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饶是如此,郝家所送的也不过是一二匹寻常红布帛,几点小银锭,加以鹅酒茶饼而已,明明是小康之家却偏行下等人家之礼。

对于这门婚事,阮彦真本就是说不出的屈辱,收到财礼之后,更是气得小病了一场,可木已成舟,他万般不愿,还是只能请向母帮忙备上相应的回礼。

因而,向家虽不明白阮彦真答应这门亲事的原因,但定礼过程中的细节却都是很清楚的。甚至为了阮绵绵将来过门的日子能好过一点,还做的相当细心,却没想到郝氏压根儿就是早把阮绵绵当成万能的佣人使唤的。

原来那两匹土的掉渣的红布就是郝家的财礼啊!

得知详情后,阮绵绵更是鄙视郝氏的所作所为,也不瞒向母,直接跟她说了要和郝家退亲的事。

“早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可去了你家你却不在。”向母并没有如阮绵绵所预料的马上就支持她的决定,反而神色慎重,“绵绵,这件事你可要考虑好了,虽说这郝家确实不是个好去处,可世人势力多舌,你若是真退了婚,将来若要再寻一门亲事却是要多出许多闲言来,于你的名声多少会有些折损的。”

“我知道婶子是好意,可是说句真心话,今日就是她不提出退婚,我也是要想法子绝了这么亲事的。再说这事我爹也同意了,只是未能提早请假,还要等下了课之后才能回来,这才先让我来找婶子商议的。至于名声什么的,我也想好了,当时婚书上反正也未曾写明我祖上的来历,实在不行,我就和我爹离开杭州府回老家去,再慢慢地寻一门合适的人家。”

向母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已经想好了,那我也不多劝了,毕竟你家和我们家的情况不一样,将来总还有其他机会的。”

“婶子!”阮绵绵拉着向母的手,诚恳地道,“你和巧依姐也莫要灰心,巧依姐为人温柔善良,又贤惠能干,婶子你又热心热肠,总会有那长了眼睛的人家不会迷信那狗屁的克夫之说,只为了真心求取一个好媳妇而请人说项的。”

“这些年,也就你这个妹妹始终如一地维护你那个姐姐。”向母被她的一句狗屁逗得不禁莞尔,心里虽说不抱什么希望,可听着毕竟心安,便道,“你巧依姐的事情日后再说也不迟,眼下还是先解决你的事情要紧。”

说着,两人便商议起来。银锭按照以前的单子重新补上,布匹自然还是原来的那两匹旧布,另外鹅酒茶饼的就现成买,一模一样地全退还给郝家,当然,到时候自然也要让郝氏把以前的回礼一并退回来。

想到当时那寒酸的财礼,向母就来气:“依我说,这次的是非曲折都是有目共睹的,郝家退婚压根儿就不占理,你家虽然也有同样的心思,可婚可以退,事情却不能就这么算了,好歹也要讨回个公道来不可。”

“只要婚事能顺利退成,也不会让街坊邻居指指点点说是我们阮家的过错,其他的我们也就不强求了。”阮绵绵微微低头,好像无奈地认命。

当初被逼婚的真相既然不能公之于众,那么自然也就不能大张旗鼓地向郝家讨公道,所以除了自家老爹外,还是不要让第三人知道郝氏其实少不了要暗地里大出血了。

向母想想阮家父女多年来的性子,心里虽不平,可也知道想要从郝氏手中抠出点补偿来那简直就是让铁公鸡拔毛,便也不多说了,让阮绵绵先回家去把红布拿出来,自个儿则帮忙去准备东西找当初说媒的两个媒婆子了。

等到了午时,阮彦真回来了。

因为这退婚之事虽说直接关系到阮绵绵的终身,可这种场合她一个女儿家反倒不适合出面,因此便按之前和的计划,先由阮彦真和向母找了个馆子请两个媒婆去吃酒,好让她回头把三寸之舌的功能多发挥发挥。

