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清风遥不是本朝人,而是前朝一位极其有名的大画师,大师不仅天纵奇才,且出身极为尊贵,在世时便极受世人敬仰。可惜后来大部分著作都流于战火,到如今更是所存无几了,堪称画坛圣书,历代来,每位爱画者莫不梦寐以求希望能拥有一幅,即便只能见上一面也已十分为荣。”

阮绵绵咋舌:“那这幅画不是价值千金了?”

“若是原画,岂止千金,便是万金也是难买的。”阮父叹息道,“可这一幅却只是为父临摹的赝书而已。”

“假的?”阮绵绵愕然,看看画又看看自家老爹,“爹,那个华安为的不会就是这幅赝书吧?”

“你别小看爹的这幅画,”阮父抚着画作,无限感叹,“这幅画可是爹当年名声正盛时,在当时拥有原画的陈员外郎家门前苦求了一天一夜,差一点昏迷不醒,陈员外郎才勉强同意让爹观看一个时辰,事后又废了百副画作才勉强临摹出来的。”

阮绵绵听的瞠目结舌:“爹…你真是太疯狂了,那位清风遥的画真的就有这么珍贵吗?”

“红尘自有痴情者,如爹一般的人还不少呢,当时同爹一起苦求的还有五个人。只是后来真正能临摹出来的却只有爹一个。后来,员外郎也听说了此事,就派人来相请。待将爹的临摹之作和真迹相比之后,竟然当众放言说,若非真迹就在他手中,只怕他也会误认爹绘的是真迹。而且为了能让爹的这幅临摹之作更加相像,员外郎还在这上头提词为证,你看”阮父指给阮绵绵看画外的题词。

“我也十分佩服爹”阮绵绵真心地道,“爹只是看了一个时辰,就凭着记忆丝毫不差地临摹出来,爹你真是太强大了”

“呵呵…”阮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爹那时也是年轻气盛,自觉文采不下于人,又被人所讥,这才因一时之气才做出这等痴事的,哪想到真的成功了。”

“既然真迹还在世,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来打这幅赝书的主意呢?”

“说实话,爹也不明白。”阮父苦笑,“你帮爹卖过画,也知道爹的画虽值一点钱,却还远不能和大师之作相比,想来想去,估计无外乎有人欲求真迹不得,这才退而求次地想要这幅赝书了当年员外郎为爹的画题词之后,即有不少人前来重金购买,爹都不允,并当众明言,这幅画将来是要留给你当嫁妆的。”

阮绵绵呆了又呆,想到西湖之畔,偶遇华安时他那款款深情,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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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虚情假意

父女商议了小半天后,最后的决定是全家一起出发。

翌日端阳,一大早阳光便极其明媚。

得知可以一起去看赛龙舟,春草欢喜异常,特地回房打扮了一下。阮绵绵却没有选择花样美男送来的华衣,只穿了那件自己买布新作的衣裙,发式也仍是普通的双环,看起来就像是个寻常的邻家女儿。

等向家母女来到,众人就一起出发。

溜水桥离西湖边距离颇近,大家便直接步行了过去。

比约定时间提早到达欧阳夫人和华安的请帖上所注的酒楼时,碧柳已经在楼下等候,看到他们一来就是一大群人来,也不讶异,笑吟吟地将他们都迎了上去。

酒楼有三层,欧阳夫人定的是二楼。

进入宽敞的内监,欧阳夫人已然带着儿子在里头等候。

见阮绵绵身后还跟着一条大狗,欧阳康顿时两眼发光:“阮姐姐,这就是你救的那只狗狗啊?”

