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姐到了外间,玉姗见左右无人,便跟玉婉说:“你瞧我们这位妹妹,才来,就闹得这样惊天动地的……”

玉婉说:“我看她身子纤弱,大概是天生的体虚,闹做这样,怕也不是她想的。”

玉姗说:“虽然不是她想的,可是你瞧,才一来,祖母就那样疼她,简直如心肝儿似的,你我都不及她。”

玉婉笑:“她原长得也好看……咱们京内有名的闺秀里头,也没个比她更出挑的了,且听闻先前咱们姑姑在时候,老太太也是最疼爱的。”

玉姗不以为然,声音压低:“照我看,太出挑了也未必是好事。若论起好看来,咱们那姑母可算是一等一的美人了,最后却落得那样……有什么好?”

玉婉闻言,就叹了一声,又说:“罢了,不要说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正说到这里,便听到里头说:“表小姐醒了!”

玉姗便笑:“咱们快进去看看……免得老太太说咱们姐妹之间不亲爱。”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入内,进了门,才走几步,就见景正卿站在里间门口处,双眉蹙着,满面焦急之色。

原来景正卿站在外间,听里头说明媚醒了,他正迟疑要不要进去看看,正好玉姗玉婉两位进来。

经过他身边儿时候,玉姗便瞅着他,轻声说:“卿弟,怎么不进去看看你明媚妹妹?”

景正卿同她目光相对,一点头:“姐姐先请。”玉姗垂眸笑笑,三人结伴,先后入内。

此刻在屋内,明媚幽幽醒来,玉葫忙上前扶着:“姑娘,您可醒了。”

明媚半起了身子,明媚脸色仍红,眼神有些迷离,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神情恍惚。

景老夫人拭了拭泪,才要说话,这会儿玉姗玉婉跟景正卿三人也缓缓过来,明媚一眼望见景正卿,顿时色变,皱眉叫道:“坏人!走开!”惊叫了声,垂头缩进玉葫怀中,瑟瑟发抖。

景正卿心头一沉,脸色微变。

玉姗就在他旁边,见状就转头看他。

老太太也吃了一惊,看看明媚,便问景睿:“明媚丫头在说什么?”

此刻明媚仍抱紧玉葫,喃喃只道:“走开,不要,坏人……”任谁看这模样,都知道她是给吓坏了。

景睿琢磨着:“母亲,恐怕外甥女儿是高热,有些烧糊涂了,神智不清……”

老太太皱眉,狐疑:“那她又哪里遇到过什么坏人?”

景睿暗暗叫苦,就看向景正卿。景老夫人原本没留心景正卿进来,见状便回头,一眼看到,便喝道:“卿小子!你过来!”

景正卿心中有鬼,一瞬只觉头皮发麻。

姐妹

老太太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正卿见很有东窗事发的势头,在房内的众人都瞅着他,玉葫抱着明媚,也瞪向他。景正卿骑虎难下,往前一步,跪在地上:“是孙儿的不是,请祖母责罚。”

玉葫见他坦然承认,大为意外。

老太太转过身来,喝道:“你快说!”

景正卿道:“孙儿除了瞒着您表妹病过之外,还瞒了一件事,这一路上过来,有些地头很不太平……大概我们带的东西多,竟也给盯上了,半道竟遇上了山贼……。”

众人都大为愕然,包括玉葫,玉葫气愤之余心想:“我当他怎么就这样顺溜地承认欺负我们小姐了呢!”

景正卿声情并茂:“虽然我们人多,打退了山贼,但到底还是让妹妹受了惊……也正因此,父亲在此后接了信,才又多加派了人手过去,生怕再节外生枝。”

老太太听了,震惊之余,看向景睿,意思是求证。

景睿向着母亲点了点头。景老太太双眼一闭,就流下泪来:“我这外孙女儿,命也这样苦……我本以为她体弱而已,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险事。”

拭了拭泪,看向复又昏迷的明媚,又说:“她从小也不曾出远门,经历颠簸不说,又遇山贼……难为她先前还只对我报喜不报忧,瞒的滴水不漏。”

老太太感叹了会儿,又转头看向景正卿:“但就算是明媚丫头不肯说,你怎么也不说?明媚丫头还夸你能干,一路上照料得她妥帖,我看却全不是这么回事。”

景正卿捏着汗,只是认罪:“是,都是孙儿的不是,求祖母责罚。”

老太太恨恨了会儿,便说:“你别表面恭敬,心里不服,你父亲当你能干才派你去的,你虽然一路辛苦,遇上山贼也在意料之外,但不管如何,你仍是害你妹妹受了惊扰,且你还一味地瞒着我,为了免除我忧心是一,另外一宗,未必不是你私心里争强好胜,想要邀功。故而你虽然有功,却也有过,你下去吧,自到祠堂里跪一个时辰!想想你所做的种种!”

