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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和低笑一声,连日来的疲倦似倏然缓解了几分。

他抬手,轻捏了捏眉心,回:“这份交代对我没那么重要。”

沈千盏打了个问号。

那您当时一副气到升天,义正言辞地把这份交代当成合作条件之一?

季清和说:“只是清白不能被诋毁。”

“劳你费心。”

等等?

什么意思?

她这么劳心费力的破案,就为了季清和一句清白不能被诋毁?

他自己清楚,向浅浅就是来找他借表,那表前阵子还短暂地被她戴在手上,显然是没有出借成功。

所以季清和这狗男人绕了这么一大圈,就为了让她查清真相,明白他和向浅浅没什么?

有病吧?

她怒到揭竿,为防失控,她把手机扔得远远的,心里疯狂暗示自己:合同还没签合同还没签,要冷静!要冷静!继续狗下去!

沈千盏深吸一口气,回了三个微笑的表情,无情结束在线热聊服务。

——

由于交付合同当天的交谈导致了些许不愉快,沈千盏重新捡回乙方臭弟弟的矜傲,整整一天没搭理她的甲方爸爸。

但作为卑微乙方,再矜傲也无法超过二十四小时。

合同最终版终于拍板签约那天,沈千盏与苏澜漪一同前往不终岁北京分部公司。

双方签字,盖公章。

等所有流程结束,双方各持一份协议,友好握手。

眼看着一桩大事尘埃落定,沈千盏摸着合同,险些老泪纵横。

等排队握到金主爸爸的修长指尖时,季清和微微勾唇,露出抹算计人时的似笑非笑:“沈制片,日后多指教了。”

沈千盏笑容微僵,隐约觉得……她的日后可能会不太美妙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幕

回公司的路上有些堵。

地面遇交通管制, 商务车上高架没多久就嵌入车流中,动弹不得。

几位长居北京, 早已习惯了天·朝令人窒息的交通。继续各玩各的手机,半点不见焦躁。

渐渐的,随着堵车时间稳步增加,车流挤得严丝合缝。

高架上不时有被堵的车主焦躁不耐地鸣笛示意, 吵得人心嗡嗡。

司机见状, 熄停车辆,下车去探问原因。

车一熄火,车内空气滞闷, 沈千盏略开了道缝隙透气。

苏澜漪顺着她开的那道车窗往外看去, 正对着一抹斜阳,余光四溢, 将整座北京笼在暖暖余晖之下,透出几分钢铁森林的金属质感。

她放下手机,肘部支着车窗看向沈千盏:“盏盏。”

沈千盏应声回头。

苏澜漪似笑了笑,唇角拉开一个平滑的弧度:“你今年辛苦了。”

沈千盏挑眉,半点没有对着老板时诚惶诚恐的恭敬,反而笑得三分邪气:“你多给我发点奖金比说这些漂亮话实在。”

苏澜漪从包里摸出个精致的烟盒,自己叼一根,给沈千盏也递了一支:“哪年红包薄了?奖金也是一分没少你。外头传言我苛待你, 都敢当着我的面挖你了。”

她点上火,将打火机抛给沈千盏。

看沈千盏低头拢着烟用打火机轻撩烟头,移开眼, 软声和她商量:“向浅浅的事苏暂给我汇报了,在我处理之前你再找她谈谈?”

沈千盏脸上没几分表情,只眼皮跳了跳,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小姑娘招人,我手里已经收到好几份她私下和别家公司接触的照片了。这么不听话的艺人,留着也就只能当摆件,你说我怎么处理?”苏澜漪点了点烟头,眼神冷淡地看着烟灰飘进车垫地毯里。

沈千盏清晰地看见她眼里那一瞬如碾死蝼蚁般的不屑和睥睨,她说:“可惜我那个傻弟弟舍不得,觉得向浅浅是折在了他手里,我想来想去这件事也就你能插手了。”

她没做声,思考数秒后,蹙眉看了眼卷着烟纸的那簇火星,说:“我试试吧,人听不听我的我也没数。”