但凡混媒婆这一职业的都是精明人,而且最擅长探听八卦,早就听说了今日巷子里的一幕好戏,嘴上虽没说,暗地里却都想着等到郝氏上门,可一定得趁此机会好好敲一笔,上回定亲的时候那郝氏给的那点小钱可是连茶钱都不够的。没想到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郝家老人,反倒是一向懦弱好脾气的阮彦真来了。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阮彦真以前虽自暴自弃,可因为性情善良,平时央求他读写个书信什么的都是有求必应,从不拒绝,街坊乡亲们虽有些看轻他每被郝氏欺负都不敢语,可多是同情他的。

何况自从阮家小娘子受了伤,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这阮相公就一下子争气起来了,这两日的气质更是大变,让人不知觉地就高看了几分。若非是多年的街坊都是个早熟悉的,还会以为是城里头那些个满腹文采的清贵文士呢。

如今阮彦真一上门就说要请吃酒,去的又是左家桥的二流馆子,两个媒婆心里虽疑惑却也是禁不住的欢喜。

别的不说,关这一顿酒钱,就抵过当年郝家那小气的婆娘的打赏了。

再加上一向也会做人的向母在一旁作陪说项,一顿酣酒下来,两个媒婆完全站在了阮家这一边,拍着胸脯表示一定把这事给妥妥当当地解决了,还自动承包了这次退婚的舆论方向。

这一点阮绵绵也大概都算到了,因向母也在,她也无需担心自家那个不通人情的老爹会办不好这一关,趁他们去吃酒的时候,便特地换上新衣裳,独自一人直接去郝家了。

开门的是个陌生的妇人,可阮绵绵不认得她,她却是认得阮绵绵的,当下就赶紧进去通报。

郝氏正被阮绵绵气得躺在床上哼哼,郝宝则是一边端茶倒水的伺候老娘,一边还时不时难过的抽泣几声。

听说阮绵绵来了,心思单纯的郝宝顿时大喜就要跑出去,郝氏心里窃喜,以为阮绵绵是来服软赔罪的,也不拦着郝宝,面上却故意做出一副憎恨的样子,仰着脖子在床上高声大叫:“我不想见这个没心肺的小蹄子,让她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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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报仇(二更)

戏谁都会演,阮绵绵先听见了郝氏的尖声,紧接着却马上看到郝宝一脸欢喜地跑了出来,板起脸色掉头就要走。

郝宝哪里肯让她走,忙上前把她拉住,泪汪汪地哀求道:“绵绵妹妹,你不要走!我娘生病了,一直喊胸口疼,你不要再生娘的气,也不要和我娘吵架了好不好?”

这个傻子,哪里知道这人心的虚伪和龌龊啊!

看着郝宝明明一幅大男人的外表上偏偏挂着孩子似地纯真表情,一双黑眼睛更像小狗般无辜可怜,本就没有要走意思的阮绵绵便半推半就地任他将自己拉进屋去。

郝宝儿见她不反抗也不拒绝自己的碰触,还以为她答应了自己,顿时破涕为笑。一进屋就大声地道:“娘,绵绵妹妹不生气啦,你也不要生气了。”

郝氏哼了一声,正眼也不给一个,余光却斜睨着等着她跪地求饶。

“宝儿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娘说,你先出去在院子里等一会好不好?”阮绵绵首次十分温柔地对待郝宝,“你要是肯听我的话,不管屋里有什么动静,我们不叫你你就不进来,那你下次来找我玩的时候,我一定陪你玩。宝儿能做得到吗?”

“嗯,宝儿能做到。”郝宝见她柔声细语,还对自己微笑,以为她又变回了原来的阮绵绵,更是高兴,很乖地点点头出去了,还十分体贴地将门关上。

阮绵绵在离床两米处站定,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你说要退婚,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郝氏心中得意,下巴仰的高高的。这个小蹄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和老娘作对,这会你可知道这退婚的名声有多难听,心里有多后悔了吧?