景正卿听了,全无不服,磕了头:“孙儿遵命。”起身出外,去跪祠堂。

景正卿走到外间,身后玉姗也跟着走了出来,将他唤住。

景正卿回头:“姐姐叫住我为何?”

玉姗看着他,笑问道:“卿弟,这会儿没有别人,你跟我说,真是遇了山贼?”

景正卿心头一跳,却也笑回:“不然还是如何?这事儿父亲都知道了。”

玉姗哼了声:“你可留神,你明媚妹妹病得那样,等会儿糊里糊涂再吐出几句来的话,看你怎么过这个坎儿。”

景正卿脸色变化不定,不知她猜到什么:“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玉姗瞥他一眼:“我本有心向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你实话也不跟我说一句,让我怎么帮你?”

景正卿讪笑了声,故意看看左右无人,才压低了声音:“姐姐冤枉我了,实在是遇上了山贼……情形有些不太好,我没跟老太太细说而已,不然的话恐怕不仅是跪祠堂这么简单了。”

玉姗脸色一变,也低声问:“你的意思……难道是山贼欺负了明……”

景正卿忙探手,将她的手一握:“姐姐,话别说的太……其实也算不得欺负,毕竟有我在,就是咱们的表妹太胆小了。”

玉姗看看他,便笑了笑:“既然如此,算了,我也不问了。”

景正卿便问:“姐姐,里面……”

玉姗说道:“你我毕竟是骨血同胞,难道我会不管你?你去吧,里头我给你照应着。”

景正卿撒手,大大地向着玉姗行了个礼:“我先谢过姐姐了。”

玉姗点了点头,叹道:“咱们家里,我跟你是最投契的……别人爱怎么怎么,全不关我的事,只是你,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看你吃罪?幸好只是跪一个时辰,快去吧。”

玉姗跟景正卿说罢了,便要回来,恰好药煎好了,丫鬟便捧了来。

玉姗见状,就拦下那丫鬟,亲自端了药进来。

里头满屋子的人,鸦雀无声,玉姗端着药走到床边,低声说道:“老太太,妹妹的药来了。”

老太太见是她,就一点头。玉葫伸手要接药,玉姗说道:“不用你,我亲自喂妹妹。”

老太太见状,很是赞许:“姗儿倒是有心。”

玉姗吹了吹药,道:“可怜妹妹刚来,就病倒了……妹妹身子又这样娇弱,真真叫人怜惜,我们做姐姐的,自小不曾跟她亲爱,如今好不容易来了,怎能不仔细照料?老太太放心。”

李夫人闻言,面露笑意。苏夫人跟底下几位媳妇,有的赞许,有的挑眉。

老太太闻言,便念了声“阿弥陀佛”。

玉姗又说道:“咱们府里的人都这样疼妹妹,她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照我看,老太太也别在这儿守着了,妹妹毕竟是晚辈,让您在这儿守着,是折她的福呢,何况妹妹那样懂事的一个人,若是知道自个儿病了会让老太太这样忧心,她就算是好了,也是于心不安的。”

玉姗说了这句,旁边李夫人,苏夫人趁机也劝。

老太太环顾众人,叹了声,说道:“罢了,我本来想要在这儿守着明媚丫头,奈何你们也得跟着我守着,姗丫头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你们就先散了吧。”

苏夫人说道:“这儿跟老太太住的只有几步路远,明媚丫头有什么消息,即刻叫人去告知老太太就是了,多派几个妥帖的丫头在这儿,管保无事。”

玉姗便说:“今晚上我便不回去了,在这儿代替老太太守着妹妹。”

老太太闻言,十分窝心,含笑点头:“好、好。”

老太太发了话,一干人等才从这屋里散开了去。

玉姗便喂明媚喝药,玉婉回头看看,到底走了。

玉姗喂了一会儿,玉葫就说:“大小姐,让我来喂吧?”

玉姗笑道:“说了我要亲自喂妹妹,难道我是那两面三刀的人?你放心……你拿了帕子,等那吞不下的药淌出来,仔细擦擦。”

玉葫忙答应了,可喜明媚昏昏沉沉里,倒真的把药吃了大半。

玉葫见状,便松了口气:“幸好姑娘这次肯吃药了。”

玉姗听见:“怎么,妹妹先前病了还不肯吃药吗?”

