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柔也站了起来:“这饭吃着没意思,我去四嫂房里帮着揍狗去。”

子墨也跟着凑热闹:“夜光杯今天发了狂,恐怕四嫂按不住,我四哥又懒,肯定不爱干这活儿。我去打个下手。”

朱夫人放下筷子,气道:“一个个都不懂事,揍狗还要这么多人吗?”

一见朱夫人动了怒,一桌子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各自想着心思。长媳武思萱因为上次潋丝的事儿,对来到家里的所有年轻女性都格外警惕,她站起来说:“爹,娘,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陪着苏家妹子了。”说着一揪长子朱子瑜的耳朵:“看什么看。还不快回房去。”

人一个个都走了,苏念蕊精心准备地礼物现在也没心情送了。她咬着嘴唇站起来说:“伯父,伯母,念蕊也有些乏了,我也先回去歇着了。”一场晚宴被夜光杯搅得草草收场,朱夫人气得说,一定要把夜光杯炖了才解气。

那边不欢而散,而在春儿的屋子里,几个人正在一起开怀大笑着,水柔指着春儿说:“我服了你了,这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春儿和子朗并排倚在双人轻塌上,随手给夜光杯倒了些葡萄酒,看着那狗喝得来劲儿,子墨心疼道:“四嫂,你可真舍得啊。”

春儿干脆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来,庆祝首战告捷!”一杯饮过,春儿开始继续吹嘘她是怎么调教夜光杯的,包括叫丫环买了苏念蕊身上地香粉洒在稻草人身上、特意给草人穿了紫色衣裳。让夜光杯一听“苏念蕊”的指令就扑上去撕咬、夜光杯表现好就会得到葡萄酒以及春儿特制的葡萄酒酱牛肉的奖赏……这一切听得水柔直吐舌头,拍着子墨肩膀说:“看见没,这种女人多可怕。”

子墨哼了一声:“这都是给逼出来的!苏念蕊有恃无恐,她觉得朱家一定会忌惮苏家的势力而服软,咱们偏叫她一点儿威风都使不出来!”

一听苏念蕊三个字,本来喝多了快要睡着的夜光杯突然支起了耳朵,腾地站起来警惕地看着周围,确定没有苏念蕊之后才重新躺下。水柔就不停逗它,一会儿喊上一遍苏念蕊地名字,叫夜光杯没法儿好好睡觉。

春儿笑道:“行了水柔,你把我的狗累坏了,明天你替它咬人啊?”

水柔问:“我真是奇怪啊,你怎么知道苏……”她看了眼夜光杯,改口说:“那女人,你怎么知道那女人用的是什么香粉?”

一直在榻上眯着眼睛的子朗突然笑了:“春儿的鼻子千金不换,还有什么是她闻不出来的?”水柔连连点头:“嗯,四嫂地鼻子和夜光杯一样灵光,怪不得能把这臭狗训成这样。”

春儿一只鞋丢了过去:“臭水柔,你敢骂我是狗!”

在春儿这里吃了晚饭,又痛饮了葡萄美酒,水柔才和子墨起身告辞。他们俩走了以后,子朗便和春儿一起倚在床上说话。子朗慢慢地说:“春儿,你别怪我娘,她是为朱家担心。这么大的家业,任谁都会小心翼翼啊。”

春儿鼻子一酸,问道:“子朗,你跟我说实话,苏家是不是真能帮得到咱们?要真的是这样……”她咬咬嘴唇,眼泪大滴滑落下来:“你就娶了那女人,我先回娘家去,但是……你不许和她煮米饭。”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去捂着脸开始抽泣。

子朗揽住她,轻轻把她环在臂弯里,笑道:“春儿就那么大方?”

春儿不理他,哭声越来越大,子朗笑着扳过她的身子,轻声说道:“小东西,子朗还没那么没出息,朱家的一切怎么可以由一个女人决定?而且,娶一个女人就万事大吉了吗?他们也太小瞧朱家了。”

春儿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说道:“子朗,你是说,那个苏小姐太高看自己了是不?”见子朗笑而不答,噘着嘴说:“就知道你这样。”她又往子朗怀里拱了拱,问道:“子朗,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子朗搂紧了她,她便把眼泪都蹭在子朗衣服上,子朗笑笑,顺势在她脸上轻咬一口,然后说道:“朱家需要地是自救而不是靠他人援手,我更不会娶什么平妻。朱家并非离了苏家就不行,而子朗若是没有春儿,却真的不行。”

“子朗!”春儿抱住他,呜呜地哭了起来,子朗子朗,春儿有你,真是别无他求了!