“是啊,这就是大威。大威,这是欧阳小公子哦”阮绵绵拍了拍大威的头,欧阳康也想摸它,大威却立刻低吼着一副警戒的样子,吓得大威手伸了一半又赶紧缩了回去。

“大威,这是我的朋友,不许没礼貌。”

“康儿,别乱动,你就是想和大威玩,也要先和它多多熟悉点才行。”欧阳夫人喝止了儿子的再次蠢蠢欲动,笑着同众人互相见礼,请大家入座。

阮绵绵和向家母女便拿出自己亲手包的迷你小粽子请欧阳夫人母子书尝,同时也尝了欧阳府包的粽子,闲聊了一会后便直接表示自己还和别人有约,想先离开一会。

听说邀请她的人是华安,而且就在楼上,欧阳夫人有些诧异,随即就笑着说请她直管去。

阮父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担心,很想劝她让自己一起去,但因为先前在家时就已经和女儿商量好了,而且这楼上楼下的也是一喊就能听见,话到嘴边又只好忍下。

见他只站起却没有和女儿一起上去,欧阳夫人自然更是疑虑,最终还是决定淡定坐观。

毕竟石墨虽说已特地前来拜托,请她当媒人向阮家提亲,可阮绵绵心中怎么想的她还不知道,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询问。阮绵绵的梦中人和华安一模一样的事情她是早就知道的,而且自己也是女人,女人一旦动了情总是不容易放下的,即便那只是一场魂梦。何况阮绵绵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在一定程度上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要求她。

如果她愿意和石墨在一起,有些事情总还是需要她自己想通,自己放下的。

不然的话,私心地说,她宁可石墨求娶不成,也不希望他娶个心里有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尽管这个女子是自己也非常有好感的。但两者相比,自然能是石墨和自家的关系更亲。

三楼的楼梯口,华安的小厮早在等候,见她来了立刻笑脸相迎:“阮姑娘来了,这边请这边请。”

阮绵绵微笑了一下,却仿佛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笑得很勉强。

小厮推开了包厢门,正站在窗前望着浩荡烟波的翩然佳公子转过头来对她明灿地一笑,目光极快地扫过她的身后,见居然只有她一个人来,眼中迅速地闪过一抹异色。

“阮姑娘请?”小厮哈腰道。

阮绵绵却只进了门,就站定住不再往里走,带着淡淡忧伤地摇了摇头:“华相公,多谢你的邀请,只是,我此刻上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话而已。”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再说么?”华安怔了怔,但随即就温柔地道。

“不了…”阮绵绵低下头,拧着手帕,似乎不敢抬头看他,“我是来向华相公道歉的,我爹说的对,梦终究是梦,我不应该执着于自己的梦境,以为那段经历是自己曾经的人生,更不该把你也扯进来…所以…华相公,对不起请你大人有大量,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说着,屈了屈膝就匆匆地扭身想走,却因走的急又低着头差点就撞到了门框上。

“阮姑娘且留步”华安几乎想也没想地一个箭步上来拉住她的手腕,并转到她面前低头想看她的神情。

阮绵绵一侧头,更加躲避,同时想要缩手,却只带了三分力气,仿佛欲拒还迎:“华相公,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也梦见你了”华安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阮绵绵猛然一震地抬眼看他,一副极不可思议的模样,眼眶更是红通通的,明眸里明显噙着盈盈的水光,好像自进门起她就已在强忍着无限的悲伤。

看到她这幅模样,华安很自然地以为她是万般无奈才来道这个歉,想要和自己撇清的,心中一动,手腕翻转地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语声更温柔了几分:“我是说,不单是你梦到了我,我也梦到了你。只是上次在湖畔相遇,我还迷迷糊糊的,回去之后,才连续几晚都恍惚着想起了一些片段,虽然还是说不清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能确定,在那个梦里,在那座山峰之上,我确实是见过你的。”

阮绵绵似惊呆了:“你…你真的梦见过我,而且是在仙华峰上?”

“我能想起来的东西不多,不记得那是什么山峰,只记得是在山上。”华安摇摇头,随即急切地灼热地注视这她,“但我却清清楚楚地记得,我是真真切切见过你的,还有你的笑声,你曾经那般开心地欢笑…”

阮绵绵闭了闭眼,一滴泪滚落了下来,语声哽咽地道:“是,在那个梦里,你总是那么逗我开心…可是…”她忽然深深地凝望着他的眼,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颤声道,“你真的确定你在梦中见到的女子就是我么?你看清了?真的是我这张脸,这个人?”