“那好,那我等会就叫我爹请媒婆来把婚退了。”

什么?郝氏惊愕地豁然坐起,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尖声道:“你敢!”

门外的郝宝听到声音就想要冲进来,可想到方才答应阮绵绵的话又犹豫地顿住,脸色也开始不安起来。

阮绵绵冷笑:“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不过是顺从你的意思而已,怎么,你想变卦不成?”

郝氏尖声道:“我就知道你们早就在打这个主意了,今儿来也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你还真说对的。”阮绵绵淡定地道,“我就是来退婚的,现在来只不过是提前通知一声,还有,顺便和婶子算一算这两年的帐。”

“算账?算什么帐?”郝氏气急,指着阮绵绵的鼻子道,“你们想退婚,我偏不让你们如意!你给我滚,让你那个窝囊老爹来跟我说话,你这个小蹄子还没有这个资格。”

“自然是算一算我给你们郝家做了两年多的活的辛苦帐了。”阮绵绵不疾不徐地先回答了前一个问题,然后讥讽地看着郝氏,“你不会以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对我爹做的丑事吧?你以为你设一个卑鄙下流无耻恶毒的陷阱,逼着我爹答应了这门婚事,我就得给你们郝家一辈子做牛做马不成?我瞧你还是赶紧跳到河里去清醒清醒吧?”

见她居然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还如此有恃无恐,郝氏不由又震又惊,差点结巴:“你…你…你就不怕我把事情说了出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家那个不要脸的色狼偷看我洗澡?”

“到底是谁不要脸自个儿心里有数,何况…”阮绵绵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不屑地耻笑,“就凭你这种肥猪身材也值得人偷看,切!你就是脱光了自个儿在大街上裸奔,估计大家也都只有大倒胃口的份,更别提还专门偷看你洗澡了!要是你不肯退婚,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告诉大家,当年你是如何如何宁可牺牲色相也要强霸我当你们郝家媳妇的。”

她居然…居然这样子羞辱她…郝氏气的直翻白眼,砰地倒在床头架子上拼命地捂着胸口喘气。

看到郝氏真的快被自己气晕,阮绵绵冷哼了一声,暂时停了下来,待她气喘匀称一点了,才道:“更何况,且不说没人会相信我爹会看上你这种人,就算是万一有人信了,污了我们阮家的名声,可我们本就是从外地来的他乡客,若是在这京城中实在呆不下去了,随时都可以走人。可你就不一样了,我想宝儿的爹虽然时常在外头跑生意,可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啧啧…这后头的结果应该也不用我提醒了。”

郝氏越听脸色越苍白,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偏偏因为身体素来壮实,比不得寻常家营养不良的妇人,抵抗能力超强地迟迟晕不了。

“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我说的算账是什么意思了?我也不要求很多,一个月一两银子就好,也不追究什么散月两日了,就按两年二十四两银子算就是了。这笔钱我希望你能尽早给我,不然我也是随时都可以说的。”

估摸着火候也差不多了,阮绵绵略略思忖了一下,忽然走到床前,拿起小几上放着的一个茶盅再退回原处,狠狠地往地上一砸,然后故意惊惶地高叫了一声郝宝。

郝宝立刻乐颠乐颠地跑了进来,看见地上的碎片,再看自家老娘那铁青的脸色,忙扑上床去,赶紧地帮她抚胸口:“娘,你别生气呀!是不是心口又疼了?”

阮绵绵眼尖地瞥见那个临时短工正在门边偷看,更是一副十分受惊样地瑟缩到一旁,很委屈地道:“宝儿哥哥,我本来是找你娘赔礼道歉的,可你娘她…她不但不肯听,还想拿东西砸我…却没想到又犯了心疼病…宝儿哥哥你快让人找郎中来看看吧!”

