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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店他们私下聚会经常光顾,环境清幽,口味正宗,更难得的是能一口气吃到羊蝎子老火锅和片烤鸭。

苏暂在讨长辈喜欢这点上极有天赋,哄得老沈眉开眼笑,就差拍着苏暂的肩膀和他称兄道弟。

后者也不当自己是外人,和老沈约好明天带他去垂钓逛博物院后,终于尽兴而归。

回家后,站在电梯间准备开门的沈千盏提前给沈母打了剂预防针:“老沈夫人,待会进屋后,不管看到什么都要保持镇定保持仪态,明白吗?”

沈母有点慌张:“你养男人了?”

沈千盏短暂沉默了数秒,利落开门,为沈母展示了一下苏暂怼她时常常挂在嘴边的“还不如天桥艺人一个铺盖的生活水准”。

三秒后,对于眼前所见过于震惊的沈母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

接收到视频系统推送消息的苏暂在查看详情时,紧跟着沈母那声惨叫笑到猪叫。

——

沈千盏两百平的大套房在装修时花费了近百万,但这个装修价值在她入住三个月后就变得一文不值。

成堆且没有规划的快递;散落各处的杂物衣服;凌乱摆放的物件,整个房间除了沈千盏是精致的以外,犹如奢侈品的坟墓。

起初沈千盏还会请小时工来收拾整理,但有几次找不到东西后,她破罐子破摔干脆一直这么乱着。

有一年聚会,尚还无知的向浅浅提出想去沈千盏家聚会,被苏暂与乔昕态度强硬地一致驳回。甚至当年沈千盏决议在电梯口装摄像监控时,苏暂还嘴欠地说过:“就你家这构造,小偷进去得迷路吧?”

由此可见,沈千盏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的确有个不可深究的灵魂。

——

沈母在收拾一晚后,勉强入住。

由于精疲力尽,沈母连她最关心的感情问题都未来得及询问,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苏暂请假。

知道苏暂陪老沈钓鱼去了的沈千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昨天没开完的会议。

临近春节,员工的工作热情大减。

沈千盏没再额外给他们安排工作,在制定好年后返工的工作计划后,她接手了提前返家的乔昕的工作,与明决确认季清和年后何时开工。

等明决反馈的这段时间里,沈千盏给林翘发去了一份项目保密协议。

为了剧本进度,沈千盏思前量后,决定签下林翘搭档江倦山共同创作剧本。但要具体实施,还得看江倦山是否同意。

沈千盏懒得两边递话,干脆让林翘签下保密协议,等第一次剧本会的时间定下,直接面聊。

下午下班前,明决回复她:“季总说可以配合你的时间。”

沈千盏怕自己会错意,谨慎地又问了一遍:“什么时间都可以?”

明决抽空回答:“沈制片确定时间后提前告知我,我会替季总安排。”

不近人情痴迷工作的沈制片当即综合了三方的时间,定下了大年初三开第一次剧本会。

陪忘年交钓鱼去的苏暂错过了第一时间反对的权利,心如死灰。

——

年前最后一个周末,沈千盏陪老沈夫妇去医院看望姥爷。

临出发前,苏暂给她发了条微信消息:“盏姐,我找朋友帮姥爷联系了位做心脏搭桥方面的专家,你记得善待我朋友。”

沈千盏从老沈那听到过苏暂帮忙介绍了位心外权威,不疑有他:“多谢啊。”

按往常,苏暂这种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性格早就打蛇随棍上了。今天却反常的安静如鸡,显得颇为沉稳。

于是,去病房时,沈千盏试探着问老沈:“你知道苏暂给姥爷介绍的医生是谁吗?”

“姓斐。”老沈回忆:“好像不是北京的。”

沈千盏皱了皱眉,确认没什么印象后,问:“苏暂怎么想到给姥爷介绍医生了?”

