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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接过季清和推来的电脑,抱去隔壁打印。

等打印机的吐纸声传来时,沈千盏被气到魂飞天外的理智终于稍稍回来了些,她抿唇,不满地嘀咕:“季总这口才,不去辩论可惜了。”

季清和见逗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不可惜,毕竟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以做。”

沈千盏压根不想理他。

她听着隔壁打印机传来的嗒嗒打印声,想象着不久后一沓沓飞进银·行账户里的人·民·币,瞬间心平气和。

啧,她现在怎么跟苏暂一个德行,真是光长年龄不长脑子。

和金主爸爸置什么气呢,是钱不好数,还是爸爸不够香?

她笑眯眯的,给季清和斟了杯半温的清茶:“等会就要签合同了,您快喝杯清茶润润嗓子。”

全程围观沈千盏光速变脸的乔昕:“……”

她觉得她可能一辈子都当不了制片了。

——

下午的进展神速,除了顺利签订季清和的雇佣合同,双方就投资金额及合作条件,草拟了份协议大纲。

沈千盏作为制片人,虽有苏澜漪放权,可自行决定不少重大决策,但事关千灯利益,她只负责代表千灯与季清和谈判,最后的决议仍需苏澜漪拍板决定。

投资合同一时半会的肯定签不下来。

不过目前这种进度,沈千盏已十分满意。

眼看着时间接近饭点,来时的任务也已完成,沈千盏十分大度地提议要请客吃饭。

明决抬腕看了眼时间,替季清和婉拒:“非常抱歉,沈制片。季总今晚十点的飞机去纽约,恐怕无法一同用餐了。”

沈千盏收文件的手一顿,看了眼正在喝水的季清和,问:“季总这趟出差要多久?”

“一周。”季清和与她对视两眼,那双眸色在灯光下深深浅浅,变换不定:“合同继续让明决对接,不耽误你的事。”

沈千盏原本只是顺口关心下,见他误解,张了张唇,没再解释。

临走之前,沈千盏特意问了问已经抱着扫帚扫到前堂的孟忘舟要不要一起吃饭。

孟忘舟本来还挺开心,抱了一下午的扫帚刚放下,准备回屋换套衣服。瞥见季清和并没有跟着沈千盏一块出来后,突然想到什么,犹豫着说了句:“我想起来,清和晚上要赶飞机,我等会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还是不去了。”

沈千盏也不勉强,她本就出于客套,顺口问问。

孟忘舟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她笑了笑,说:“那下回吧,等季总出差回来了,我再请大家一起吃饭。”

等回到车上,沈千盏从微信黑名单里将可怜弱小又无辜的孟忘舟重新拉回好友列表。

——

接下来的工作,日渐跟上轨道。

沈千盏专心地盯着法务和明决磨合同。

通常每天一上班,沈千盏就揣上保温杯,在法务部主管的办公室扎根发芽。

苏暂躲她躲了几天,等圣诞节限定的彩妆套装礼盒终于到手后,他才发现……沈千盏这几天忙着盯合同,压根没空理他。

又一次扑空后,苏暂问乔昕:“盏姐呢?又迷恋上法务部哪个小帅哥了?”

乔昕这段时间在沈千盏的高压工作氛围下,忙得脚不沾地,双眼浮肿。闻言,连喘气声都疲惫嘶哑:“你没重要的事还是别找她了,她最近把法务部都快逼疯了。”

苏暂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这么棘手?”

一提到这个,乔昕顿时面目扭曲:“不终岁太难搞了,季总那个特助,事多人精,合同改了三版,还是不断地出现新分歧。”

苏暂最近忙着处理向浅浅的负·面·消·息,不是在公关部就是在出外勤。在公司时,生怕被沈千盏逮住一顿打击报复,别说来凑热闹了,避着走都来不及,自然对千灯与不终岁的合作一无所知。

眼下见沈千盏不在,他干脆拉了把椅子在乔昕身旁坐下,边吃着她的小零嘴边问:“盏姐跟不终岁怎么谈的,瞧她天天住在法务部的架势,跟占了便宜怕对方反应过来后悔似的。”

“可以这么说吧。”乔昕回忆了下那天下午沈千盏和季清和的谈话内容,捡能说的给苏暂科普:“盏姐对项目的预估资金是三亿,季总问都没问,答应了。”

