已。她是有些见识的人,觉得自己姑娘如此作为定是受了菩萨的点化变聪明了,这样的姑娘以后才不会吃亏。

她伸手接过了包袱里的银子和钱,又顺便敲打了绿枝几句,“咱们奴才一定要记着主子对咱们的好…”

然后,她们两人擦药,谢娴儿回了上房。

三日后,安平让刘嬷嬷带来了嫁妆单子及陪嫁奴才的奴契,同来的还有四个环肥燕瘦的陪嫁丫头。

那个安平,还真是会为马二郎考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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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添妆

 谢娴儿没理那四个丫头,先看了嫁妆单子。第一项便是玉溪庄,包括一百亩一等田,一百亩二等田,还有一个院子。第二项是各色摆件,玉的、象牙的、木雕的、陶瓷的,大到八扇屏风,小到莲花小掌玻璃镜,种类繁多。第三项是首饰,金的、银的、玉的、宝石的,光看名字就觉得满目珠翠。第四项是衣料,绸的、缎的、纱的,名字稀奇又好听。第五项是药材,山参、灵芝、鹿葺、血燕窝,等等。

谢娴儿心中暗喜,这么多嫁妆,当真是价值不斐。

刘嬷嬷是第一次在这位有些呆的四姑娘眼里看到精光,她不沉心头一沉,这抹精光可不是有些呆傻的四姑娘该有的。再仔细一瞧,四姑娘的眼神虽然没有离开嫁妆单子,但还是原来的呆板样,刚才许是看错了。

看完后,谢娴儿抵制住满心欢喜,把嫁妆单子递给刘嬷嬷,又开始看奴契。

除了周嬷嬷一家四口,绿枝,三个婆子,又多了六个人的契。其中四个人分别是白鹭、白鸽、白鸥、白鹤,应该是这四个丫头了。另外还有一个刘良,一个谭氏。

谢娴儿拿着这两张契问道,“这两个人是谁?”

刘嬷嬷笑道,“刘良是老婆子的儿子,庄子里的于管事老了,回儿子身边享福去了。大夫人就派良小子去接了于管事的班。谭氏是老婆子的儿媳妇。”

谢娴儿早就听周嬷嬷和绿枝说过,刘嬷嬷是个寡妇,刘良从小没有父亲少教养,最是混帐和无赖,喜欢吃酒,醉了就打架生事。府里下人知道他的底细,都不敢把自家姑娘嫁给他。后来,还是刘嬷嬷使钱托了关系,娶了一个刚卖进府的姑娘做媳妇。即是这样,也经常把他媳妇打得哭爹喊娘,鼻青脸肿。在他媳妇怀孕四个月的时候,也没有停手,结果把胎儿也打落了。如今过去了四五年,他媳妇再也没怀上过。

一个把持着自己的屋里,一个管着自己的外面,自己的家都被这两母子当完了。谢娴儿笑笑,越混帐越贪婪才越容易收拾不是。便道,“刘嬷嬷如此懂规矩的老人,小刘管事肯定错不了的。”

刘嬷嬷听谢娴儿已经开始叫自己儿子管事了,高兴得不得了,也第一次看四姑娘顺眼起来。

又对那四个丫头说道,“还不快来见过主子。”

那四个丫赶紧上前来跪下磕了头,依次作了自我介绍。白鸽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今年十五岁,眉目清秀,体貌偏丰。白鹭是长得最好的,柳眉杏眼,肌肤如玉,十四岁。白鸥是最爱笑的,未语三分笑,一笑还有两个讨喜的小酒窝。白鹤是最瘦的也是岁数最小的,才十二岁,还没完全长开。

谢娴儿点头让她们起身,绿枝便拿了刚做的四个空荷包给她们当见面礼。另外三个还好些,那个颜色最好的白鹭捏捏荷包是空的,微不察地撇了撇嘴,这个转瞬即逝的小动作还是被谢娴儿看到了。