老沈怕她误会是自己多嘴,解释:“那天钓鱼不尽兴,小苏跟我约周末再来。我说周末要去医院看姥爷,小苏当初帮你联系医院安排病房知道姥爷心脏不好,就问我具体情况。我就说姥爷一家等着年后做心脏搭桥的手术,隔天他就说有个朋友的老爷子也做过这个手术,还挺成功的,就介绍给我了。”

沈千盏闻言,心踏实了一半。

老沈不是不知进退,爱麻烦朋友的人,看样子就是苏暂纯粹热心。

就在沈千盏刚对自己误会苏暂,生出几分惭愧时,她抬眼,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与一位中年男子正在交谈的季清和。

他眉目疏淡,迎着光,侧脸轮廓柔和,此时正微低着头,专注地倾听对方说话。

沈千盏脚步一顿,隐约觉得……苏暂又他娘给她欠人情了。

这个猜测在季清和与中年男子出现在姥爷病房的那一刻,彻底被证实。

沈千盏连杀了苏暂埋尸乱葬岗的心都有了,她皮笑肉不笑地冲站在门口的季清和打了个招呼,意外道:“季总,您怎么在这?”

在长辈面前,季清和收敛不少。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先听医生怎么说。

姥爷的主治医生与斐医生正在讨论病情,当着病人的面,两位医生聊得并不深,只简单磨合了一下观点。

等家属和医生撤出病房,沈千盏跟老沈打了个招呼,送季清和出去。

医院住院部比门诊部稍显冷清,沈千盏走在季清和身旁,直到下了楼梯走出大堂,才斟酌着开口:“又给您添麻烦了,我不知道苏暂……”

季清和打断她:“不麻烦。”

日光有些清冷,北京的风一如既往得冷削如刀。

“老爷子前几年做过心脏搭桥,恢复得挺好。”季清和看了她一眼,语气散漫间带了点漫不经心:“斐医生是心外科专家,手术由他主刀可以放心。”

沈千盏面上有些臊,饶是有颗玲珑心此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合适。

前脚刚拒绝他,摘得一清二楚干干净净。后脚又麻烦上他,虽然这不是她本意,人情却欠得实实在在,怎么看都婊得跟绿茶一样,又当又立。

第36章 第三十六幕

第三十六幕

又当又立的沈绿茶在严谨思考数秒后, 提出:“季总什么时候有空,我和苏暂一起请您吃饭吧?”

她回了下头, 表示:“我姥爷一家很感谢您。”

季清和并非不解风情的人,虽说做这些仅是举手之劳并不费心,但沈千盏非要认为他费心了,他也不置可否:“近期没空。”

住院部门口人来人往, 他伸手, 虚揽住她左肩,将她让至花坛里侧:“为了腾出大年初三的时间,明决把我的工作全压缩在了年前。”

沈千盏有些意外:“你过年不回西安?”

季清和深看了她一眼:“很希望我两地奔波?”

不是?

他这个问法, 她无论点头还是摇头都挺不合适的?

沈千盏灰溜溜的, 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你要是工作太忙了,可以让明决告诉我一声, 我调下时间。”

季清和问:“怕累着我?”

这句话的语气有些飘,沈千盏还未尝出味来,他不太正经地将悬于心口的后半句补充完整:“不做别的,累不着。”

沈千盏呵了声,没接话。

她听得懂。

季清和在这点上,绝对算不上正人君子,他尤其喜欢占她的口头便宜。只不过他的玩笑向来隐晦高级,并不下流。

再加上那具皮相, 说荤话跟调情似的。

人前只见他斯文疏离,清幽似松林冷竹。也只有沈千盏知道,将季清和点燃后, 会出现怎样一只里外透着骚气的男狐狸。

沈千盏将季清和送到住院部门口,目送他上车后,敲了敲副驾的车门。

明决应声降下车窗。

沈千盏往车里抛了包烟,微眯着眼,有商有量的:“给你老板多排点活,年前少放他出来,过年我给你包大红包啊。”说完,她退后一步,挑衅得冲后座隔着一扇车窗只隐约可窥人影的季清和挑了挑眉。

