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王笑道,“没有了,就这么多。”

显哥儿示意朱得雍把头低下来,对着他的耳朵悄声说,“皇叔,这蛋糕是我娘亲做的。改天我领你去我娘亲家,让你吃个够。不过,要保密哦。”

朱得雍高兴地点点头,也悄声说,“好,我谁也不告诉。”然后,两人还拉了勾。

他们没防到隔墙有耳,这话正好被朱士中听见了。他大声嚷道,“显弟怎么能只请四叔去你娘亲家吃蛋糕,我也要去。”

荣丰裴还在舔着手指,听了也说道,“裴裴也要七。”

知道给娘亲找了事的显哥儿不好意思地冲谢娴儿道,“娘亲…”

谢娴儿看到这么多孩子都眼巴巴都看着她,她便笑道,“好,改天我做个大蛋糕,专门请你们来家里吃。”

吴自全红着脸嗫嚅着,“婶子,我,我…”

谢娴儿自然不会跟孩子计较,扶着他的头笑道,“也请全哥儿来我们家做客。”

吴大奶奶见谢娴儿这样,对她的态度倒是比以前亲近了许多。

之后,众人又开始听京北大鼓,有些像前世的京韵大鼓。一个人在前面边敲鼓边唱曲儿,还有几个人伴奏。对于这些戏曲,谢娴儿不懂欣赏,半个多时辰半梦半醒。

听完后,众人便陆续离开。朱得雍走之前,还来到谢娴儿面前,把她拉到一边悄声说,“姐姐,我喜欢听你吵架,还喜欢吃你做的蛋糕。”

谢娴儿讪然道,“哟,四殿下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朱得雍鼓着腮帮子说,“当然是夸姐姐了。我惦记着姐姐家的蛋糕,咋会骂你呢?”

真是实诚的孩子。谢娴儿笑道,“那就谢谢四殿下的夸奖了。”

出了方府,封四娘说要去看她弟弟,谢娴儿就领着真哥儿先回了马府。

这一年的谷雨是三月十三。圆空大师说双茶印月会在谷雨前十天开花,若是花的病好了,三月初三就应该开花了。

一进入二月下旬,老太太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冬天雪大封山,谢娴儿十二月初和正月初都无法去大觉寺给双茶印月“看病”,花的“病情”如何也不知道。

老太太在一月中旬专门派马忠步行上山见了圆空大师。马忠带回来了老爷子几个月的药,也带了话回来。圆空大师说情况乐观,让老太太勿着急。而且,二月不用谢娴儿去,但三月一日务必去一趟,老爷子就暂时不用去了。

谢娴儿这次不仅自己要去玉岭山,还打算把熊大姐也带去。如今已经进入了春季,熊大姐开始烦燥起来。看来,应该让它去林子里松动松动筋骨了。

但是,从玉溪庄到玉青江一带朝庭已经派了人在那里开采煤矿,不能再让熊大姐从那条路返回后山野林了,便决定从玉岭山上通往后山的一条路把它送去。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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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药引

三月一日一大早,谢娴儿便吃了早饭来到前院。这次没带孩子,只带了熊大姐和太极。她前一日就跟老太太商量好,今天去,在玉溪庄住一宿,明天赶着回来,老太太着急知道消息。

本来老太太还让马三郎或马四郎请假陪着她去,谢娴儿没同意。笑道,“孙媳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还需要三叔、四叔保架护航。再说,只一天,后日就回来了。”

于是,只带了绿枝、周嬷嬷和两个护卫。王喜赶她的车,王强赶熊大姐的专车。

谢娴儿走的时候,真哥儿和显哥儿还在睡觉,怕他们撵路,她是悄悄离开的。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路上春机盎然,地上、树上一片嫩绿,星星点点的野花也随处可见。谢娴儿掀开窗帘看着,心情极好。

午时初便上了玉岭山,山上更是一片新绿,鸟语花香,踏青的人三三两两。快到大觉寺的时候,有一条通往后山的路。谢娴儿和熊大姐便要在这里分手,由王喜直接送它去后山。太极也跟着熊大姐去玩一天,说好第二天一早它直接回玉溪庄,熊大姐则在下个月的时候来接它。