往常沈千盏去谈投资,哪怕再熟悉再信任的投资方对投入资金多久能够拍摄出来,回款预计在何时,以及对项目收益的风险预估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恨不得摁着制片的脑袋逼她写个保证书。

就是没见过季清和这样,只简单了解就全盘接受的。

苏暂倒是见怪不怪:“有钱人不在乎这点小钱,三亿给盏姐撒着玩都无所谓。”

乔昕听到三亿只是“这点小钱”时,面目扭曲到完全失去表情管理:“苏总您别这样,我怕我仇起富来,连您一块迁怒。”

苏暂扯了扯唇角,没笑:“我这算富?我都快去天桥乞讨了。”

乔昕幽幽补充:“您这是千金散尽的富有,就没见过比你还能拿钱打水漂的男人。”

苏暂嘶了声,刚想反驳季清和那三亿怎么就不打水漂了,话到嘴边,觉得不够严谨。他盏姐那实力,估计这三亿还真的打不了水漂……

他虽然没什么经商头脑,但长期耳濡目染下,也没那么天真。

季清和这笔投资大概率是为了给不终岁的腕表打响名声,长长咖位,等于花钱买个广告位。

如果三亿投资能够彻底开拓不终岁腕表在国内的市场,成为国名度最高的奢侈品品牌,怎么看都是不终岁赚了。

这么一想,苏暂隐约嗅到了季清和斯文表面下的精准算计,他突然有些同情沈千盏。

要是季总真看上他盏姐,就这阴谋阳谋层出不穷的,指不定哪天沈千盏就被算计到季清和的西装裤下了。

他把牛肉干扔进嘴里,起身时拍了拍乔昕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啊,干好了就等着季总给你发红包吧。”

乔昕缓缓打出个问号:“季总为什么要给我发红包?”

苏暂神秘高深地笑了笑,拿着他的圣诞礼盒径直走入沈千盏的办公室。

沈千盏收到苏暂的微信时,刚快乐地挥完小皮鞭。

确认下午就能将终版合同反馈给不终岁,她终于挪了挪尊臀,从法务部离开。

——

北京的冬天,阳光和煦干燥。

天气好时,能看到风吹散万里烟尘,天空碧蓝如洗。

沈千盏路过回廊走回办公室时,迎接她的正是午后这一路阳光。

大厦将冬风挡在窗外,她远眺时,正好能看见不远处商场门口人流如织。巨幕显示屏上是元旦跨年的短视频预告,她被耀眼的阳光刺得微微眯眼,像是突然发现又一个新年逼近。

她停下脚步,正想给季清和发条微信。

手机轻震,先一步进来孟忘舟恍若打开新世界的消息:“我被放出来了?”

没等沈千盏回复,紧跟着又追上一条微信。

孟忘舟问她:“沈制片三十一号晚上有空吗?”

沈千盏想了想,回:“有空。”

那会正值元旦假期,除了娱乐局,基本没正事。

孟忘舟邀请她:“我们协会组织了单身男女相亲会。”

沈千盏:“……”靠?你怕不是想看我被季清和搞死。

第23章 第二十三幕

更令沈千盏不解的是, 她看上去像是需要靠相亲来解决婚姻问题的人?

感觉自己被冒犯的沈千盏,低头盯了会屏幕, 一言不发。

就在她思考着要不要把孟忘舟重新关回小黑屋自省时,仿佛嗅到危险的孟忘舟及时补充了一句,顷刻间将危机化于无形。

“你上次不是来参加协会活动了吗,有几位藏友对你印象特别好。我说你有主了, 他们也不死心, 撺掇着我来邀请你……们,一块聚聚,热闹下。”

沈千盏的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有主了?”

她不傻, 孟忘舟这人虽说不上虚荣, 但本性·爱吹,有混江湖的匪气和死要面子的劣根性。

这些本也无伤大雅, 可一旦牵涉到自己,客户体验就不是很美妙了。

孟忘舟本就心虚,眼下更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沈千盏的冷嘲,他试探性地问了句:“虽然现在还不是,但很快差不离了吧?”