“是,就是你,我记得清清楚楚。”华安斩钉截铁地道,目光深情地一一审视她的五官,声音低柔之极,一只手也缓缓地抚上她的面颊,“就是这样的眉,就是这样的眼,就是这样的唇,我记得…”

“别说了”阮绵绵猛然地掉过头去,只觉得胸口恶心地几乎当场作呕,忙用力地挣脱他,疾步走到窗边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她以为她的戏已经演的够好了,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会装腔作势,还那般款款深情的样子,好像真的曾经和她有过生死盟约似地。

“怎么了?”华安一时吃不准她的反应原因,本想从身后环抱她的手又改而保险地落在她的肩上。

阮绵绵恶心地抖了一下,很想大喊出声,你在说谎你在说谎如今这张脸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你也根本就不是什么乐宇

但一想到自己还没探出他的目的,眼下绝不能让他起疑心,又连忙低头,故意语调凄凉地道:“太迟了…你现在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在我已经决定彻底忘记那个虚幻的梦境之后。”

“不,不迟”华安急声否定道,“我们以前只是在梦中相识,可如今,我们确实真真切切地在生活中相见了啊?这又怎么会迟呢?绵绵…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缘分,是世人百求而不得的心心相通,我们怎能就这样否定它,只把它当做是一场普通的梦呢?”

“我现在心很乱…我…你让我想想…”阮绵绵推开他,不等他反应过来已快速地往门口跑去。

这一回是真跑,要是再呆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演下去了。

华安猝不及防,等回神阮绵绵已跑出门,外头走廊上有其他各家的小厮,还有酒楼的活计,他又不能当众拉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下楼去。

“公子…她这是…”贴身小厮迟疑地凑了上来,不知道今儿的事情成了没成。

华安一改方才的温柔情深,懒懒地在椅上坐了下来,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今儿他本来只是想请他们父女俩一起培养培养感情,没想到事情却远远出乎他的预期。这阮家小娘子分明是还将他当做那个梦中人,想要放下那段虚幻的感情又放不下,这才如此纠结矛盾地难过啊而今话已经挑明,只要他趁热打铁再主动几次,勾得她彻底相信这就是天定姻缘,那幅画就迟早都是他的了。

见女儿泪汪汪地进来,阮父吓了一跳,立时跳起了身:“绵绵,华相公欺负你了?”

阮绵绵摇摇头,先让春草去要一盆清水来,然后才将袖子里的生姜掏出:“没有,我只是用了这个确定了一件事而已。”

如果她不是已经换了副皮囊,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失去了记忆又做了一场梦,只将梦中情爱当做真实的古代女子,也许此时此刻,真的就已经将一颗芳心无怨无尤地倾付出去了吧?

只可惜,他才是真正虚假的那个人而今,也该她设法反击那个居然如此无耻地想要通过玩弄她的感情而获得不可告人目的的伪君子了

欧阳夫人惊讶地看着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九十一章 借势

阮绵绵自然看出了欧阳夫人的疑惑,只是眼下却没空解释,只能歉意地道:“夫人,我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如果方便的话,待看完比赛夫人再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吗?我有事想拜托夫人。”

听她的意思是晚一些时候就会告诉自己真相,欧阳夫人当然也不急于一时,便笑应道:“那行,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绵绵,爹和你一起去。”阮父忙道,方才只是楼上楼下他就已等得心焦,何况现在还要穿过下面那么拥挤的人群去几十丈外的断桥,更莫说接下来要去见的人物还是那般神秘的人,他心里实在是难以安心。

阮绵绵点点头:“行,那爹就和我一起去吧。”

“绵绵,”知道她无意让自己参合,向母虽然疑虑却也只能叮嘱一声,“不管你要去哪里,今日人多,你和叔叔自己千万小心。”

“知道了,婶子放心吧”