114:小猪不老实

临时有事回来的晚,拼命赶也没能赶在十二点之前更新,不过俺不码完这章没脸睡觉,看在我熬到两点的份儿上,乃们就原谅了舞吧

苏念蕊虽然如愿来到朱家,可成为子朗妻子的事并不如她想像的那样顺利。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朱家长辈对她以礼相待,但这不能证明她在朱家就得到了认可。况且一进门就受了挫,朱家的那条狗似乎对她格外无礼,咬坏了好几条精心准备的新裙子不说,还叫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脸上无光。朱家下人还传出了狗有灵性,苏念蕊必是不祥之人的传言,这叫她格外气馁。

最令苏念蕊大为光火的是子朗的妻子碧螺春,虽然一直笑眯眯的,好像是多友好。可苏念蕊明白,那完全是一种看笑话的笑容,碧螺春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其实从看到子朗第一眼起,苏念蕊就迷上了他。不只是因为那月华下谪仙般的风采,不只是他无可挑剔的容颜,也不只是江南四俊的头衔。她最迷恋的,是子朗见到她时的不为所动,她心里极不服气,苏念蕊这样的姿色,朱子朗为什么不放在眼里?而碧螺春这样的女子,凭什么得到子朗的万般宠爱?

到了朱家之后发生的种种,苏念蕊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她不是傻子,自然很快就想清楚这事必然跟春儿有关。那只名叫夜光杯的狗一定就是碧螺春训练出来的,这些天别说靠近子朗了。连他地影儿都不见一个。本来想着设宴的时候可以见到,可自从来的第一天发生了夜光杯抢饭吃的事儿,朱家也不再大摆酒宴,他们总说要惩罚那狗,可就从来没听说那狗挨打,哼。一定是那碧螺春在护着。

本来苏念蕊还想,借此机会多拉拢些同盟,以后也好在朱家站住脚。可那朱水柔和朱子墨明显是站在碧螺春那一边的,长媳武思萱看着有些本事,可对她却敬而远之,说话也是不冷不热。朱夫人虽然对她不错,可似乎更喜欢碧螺春一些。至于其余的几房。都是些看朱夫人和大房眼色行事地人,拉拢了也没什么价值。

苏念蕊心里这个郁闷呐,想要单独见见子朗简直是妄想。且不说他都不曾正眼瞧她,单是他的院子。整天都有狗叫声,她哪敢靠近啊,她现在一听狗叫心都颤。要是真大着胆子去了,碧螺春更不会拦着那夜光杯,被咬成什么样可就不好说了。况且就算是见到了子朗,碧螺春也一定黏在他身上向自己示威,又何必自取其辱?

现在这种情况,留下来已经被人耻笑,可如果就这样回家。岂不是更叫朱家的人笑掉大牙?苏念蕊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突破口。谁知在这个时候,又传来让她万分恼火的消息。

这一天早晨,春儿在床上赖着不愿起身,子朗在床边坐着逗她。她就闭着眼睛央求子朗叫她多睡会儿。子朗笑道:“春儿,你若是不陪我吃早饭,我可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春儿在床上哼哼两声,用被子捂上了脑袋。子朗笑着凑过去:“小春儿,你现在怎么比相公还能睡?”他轻轻掀开衾被,伸手探向春儿的额头,觉得有些发烫,他不禁皱了皱眉:“春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春儿闭着眼睛点点头。子朗不再勉强。喊龙井把早饭端进来,然后吩咐窖香去请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他扶着春儿坐起。让她倚在自己怀里,春儿突然搂着他哭起来:“子朗,我好难受,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呜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干,我不能叫苏念蕊如了愿。”

子朗搂着她,用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轻声哄着:“春儿别说傻话,看样子你只是受了点儿风寒,怎么会死地?咱们手里不是还各存着一个信封吗?不是说好了老了的时候一起打开看的?”