“贱人…你胡说…”郝氏本来就已急怒堵心,再看阮绵绵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口气再也喘不上来,翻眼直晕了过去。

“娘…娘…你不要有事啊…娘…”郝宝见郝氏几乎下气不接上气,吓得又开始哭。阮绵绵也一副六神无主样,仿佛无意中看到那个临时短工,忙急的一跺脚,“这位婶子,你还不赶紧去请胡郎中!”

“是是是!”那妇人终于回过神来,利索地拔腿就跑。

阮绵绵又指挥郝宝:“快把你娘扶起来。”并上前用力地掐郝氏的人中,见她快要苏醒,又“殷勤”地倒了一杯茶让郝宝喂她。

郝氏病恹恹地喝了半杯茶,靠在儿子怀里睁开了眼睛,看见阮绵绵居然就坐在床边,顿时气得就要挥手。

阮绵绵哪里可能让她打到,顺势地就站了起来,难过地对郝宝道:“宝儿哥哥,看来你娘还在生我的气,我们两家也只能真的退婚了!宝儿哥哥,你好好照顾你娘,我先走了!免得你娘看到我又要心口疼!”

“绵绵妹妹你不要走!”郝宝想来拉住阮绵绵,可又放不开老娘,只急得满头都是汗。

阮绵绵狠着心,头也不回地跨过了门槛。

等郝氏抠出那二十四两银子,就把这笔钱用郝宝的名义去做点善事吧。郝氏虽极书可恶,可是郝宝…这个宝儿哥哥,毕竟和以前的阮绵绵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啊。不管是否迷信,她都是真心地想为他积点德。

第四十一章 搬出蜗居,暂寄人下

“绵绵妹妹,以后你真的就不是宝儿的媳妇了吗?呜呜…绵绵妹妹…你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理我了?”

越发温暖的春晨中,阮绵绵正窝在被窝之中宿醉未醒,忽然仿佛听到了郝宝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声音还在,便挣扎着下床探出窗口一望,郝宝果然正在敲门。听到动静,他立刻昂起头来,胖胖的脸上满是泪痕,两只眼睛肿的像红核桃一样,鼻子一抽一抽地,还流着一缕清涕。

阮绵绵揉着太阳穴,头疼地叹了口气,道:“宝儿,我确实已经不再是你的媳妇了,你再来找我,你娘会更加生气的。”

郝宝泪汪汪地看着她:“可是,绵绵妹妹你说过只要宝儿听话,你就不会不理宝儿的。”

“我没说不理你,只是想等你娘气消了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一定会理你的。”

“真的吗?”郝宝一脸再也不敢相信什么的可怜样,伸出了粗壮肥胖的大手,“那拉钩钩?”

哦,上帝啊!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彻底狠下心来面对这个傻子呢?阮绵绵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想要对抗心底的愧疚,可话一说出口还是变了样:“宝儿乖,我一定不会骗你的。下次你来找我,我肯定理你,还会带你一起玩,请你吃好吃的。”

郝宝迟迟疑疑地,终于委屈地嗯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阮绵绵头疼地倒回床上,翻滚来翻滚去,先前的余困早已不翼而飞,还怎么躺都觉得难受,只好索性起来穿衣。

其实,昨天她去郝家,既存了要好好气一通郝氏的念头,当然就没指望当天就能把退婚的事情给解决掉,让老爹带媒婆去也不过是表示一个决心。毕竟听说宝儿他爹过几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这事由双方的家长出面总是更名正言顺。

没想到“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还真有道理,郝氏明明被气成那样子,可因有一副牛样的健壮身子,却只不过是一时急火攻心,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说来这古人鲜少大鱼大肉的,倒还真符合养生之道,至少糖尿病心脏病等富贵病还是比较少见的。

服药休息之后,等媒婆上了门,郝氏自己心虚,虽然拿出婚书时,还要死鸭子嘴硬地摆出一副她才是真正退婚方的架势,又拉着脸直接用银子弥补阮家当初的回礼,可退婚一事毕竟还是真的成了。

撕掉婚书后,她那个便宜老爹才真正地如释重负,重重谢过了两个媒婆之后,又带着阮绵绵,专门请了向家母女再上了一次馆子。结果非但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不说,还让她也喝了好几杯。