这一句话就捅到玉葫的心病,当下脸色有些不对,便只说:“姑娘……是怕药苦,故而不肯吃。”

玉姗笑:“妹妹到底年纪小,还是个小孩子的性情,殊不知良药苦利于病?”

玉葫见她能说能笑,善解人意,便说:“我替我们家小姐多谢大小姐。”

玉姗便说:“谢什么,都是一家姐妹,能相互照料着是好事。”

当夜,玉姗果真就睡在这房子的隔间里,幸好老太太的居处房间多且宽敞,倒不觉如何,只是她一个千金小姐,肯为了个见面的表姐妹如此屈尊降贵,不管是不是做样子看的,也都算是极尽心了。

次日,明媚的病便好了一半,起码不似昨日那样昏沉不醒了。到底亏了身子,虚的动不了手脚更起不来,如此一直养了五六日,整个人才能下地缓缓行走。

因这几日来探病的每日都有,明媚精神好了后,多半也见过,对景府的人大致都熟悉了。

这一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玉姗一早,便来请明媚到花园里散步,顷刻玉婉也来到,三人相见,因不像是刚见面时候那样生疏了,倒觉得有些像是亲姐妹般亲密。

明媚也知道玉姗在自己病中劳心劳力照料的事,对她十分感激,又看她气质高雅,人又温和,因此格外多几分亲近之意,玉婉性子稍微淡一些,但却也是个雅致的闺中淑女,对她也好,明媚自小没什么姐姐妹妹,见了两人,自然喜欢。

三人一路说笑,来到院中,此刻日影当空,金光万道,天色碧蓝,让人一看便觉心旷神怡。

三人且行且走,却见满园除了晚开的月季,只有菊花含苞待放,玉姗便道:“再过几日,等菊花开了,妹妹身子也大好了,到时候在这院子里,倒可以对着菊花喝上几杯。”

明媚想不到她们竟会喝酒,就面露惊奇之色:“姐姐会喝酒么?”

玉婉笑道:“这酒也分男人喝的跟女孩儿喝的两种,妹妹可别一提起酒来就想到那些龌龊不堪的臭男人才是。”

明媚顿时便脸红,玉姗撞了玉婉一下:“别口没遮拦的,在这儿露出这轻狂嘴脸,你瞧,明媚妹妹脸都红了。”

玉婉不以为然:“只是咱们自家姐妹说话,哪里顾忌那么多,且我也没说错,咱们府里自酿的杏儿酒可是一等的,改日求一坛子来给你尝尝,管保一尝就爱上。”

她最后却是向着明媚说的。明媚浅笑,心中却忐忑,一瞬竟想到那夜在船上,景正卿探身递酒给自己喝的情形,那必然是男人喝的了,怪道她那样快就觉得不胜酒力……原来那人从那时候就已经……

明媚一阵后怕,正在此刻,却忽地听到远处有人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姐妹们在此。”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明媚听见这个声音,简直如晴天霹雳。

东引

病了几天倒是好,也算是过了几天的清净日子,景正卿十分识趣,并不过来骚扰,大概是知道明媚不愿见他,又因她病着,倘若刺激过甚,又说出什么话来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幸好他才回京,因这段日子不在,积攒了许多杂事,景正卿一心忙碌,倒也顾不上色~心大发。

因此两人各得其所,彼此清静。

近来二爷听闻明媚身子无恙了,加上他的杂事也料理的差不多,瞬间压下的念想铺天盖地卷土重来,想到一路的般般件件,明媚的容貌举止,两人之间种种,简直有只蚂蚁钻进心里,挠啊挠着,连骨头缝都带着难以启齿地痒。

这一次重相见,就如狭路相逢。

明媚打起精神,回身去看,却见来者果真是景二爷,身边儿还另有一人,身量差不多,容貌各异,脸儿要方一些,因这脸型,倒显得有几分敦厚刻板。

玉姗见了,便笑对景正卿,迎了过去:“原来是卿弟跟昌哥哥,听你今儿在外头的,怎么这会儿却回来了?”

玉婉却对明媚低声说道:“二哥身边的,是咱们这房的大哥。”

明媚一听,就知道这是景睿的姨娘所生,名唤景正昌的庶出哥哥。

这会儿景正卿已经对玉姗说:“可巧今儿顺利,事儿早早地都办完了,又遇上哥哥,便一块儿回来了。”

景正昌听他说着,就跟明媚见礼:“这位就是刚来的明媚妹妹了吧,向来没得空相见,没想竟在这里见了,妹妹身子大好了?”