这几张奴契谢娴儿并没有交给刘嬷嬷,而是让周嬷嬷帮她收起来。刘嬷嬷还等着谢娴儿把奴契也交给自己保管的,见四姑娘直接给了周嬷嬷。心里不太自在,面上又不好说。又一想,那几张纸有个屁用,到哪里都是财权最管用。自己不仅把持着她的嫁妆,以后她院子里的月钱也一定要抓在手心里才行。

谢娴儿只是马家一个临时工这件事只有谢家和马家的上层知道,连许多主子都不知道内情,刘嬷嬷这些奴才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她只得了大夫人的嘱咐,四姑娘年青不知事,嫁妆要把持住了,不能让四姑娘随意乱用。

刘嬷嬷又建议道,“现如今姑娘已经有五个丫头了,还是应当给她们分分工。咱们府的定例是,姑娘们都是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小丫头们若干。”

谢娴儿点点头,她对白鸽的映像还不错,稳重,行事也还算有个眉眼高低。便道,“绿枝是我用顺手了的,白鸽要大些,这两个就是一等丫头了。剩下三个就是二等的吧。”

刘嬷嬷本来还等着谢娴儿征求自己的意见,然后她就举荐白鸽和白鹭当一等丫头的,没想到谢娴儿直接就指定了。

赵嬷嬷曾经暗示过她,白鹭颜色好,若好好培养培养,说不定会有些造化。赵嬷嬷是安平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想到这些,刘嬷嬷便低声说道,“姑娘,绿枝委实太小了些,恐怕当不了大丫头。”

谢娴儿诺诺道,“怎么办呢,我都说了。要不,等绿枝犯了错再换?”

刘嬷嬷心里极不乐意,但也不能当众太给四姑娘难堪,再怎样她也是主子。想着拿个小丫头片子的错还不容易,权且让她高兴几天。只得点头道,“姑娘说的是。”

旁边的绿枝可谓是几起几落,虽然最后还是保住了大丫头的位置,却不一定坐的稳。急得眼泪在眼圈打转,也不敢出声。她原来虽然是近身服侍四姑娘,定的却是洒扫小丫头,月钱只三百文,若是名正言顺升到姑娘的大丫头,就能拿到一千文了,家里的进项也能多一些。

这之后,刘嬷嬷便显少来落霞院。刘良要带着媳妇去玉溪庄,她要帮着儿子媳妇做做准备。刘嬷嬷一不在,另外两个婆子也躲起懒来,经常不见人影,即使来了也是窝在她们的屋里说笑。

之后的催嫁、安床之类的程序,好像没有谢娴儿任何事。她也乐得自在,带着周嬷嬷和几个丫头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了些小东西。

转眼便到了要出嫁的头一天,刚吃过早饭,刘良两口子在刘嬷嬷的带领下来给谢娴儿磕头,然后去玉溪庄上任。上晌,嫁衣、盖头、首饰、化妆盒等物就送来了,这些东西由周嬷嬷管着。送小叔辈的玉笔筒、送侄子辈的玉挂件及赏奴婢的银祼子也送了来,用荷包装好,由刘嬷嬷保管。

接着,又来了几个拿着红绸彩绫的婆子,她们把院子和正房,特别是卧房好好拾掇了一番。房里挂红着绿后,倒也喜气多了。

下晌,没有出嫁的三姑娘谢婉儿、五姑娘谢妍儿、六姑娘谢姝儿便结伴来给谢娴儿添妆。

谢婉儿第一个进屋,冲谢娴儿笑道,“四妹妹大喜。”然后把一个宝石赤金簪递给谢娴儿。

这位就是谢娴儿刚穿过来那天哭着求她别闹了的女孩儿。虽然她的笑容有些疏离,但至少没有嫌弃。谢娴儿站起身接过簪子,笑道,“谢谢三姐姐。”

第二个进来的是五姑娘谢妍儿,也就是那天把指甲掐进谢娴儿肉里的熊孩子,她拿了一对珍珠吊坠添妆。毫不掩饰对谢娴儿的不满,连着甩了几个眼刀子才说道,“恭喜四姐姐得偿所愿嫁进了马家。”

谢娴儿不跟熊孩子一般见识,依然笑着接过吊坠,道,“谢谢五妹妹。”

最后一个是六姑娘谢姝儿,今年只有十一岁,她送了一条绫帕给谢娴儿道,“这是我亲手绣的,四姐姐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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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出嫁

 谢娴儿接过绫帕笑道,“我很喜欢,谢谢六妹妹。”

“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么好的绫帕说不定还是第一次见到呐。”谢妍儿抢白道,然后又冲谢姝儿说道,“平时说你上不了台面你还委屈,你再是庶女出身,也比那起子丢人现眼的人强了不只一点半点,跟她这么低三下四做什么?”