虽说这个时代的酒度数都不高,可也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到最后她都不知道怎么回来的,只记得那个便宜老爹拉着她的手哭了老半天,说了好多好多对不起她,以及以后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之类的话。

想想老爹那又郑重又好笑的样子,阮绵绵不由摇了摇头,扶着栏杆小心地下了楼,一眼就看见了睡得正香压根儿就没听到外头动静的便宜老爹。

往日这个时候,老爹早就出门了,今天却这会还没起来。阮绵绵本想去叫他,想了想又站住,自个儿舀了冷水扑了扑脸。

旷工就旷工吧,也难得轻松一场,而且那书院以前欺他老实好说话,这束脩也是比别的先生少的,不去了也罢。就凭老爹现在的精神气儿,去哪里找不到好的工作。

正梳洗着,门外传来了向巧依的声音,低声地在问:“绵绵,你可起来了,我看见你的窗户支着。”

“嗯,起了,姐姐等一下,我就出来。”往日向巧依来的时候,阮彦真都已经起床,现在还睡着,就不方便让外人看见了,何况还有男女之别。

上楼照了照镜子,发现昨天的发型底子还在,便胡乱地平了平毛糙的散发,再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扎了两根绸带,发现倒也能蒙混一下,就匆匆地下了楼,开了门。

向巧依一看见她的头发,就笑着摇了摇头,可又不好直接在门口给她重新梳理,毕竟巷子里一天到晚都有人来来往往的。

“好姐姐,你就别用你的眼神取笑我了。”阮绵绵郁闷地道,“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不会梳头,而且手才抬一会就觉着酸。”

“你呀!以后还真的找个丫鬟伺候你才行。”向巧依点了一下她白嫩的额头,抿嘴一笑,然后将手中的罐子递给她,“昨晚你和阮叔叔都喝了不少酒,怕是都难免头疼,我就熬了点解酒汤,回头你多少喝一点好歹也能舒服些。还有,我娘说估摸着阮叔叔今儿会起的晚,已经帮阮叔叔去书院请假了,你就让阮叔叔好好休息休息。”

“还是巧依姐和婶子最好!”阮绵绵笑嘻嘻地接过陶罐,“我就不说谢啦!”

“你我姐妹,搞那个虚礼做什么?”向巧依笑着道,左右看了看,见这会没什么经过的人,便低声道,“绵绵,如今你退了婚,怕是郝家再不会让你们在这里住下去。今儿又是初一了,以她的性子,说不定等会就会过来赶人的。”

“赶人就赶人,反正我也不想在这个破房子里再待下去了。”阮绵绵无所谓地道。

“可是一时间你们去哪里找房子呀?”向巧依发愁道。

“没事,”阮绵绵笑眯眯地道,“我们可以先住客栈,反正现在手头上也不算没有小钱。”

“那怎么行呢?虽说石家赔了一些银子,可是你们这些天用的也不少,还有昨天…这些毕竟是用一日少一日。”向巧依蹙了蹙眉,道,“这样吧,你先跟我住,家什之类的我家挤挤也能搁置一段时间,反正也没多少东西,然后我们再想办法给阮叔叔找住处。我娘肯定也会说这样子最好的。”

“既然巧依姐这么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阮绵绵挽着她的胳膊撒了一下娇,“那我就先进去喝汤啦,顺便收拾一下东西。”虽然其实她是不愿意去向家的,毕竟关系好归关系好,老给人家添麻烦总不合适。但向巧依说的也有道理,一时间却是没地儿去找合适的房子的,何况还是要买下来,总得慎重再慎重地考虑。

那就只有再欠一回人情了,希望到时候她的根雕能做出一条路来,那样的话,以后就有更多的机会和条件回报无私的向家母女了。

“好了,快进去吧,要是别人看见了你这个头发,肯定少不了要笑你笨拙了。”向巧依笑着轻轻地推她,“我晚些时候再来。”