春儿不知怎么了,突然间觉得万般伤感,鼻子一酸,煽情地多掉了好多眼泪,她抽泣着说:“子朗,我对不起你,我早就偷看了,你怎么什么都没写啊?”

子朗忍俊不禁,揉揉她的头发:“春儿在子朗眼里什么都好,不需要写。”

春儿哭得更凶:“我真不够意思,我写了好多页。”

子朗笑着说:“不妨事,反正我也留到老地时候再看。”

“呜呜呜,求求你看一眼吧,要不我不是白写了?”

子朗笑出了声,找出信封正要遂了她的愿,龙井和瓜片端了早饭进了屋子。春儿一闻到饭菜的味道,哇地一声趴到床边干呕,龙井瓜片吓坏了,手忙脚乱不说,还吓得直哭,说自家小姐打小就没生过几次病,上次罚跪病了一场,这又是怎么了?

子朗心中一动,脸上现出欣喜的笑容,他轻轻拍着春儿的背,待她好受些了,才扶她起身喂她喝水,然后拉过春儿的手臂,右手三指搭在脉上。只见子朗眸光闪动,笑意肆起,大声吩咐道:“龙井,叫厨房给少奶奶换些清淡的来。”

龙井她们应了一声出去了,春儿抽抽搭搭还是不算完:“嗯,对,反正我也时日无多,别给我吃好的了,能省点儿就省点儿吧。”

子朗笑着,猛然间扑在床上,钻进被子搂紧春儿一阵疯狂亲吻。春儿吓傻了:“子朗,你……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夜光杯咬苏念蕊,你可别吓我。”

子朗脸上带着幸福地笑意,一只手抚上春儿的小腹,轻声说道:“小春儿,你说咱们俩的小小猪,该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春儿张大了嘴巴,呆呆傻傻愣了好半天。等她明白过来,马上就捂着肚子开始撒娇:“子朗,小小猪真不听话,他踢我。”

子朗把头埋在被子里爆笑,笑得肚子都疼,这小春儿简直太好玩儿了!

大夫请来了,证实了子朗的判断。朱夫人欣喜若狂,给春儿送来不少补品,还特地吩咐厨房,四少奶奶每日的饮食一定要精心准备。还格外嘱咐,春儿和子朗爱怎么懒就怎么懒,谁也不许管。

春儿倒不关心这些,子朗今天没有出去,而是专门留在家里陪着自己,这才是令她最开心地。两个人并排倚在床头,开始给小小猪起名字。春儿道:“子朗啊,这只小猪是咱们俩结合才有的,就叫朱碧合吧。”

说完她自己马上反对:“不行不行,那不成了珠联璧合?嗯,如果是个女孩儿,就叫朱玉润,珠圆玉润,好不好?”

不等子朗发表意见,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长成个小胖子啊?不好不好。”

她歪着头又开始发挥:“要是生个男孩儿,就叫他朱元宝,朱子朗原来是我的宝;要不就叫朱光宝,珠光宝气的,好不?”

子朗无奈地应道:“好。”

谁知春儿瞪了他一眼:“还江南四俊呢,这么难听的名字还说好?”

子朗更无奈:“春儿,我困了。”见娇妻瞪起了眼睛,子朗赶忙说:“春儿做主,你取什么,咱们就叫什么。”

春儿猛地一拍大腿:“子朗,我想起来了,既然是姓你的姓,那就在我名字里选一个字,我看就选螺字吧。”

子朗猛地扎进被子里爆笑,春儿眨巴眨巴眼睛问:“怎么了?不好吗?猪……猪猡……臭子朗,有本事你取一个。”滴,白天还会有一章哈PS:大家希望小小猪是男是女啊?

115:冲冠一怒为小夜

春儿怀孕,对朱家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子朗他们兄弟四人,三个哥哥生的都是女婴,为朱家延续香火的美好愿望全都寄托在春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身上。现在全家上下群情激昂,朱老爷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就说这一定是个男孩儿,还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朱佑葆,意思是让上天多多保佑这孩子,叫他平平安安的永享富贵。

春儿一听到这消息,当时就哭了,她委屈地拉着子朗的手说:“真难听,这不是猪肉包嘛,和他姑注水肉一个样!”