明媚见他态度不咸不淡,只是眉宇之间仿佛略带一点急躁,便也行礼:“原来是大表哥,可喜终于相见,劳大表哥挂念,我的身子已经无碍了。”

景正卿仔细看她,见明媚病了一场,眉眼儿却越发出色了,也不知是因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是真个如此,只觉得无一不爱。

景正昌听明媚说罢,却只匆匆一笑,道:“妹妹只管安心在这府里住下,当是自己家一般,若有什么缺乏的,便跟人说……”

明媚见他心不在焉似的,便只点头微笑:“多谢大表哥。”

景正昌说完,就又看景正卿:“正卿,方才的事……”

景正卿正看得得意,忽然听景正昌开口,才咳嗽了声,向着玉姗说道:“哥哥有点事要跟我商议,等说完了,再回来……”

玉姗笑道:“你们的正经事要紧,快些去吧。”

景正昌早迫不及待地转了身,景正卿复扫了明媚一眼,虽然千般不愿离开,到底也跟着去了,两人一前一后,身形渐渐隐没亭台之中。

两人走后,玉姗便道:“这位昌哥哥,忙什么呢?卿弟才来一会儿,话都没说几句,就忙不迭地把人勾走了,合着就当他是使唤的人手一般,他又不是没有使唤的下人,偏爱拿捏他弟弟。”

玉婉哼道:“谁知道又是什么事,只别又为难卿哥哥才是,也真是,才回来几天呢,又缠上了。”

明媚听两人话中很有深意,便问:“你们说的,我怎么不懂?”

玉姗谨慎,便不太肯说,只笑:“恐怕是兄弟情深罢了,倒也没什么。”

玉婉却说:“你刚来,故而不知道,因为我们这房里,父亲只让卿哥哥负责家里的事儿,昌哥哥便时常来罗唣,说得好听些是让卿哥做主,不好听的,是变法儿为难呢。上回昌大嫂子家里有事,按例只给那个数的银子,偏要了一倍去,卿哥哥好脾气,才不跟他计较,只亏空了自己罢了。”

明媚听到“卿哥哥好脾气”,简直要笑出来,心想:“那个人是好脾气的?我看未必,恐怕是顾忌什么才忍气吞声罢了,又或者另有所图……也未可知。”

玉姗见两人说话,她只闲闲地在一边看花,不阻止,也不插话,听到这里,才笑说:“这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来倒是我们那边清净了,勋哥哥是个甩手掌柜,嫂子也一样,茂哥哥早早地就外放了官儿,也不在京内住了,三嫂子管家,倒也有模有样,省了许多心。”

玉婉见她说她们大房,就笑:“别隔山观火地笑话了,那是因为你是个小姐,才多省心的,何况姐姐恐怕也在家留不了多少日子了,大家也都知道,多没敢得罪你的。”

玉姗闻言,脸上一红,便转头不语。

明媚见状,讶异问道:“这话怎么说?”

玉婉见左右无闲人,就跟明媚说道:“这件事可一定要跟你说了,姐姐其实早定了要入宫的,只因为前两年,皇上喜欢的一个妃子没了,因此便延迟了,这一遭选秀的日子快要到了,宫里的皇后娘娘早传了信儿出来,让姐姐一早就进去,也免了面选的一节,瞧那个意思,一进宫就要晋封的。”

明媚大为吃惊:“当真?”

她知道景正卿已经十九,玉姗唤他卿弟,那她自然年纪也不小,——后来才知道玉姗跟景正卿是同年,只是比景正卿多几天罢了。这样年纪的小姐理应出嫁,如今却仍留在府中,明媚猜自然有个缘由,但她刚进府,也知道有些事儿是不该乱打听的,没想到却在这时候知道了,原来竟是件了不得的大喜事。

玉婉笑道:“自然了,这可是咱们家第一位娘娘呢。”

玉姗听了,才啐道:“别口没遮拦的,又轻狂了!”