有风卷着灰尘飘进来,车内的谈话声一静,等风停下来,苏澜漪说:“苏暂以后还是留在你身边吧,他那点工作能力,也就适合给你打下手。”

沈千盏这回没接话。

她垂眸,狠狠抽了口烟,转头看向窗外。

——

接下来的几天,沈千盏终于闲了下来。

虽说影视这一行业,没个明确的淡旺季,节假日除了小职员也没人多在意,但临近元旦,她还是适当地给完成了任务指标的自家部门松了松。

乔昕还在盯合同。

前阵子和沈千盏在杭州谈的剧本已经磨完了合同在走签约流程,她最近天天盯着对方经纪的微信等快递单号。

年底盘账,流程走慢了,怪麻烦的。

正盯着微信,沉寂了一个午休时间的工作群忽然热闹起来。

有运营部的同事艾特乔昕,问她最近有没有见过小苏总。

苏暂的办公室和向浅浅工作室在同一楼层,原是为了方便苏暂处理向浅浅的工作事宜。但苏暂是个天生坐不住的人,办公室空间大了他嫌冷清,范围小了嫌不够伸展。

苏澜漪惯他,又是迁址又是换设计的,但就是留不住人。

他闲着没事就往沈千盏的部门跑,千灯内部找他处理公事的同事几次扑空后,也学聪明了,不是微信先通报就是直接去乔昕那逮人。

乔昕起初还抓狂,对着苏暂明示暗示无效后,也就逆来顺受了。

但今天运营部的同事一问,她忽然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过苏暂了。

得到乔昕这个回答的运营部,七嘴八舌地交流起来。

同事A说:“刚看见向浅浅带着律师来公司了,我给小苏总打了电话,他也没说现在在哪,只说马上来,就把电话挂了。”

同事B:“前阵子公关部不是一直在压热搜,处理黑料吗,那时候有个帖子爆料,说浅浅在找下家,我还没当回事,今天看来好像是真的?”

同事C:“合约不是还有好几年吗,这是打算违约?”

同事A接话:“不知,我前阵子就觉得我的小仙女变了。结果,变故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小苏总刚才接电话时的那个声音,憔悴又沧桑,一时也不知道该心疼哪个好。”

同事B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再次艾特乔昕:“盏姐跟小苏总关系那么好,你有听到什么风声不?”

乔昕隐约觉得事情有些脱离掌控,她圆滑地敷衍了几句,借口去打印文件,暂时脱身,向沈千盏汇报。

沈千盏正巧接完苏暂的电话,见乔昕进来,她招招手:“你找明决核实下,不终岁明年的中国区品牌大使是不是给向浅浅了。”

乔昕傻眼:“明特助应该不管这个吧?”

沈千盏跟没听见似的,又补了一个任务:“顺便再问问是哪家替向浅浅谈的。”

乔昕抱着手机哦了声,出去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浅浅是真的来解约的?”

沈千盏拎起咖啡杯准备出门:“先别问了,那边回复了直接弹我微信。”

——

沈千盏到时,苏暂还没来,会议室里除了临时接管向浅浅经纪事务的艺人经纪外,只剩向浅浅和她的律师。

她拎着咖啡杯,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姿态闲适地跟公园遛鸟的大爷没什么两样:“苏暂和法务一会就到,两位先坐。”

她瞥了眼两人面前空无一物的长桌,敲敲桌子,提醒:“自家人也不能这么怠慢啊,前台接待呢?”

她一句话,既释放了善意,又掌握了主动权,令事发突然尚有些茫然的临时经纪瞬间清醒。

向浅浅看着沈千盏好一会,低头摘下墨镜,恭敬客气地叫了她一声:“盏姐。”

沈千盏含笑,并未因她领律师来就给什么脸色,边喝拿铁边问:“怎么了?跟苏暂相处不愉快?”

向浅浅瞥了眼千灯给她换的临时经纪,抿唇不语。

沈千盏意会,这是不服千灯的安排,觉得受了不公平的冷落。

她想了想,说:“这事如果还有余地,这人怎么带来的,你今天就怎么带回去。如果没有,就当我这句话没说过。”

向浅浅脸色不太好,苍白得像是许久没有休息,脸颊透出许病态的憔悴:“你不问问我的诉求吗?”