苏念蕊听了春儿有孕的消息,也顾不得淑女风范,气得在屋里咆哮:“这是真的假的?她可真会挑时候,不会是为了巩固地位,演戏给别人看吧!”最让她感到气愤的是,自己的厢房本来就没什么人来,现在更是门庭冷落,似乎在朱家人眼里,她已经成了多余的。

万一碧螺春真生了个男孩儿,想要把她赶走更加不可能。苏念蕊觉得,自己应该快点儿下手,好确立在朱家的地位。那么首先,她遇到的阻碍就是……

这天一早,春儿吃过早饭便在屋里撒着娇:“子朗,你今天不要外出啦,小小猪闹得我总是吐,什么都吃不下去,子朗要是不陪在身边,那我就更加凄凉了。”说完还象征性的呜呜了两声。子朗笑着把他抱在膝上哄着她:“春儿,我处理完生意上的事,马上就回来陪你和小猪,行不?”

春儿直噘嘴,说道:“那你要跟小小猪说,看他答应不。”

子朗摸摸春儿的肚子,当真低下头对着小小猪说:“儿子,我是你爹呀,我出去两个时辰就回来陪你玩儿。”

春儿哈哈笑出了声。嘴上还是不依:“一个半时辰,你要是不回来你等着。”

子朗眯着眼睛笑:“春儿,一个半时辰再加一刻钟。”

“不行,就一个半时辰,不然不让你去。”

两个人正在讨价还价,窖香进来通报:“爷,那位苏姑娘要来看望少奶奶。现在人就在门

“啊?”春儿四下里看看,奇道:“夜光杯那臭狗呢,跑哪儿得瑟去了?怎么也不帮主子拦着?瞧我今天不揍它!”说完,春儿把两只手都环在子朗脖子上。紧紧贴在子朗身前,然后对窖香说:“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窖香答应一声出去了,紧接着苏念蕊走了进来,一见春儿坐在子朗身上的亲密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从来都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她总觉得是春儿阻碍了子朗迷恋她。她甚至不觉得,自己才是打扰人家生活的人,才是那个最不应该出现的人。

苏念蕊心里恨得直痒痒,脸上却依然笑着,她可不愿在子朗面前失了风度,只见她垂眸说道:“听说姐姐有了身孕。念蕊特地赶来探望。”

春儿笑道:“苏姑娘,跟我可别姐姐妹妹的,咱们可没那么亲热。怀孕的人多了,皇上地妃子也怀了孕,苏姑娘莫不是也要进宫探望?”

苏念蕊被春儿抢白一番,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咬咬嘴唇,做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对子朗说:“子朗,我给春儿姐姐带来了些补品。略表寸心……”不等她把话说完。春儿咯咯笑出了声:“苏姑娘送的东西,春儿可不怎么敢吃啊。”

苏念蕊满脸委屈。跺了跺脚说:“子朗!”子朗笑笑:“苏姑娘盛情,在下谢过。春儿身子娇弱,还要休息,姑娘请回吧。”

逐客令一下,苏念蕊想赖着也不行。她眼睁睁地看着子朗把春儿抱到床上,帮她脱去鞋子盖上衾被,又用轻柔的语气说:“春儿乖乖睡一觉,睡醒了子朗就回来了。”

春儿笑着,指尖点着子朗的鼻子:“讨厌,刚睡醒又让人家睡。”

苏念蕊气得七窍生烟,她咬着牙心里暗恨:碧螺春,你等着,总有一天子朗也会这么对我的!

见苏念蕊顿足离去,春儿嘻嘻笑了两声,对子朗地呵护很是满意。没一会儿,子朗收拾停当也出门去了,春儿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问:“龙井,瓜片,你们瞧见夜光杯没?”

瓜片道:“小姐,我也奇怪着呢,从昨天晚上起,我就没见着它,是不是跑哪儿玩儿去了?”