沈千盏与孟忘舟的交集不多,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就季清和。

她没装傻,收起手机前,直截了当地回了句:“我和季总只是合作关系, 为了今后合作顺利,孟老板还是别说这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了,怪尴尬的。”

点完发送, 沈千盏原地反省了一番最近的所作所为。

她与季清和的关系,几人中也就苏暂这个小机灵鬼知道。她平时自认磊落,但言辞举止落在旁人眼中的确不够讲究。

友善些的,例如孟忘舟,顶多觉得他俩在打情骂俏。要遇上心怀恶意的,指不定要传出什么瞎七八糟的谣言。

如今想做个垂涎美色的风流女人可真难。

——

苏暂在沈千盏办公室的沙发上换了一百零八式瘫法后,终于等到沈千盏。

他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负手而立,恭迎领导检阅。

谁想,沈千盏看都没看苏暂一眼,拎着她的保温杯去泡茶。

潺潺水声里,苏暂蓦然感受到一阵被打入冷宫的萧瑟感。

他小碎步地挪到桌案前,在沈千盏打量的余光中,把圣诞礼盒轻悄悄地放在桌案的最中央。

这一招果然有效。

沈千盏怡然转身,瞥了一眼:“圣诞限量版?”

苏暂点头如捣蒜。

沈千盏仔细打量了两眼,觉得勉强合心意:“费了不少心吧?”

苏暂哪敢说是,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无比狗腿:“给您办事怎么能叫费心,也就托了无数个酒肉朋友,从日本辗转了多个商场才从专柜抢到一份。”他故意压着声,神秘兮兮道:“我姐想要我都没给,只孝敬了你。”

女人嘛,大多都是感官至上,沈千盏也不例外。

她明知苏暂话里起码有七分夸大,仍非常受用。

她点了点办公桌前的接待椅,大发慈悲:“行了,这嘴天天跟抹了蜜似的,正事不干,就知道到处哄小女孩。”

她拉开椅子坐下,边开了电脑等法务部的文件,边问:“敢来我这请罪了,是向浅浅那事有进展了?”

苏暂咧嘴一笑,眉梢起舞:“盏姐,你肯定猜不到她背后的靠山是谁。”

沈千盏输完密码解锁,抬眼看他:“你说蒋业呈?”

被啪啪打脸的苏暂:“……”

“你早知道了?”苏暂一声长叹,刚端正起来的态度一下跟盘漏了口的散沙似的,撒了一地:“那你也不给我个方向,我也能少使瞎劲啊。”

“这几天,我有见到过你的人没?”沈千盏冷嘲:“别说人影了,鸟毛都没看见一根,怎么给你方向?”

苏暂自知理亏,自闭数秒后,老实汇报:“我查了浅浅近三个月的资源,主动争取的和送上门的,要不是留心去查了,真看不出背后有蒋业呈的手笔。”

沈千盏双手抱胸,倚着椅背,冷冷地掀了掀唇角:“直接说结论。”

“蒋业呈允诺浅浅,她要是能跟季清和把时间之钥的手表借过来,保她上献礼剧当女一。”苏暂心情有些差,连带着语气都有些消沉:“献礼剧是千灯的,她又是公司一姐,自家的剧还能少了她不成,你说她图啥呢?”

“苏暂。”沈千盏难得严肃:“你真的不适合当艺人经纪。”

苏暂哑然,没吭声。

“通常艺人比经纪人看得还远时,你已经没有资格带她了。”沈千盏拧开保温杯,吹了口凉气,小心地用上唇沾了沾。

有些烫。

她放下茶杯,低声道:“向浅浅心气高,目标明确,野心也不小。我刚拿下柏宣的项目时,她主动跟我一起和柏宣的高层吃过饭。我估计她和蒋业呈,应该是那会在一起的。”

沈千盏原先以为向浅浅耍大牌惹出负面风评是苏暂纵的,现在结合时间线来看,可能是向浅浅自觉跟住蒋业呈这个圈内大佬就能飞升在即,结果失了自我定位,被对家狠狠摆了一道。

苏暂来前和向浅浅谈过,对沈千盏仅凭推测就揣摩出真相的能力无言以对:“你猜到这次是谁下的绊子了?”

“蒋夫人吧。”沈千盏瞧了眼苏暂灰败的脸色,基本确认:“平时让你多听点八卦秘辛吧,你听我了吗?”