瞧,你开老娘玩笑,老娘也能开你的。

——

送走季清和,沈千盏回病房,向老沈了解情况。

她走后,斐医生与姥爷的家属聊了聊手术风险和注意事项。

沈千盏没做过功课,对老沈的转述听得有些费劲。转头见沈母在安慰姥爷,整颗心沉如井水,连风都吹不起半点涟漪。

回家的路上,她难得沉默。

车内高高低低的旋律与伴奏,或轻盈或动感,越发衬得三人间的气氛冷漠僵凝。

老沈以为她在介意苏暂帮忙一事,酝酿了一路,终于在快到家前打破沉默:“小苏那爸爸会谢谢他的。”

沈千盏回神,眼神透过后视镜看了老沈一眼,说:“我没惦记这个事。”

她嫌音乐声太吵,旋低了音量:“你和我妈年前的体检结果怎么样?”

老沈答:“你妈血压有点高,别的都正常。”

沈千盏嗯了声,问:“你之前是哪里有囊肿,听医嘱半年复检了没有?”

“盯着呢,我跟你妈身体好着呢,你别去趟医院就胡思乱想的。”老沈嘴上嫌弃,目光却透出几许笑意:“你爸年轻时不顾家,老了幡然醒悟,别的方面没法给你助力太多,但管家这事这些年一直挺有成效的。你安心在北京,我肯定照顾好你妈,三餐都不短着她。”

沈母呸了声,立刻反驳:“三餐不短着我?你才管了我几天的三餐?”

老沈也犟:“我怎么没管?是你嫌我做得不好吃。”

沈母:“顿顿吃鱼,谁受得了?”

沈千盏笑笑,没出声调和。

车从岗亭经过,驶入地下停车场时,视野有片刻变暗。

暖姜色的车灯笔直的一束,将年前最后的一段时光,映照得五彩斑斓。

——

除夕前三天,千灯正式放假。

沈千盏没班可上,闲赋在家。

上午陪沈母逛超市,下午扒电影。晚上不是逛商场,就是被老沈逼着斗地主,输了一座小金库。

一连数日,直到除夕。

这日午后,沈千盏朦胧醒来,惯性地刷了刷微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隔壁家的小花还在砸钱上热搜。

她不感兴趣地打了个哈欠,切换至朋友圈。

相比微博,朋友圈的年味更重。圈内的花花草草不是在兢兢业业地准备跨年晚会,就是在勤勤恳恳地抠脚准备过年。

苏澜漪今年仍旧选择出国度假,边晒了张无边泳池的比基尼照边怀念在北京吹着暖气喝冰啤。

向浅浅官司缠身,无缘跨年晚会,发了张和狗狗等开饭的照片,和谐又温暖。

林翘的朋友圈除了吃喝玩乐就没离开过电脑,她Po了张摆在飘窗上正在营业状态的电脑图,苦逼兮兮地表示自己除夕夜还在啃资料。

苏暂……

等等?

苏暂这狗比在干什么?

沈千盏下意识坐起身,放大了他刚发的朋友圈照片。

苏暂抱着一条有他小臂长的鱼,笑得花枝烂颤。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照片里和她家厨房一模一样的背景。

靠!

老沈前两天说的感谢苏暂就是这么感谢的?

她一股脑从床上爬上来,起身去餐厅。

餐厅内苏暂夹在老沈夫妇中间,正其乐融融地包着饺子。见到沈千盏,半点没有心慌气短,擦干净手,去给她拿礼物。

沈千盏质问的眼神看向老沈,无声地询问:怎么回事?

老沈意会,老神在在地边包着饺子,边指挥她去厨房拿蒸隔:“你瞪什么瞪,年初三安排小苏加班,害得他今年独自留在北京,除夕夜还在点外卖。”

对苏暂年初三要加班一事完全不知情的沈千盏:“……”

就苏暂千灯太子爷的身份,他要想出国度假,她敢给他安排加班?

百口莫辩的沈千盏怒瞪试图拿礼物贿赂她的苏暂,后者瑟瑟发抖,边催她拆开看看喜不喜欢,边哆哆嗦嗦补充了一句:“季总待会也来。”

沈千盏:“……你死了,你个小叛徒。”

老沈见她没礼貌,斥道:“怎么说话的?我平时这么教你的?”