阮绵绵不再客气,等她走了便关了门,喝完汤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阮彦真这一觉好眠,辰时多才起身,听说了向巧依的忠告后,觉得有礼,父女俩便着手整理起到时候必须带走的物书。

等到了中午,郝氏果然拉着一张长脸来了,把阮绵绵要的二十四两银子扔在桌上后立刻赶人。

阮绵绵也懒得跟她扯,一口应了,让她过一两个时辰再来验屋,同时让便宜老爹提前去请了里正来,免得到时候郝氏借口屋子那里破损什么的趁机讹人。

之后,便通知了向家,雇了几个短工,将必须的东西暂时都放到向家去,其他一些不重要的家什和零零碎碎之物,全都或贱卖或赠送给了闻讯来帮忙的街坊邻居。

人多力量大,等郝氏掐着时间赶来一看,除了先前留下的破床破桌外,上下两间屋子简直是空空荡荡,偏偏又打扫的十分整洁,让她硬是无法挑出个刺来,只能狠狠地吞着声儿看着阮家父女走了。

第四十二章 到底是谁动了春心?(二更)

离开了郝氏家的租屋,阮绵绵寄居在向家,阮彦真那头,书院的东家虽吝啬不肯拨一间住房给他,可有位才来书院一年的宋先生却是看不下去,主动邀请阮彦真同住。

这位宋先生是一位外地来的鳏夫,年已四十有三,曾是一位私塾先生,后因家乡泛了水灾,便前来京都投靠一位旧友。不想那位旧友做生意发了达,表面上虽很客气地收留了他,私底下却故意时不时地就让下人对他冷嘲热讽。宋先生个性刚烈,不愿受那种假惺惺之人的半分程仪,直接割袍断义拂袖离去,后来几经辗转,才在书院里谋了个职位。

人家好心好意帮自家老爹,阮绵绵当然是以礼相报,当天就借着给父亲送铺盖的机会,带了一盒礼物去相谢。

一见到那位面容朴实性格却高洁的宋先生,便小嘴儿甜甜地不住左一口先生,右一口伯伯,哄得宋先生很是开心,直说羡慕阮彦真有这样一个懂事乖巧的好女儿。

其实,书院给宋先生安排的也不过是一间陋室而已,再安上阮彦真的一个临时铺子,屋里头就显得更加狭窄。可至始至终,那位宋先生都没有表现出半分冲动后的悔意,还开玩笑地跟阮彦真说,只要书院不赶人,他一直住下去都没关系,反正他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妨碍不到任何人。

半个时辰呆下来,阮绵绵对这位宋先生十分地有好感,待回到向家,看着在厨房忙碌说要给她好好做顿吃的向母,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宋先生和向婶子都是丧偶之人,而且个性都十分爽快,如果他们能走在一起,那于彼此不都是一件好事么?

越想越觉得此事有可能,只是碍于和宋先生还不熟悉,她一个小姑娘家的更不好直接问人家这种事,便暂时地搁置在心中,打算以后有机会先让向家母女见见宋先生再说。

婚事顺利解决了,便宜老爹也暂时有了住所,接下来阮绵绵便准备一边继续闲逛,一边寻找打探哪里有合适的房子,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跟着向巧依学做针线活。毕竟外衣可以去店里买,可内衣这种私人的物事却不像现代那样随处都有的,而且说句实在话,这古代的肚兜还别有风味,可这亵裤的样式和舒适度却实在无法恭维,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多学点女红,自己穿起来也能舒服一点。

因原主儿的针线本来比向巧依还要好,如今反过来学习,阮绵绵免不了被向巧依开玩笑地取笑了几句。

阮绵绵厚着脸皮,用一句“我往事都忘了这个肯定也忘了嘛”,理直气壮地准备当菜鸟。没想到,刚开始拿针的时候,她还笨手笨脚地扎了自己两次,可没过一个时辰,手指就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感觉,自动地协调了起来。