蒋业呈是圈内标准软饭男,早年靠着蒋夫人得道升天,一路扶摇直上坐到了柏宣二把手的位置。人到中年后,家庭地位发生了质的改变,不止在外头偷摸采花,还胆肥到在正室眼皮子底下金屋藏娇。

蒋夫人何种心态,沈千盏无法猜透。但后来,蒋夫人撤换了蒋业呈的秘书,随时追查行踪,查岗之严,就差贴身陪同出席。

向浅浅和蒋业呈搅和在一起,被报复是迟早的事。

她抿了口温烫的清茶,敷衍地安慰苏暂:“向浅浅现在这境遇多半是她自找的,你也不用因为自己的无能太过自责。耍大牌造成的负面风评估计也有蒋夫人的手笔,她摸准了向浅浅心高气傲,承受不了坠入低谷的打击。瞧吧,她一下神坛就病急乱投医,把希望全寄予她这位所谓的靠山。你去劝劝,她要是能把这事处理干净,让蒋夫人满意了,千灯可能还有一救之力。要一直这么执迷不悟……”

沈千盏掐指一算,冷静道:“最多到明年年底,她铁定得凉。”

苏暂有些心累:“再说吧。”

话落,他眼珠子一转,问:“你不奇怪浅浅为什么放着自家公司不求,反而信任蒋总能给她个女一当?”

“这很难?”沈千盏嫌弃地瞥他一眼:“蒋业呈这老狐狸打着把我换了的主意,又是给简芯抛橄榄枝,又是诱骗无知少女去接近季清和。以他和向浅浅的关系,透露点和千灯合作破裂的消息,那傻姑娘能不信?她是觉得千灯没法满足她的野心了,想另攀高枝。借手表多扯淡啊,蒋业呈只是包装了一下把向浅浅送给季清和的下流手段,看季总愿不愿意接受。反正季清和不接受,于他毫无损失。”

沈千盏看人看事太过清醒,有时候总有种参透红尘的孤寂感。

向浅浅的行为她能理解,只是可惜了这些年在这女孩身上投付的心血。

眼下苏暂还能和向浅浅平和交流,是因为她尚没有和千灯撕破脸的底气。若是不能迷途知返,接下去不是向浅浅违约反噬就是千灯将她冷藏封杀,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两败俱伤。

不过沈千盏对向浅浅接下来的人生拐点到底是哪种并不好奇,能一眼见底的选择没劲透了,她好奇的是,蒋业呈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跟季清和合作?

她这谜一样的季总手里,是捏着什么底牌,能让蒋业呈这般……如蝇逐臭?

嗯……

这形容要是被那狗男人知道,估计得百遍千遍地让她好好认识认识这个词。

想到这,沈千盏狠狠打了个冷颤,赶紧停止自己可怕的想法。

——

在沈千盏明确表示不掺和向浅浅一事后,苏暂心里有了数,怏怏不乐地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一小时后,法务部传来的合同如约发至她的邮箱。

沈千盏慎重审阅完毕,重新发了份附件给季清和。

同一时间,她点开季清和的微信,长篇大论地替偷拍热搜事件做了数百字的总结汇报。

几分钟后,和她隔着数倍时差的季总,冷艳高贵地回了一个字:“嗯。”

沈千盏挑眉。

这就没了?

她不甘心,措辞一番后,委婉地问道:“季总还没睡?”

季清和正坐在机场头等舱的休息室里,听明决汇报工作日程。

他一心两用,回她:“在机场。”

沈千盏翻了下日历,距离季清和出差也就过去了五天,她诧异:“这么快?”

季清和眉梢一动,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快?”

秒懂季总重点在哪的沈千盏:“……”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揉了揉眉心,解释:“我没有质疑您能力的意思。”

季清和:“谅你也不敢。”

他补充:“你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沈千盏翻了个白眼,想扔手机。但考虑到季清和也是实话实说,她轻咳一声,重新投入热情与金主爸爸在线热聊:“季总是今晚回北京的航班?”

季清和没回。

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看了眼声音低下去的明决:“继续。”

私以为照顾到老板三心二意的明特助,精神一震,继续汇报。

季清和垂眸,看了眼始终在输入,投递状态的对话框,眼底的光在顶灯的折射下,流转出几分潋滟的光泽。

——“合同刚给您发邮箱,您有空看一眼。没问题的话,等您回来后就可以签约了。”

——“您让我给您的交代,我已整理汇总,若季总觉得缺点仪式感,我可以整理排版成公文发到您的邮箱。”

——“要是您没空审阅那么多文字,我也可以声情并茂地为您朗诵。”

——“季总?”

——“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