谢娴儿下了马车,来到熊大姐的车里同它告别。熊大姐也极舍不得谢娴儿,有些眼泪巴巴的。谢娴儿用帕子帮它擦了擦眼泪道,“好宝贝,娘亲也舍不得你。在林子里要注意安全,下个月的这一天让王喜在你们分手的地方接你。”

熊大姐似乎听懂了谢娴儿的话,点点头,还用脸蹭了蹭谢娴儿的肩膀。

告完别,谢娴儿便下了马车。看着这辆大车顺着崎岖的山路跑去。

她刚要上马车,却见前面跑过几匹马来,正是老熟人朱得宜带着几个护卫。

朱得宜也看到谢娴儿了,便下了马。冲她笑道,“好巧,二少夫人也来大觉寺?”

此时春光正浓,光晕撒在朱得宜的身上。使那张冷峻的脸柔和了不少。谢娴儿也笑道。“是巧,今儿在这里遇到了忙碌的朱大公子。”

朱得宜笑得有些羞赧,说道。“见笑了。我经常不在家,多数时间都把显哥儿撂在二少夫人那里,让你费心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原来朱得宜也跟老爷子一样。每个月都会来请圆通大师诊脉开药。他刚看完病出来,要在山里采药。那种药只有靠近悬崖和人迹罕至的地方才生长。所以很不好找到。

之后两人分了手,谢娴儿来到大觉寺。圆空大师正坐在禅房等她,她进去后,老和尚还往她的身后看。

谢娴儿抬起手里的食盒道。“大师喜欢的素点在这里,还看什么?”

圆空问道,“老纳的小友呢?”

“它去林子里了。”谢娴儿道。

圆空失望道。“阿弥陀佛,老纳还以为能再结识一位大朋友。可惜了。”又摇头叹道,“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不该你的,强求不来。该是你的,终究躲不过去。”

还真是老神棍,净在故弄玄虚。谢娴儿把食盒放在炕几上,刚要去侧屋,老和尚又把她叫住。嘱咐道,“小施主,这是你最后一次给花瞧病。要用心,更要有诚意。”

谢娴儿暗道,这老神棍是不是在提醒自己要多多的用料?好在自己聪明,来的时候,知道太极不在身边不敢拿光珠出来,就把眼泪水兑在装了水的小瓷瓶里。因为现在眼泪水量足,就多兑了些。

便笑道,“大师放心,我跟双茶印月有缘,自然要用最大的诚意感动它,请它早日开花。”

侧屋里的双茶印月摆在屋正中,比上次看到的更加生机盎然,叶子油绿舒展,还散发着阵阵清香。谢娴儿喜滋滋地上前闻了闻,又起身侦察了一番地形,偷偷把兑了眼泪水的小瓷瓶拿出来,倒进花洒里。然后开始松土,浇水。为了体现她的诚意,一切都做得仔细又周到。几乎每一寸土都被松到了,每一片叶子都被浇过了。

做完这一切,才拍拍手出了侧屋,见老和尚还在吃着她拿来的素点。

谢娴儿笑道,“大师,我看那双茶印月生机勃勃,这几天就该开花了吧?”

老和尚笑道,“一切看天意了。”见谢娴儿嘟着嘴不说话,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又掐了几下指,说道,“这个月底或是下个月初,请马施主来大觉寺一趟。”

谢娴儿这才灿然一笑,说道,“谢谢大师了。”

老和尚摆摆手说,“先别忙着谢,马施主被下毒日久,光靠茶花茶不会彻底解毒。还必须要一道药引,叫灵霄草。茶花茶和着药引一起吃,才会把迷心草的毒彻底解掉。”

谢娴儿恍然大悟道,“哦,朱大公子刚才说去采药,他采的是不是灵霄草?”

老和尚哼道,“想当然的小丫头,茶花茶配着灵霄草吃,解的是迷心草的毒。朱小施主吃了有何用处?他找的是灵云草,灵云草配着茶花茶一起吃,才能治愈年头久的外伤。”

原来如此。

老和尚又说,“灵霄草跟灵云草一样,都只在三月初开花。且多生在悬崖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两种草长得也极为相似,都是三寸长,叶子绿中带紫,小花为紫中带白。但不同的是,灵霄草在向阳处,是四片叶子。而灵云草在背阴处,为五片叶子。”

看来,还得去找灵霄草。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太极放走。有了它,找灵霄草会省很多力气。明天早上就要回京城,得赶在今天把灵霄草找到。