谢姝儿似乎十分怕她,被她一说就嘟嘴低头不敢说话了。谢婉儿拉拉谢妍儿说道,“五妹妹,你忘了奶奶的嘱咐了?今儿是四妹妹大喜的日子,咱们只许高高兴兴的。”

谢妍儿方才“哼”了一声没言语了。

她们三人穿了一样的窄袖上衣百褶裙,只是颜色不同。谢家的基因很好,都是生得俊秀妍丽,肤若凝脂。不过,本尊若是打扮起来,容颜似乎还在她们之上。

几人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走了。

周嬷嬷悄悄告诉谢娴儿,听说五姑娘跟西昌伯家的亲事没说成,三夫人母女兴许把这事记在了谢娴儿的头上。周嬷嬷很是不忿,“既然是说亲,就有可能说成,也有可能说不成。她们咋能把屎盆子扣在姑娘头上呢?…”

第二天天还没亮,谢娴儿就被吵了起来。先由周嬷嬷服侍着洗了澡,又吃了绿枝给她端的一碗汤圆。

大奶奶朱氏便和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走了来。这个妇人是本族的一个远房媳妇,人称谢八婶子,男人没甚出息,专靠着她们婆媳会奉迎本家找点事做赚些银钱。

本来,闺女出嫁是要请有福气得脸面的全福夫人来给新娘子梳妆的,侯门女出嫁至少得请个上了几品的官夫人吧。

但谢家显然没有打算要为谢娴儿请全福夫人,或者说觉得她出嫁其实就是出去游玩一趟,一年后便会回家,没必要费那周折。所以也没专门去请贵妇人,而是叫了这位谢八婶子来。这位八婶子虽然穷酸,倒也是双亲健在,有儿有女,并且十分能说会道。

周嬷嬷昨儿下晌就听万大婶说,这趟美差还是谢八婶子的婆婆去太夫人那里求了来的,为的是想得全福夫人的那两个红包。若是那婆媳不去求,或许连这个名义上的“全福夫人”都没有。周嬷嬷虽然十分为自己的姑娘不忿,但怨气也只有埋在心里。

她们一进门,刘嬷嬷便笑着拿了两个红包递给谢八婶子。八婶子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戴了一根赤金簪,两朵珠花,穿了件八成新的红绸绣花褙子,腕上戴了个水色不怎么好的翡翠镯子。拿了压箱底的东西出来穿,还是没有府里得脸的下人穿得好。

她接过荷包后,笑着高声说,“四姑娘大喜,四姑娘大喜。”

谢娴儿站起身笑了笑,请她们坐下。朱氏笑着拿了个荷包递给谢娴儿道,“这是我和你大哥给你的添妆,昨儿忙没顾得上过来。”谢娴儿笑着谢过,接过来递给了身旁的周嬷嬷。

这时,绿枝和白鸽来服侍谢娴儿穿嫁衣。谢八婶子又对谢娴儿唱了几句吉祥话,先给她上了妆,接着又给她梳头、插钗、戴凤冠。

或许是八婶子的手艺差强人意,也或许这个朝代的新娘妆都是这样。这妆一上了,还没有不上妆好看,雪白的一张脸,小小的樱桃嘴,有点像前世某岛国的艺妓。

过了些时候,就隐约听见了鼓乐声,朱氏笑道,“迎亲的队伍来了,我也该去前面张罗一下了。”

周嬷嬷偷偷给了谢娴儿两块点心,“今儿最好少喝水,也不能多吃,就先垫垫吧。”

谢娴儿还是早起的时候吃了一小碗汤圆,早饿了。接过小点心吃了,还觉得饿。周嬷嬷却不愿意再给了,“新娘子不能多吃多喝。”

无法,谢娴儿又问道,“太极吃了吗?”