“小苏是我叫来的,季总也是我请来的,有气冲我撒。”老沈面上一层薄怒,似真动了气:“这脾气谁给惯的?”

冤死的沈千盏一言不发,转身回房。

苏暂面露担忧:“怪我,我来之前应该先问问盏姐的,看样子真生气了。”

十分了解女儿的沈母,淡道:“她就一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她气没气我还能不知道?估计回去化妆了,天天说脸乃生命之本,遇到镜子就走不动道。”

苏暂:“……”也是。

——

被料个正着的沈千盏正在往脸上涂粉底液,她今早起来,敷了一张水光面膜,又放纵自己中午补眠养了养精神,为得就是漂漂亮亮过年,美丽永驻。

她化了个淡妆,从眉眼修饰到轮廓,点缀得五官温柔又明媚。

想着等会季清和要来,沈千盏心里别扭,在睡衣和换装间犹豫了近十分钟,最后臭着张脸换了套毛衣和长裙。

她这包袱,背得那叫一个人间真实。

沈千盏再出去时,沈母已经蒸上了饺子,苏暂正在玄关换鞋准备下楼。

她问:“季清和到了?”

苏暂刚蹬上鞋,点点头:“我去接下季总。”

来者是客。

沈千盏没拿捏架子,捞了件大衣,默不作声地换上小皮靴:“我也去。”

进了电梯,苏暂按下楼层,见她心情还算不错,主动解释:“伯父热情邀请我来的。”

沈千盏瞥他:“我不知道你今年一个人留在北京。”要是知道,她和老沈一个做法。沈千盏会有刚才那个反应,还不是因为苏暂最近给她带来的意外太多,潜意识里看见苏暂等于没好事。

“季总也是老沈热切让我邀请来的。”苏暂竖指发誓:“骗你一个字,我明年交不到女朋友!”

沈千盏吐槽:“你今年也没交到女朋友。”

说话间电梯抵达负一,季清和站在门口,在电梯门向两侧推开的刹那,他抬眼,眸光深深地看向沈千盏。

他双手拎着礼物,头微微偏着,夹着手机在听电话。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眼里晕开笑意,温柔的,像羽毛一般轻扫过她的心口。

苏暂赶紧上前帮忙分担。

季清和腾出手来,接过电话,嗓音低低沉沉的:“那先这样?”

沈千盏对他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电梯呼啸而上,他不时含笑,温和对话。直到电梯到了二十七层,他才出声打断:“我要先挂电话了。”

沈千盏没管住眼睛,好奇地瞥了他一眼,察觉到她的视线,季清和不慌不忙,补充了一句:“季麟,要不要跟盘丝洞的姐姐打个招呼?”

沈千盏的好奇心立刻粉碎,她满脸抗拒地看向季清和,只差在脑门上刻上“不,我不想”四个字。

季家那个小孩简直是她的人生噩梦。

她开门,侧身让苏暂先进屋。她则落后一步,等着季清和挂完电话,给他拿拖鞋。

屋内已准备好迎接客人的饭菜香顺着门缝飘出来,沈千盏等着季清和换好鞋,同他一起进屋。

老沈夫妇放下餐具先欢迎客人,季清和在医院时与两人打过照面,再见也不陌生,短暂寒暄后,沈千盏负责招待客人,老沈夫妇回厨房继续准备大餐。

沈千盏这小狗窝多年没有除她以外的人踏足过,她回忆了下流程,敷衍地领着季清和熟悉了下屋型构造。可能是招呼的姿势不够到位,季清和路过阳台时,握住了她要去揿亮顶灯的手腕:“不用开灯了,本来也不是来看房子的。”

他的掌心温热,握住她手腕时压住了表带锁扣,硌得她腕骨一阵抽疼。

她龇牙,从他掌心挣脱,走远了两步去关窗。

今天天气不算太好,高层的楼层间互相灌风,阴冷逼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