谢娴儿跟圆通大师告辞后,出去叫上两个护卫一起去山上找灵霄草。周嬷嬷老了,腿脚不便,带着她还碍事,便让她和绿枝租车先回玉溪庄去。

谢娴儿上了车,让王喜往人少的悬崖多的地方赶。没有路了,几人便下车、下马,找向阳的悬崖。

谢娴儿不敢去悬崖边,站得远些,让两个护卫去看。谢娴儿的腿都快走断了,太阳已经向西斜去,几人还是一无所获。

正沮丧的时候,突然看见朱得宜几人骑着马过来。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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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放开我

朱得宜看到他们,又下了马。

谢娴儿问道,“朱大公子找到药引了?”

朱得宜笑着点点头,宝贝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小心冀冀打开,里面包了两颗草。

谢娴儿拿过一颗仔细看了看,果真如老和尚形容的一样,五片叶子,三寸长,叶子绿中带紫,小花为紫中带白。

谢娴儿笑道,“恭喜朱大公子了,这种药可不好找。”便又说了自己要找的灵霄草。叹道,“哎,腿都走断了,还没找到。”

朱得宜立即表示加入他们的行列,人多力量大,而且他找了一圈,更知道往哪里去好找。

这样最好,谢娴儿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些地方不可能有马车能过的路了,朱得宜让谢娴儿上马,由一个护卫牵着马。已经累得不会走路的谢娴儿也顾不得面子了,便听话地上了马。

前世的一位伟人说过,无限风光在险峰。每一处悬崖峭避都有它独特的奇丽,但谢娴儿却没有一丝欣赏美景的心情。

他们找了一个又一个悬崖,当夕阳渐渐向山顶靠近时,终于在一处峭壁上看到了几颗灵霄草。

这是一个护卫爬在巨岩上俯下身看到的,“长在悬崖边上,好像有四、五棵。”

那个护卫想下去,朱得宜出声阻止了,他要亲自去摘。

谢娴儿吓一跳,这家伙的命可贵,显哥儿还等着他回去养活呐。她刚要阻止,就见朱得宜一跃而下,攀在一棵长在悬崖侧的大树上。树干斜斜的距悬崖有个三四米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看出来,朱得宜是皇家子孙,而且还是瘸子,竟能有这个身手。

因为前世是从悬崖摔下身亡的,所以这一世谢娴儿对悬崖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但此时朱得宜为了帮她采药而下了悬崖,她也顾不得害怕了。慢慢蹭到悬崖边坐在地上俯身向下望去。

朱得宜正顺着树干往下滑。滑了一半停下,又顺着一根分枝往崖边爬。朱得宜身高体重,分枝已经被压弯了。吓得谢娴儿一身汗。又不敢惊叫出声,一只手把嘴紧紧捂住。

分枝被压成了半圆形,咯吱的声音谢娴儿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说谢娴儿快被吓死了,连那几个护卫都吓了个半死。主子若摔死了。他们一个别想活。

终于,朱得宜伸出长臂能够着峭壁了。他摘下了一颗草,揣进怀里。又伸出长臂,又摘下一颗草揣进怀里。两颗就够了吧,结果这人心肿。又采了第三颗。

见他还想伸手,谢娴儿实在忍不住了,一声娇呵。“够了,该上来了。我都快被吓死了。”

朱得宜抬起头来对谢娴儿笑笑,慢慢爬回主干,然后双脚使力,一跃而起跳了上来。他刚刚站稳,便看见一支箭向他飞奔射来。此时坐着的谢娴儿正好在他前面站起来,他伸手想把谢娴儿推到一旁,那支箭已经射了过来,正好穿过朱得宜的掌心射在谢娴儿偏左的背上。

谢娴儿吃痛,往朱得宜身上一撞,两人一起跌下崖去。

跌落悬崖那一瞬间谢娴儿想到,悬崖跟她果然有愁,没想到这一世又会跌崖而亡。自己死就死了吧,还找了个陪死的。所以这次坠崖并不像第一次那样尖叫着摔下去,而是闭着眼睛认命地往下掉。