“放心,饿不着它,我会抱着它先坐车去马府。”周嬷嬷小声说。除了绿枝和白鸽会一直陪着谢娴儿,剩下的几个陪嫁都会随着嫁妆先去马府。

谢家的大家长并没有让谢娴儿去给他们磕头。到了时辰,大爷谢宗启便背着她去了前院。谢娴儿盖着盖头看不到他的脸,但从他僵硬的背部也能感觉到这位大哥跟她的疏离。

坐进了轿子,顿时锣鼓喧天,爆竹齐鸣。不过,除了锣鼓声和爆竹声,几乎没有什么说笑声。轿子被抬起来,开始走了,谢娴儿的心也随之又纠了起来。这一刻,她虽然有逃出升天的感觉,却又有了对未来不确定的心慌,和即将投入战斗的紧张。

在谢府的这些日子,她可以说是放弃了战斗。因为她知道,这么烂的局和这么短的时间,无论她怎样做,都不会有什么改变。而马府就不一样了,那里一切都充满了变数,做好了,完全有翻身的机会。只是时间短了些,只有一年的时间,她必须好好把屋,得想方设法留下来,她可不想进什么家庙当姑子。

对于未来的战场——马家,除了朱氏说的一些官方消息,周嬷嬷和绿枝也帮着打听了一些。

马家是一等勋贵世家,据说马老公爷跟着先帝开疆辟土,把大夏的版图扩了又扩,又多次挂帅把入侵大夏的邻国打回老家去,在先帝及当今的眼里可谓地位超然。

如今马老公爷虽然身患“恶疾”,早就不能上朝理事了,但头上仍然挂着太师的虚衔。马公爷几次代辞,皇上都没允。当家人马公爷,如今领着从一品的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同知一职,也可谓位高权重。

关键还有马家的基因好,据说马家男人长得都极其俊朗不凡。而且,马家的家风更好,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婆媳如母女,还有儿孙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所以许多人家都想把闺女嫁进去。哪怕是鳏夫马二郎,也是紧俏货。谁知这么好的宝贝,却让京城“笑柄”谢娴儿捡了去。

除了马家和谢氏的高层知道两家联姻是“不得以而为之”,只有一年的合同期,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很多人家都替马二郎抱屈,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鲜花当然指的是马二郎了。

未来的战场没有硝烟弥漫,也没有刀枪剑戟和撕杀声,相反还花团锦簇,一团和气。但谢娴儿却能预见到未来的紧张和残酷,她必须打胜这场战役,否则她将万劫不覆。想到这些,谢娴儿捧着苹果的手又湿润起来。

一路吹吹打打到了马府。停了轿,谢娴儿被人扶下来。接着,手里又被塞进了大红绸,那个当了替死鬼的倒霉蛋拉着她跨马鞍、钱粮盆,然后被扶着去拜堂。马家也如谢家一般,除了爆竹声,几乎没有什么说笑的声音。几个小童的说话声犹为清晰起来。

“奇怪,二叔这次连红包都忘了带,咋还能把新娘子接了来?”一个孩子问道。

另一个孩子老练地答道,“肯定是新二婶家里太有钱了,看不上那些只装了银祼子的红包。”

一个更小的小屁孩又说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二哥哥,这个新娘子就是那天把四叔当马骑的那个人吗?”

在几声嘻笑中,有人似乎斥责了那孩子几句,或许还拍了两下,传来孩子哭闹的声音。前面的倒霉蛋脚步顿了一下,扶着谢娴儿的人可能也是被这句话震着了,没看到前面的状况,谢娴儿没收脚步以至于她的头磕在了倒霉蛋的后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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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马二郎

 马二郎的个子应该很高,至少比谢娴儿高出一个头。又从盖头的缝隙下看到穿着皂靴的大脚和大红挑金长袍的下摆。

扶着她的人很会说笑话,咯咯笑道,“哟,新郎官看到新娘子脚都迈不动了。”