“老实说,这不归我管。”沈千盏笑了笑,声音很浅:“我出现在这,全凭我们之前的情谊。趁我在,还好说话,惊动苏总……就没转圜余地了。”

她曲指轻弹了下面前的杯盖,声音又冷又沉:“你和千灯的合约还有几年,千灯如果要跟你耗,一场官司打个三年两载的,公司耗得起你耗不起。当然,你有另外的机缘,我肯定不拦你飞升。”

沈千盏心里想的是,苏暂应当与她聊过,只是结局并未能皆大欢喜。这也是她迟迟没找向浅浅的原因,一人去意已决,挽留只是在做无用之功。

她掌下手机轻震,沈千盏解锁去看。

乔昕在微信里给她发了条消息:“明特助说,文件递到季总那后,被扔了。”

扔了?

乔昕小嘴叭叭的,又发来一条:“就今早的事,明助理说文件能递到季总那,基本内部已经评估过,就差季总签个字了。”

沈千盏偷瞄了眼坐在对面的向浅浅,内心格外复杂。

她清了清嗓子,说了句稍等,稍稍侧身,回乔昕:“有说原因吗?”

她怀疑是向浅浅上次那波拉着他上热搜的操作惹恼了季清和,这男人有多记仇沈千盏深有体会。

瞧瞧她每回对战,哪次不是被季清和攻击得无力反驳,躺平任嘲。

虽说这事不能怪向浅浅,她也纯属被报复了,但向浅浅心术不正也是板上钉钉。

乔昕回:“原因好像是……季总不喜欢?”

“明助理可能还不知道这个资源不是千灯在争取,跟我说抱歉。还建议了一句……”

建议?

建议千灯签艺人不要只看脸不看品德么?

乔昕瑟瑟发抖地回道:“建议千灯可以照你这样多签几个,季总应该看着能徇私。”

沈千盏:“???”

哦,那她真是多谢季总赏识了。

放下手机后,沈千盏往后倚住椅背,没事人一样对向浅浅笑得和煦又温暖:“不终岁的代言和献礼剧的女一资源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向浅浅脸色微变:“你调查我?”

“还真不是。”沈千盏双手交十,声线冷清:“你和别家接触的照片,一直有人往苏总那寄,公司想不知道也难。”

沈千盏唔了声,问:“你得罪人了,知道吗?”

——

苏暂到公司时,向浅浅已经被沈千盏先打发走了。

她回想起一小时前,苏暂在电话里声音艰涩地求她帮忙,千万不能让苏澜漪直接插手时的狼狈样,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进来坐。

她从桌肚里掏出面小镜子,左右照了照。

苏暂本来心情恶劣到快遗世独立了,冷不丁瞧见这一幕,一口郁气卡在胸间,险些嗝屁。他敲敲桌子,提醒:“自恋能不能注意场合?”

沈千盏不以为意:“挺注意的啊,这里又没别人。”

她旋出口红往唇上补了补色:“季清和没批向浅浅的那份文件,还建议千灯可以照我这样的多签几个艺人。”她抿了抿唇,看着镜中完美驾驭住烈焰红唇的自己,支着下巴冲苏暂眨了眨眼:“我难得和季清和看法一致。”

苏暂翻了个白眼,他觉得天大的事到了沈千盏这,都跟一缕青烟一样,压根没机会让他变得深沉稳重。

他往椅子上一摊,嘲讽:“盏姐,你知道照你这个标准签有多难吗?”