下了酒楼,西湖边果然已经挤满了人,有的只是空手来,有的却带了矮凳长凳等各种垫脚工具,只生怕前头人太多遮挡了自己的视线,就连旁边的柳树上也爬满了小孩,看得人不禁很为那些柳树担心。

人流太多,几乎没有空隙,身为男仆的任秋生便一马当先地走到最前头开路:“让一让,请让一让”

大威跟在他的旁边,精神抖擞,威风凛凛,但凡有人不满秋生的推攘想要喝骂的,看到呲牙咧嘴凶相毕露的大威,基本上都识趣地闭了嘴,稍稍让开一条堪堪可行的通道。阮父趁机护着女儿紧跟在后,最后春草断尾,这样挤了半天,总算是平安到达了断桥边。

不过,饶是如此,众人也仍挤了一身汗。毕竟今日不光万里无云阳光直射,只凭西湖边这无与伦比的人气就已能将四周的温度硬生生提高好几度了。

坐落在断桥边的那座楼名叫楼外楼,档次历来是很高的,即便是今日这么热闹、几乎无处立脚的时候,酒楼的门前依然是空出了一大片,专供贵人们停车行走。这样的时刻,保全当然也是格外的小心,阮绵绵等人一走进酒楼的地界,就有一个身形彪壮的大汉上来阻拦。

“这里不是你们这些闲杂人等来的地方,速速后退”

“我有请帖。”阮绵绵掏出请帖。

那大汉接过一看,面色立时稍稍缓和,但仍道:“这请帖上只注明一人,你可以进去,其他人等不得入内”

阮绵绵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说着,拉着阮父掉头就要走。本来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见花样小受是一回事,别人如此轻视自家的家人又是另一回事,不让她老爹等人进去,难道让他们只能在这里被人挤来挤去的还看不到一点比赛的情况地白受罪不成?

那大汉一怔,忙扭头向二楼某处窗口望去,见上面的人点了点头,才忙上前改口:“他们可以进去等,但只能你一人上楼,其他人就在一楼等。”

楼中楼说是坐落在西湖边,其实有一半面积都是架在水面上的,因此尽管只是一楼,前面却没有人群遮挡视线,等会比赛开始了也能一览无遗地观看。阮绵绵这才面色稍霁地随他入内。

进了楼外楼,便有人上前来领他们到窗边入座,茶水点水流水送上,语态甚是恭敬,而后又十分客气地请阮绵绵上楼。

阮父拉住她的手,阮绵绵回以一笑,轻拍了两下老爹的手背,然后轻轻抽开,淡淡地对来请的人道:“劳烦前面带路。”

东有丰乐楼,北有楼外楼,中有湖心楼,除了皇宫内苑,整个京城就属这三家酒楼的楼层最高,里头的装饰也自然极尽精致高雅,阮绵绵一直被带到了第五层楼上。

和登楼时所见的三楼四楼俱是一个个包厢不同,一上第五层,阮绵绵便顿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这第五层上竟不仅没有一个包厢,反而所有的空间都一并打通,只用屏风博古架之类的陈设巧妙相隔,四处点缀以奇花异草,而且举目不见一张桌一把椅,只有一处处的坐垫和一张张低矮的小几,竟是一派席地而坐的古风。

让阮绵绵又爱又恨的花样小受,此刻就正通体华贵,悠然地盘坐在其中一大张厚厚地地毯之上,手持小小酒杯,正巧笑嫣然地望着她。

没错,就是如花一般地嫣然之笑。

早在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受时,阮绵绵就惊艳过他的秀美,只是后来这家伙总是无时无刻地不在刻意地显示他最后总会被扭曲成孩子气的男子气概,到后来阮绵绵也就忘了这家伙若要扮演起女人来,绝对没有人会认得出。此刻才上了楼,在不经意中看到这般的倾城一笑,顿时不觉惊艳地怔了怔。

见她望着自己发愣,以为今日自己这番打扮气质终于令她刮目相看,花样小受十分受用地得意一笑,破天荒地没有拿腔拿调,甚至很温柔地对她微微点头:“你来了?请过来坐。”