捧场的笑声也是稀稀拉拉的,那妇人说完后只得自己夸张地笑了几嗓子。

谢娴儿听到前面的马二郎轻轻“哼”了一声。看来,这个倒霉蛋对她的怨气可是不小呐。

进了大堂,拜了堂后,她又被扶去了新房。坐在床上,仍然是扶着她的那个妇人笑道,“新郎官,该揭盖头了,大家伙可都等着看漂亮的新娘子呐。哎哟,称杆在这里,不能用手扯…”

谢娴儿突觉眼前一亮,眼睛还有些不适应。等她眨了眨,看得清楚了,红彤彤的新郎官已经走到了门口,给她留了个潇洒的背影和英俊的后脑勺,旋即一阵风似地出了门。

一直扶着谢娴儿以及刚才说话的那个妇人是马府请的全福夫人徐夫人,徐夫人的男人原来是马公爷的文书现已升到正五品将军。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略为尴尬地笑道,“新郎官急着去前面陪客人们喝酒。”

谢娴儿笑笑没言语。

屋里还有三个身着华服满头珠翠的丽人,其中年龄最大的妇人约摸二十四五岁,她笑着说,“二弟妹,我来做做自我介绍,我是大嫂。”又指着另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妇人说,“她是三弟妹。”又把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拉着说,“这是慧表妹。”

都是自家人,看来马家也没请什么外客。

谢娴儿现在不便起身,笑着跟她们点了点头。大嫂、三弟妹笑容牵强,那位慧表妹更是一脸的玩味。

她们几人再没搭理谢娴儿,陪着徐夫人说笑了一阵,便把她拉着去吃席了。屋里只剩下谢娴儿一人,她赶紧没有形象地扭了扭脖子,份量十足的黄金凤冠压得她脖子疼。

没一会儿,绿枝抱着太极和白鸽走了进来。

太极先喵了一声跳进谢娴儿的怀里。一天没见到它,谢娴儿还挺想,抱着它亲了两口,逗得太极咯咯直笑。

看绿枝和白鸽没有异样,想来她们听太极的笑声仍然是猫叫声。

绿枝快嘴道,“姑娘,这个院子好大,只是除了上房门前挂了两盏纱灯,其他地方都黑灯瞎火的,一点都不喜气,哪里像…”

话还没说完,被白鸽瞪了一眼,嗔道,“如今要叫姑娘**奶了。这里可不是落霞院,再乱说话小心给**奶招祸。”

虽然绿枝和白鸽都是大丫头,但白鸽大得多,也沉稳得多,气势自然就把绿枝压了一头,绿枝便嘟着嘴不敢吭声了。之后再没有旁人来,几个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低声说着闲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都黑透了,周嬷嬷和刘嬷嬷进了屋。她们把嫁妆安置妥当,住处也收拾好了,又被一个婆子叫去一个院子里吃了饭,本来准备回后院的下人房。却看见上房冷冷清清的,两人便让那几个人先回房歇着,她们来了上房。

周嬷嬷低声道,“席早散了,二爷还没回来?”又看到大桌子上除了一碟半生不熟的饺子和一个茶壶几个茶碗,什么吃的都没有,又问,“你们吃了吗?”

绿枝道,“还没吃,那饺子是生的,茶壶里是空的。这么久了,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

这几个人比谢娴儿还茫然,不住地叹着气。

这时,外面终于有了脚步声,接着进来两个穿水绿色比甲的丫头,她们的手里还提着食盒。

她们先给谢娴儿曲膝施了礼道,“奴婢银红、银霜见过**奶。”

谢娴儿嗯了一声,刘嬷嬷赶紧从怀里掏出两个荷包给了她们。

其中那个叫银红的丫头说,“二爷刚被客人灌多了酒,暂时去了外书房醒酒。”

是暂时在外书房醒酒呢,还是这一宿都要在那里醒酒?这话说得模糊,但这些人也不好多问。

几个人把饭菜摆上了桌,四菜一汤。一个清蒸桂鱼,一个红烧猪肉,一个绍子蒸蛋,一个炒青菜,还有一盆白果炖子鸡,都有些凉了。

太极看到摆好了,第一个蹿上桌子,把银红、银霜吓了一跳。

谢娴儿笑道,“这猫叫太极,一直都是跟着我同桌吃饭。”