谢娴儿被朱得宜抱着,两人一起快速往下坠着,突然她感觉没再往下坠了,似乎停在了半空中。而且还转了个个,他们由头朝下转成了头朝上。她睁开眼睛,自己的眼睛正好对着朱得宜的脖子,还看得到他鼓出来的喉结。自己被朱得宜抱得紧紧的,胸也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她又抬头看看,只见朱得宜的另一只手抓住了一棵长在悬崖上的松树枝,两人就像前世神话剧里的神仙吊在半空中,衣袂和黑发还随风飘舞着。只是,那根比成人手腕粗些的松树枝已经被他们的重量拉成半园形。而且,背部更加疼痛了。

死过一次的谢娴儿不怕死,但她恐高,怕痛。她先尖叫了两声,然后就大哭起来,“啊~啊~我怕,唔唔唔…”

朱得宜安慰着她,“别怕,听,上面有声音,他们会来救咱们的。”

“痛,唔唔唔…”谢娴儿继续哭着,边哭还边低头往下看去。

“别往下看,头会晕。”朱得宜说道。

谢娴儿一听又赶紧把头抬起来。背部痛到了极致就麻了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疼了。但她感觉得到后背已经湿透了,不知道是血还是汗。

而朱得宜更难挨,手掌钻心的疼,但他还得使力把谢娴儿抱住,不让她掉下去。慢慢地手掌失去了力气,就只有靠手臂紧紧把谢娴儿夹住。

时间慢慢过去,似乎上面的人也看到了他们,大声让他们坚持住。他们的这个位置离山上大概有近两百米的距离,而这个峭壁极陡,都是些岩石,石缝中长出了几棵树出来,间距也较远。所以那些护卫即使有一手的好功夫,下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

天渐渐暗下来,也更冷了,谢娴儿早就哭不出声来了。或许血流得太多,她已经有些虚脱,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平时难得说一句话的朱得宜变成了放痨,不停地跟谢娴儿说着话。说着显哥儿的一些趣事,说着大夏朝的著名风景。说了几句,还会不停地问,“听到我的话了吗?回答我。”

谢娴儿偶尔会回答一声,“好困”或“好冷”之类的话。

朱得宜的汗一滴一滴滴下来,滴在谢娴儿的脸上,凉凉的,她更冷了。谢娴儿的神智有了那么一丝清明。

此时夕阳刚刚沉入山底,反射上来的金光把半边天幕映得通红。朱得宜的脖子也更红了,青筋都涨了出来,喉结一上一下不停地滑动。

谢娴儿已经失去了耐性,也失去了求生的**。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人都会死掉。

便抬起头来轻声说,“放开我,你上去…”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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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醒了

谢娴儿声音越来越弱,“再这样,咱们两人都活不了。”她觉得头好沉,脖子都支承不住了,便把头靠在了朱得宜的肩膀上。

朱得宜难过道,“不,我不能丢下你。是我连累了你,姚氏要的是我的命。”

“你死了,显哥儿活不下来的。我死了,真哥儿还有奶奶和二郎…”这几句话似乎是谢娴儿从喉咙中发出的,然后就没有了声音。

朱得宜看着她的头顶,知道她若是这么睡过去,或许就永远醒不来了。他眼眶不觉一红,喊道,“二少夫人,二少夫人…你要坚持住,他们就快下来了,已经离咱们越来越近…”

“唔。”谢娴儿喉咙里又发出了声音。

知道她醒着,她在听自己说话,朱得宜又放心了些。轻声说道,“长这么大,我好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你愿意听吗?”

“唔。”

朱得宜平时的话很少,就是跟最熟悉的朱得峙和方怡,话也不多。为了让谢娴儿提起精神听他讲话,他绞尽脑汁想着该讲些什么。此时,便想起了他的亲娘,他常常梦到,却从不愿与人讲起的亲娘。

他缓缓说道,“我娘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但我永远记得我娘的模样。她温婉,好看,说话和声细语。最爱捧着我的脸说,我的宜哥儿,娘亲有你真好。娘亲的手软软的,滑滑的,还有些微凉。可是,她总爱背着人偷偷流泪,哭得眼睛红红的…后来听嬷嬷说,我娘嫁给我父王之前。已经订了亲,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哥。我父王在一次上香的时候遇到了我娘,便想方设法地娶了她。娶了她却不知道珍惜,由着我娘被他院子里那些女人揉搓。最过份的是,我爹竟然跟待字闺中的姚氏暗通款曲。我娘虽然单纯,善良,但也是出生将门。并不是一味懦弱。遇事只会哭。她这样,或许是彻底没有生的**了吧。小时候,我经常想我娘。有时又怨我娘。若是她为了我坚强地活下来,我也不会活得这么辛苦…二少夫人,你在听吗?”