那感觉,就好像前世用电脑时习惯了五笔,尽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碰,可手指再次放在键盘上,却很快就有了自我意识,不需要通过脑子就能逐渐灵活地敲打起来。

看来她不但继承了这具身体的,似乎还继承了先前的一些技能嘛!阮绵绵不由大喜,之后又刻意地去尝试了洗衣服做饭之类,果然,磨合个几次之后,手脚就重新熟练了起来。

向家母女虽从没抱怨对阮绵绵的照顾,可看着她一天天地恢复以前的样子,心中自然都很开心。

所谓一技在手,生存不愁,像这种基础的技术当然是越多越好,于是,阮绵绵只在外头逛了一天,就呆在了屋里跟着向巧依专心地做女红,打算等熟练之后就试着改良一下亵裤,然后搞个简易的文胸。毕竟虽说肚兜美是美,可却没有防止下垂的作用啊,何况她这具新身体的那个如此壮观,她真担心以后会丑的要命,身为一个女人,她可受不了这个。

搬离郝家第三天,阮绵绵正和向巧依在家中飞针走线,外头忽然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却是一个模样儿机灵的小伙。不等阮绵绵疑惑发问,那小伙就做了个揖,自报家门,却原来是石家的小厮青树。

小厮端着一个盒子:“这里头都是我家相公特地买来的雕刻工具,请小娘子看看是否还需要添加点什么,至于其他的锯子之类,因为东西笨重,到时候就和收集来的材料直接放在一处,自会请几个小工给小娘子打下手。我家相公还说了,他已派人去寻找合适的材料,只是毕竟没有小娘子懂,如果小娘子有空,还请劳烦小娘子亲自去找找,工钱另计。”

见阮绵绵伸手欲接,小厮忙“东西笨重,小娘子小心了。”

向巧依便一起帮忙接过,放在旁边的台子上打开,见里头既有木锉、凿子、刻刀、扁铲、锤子、剪刀、毛刷,还有小型的锯子和刨子,并其他一些事物,尤其是刻刀还分好几个号,阮绵绵不由笑了笑:“你家相公也太客气了,行,这些工具我就收下了,这几日我就会去四处看看。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联系?”

“北门军器所旁边就有一家石家酒楼,到时候小娘子直接到酒楼找祝掌柜就行了。”

“好的,谢谢,我知道了,我要是找到合适的,会马上通知你家相公的。”

“是,劳烦小娘子了,小人告辞。”

送走了小厮,两人将盒子拿回屋中,向巧依忍不住赞道:“这位石相公可真有心,不仅人书出众,行事更是大方。”

怎么了,小妮子动春心了?阮绵绵差点就想开她一句玩笑,幸好话到舌尖便想到这等会触到人家痛处的玩笑可不能随便开,急忙慌乱地一闭嘴巴,还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向巧依见她表情古怪,诧异地眨了眨眼,忽然恍然地掩口一笑:“妹妹,你不会是对某人动了春心了吧?”

“咳咳咳咳…”阮绵绵虽没喝茶,却还是被自己的口水猛然呛到地剧烈咳了起来,瞬间面红耳赤,赶忙拍打自己的胸口。

向巧依还以为真的戳中了她的心事,又是好笑又是关心,忙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妹妹你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阮绵绵抓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了几口,感觉气管舒服了一些,这才瞪着向巧依:“巧依姐,这种玩笑不能乱开的好吧!”

“是是是,是我失言了。”向巧依看似忍着笑,眼里的笑意却还是盈盈地,“不过,妹妹,如今你已经是自由身,和那位石相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阮绵绵翻了个白眼:“那种人家,肯定早就妻妾成群了,哪会看得上我这种小清秀?再说了,就算他看上我我也才不愿意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

向巧依微微怔忡,然后叹了口气:“说的也是。虽然不知道石相公家是个什么门第,可看他的样子也应该非富即贵…”

后头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阮绵绵也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讨论,两人又重拾针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