绿枝已经熟练地拿了一个碗装了些太极爱吃的菜和饭进去,太极便不客气地先吃起来。谢娴儿早已是饥肠辘辘,但突然的变故和茫然让她没有什么食欲,只吃了小半碗饭,几口菜。就让绿枝和白鸽把饭菜端去侧屋吃,她们也饿坏了。

谢娴儿已经猜到马二郎今天夜里肯定不会回来,但人家没明说,自己也不能吼急地去洗漱睡觉。只得说道,“你们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绿枝和白鸽服侍我就行了。”

银红和银霜大概也知道二爷不会来这里,便施了礼出去了。周嬷嬷还不想走,被刘嬷嬷拉走了。她低声说道,“过阵子二爷回来了,哪想看到咱们这些老婆子。”

吃了东西的绿枝和白鸽进来,谢娴儿又道,“马二郎对我怨念颇深,他今儿是不会回来了,你们去睡吧。”

绿枝年龄小些,听了眼圈都有些红了,嗫嚅道,“姑娘,那可怎么办呢?第一天就这样,以后的日子可咋过下去呢?”

“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谢娴儿道,“不过,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总会有好法子的。”

两个丫头也搞不懂明天的太阳跟有没有法子有什么关联,也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谢娴儿没脱衣服,只是把凤冠取了下来。她斜靠在床头对太极说,“你听到什么情况没有?”

太极道,“前院离这里远,我听不到。马太夫人的院子里,我只听得到西边的动静,还得声音大些才行,正厅和东边的动静就听不到了。不过,马三郎院子里的动静我倒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先不去管马三郎,只说马太夫人说了些什么?”谢娴儿打断它说道。

“太夫人很是良善,她刚才听了马大夫人禀报马二郎去了外书房,似乎也不准备跟主人有夫妻之实。就说主人这种身份在谢家并不好过,兴许才想了这步棋。虽说做法不可取,又着实有些可恶,但一年后进家庙的处境肯定更加艰难。他们管不到谢家如何对你,但你在马家这一年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你,凡媳妇们该享受的份例也不要少了。”

这是谢娴儿穿越以来,除了足够的嫁妆后,听到的第二个利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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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真哥儿

 “太夫人还说,这次让马二郎娶了主人,是委屈他了,他不愿意跟你有所交集也好。你们两人本就是为了全两府的脸面硬凑在一起的,没有交集就不会产生感情。一年后,你就该回谢府了,到时主人走了也不会不舍…”

谢娴儿听了脸色越来越凝重。

太极又继续说,“这个院子的东跨院里住着马二郎唯一的儿子,他们叫他真哥儿。真哥儿的乳娘一直在骂主人呢,她说主人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没勾到四爷,却把二爷坑了进去。她还让真哥儿离主人远着些,别被你再给害了。还嘱咐另一个丫头先把先二奶奶的库房钥匙收好,别被主人把先二奶奶的嫁妆贪了去…”

太极的声音慢慢弱下去,渐渐地闭上眼睛躺在大红被上睡着了。

谢娴儿叹了一口气,眼神从太极身上转向屋里,昏暗的烛光下,满眼都是红,一团喜气。可这喜气的背后,却是满腹的心酸。

这里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大领导虽然给了她相应的待遇,但让她当临时工的想法却没有丝毫改变。顶头上司连让她表现的机会都不肯给,直接闪人。还有一个恶奴,竟然挑拨她妄图拉拢的涉世不深的小屁孩。

该怎么办呢?

谢娴儿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想不出来就睡觉,等醒了,明天又是新一轮的太阳,或许就会有好法子了。谢娴儿倚在床头睡着了。

谢娴儿做了一个梦,她做了一桌子好菜,还准备了一瓶红酒,穿着性感的吊带裙等着马家辉下班。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便想拿根炸鸡腿来啃。刚伸手去抓,突然手机响了。手机里传来那个好闺密的笑声,“谢娴,不用等了,家辉不会回去了,他正在我这里…”

谢娴气得坐起身刚骂了一句,“你个不要脸的臭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