阮绵绵不自觉地一颤,和先前被华安恶心的打颤相比,这一次却只是纯粹地被雷到了而已。

不过这一颤也迅速地让她摆脱了花样小受的魅惑,忆起了自己的目的,当下不但没有回以半分笑脸,反而板起了脸,面色清冷地走了过去,像个木偶似地跪坐在他面前,便冷冷地道:“告诉我你的身份”

“为何?你不是一直都不想知道的吗?”花样美男一挑眉,看起来非但没有懊恼她的冷硬态度,反而饶有兴趣地反问。

阮绵绵面无表情地道:“因为我以为你应该不会再来打扰我了,你却又要我来这里。既然如此,我何不索性问个清楚,免得将来都不知道怎么是怎么死的。”

“我不过是邀请你来比赛而已,什么死不死的?”花样小受皱眉道。

“既然公子只是想邀请我看比赛,那我就在此先谢过公子的美意了,只是这一层楼都只有我们两人,孤男寡女的恐怕多有不便,还请公子允许,请我爹也一并上来观赏比赛。”

见她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言语之间尽是冷漠的抗拒,还说些有点没有的,花样小受终有有些气恼地将酒杯重重一搁:“只是随便见个面聊聊天而已,你这个女人怎地如此麻烦?”

阮绵绵反唇相讥:“公子的意思时我应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才不是给你添麻烦咯?”

花样小受沉了脸:“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意思”阮绵绵迅速地道,“我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公子却派人来布置我的闺房,明知道我单独来赴男子的约,免不了被人说闲话,我真不知道公子是我的朋友呢,还是我的仇人?”

“当然是你的朋友。”花样小受怒瞪着她,“是你连我是谁都不敢知道,就急着先和我撇的远远的。”

“我能不和您撇的远远地吗?”阮绵绵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天我救公子时听到看到的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怎么能肯定哪天您的家人不会因为要保护您的清誉而突然间想起来要以防万一地将我给灭口了?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而已,根本就没能力和你们相抗,也从未想过要什么大富大贵,只想平平安安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你们却为什么要一个两个地都想算计我?”

说到最后一句,语声之中不由带上了激愤之色,腰板也挺得直直的。

“谁想算计你了?”花样小受本来被她说的面色涨红,就要训斥辩驳谁说要将她灭口了,忽然听到最后一句,神色顿时认真起来。

“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会解决只求公子您高抬贵手,从此就当从未遇见过小女子我,小女子就不尽感激了”阮绵绵别开头。

“到底是谁想算计你?又算计你什么?是不是那个姓郝的臭丑婆娘?”

“我已经和郝家没有关系了,她也不敢再害我”

“那到底是谁?姓华的还是姓石的?还是我还不知道的人?你要不说,今日就别想下这楼。”花样美男已完全忘记了先前她的控诉,又复强硬霸道起来。

“你一直派人监视我?”阮绵绵惊然反问。

“我才没那么无聊”花样小受哼道,“不过是不定期地让人打听一下你在做什么而已。

没有就好。阮绵绵暗松了口气,想到那日和石墨的一日游,心中到底有些发虚,面上却仍假装很不高兴地继续追问:“那你都知道我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你天天躲在家里给姓石的做什么寿礼么?”花样小受撇嘴。

看来他应该是真不知道自己和石墨…还有华安的企图和小动作也都不知道,阮绵绵一时间心中不由很是复杂,既头疼花样小受的不放手,又庆幸他没有真的不管自己。

华安是致远斋的东家,可很显然致远斋应该不过是他家的一个铺子而已,自己对于他的身份背景的了解,说起来都还没有对石家的了解多。万一他的背后牵扯到不少势力,她即便是再愤怒他的利用和欺骗,除了逃走之后还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想要留下来,想要反击,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势。