苏暂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脸长得像的好找,这身材可能不太好捏。光人造奶的前期投资估计就挺高昂的,而且你的风情不在皮相骨相,就那颗阅尽千帆不改初衷的色心一般人就很难有。”

他似压根没感受到沈千盏磨刀霍霍的杀气,继续补充:“一个女人的质感、层次和阅历,来源于她遇见过什么品质的男人。就跟一般奶牛在圈里嚼着没劲的干草,头顶棚,地顶草,普通饲养。有品质的奶牛在新西兰的大草原,听着音乐被人按摩的道理一样。你这种精心饲养的女人,找不出第二个。”

沈千盏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将手里的小镜子扔过去。似嫌这样还不够解气,手边能逮到的除了口红,能扔都扔了。

你才精心饲养,你全家都精心饲养。

苏暂被打得鼻青脸肿,既不敢告状也不敢反抗,还要乖乖收拾满地残局。

他将所有东西各归各位,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讨好沈千盏:“盏姐,你看你骂也骂了,气也撒了,能不能帮我约一下季总,我了解下浅浅是跟哪家公司达成协议了。”

沈千盏冷哼:“还不死心,想留她?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有责任心啊。”

苏暂惆怅:“好歹是我带的第一个艺人,我为她喝过酒买过醉动过拳头,付出的情谊岂是你能懂的?事情闹成这样,她留下来意义也不大,我就是想知道她下家能不能对她好。”

沈千盏嫌弃撇嘴,嘴上骂他不争气,但到底心软,给季清和发了条微信。

合作后的初次联系,她力求可爱无害令狗男人无力抵抗:“季总,在不在?有事相求呀~”发完文字,她挑了挑表情包,发了个超萌的狗子拜托动图。

仿佛住在微信的狗男人秒回道:“上次你可不是这么求的。”

这能相提并论?

沈千盏:“……”中指。

第25章 第二十五幕

沈千盏丢开手机, 正骂骂咧咧要细数一遍狗男人季清和的十大罪状。一抬眼,苏暂眼巴巴地看着她。

僵持数秒后, 她认命地捞回手机,直接开门见山:“不知季总今晚是否有空?想请您到鲲山小筑吃顿晚饭。”

季清和没回。

沈千盏揣摩着季清和刚才的秒回,猜测他现下应当不在忙碌的状态。想了想,补充完来意:“下午我助理向您询问过向浅浅代言一事, 实不相瞒, 我司遇到了点小问题。若您没有时间,我也可以直接阐述问题,不耽误您时间。”

发完前半句, 她勤勤恳恳地继续补充后半句:“主要签完合同后, 一直没有机会当面感谢季总。正好这次有事相求,与您小聚, 聊表诚意。”

身处高位者,时间大多揉成碎片用。

季清和也不例外。

他批完明决递来的文件,抽空扫了眼微信,回:“很急?”

沈千盏寻思着他这是答应了,眉梢一挑,心情愉悦:“看您时间。”

季清和说:“明晚六点。”

放下手机,他握笔的指尖一转,钢笔在他两指之间头尾置换, 笔帽落在文件上,发出闷钝的轻响。

他抬眸看了眼明决,镜片后的那双眼眸色深深, 透出股难以捉摸的深沉:“你去了解了解代言的事,顺便把明晚的饭局推迟两小时,有人插队了。”

明决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不知道插队的人是沈千盏,十分正经地颔首应是。

——

第二天下午,刚到四点,盼星星盼月亮盼提前下班的沈千盏拎着苏暂,光明正大地早退了。

鲲山小筑日料店距离不终岁北京分部公司较近,是独门独院,装修精致的两层小院落。

院子里栽种了两株樱花树,虽不逢花时,但树下仍是铺了满地的假花瓣,专供食客拍照发朋友圈。

沈千盏到时,正好有租借了和服的年轻女孩在树下垫脚摆拍。

斜阳余晖落进旁侧的小池塘,将整个院子映得暖意融融,像时至午后,时针停摆,时间节奏瞬间走慢。

沈千盏只看了一眼,先关心起池塘里那些聚宝招财的小宝贝们:“老板,你家这锦鲤给我捞两条带走呗,看着挺来钱的。”

引路的老板满脸菜色:“回回来都不忘打我锦鲤的主意,还有没有人性了?今天不给打折了。”

沈千盏笑眯眯的,半点不以为意。

今天又不是她花钱,爱打不打,别人口袋里的钱她一向不心疼。

——

上到二楼包厢,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老板亲自端了几小盘零嘴给她解闷。

沈千盏是鲲山小筑的熟客,每回来只要老板在店里都会亲自接待的那种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