春儿穿好衣服,又披上那件原本属于何不归的狐裘,对两个丫环说:“跟我找找去,我怎么总觉得,这狗不在我跟前晃悠,我就没底啊。”

她带着丫环先去了厨房,管厨房的孙婆婆说,昨天晚上还看见夜光杯来过,后来就不见了踪影。春儿皱着眉头在厨房转了一圈,走出门口两三步,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猛地扭头看着门边儿,走过去在门边儿的石头旁蹲了下来。

龙井道:“小姐,夜光杯又不会在这石头里,我们还是到别处找找吧。”

春儿站起来,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那块石头,说道:“走吧,接着找。”

几乎寻遍了朱家,也不见夜光杯地影子,春儿心里更加狐疑,会不会是家里的下人没看住叫这小狗跑了出去?这狗长得这么脱俗,外面的人都知道这是朱家的狗,就算捡到也该给送回来啊。

春儿不甘心,好好的一条狗,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她顾不上自己怀着身孕,继续找寻夜光杯。最后一次从柴房里出来,春儿几乎要放弃了,已经找了好几遍,这狗难道真让别人给炖了?

突然,她隐约听见极其细微的呜咽声,她顿住脚,仔细听了听,猛地冲进了柴房,大声喊着:“夜光杯,你给我出来!”

龙井在后面赶忙拉住她:“小姐,这里咱们都找过了,您可千万注意点儿,您现在身体金贵着呢。”春儿不理她,继续凝神静听,她猛地指向一垛柴,大声说:“快搬开,快点儿!”

龙井瓜片一听,七手八脚开始搬柴禾,春儿急了,挽着袖子也要动手,吓得龙井赶紧拦住。上面地柴搬下来之后,果然,夜光杯浑身脏兮兮地在底下躺着,四肢软趴趴地,全然不似平时地厉害张狂。龙井把它抱出来,它微微睁了睁眼睛,一见到春儿,它马上虚弱地呜呜两声,眼里还含着泪花。

带着奄奄一息的夜光杯出了柴房,春儿马上找人去问。下人们说,那些柴是昨晚上劈好堆上去的,谁也没发现底下压了只狗。再说,夜光杯平时生龙活虎的,被压住了也不知道叫一声,大晚上的谁能看得那么清楚。

春儿死死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带着夜光杯和丫环们回了自己的屋子。直到她进屋,才哇地一声哭出来,把刚进门地水柔吓了一跳:“嫂嫂,全家都知道你在找夜光杯,这不是找着了吗,你哭什么啊。”

春儿不言语,端起水碗去喂夜光杯,夜光杯瞧也不瞧一眼,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春儿换上葡萄酒,小狗还是看都不看一眼。春儿指着夜光杯对水柔说:“水柔,你知道它怎么了吗?哼!别以为我闻不出来,夜光杯这是被下了鼠药!奶奶的!小姑奶奶怒了!”

116:小夜的儿子叫夜壶

掌都木了,她一边龇牙跳脚甩着手,一边大声说:“不用说,朱家现在除了那个女人,没人会动夜光杯!她可真胆大啊,就不怕被我们发现了?”

春儿看看只剩一口气的夜光杯,那小狗眼泪汪汪地看着春儿,似乎也知道快要和主人永别。春儿心里一酸,大滴的眼泪流下,夜光杯贪吃贪睡,脾气不好还叫自己出了好几次丑,可毕竟是命根子,启容他人这样折磨?她抬起手猛地擦了擦眼泪,说道:“夜光杯,你放心吧,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这次我要不把苏念蕊赶出朱家,我就不姓碧!”

水柔哼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走:“我这就去找那女人问问,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连朱家的狗都敢动,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现在就去叫她滚蛋!”

“回来。”春儿道:“你有证据吗?她要是反咬一口说我嫁祸,你又怎么说?”水柔站住脚,问道:“四嫂,我以前没发现啊,有时候你还真挺聪明的,那你说怎么办?”

春儿缓缓站起来,慢慢地,一字一字说道:“等着吧,我一定叫她无法狡辩!”