谢娴儿靠在他的肩膀上,耳朵里像是塞了棉花。感觉他的声音从好远以外传来。但是,她还是听见了一些。半梦半醒中似乎看见一个宫妆丽人在灯下独自啜泣…

但此时,她已经没有力气回答朱得宜的问话了。

朱得宜听不见谢娴儿的回答,鼻子酸起来,继续说着。“娴儿…娴儿…其实,我一直想这么叫你,”朱得宜自己都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每当显哥儿跟我说娘亲如何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的一颦一笑,也会想到我娘哭泣的模样…我一直在想,若是我娘亲像你一样坚强些,厉害些,会讨长辈的欢心些,或许不会那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娴儿,你善良,有活力,比这春天里的花儿还生机勃勃…你要坚持住,你不能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谢娴儿觉得朱得宜好像哭了,他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

天已经全部暗下来,冷清的星光笼罩着大地。山风更大了,吹着悬吊在崖中间的两个人不停地摇摆着,远看就像两件衣服挂在树枝上随风飘荡。

一个护卫终于下到了他们所在的这棵松树上,可人也不是那么好救的。因为朱得宜的手掌和谢娴儿的后背被箭连在了一起,分不开。而朱得宜所抓的树枝已经不能再承受第三个人的重量。

护卫拿着一根用草搓成的绳子打了一个套,找准角度,甩过去套住了他们两个的身子。绳子拉紧后说道,“大爷,小的喊一二三,您跟着小的一起使劲,跳上这根粗树枝。”

待朱得宜带着谢娴儿跳上那根粗树枝,离那个护卫近些了,护卫又用绳子把他们系好,对上面一棵树上的护卫喊道,“拉。”

就这样,朱得宜抱着谢娴儿终于上到了悬崖的顶上。谢娴儿这时候已经没有多少进气了,朱得宜搂着软软的凉凉的身子,心如刀绞。但此时仍然不能把箭拨出来,否则,血会流得更多。

朱得宜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咱们上来了,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圆空大师。”

于是他们俩人共骑一匹马,带着几个护卫向大觉寺跑去。

等谢娴儿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她是趴着睡的,先印入她眼帘的是昏暗的烛光,烛光一跳一跳的,照得朱红色镶金边的立柜有些变了颜色。谢娴儿暗道,难道自己又穿了?

脑袋又调整一下角度,便看到周嬷嬷、绿枝在一旁流着泪,太极哭得像泪猫一样。再仔细看看周围,是玉溪庄的东厢房,自己的卧房。

“嬷嬷,莫哭。”谢娴儿轻声道。

“姑娘醒了?”周嬷嬷哭道,“太好了,姑娘,你终于醒了,你要吓死嬷嬷啊。”

绿枝也跟着哭着喊“二奶奶”。

太极一看谢娴儿醒了,赶紧从桌子上跳上床,小脑袋爬在谢娴儿的颈窝处哭得更大声了。它觉得若不是自己贪玩,非得跟着熊大姐去林子里,那么找药的事情它就能搞定,娘亲就不会受伤了。

银红正好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谢娴儿醒了也是喜出望外。说道,“二奶奶醒了,阿弥陀佛。嬷嬷快别哭了,赶紧扶着奶奶把这碗药喝了。”

谢娴儿先还有些蒙,大脑片刻失忆后,悬崖边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一支箭把她和朱得宜射在了一起,那么长的时间里,她的胸口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为了防止她掉下去,他还必须把她紧紧抱住。

他跟她讲了许多话,讲了显哥儿,还讲了他娘,好像他还哭了…

这些都还在其次。在古代,男女讲究授受不亲。哪怕大夏朝的男女大防不算太严,但男女之间连私递信物都不行,更何况他们曾经还那么“紧密”。别人会怎么说?马家人会怎么说?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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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算计