而阮家在京城根本就没有根基,唯一认识的比较有能力的人就只有欧阳夫人和石墨了。但君子之交淡如水,她不能无缘无故,更不知水有多深,就把欧阳夫人拖进来。还有石墨…在没有确定自己和他的感情乃至婚事之前,她也不愿低人一等地向他求助。

想来想去,唯一能帮助她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而偏偏这个人又不能太过接近,甚至最好不要接近,所以,自己是万万不能主动开口求人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假装不小心地说漏嘴,然后等过了这河,再来设法拆这座后患无穷的桥了。

而眼下,这个傲娇别扭的花样小受分明是上钩了。

第九十二章 郎有情,妾无意

“我知道只要我稍微克制一点,你送我的东西就已经足够不愁吃穿一辈子了,可我还是更希望能靠我自己的双手吃饭,而不是老依赖别人。”来见花样小受的路上,阮绵绵心中就已有了注意,此刻既然他又正好提到根雕,便顺势地表明态度,神色非常严肃认真。

借势是不得已,她也没想过再利用人家第二次,只是形势逼人,一味地逃避总不是办法。毕竟谁知道离开了这里去其他地方生活,就不会遇到别的不公平事,不会遭别的人算计呢?与其如此,确实是还不如留在一个熟悉的地方比较好。

“你是个女人,上有亲爹,将来也迟早会嫁人,自有丈夫养着,说什么要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这不是有谁养不养的问题,是我自己想要拥有一份能自力更生的自尊而已。”见花样小受有些不以为然,阮绵绵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很难理解自己这种“自讨苦吃”,也不指望他一下子就能明白。

只是既然决定要留在这个城市,若能把和平顺利地解决这个后顾之忧,自然是最佳的上上策。而且这小孩虽说性子霸道了些,不太会顾忌别人的想法,但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的,不然或许自己老早就被人套上麻袋扔到他的床上去了。

因此,顿了顿之后,阮绵绵稍稍放缓了一点语气,还是尽量心平气和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说真的,第一次收到你的礼物时,我还是挺开心的。因为这完全是一份意料之外却又十分实在的谢礼。也正是有了那笔钱,所以我才能毫无压力地买下了现在这个家。”

“说了半天,只有这一句话才算顺耳点。”花样小受哼哼道,终于觉得找回了一点自尊。

阮绵绵淡淡一笑,不跟他计较,下一句却就是转折。

“但是,你既能找到我家,我想也应该知道我爹以前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虽说我家以前的日子并不好,可自从我受伤失去记忆之后,我爹便重新振作了起来,遇见你之前,我爹在致远斋卖了两幅画,得了十八两金,再加上石家赔偿的银子,还有家里的画,即便没有你的谢礼,也依然买得起房子,并且日子也能越来越好的。”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纯粹只是锦上添花了?”傲娇小孩的脸色又有点变了,果然是格外的敏感。

“是,只是这花不只是一朵,而是一大团,多的足够让我的家彻底改头换面,也能让我们父女俩的生活层次直接跃上好几层。面对这笔意外之财,我们震惊,意外,却最终因为你的人始终没有标明身份而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这笔财富,同时也心怀感激。”阮绵绵直言不讳地道,“可是,等到你送家具给我,我们的心安理得和感激就都变成了诚惶诚恐,唯恐你的家人会误会我家对你有别的企图,唯恐以为是我在对你纠缠不休,所以我们只能无奈地采取了退还的办法,同时也想借此告诉你我们可以收下你的财物,却不能接受其他多余的心意。”

花样小受冷声道:“你根本就没见过我的家人,怎么就认定他们一定如狼似虎似地会伤害你?”

“我这是未雨绸缪的自我保护,总好的过事情真的发生才后悔莫及吧?”

“那你既然愿意收下我的财物,为何又把我的贺礼给退了回来?”

“因为你已经送过贺礼了。”阮绵绵淡淡地道,“做人不能太贪心,而且事不过三,我不过是顺便援手,你却回报了我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巨款,再多的人情都都应该已经还清了。”

花样小受越发恼了,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本公子难道就只值那么一点银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