姑嫂两个正在这儿义愤填膺,龙井进来说:“小姐,爷回来了。”

子朗刚进院子,天上飘着的细雪落在他月白的长衫上,洁白乱絮中不沾丝毫世俗之气,如同那踏雪而来的仙人,明亮的眼眸中带着温暖笑意。春儿跑出去,一头扎在子朗怀里紧紧搂着他,子朗抚摸着她的秀发。笑着说:“外面冷,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

春儿不说话,伏在他肩头开始小声抽泣。子朗笑笑:“我可是准时回来的。春儿又哭什么?”

春儿呜咽着说:“子朗,夜光杯快不行了。”

子朗一听,带着春儿快步回房,从春儿口中了解了大致地过程,又蹲下来查看了夜光杯的情况。那小狗哪里还有平时干净清爽的模样?它浑身毛色污秽不堪,不知在地上滚了多长时间,现在只能说是条灰狗。它呼吸微弱,眼中全无神采,四肢无力地垂着。时不时发出细微地低叫,看着甚是可怜。

子朗道:“龙井,到厨房讨些绿豆来,要快!”

龙井答应一声一路小跑出去了,子朗站起身,对春儿和水柔说:“夜光杯命大,幸好及时被春儿找到。看样子它还有救!”

春儿松了一口气。泪水却更加汹涌地流下,水柔道:“四嫂,我求求你别哭了,咱们替夜光杯出气就是了,你和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女人还不乐晕过去?”

春儿瞪了她一眼:“你个乌鸦嘴。等我家小包子出来揍你!”

水柔这时也觉得轻松了许多,打趣道:“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娘,孩子还在肚子里,连外号都起好了。我也试着跟爹说说去,朱佑葆这名字实在是……”说到这儿,她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真是个小包子。”水柔又看了看子朗:“四哥,你怎么不自己取个名字?”

子朗笑笑,回身倚在榻上:“我懒。”

龙井回来了,带回了绿豆。子朗又叫她把绿豆研成细细的粉末。兑上水亲自喂夜光杯喝下,又在小狗嘴边放了个钵盂。没一会儿。夜光杯就开始呕吐,那狗通人性,硬撑着全都吐在钵盂里,绝不肯弄脏主人的屋子。

春儿鼻子又是一酸:“看咱家小夜多好,我就没见过这么懂事的狗。”

钵盂之中尽是些污秽之物,子朗笑着说:“能吐出来就没事,这几天就这样用绿豆水喂它,过几天就全好了。”

一听没事了,春儿心里一喜,但看着夜光杯难受的样子,忙给这狗放大梦想:“夜光杯好好听话,等你好了咱们接着喝酒。你呀,应该成为这条街上的狗霸王,成为所有小狗心目中的英雄,我都想好了,咱们先找那姓苏的女人算账,给你立立威!然后呀,好多小母狗都会倾慕你,天天围着你转。你放心吧,咱绝不能找个丑地,一定配个门当户对的给你,三妻四妾也没关系。”

水柔扑哧一声笑了:“四嫂怎么这样,夜光杯三妻四妾没关系,我四哥怎么就不行?”

春儿瞪起了眼睛:“子朗是我一个人的,谁敢抢我就放狗去咬!我又不止一个夜光杯,它以后还会生一大堆小小夜给我和我家小包子玩儿。”

水柔笑道:“那些小小夜都叫什么?”

春儿认真地想了想说:“夜晚、夜色、夜幕、夜郎自大……还有夜壶。”

子朗忍俊不禁,凡是春儿取的名字,都不一般啊!

到了晚上,春儿说外面雪下得好,要子朗陪着她到处走走,子朗为她披上狐裘,陪着她在后花园赏雪。漫天暮雪飘然而下,掩映苍穹,涤荡如画江南。春儿兴奋地拉着子朗的手,指着各处说,这里是当初斗酒会上曲水流觞之处,在那里投壶赢了冷韶玉,还有这大石头,当初一群人猫在那后面偷看大哥碧玉箫和槿嫣互诉衷肠。

子朗一路走一路笑着,听春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突然停住脚步,握着春儿的柔荑拥她入怀,一想到这便是自己的娇妻,一想到她肚子里地小生命,心里便是满满地幸福。他在她耳畔说:“春儿可还记得这里发生过什么?”