周嬷嬷边喂谢娴儿喝药,边讲了经过。

今天早上,谢娴儿和朱得宜被护卫们从大觉寺送来了庄子。朱得宜的手被扎好就没有什么事了,谢娴儿却还昏迷不醒。朱得宜转达了圆通大师的话,说谢娴儿无事,伤口不太深,并没有伤及内脏,只是失血过多造成昏睡不醒。大概晚上就能醒过来,吃药的同时再多吃些补血的食材即可。

同时,有护卫又去京城报信。老太太听后,就有些犯了病,但还是马上带着马四郎来了庄子。周嬷嬷说,“老太太先还一直守在这里,刚刚才把她劝回去。”

至于马二郎,老太太说既然谢娴儿已经脱离危险了,就先不要去打扰他。毕竟,他在忙着朝庭的大事。

谢娴儿刚趴着喝完药,老太太就进来了。谢娴儿一抱着老太太,惊吓、伤痛、委屈便全部涌上心头,唔唔地大哭起来。还不停地叫着,“奶奶,我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老太太也难过地落了泪,轻轻拍着她的手说,“好孩子,回家了,不怕了。咱们马家的人,没有谁能随意欺负。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管是谁害了你,都不会放过他。”见谢娴儿唔唔哭不停,安慰道,“好孩子,你的心思奶奶明白,放心,有奶奶给你做主。你是为你爷爷找药受的伤,这份孝心,我和你爷爷、公爹都领了…”

顺王爷也赶来了。此时,他正和朱得宜剑拔弩张地在西跨院争吵着。

朱得宜受伤并不想让人去告知顺王。但他知道,这次暗害他的人肯定跟姚氏脱不了干系。他和谢娴儿挂在悬崖一个多时辰,暗杀他的人肯定也看到了。姚氏恨自己,也恨马家。这次决不会放过同时整他和马家的机会。自己倒是无谓,但他怕给谢娴儿惹祸。谢娴儿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现在刚刚好些,不能再被自己所累。

他深恨自己为什么掉以轻心了,越是这个关键时刻,就越应该当心。但自己不知为什么,一对着那丫头。就有些心神意乱。忘了防备,才铸成大错。

能够震慑姚氏的,只有顺王。便给顺王去了信。让他来玉溪庄,商量商量对策。同时,又安排了另一出戏,希望能尽快把这件事掩盖过去。既然姚氏已经把他逼上了绝路。他也不可能再念什么兄弟之情了。

令朱得宜没想到的是,顺王听了还极高兴。说或许可以让坏事能变成好事。不如就着这个势,直接把谢娴儿弄回顺王府。

“父王的眼睛毒,不会看错人,那丫头可是个宝藏。”顺王哈哈笑道。由于太高兴。并没有注意到朱得宜已经变红的脸。

“你怎么会这么想!二少夫人是显哥儿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如此落井下石?”朱得宜怒吼道。吼完后,他看着顺王又摇了摇头说道。“我终于知道父王为什么只能做个商人,而永远成不了政治家。永远不会像老庆王爷和庆郡王爷那样。在朝庭大事上为皇伯父分忧解难。您看问题,一个利字就把您的眼睛都遮挡住了。”

顺王正美得不行,突然被儿子一吼,吓了一跳。特别是后两句话,更是让他恼羞成怒。同时也很委屈,觉得自己这么做,不仅是为自家考虑,更是为儿子考虑。儿子长到这么大,从来就没对哪个女人如此上过心,包括显哥儿的母亲,更别提他那一院子的女人。

他有时也觉得挺对不住这个儿子,年纪轻轻就瘸了腿。明明是嫡长子,由于身残却不能请封世子。既然儿子这么喜欢那个丫头,为了她竟能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同时,自己也实在中意那丫头得紧。正好趁着这次他们两人犯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忌搞出一点事来,让谢娴儿彻底被马家和马二郎厌弃。

这样,儿子就有机会了,自己以后去了那边也有脸去见婉儿。不过,那丫头马上当正妻还是不行,就让她暂时当贵妾,以后再扶正,也不算辱没她。儿子比马二呆子强太多,那丫头给自己当了儿媳妇,那是掉进了蜜罐里。

原来他就给儿子提过这个建议,可儿子没同意。此一时,彼一时,两人经过如此患难,说不定儿子就会同意了。

大儿子娶到了心爱又能干的女人,自己也可以安心给三儿子请封世子了。两个嫡子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可这不知好歹的混帐,不领会他的一片苦心不说,竟然还这么贬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