春儿摇头,说道:“那天晚上的事儿可多着呢,我哪儿记得那么多?”

子朗慢慢俯下头,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托在她脑后,含住她的唇瓣,舌尖探入檀口,辗转轻吻着。春儿溢出一声轻吟,闭上眼享受这温馨的一刻。暮色四合,迷离的夜色中漫卷着接天雪幕,相拥地人儿便成了一道风景。

许久之后,子朗抬起头,看着春儿娇羞的小脸,轻笑一声说道:“春儿想起来了吗?”

春儿抬起小拳头捶着他的肩膀:“臭子朗,你就是在这里偷亲了我,对不对?还有那条臭狗,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子朗笑笑,将她拥得更紧,柔声问道:“春儿,夜光杯的事,你想让子朗怎么做?”

春儿仰起头,一脸一身的骄傲:“这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我怎么能叫自己的夫君插手?这是朱家,天时地利人和我都占了,又怎能叫我的丈夫卷入女人的是非?我可不会让外人说我地子朗是小气之人,苏念蕊是冲着我来地,那我就和她好好较量较量!”

子朗俯首轻吻她的额头,春儿长大了,以后走到哪里都不容小觑了!

第二天下午,苏念蕊正在房里装模作样地抚琴,龙井来了,说是春儿请她去后花园赏雪。苏念蕊得意一笑,碧螺春总算知道权衡利弊了,这不是急着向自己示好了吗?

117:第一次过招

苏念蕊的贴身丫环叫伍小月,那才是个无事也生非的主儿,一听这话忙说:“小姐,听说那碧螺春昨儿个找到了那条狗,不过估计找到也没救了,那狗必定不会带在身边,这次可不怕它咬。朱夫人不是又送了几套好衣裳,咱们穿上叫那碧螺春好好看看。”

一想到那可是朱夫人送来的衣裳,苏念蕊得意地笑笑:“好,今天就好好会会那碧螺春。”

她穿戴整齐,又照了好几次镜子,确定自己够美了,这才问道:“小月,我这样子能叫碧螺春自惭形秽不?”

伍小月连连点头:“能,那碧螺春哪有小姐漂亮。”

苏念蕊心满意足,带着伍小月直奔后花园。只见一片洁白中,几株寒梅傲雪绽放,那颜色红得耀眼,严寒中不受半点尘埃侵袭,朔风犹自飘着寒香。碧螺春正倚在铺了厚厚棉褥的双人榻上,一身雪白狐裘,映着佳人如玉面庞。她手中是一个精致暖炉,慵懒的神态中笑意闲闲。此情此景真应了那句话: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现在正值雪落梅开,人又这般脱俗,怎能不叫苏念蕊妒忌?

再看一旁坐着的朱水柔,今天穿了一身大红的披风,与春儿一红一白相映成趣,一个素净一个娇艳,如同白梅红梅般竞现娇颜。就连她们身边的几个丫环,都是一身素雅白衣,在雪幕中迎风而立。

伍小月小声说:“小姐,我怎么觉得咱们有点儿自惭形秽啊。”

苏念蕊恼道:“住嘴。别没来由先矮了半头。”她笑吟吟地走上前去说道:“这雪下的好,梅也开得好,姐姐可真有雅兴啊。”

春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苏小姐可真难请,我都等困了。”

水柔咯咯笑出声来:“四嫂,我就说你巴巴请人家来,定然讨得一身无趣。人家苏姑娘想做的是平妻。又不是低你一头地小妾,当然要端着几分架子。”

苏念蕊恨得牙根直痒痒。嘴上却说:“是念蕊地不是。要来见姐姐。自然不敢怠慢地。”

春儿但笑不语。水柔哼了一声:“瞧这光鲜亮丽地小模样。是光顾着打扮去了吧。叫我四嫂怀着身孕在雪天等你。你可真有本事!”

苏念蕊没等示威。倒先受了一番抢白。心里自然极为不服。正要辩驳几句。春儿突然伏在榻边干呕了起来。水柔上前拍着她地背。嘴里直抱怨:“你说说你。怎么又呕上了。不是说一会儿要去望云山吗?这可怎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