玉婉越发笑:“看,这娘娘的架势都出来了……明媚妹妹,你难道没发现,咱们姗姐姐素来的举止都跟别人不同的?但凡见了的,谁不说她端庄贤淑,贵不可言?因人家就是个娘娘命呢。”

明媚见她姊妹两个说笑,她却不能肆意,只忙对玉姗道:“真是恭喜姐姐了。”

玉姗一笑,脸儿红红,却隐隐有些矜持之意,对明媚温和说道:“别听婉儿在这疯言疯语,还没有成真的事儿,何必就说嘴,妹妹是端庄的姑娘小姐,别跟着她学坏了。”

玉婉见她故作姿态,便一笑,偏到旁边去拉低一根花枝,回头斜睨玉姗,说道:“嘴里这样说,心里头未必不是乐开花了……我现在自然要多些跟你贫嘴,若以后你真成了娘娘,有些话也就不好说了。”

玉婉说到这里,眉头一蹙,眼中透出几分伤感之意。

玉姗听了,一时也若有所思,走到玉婉旁边,抬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搭。

明媚在旁边看着两人,虽然这两个一直斗嘴,或许私底下也有些不合,但毕竟是骨血姐妹,此一刻,这份伤感之意却也是真的。

明媚又羡又叹,忽然想到自己……一瞬也有些伤神。

三美正在各怀心事,忽地外间有小丫鬟急急而来,垂首禀告道:“大小姐,二小姐,表小姐,外头陆侍郎跟欧大人家的两位小姐来访。”

玉姗一听,顿时便笑:“她们两个怎么一块儿来了?”

玉婉也掩口而笑:“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卿哥哥这不是回来了吗?”说着,就扭头跟明媚说,“正好你也在,便见一见,看看这两个,哪个做咱们的卿嫂子更好。”

明媚一听,不由一喜:“怎么,卿哥哥有了嫂子了?”一喜之下,称呼都变了。

玉姗玉婉听她口吻之中满是惊喜,均看过来,玉姗便笑道:“怎么明媚妹妹也盼着有个卿嫂子了吗?”

玉婉也笑:“还没有,这不是有了人选了吗?不是我们自夸,这京里头想要嫁给卿哥哥的……可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她一边说,一边擎起手来,向着明媚摆了摆,很显自得。

明媚笑道:“那可真要见见了,不知道这陆小姐跟欧小姐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听来头都是非凡,必然是极好的。”

玉姗便吩咐那丫鬟出去迎人,玉婉就对明媚说道:“这两个,来头倒是一般,陆大人不过是个侍郎,但是听闻父亲对他很是青眼有加,大概是前途无量,陆小姐也是出名的才女,至于欧小姐家里,那是有名的皇商,虽然不比陆家的,但却是首屈一指的巨富……幸好欧小姐生得也好,没那种巨富之家的粗俗气,脾气也温婉,我们才肯跟她结交的……但都是对卿哥哥极倾心的,又因如此,两个人很有些不对付,故而我跟姗姐姐才笑她们怎地竟一块儿来了。”

明媚心头一阵激动,没想到景正卿那种货色,居然还会有这样出色人家的女孩儿倾慕,忽然转念一想,心道:“我当初不知道他品性的时候,还不是一样敬慕有加的……这些女子,恐怕也是被他皮相所惑了吧,可怜,可怜。”但是一想到景正卿如果娶了妻,怎么也不至于再打自己主意了,总而言之,祸水东引,最好是……让他摊上个凶悍性情的女子、能制辖住他。

明媚心里盘算着,只觉眼前一片明亮,忍不住高兴起来,有些激动地盼着见那两位小姐。

干醋

过不多时,陆欧两位小姐果真联袂而至,明媚定睛看去,却见左边一位,身材略纤细,着一袭淡黄衫子,眉眼间透着娴静,她心中便猜这位是陆侍郎家的小姐,而右边的姑娘,同样着一袭黄衣,只不过这黄是一种偏稳重的褐黄,对少女而言有些太老气了,可却偏衬得这女子身段婀娜动人,圆润的鹅蛋脸也越见白皙,且她又天生一副笑面孔似的,眉眼弯弯,像是随时带笑,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果不其然,两人走上前来,分别行礼,玉姗便给明媚介绍:“这位便是陆小姐,这位是欧小姐。”又同两人说:“这是我们的明媚妹妹。”

明媚见自己果然猜中,心中高兴。同两位女子对视一眼,又行礼过了,大家伙儿才进凉亭,丫鬟们抱了锦垫放在石凳上,众位小姐落了座。

玉姗便道:“近日才想,许久不见两位妹妹了,正想着,人就来了。”

那位淡黄衣裳身材纤瘦的侍郎之女、陆慎贞便道:“因听说府内来了贵客,且贵客又身子不妥,知道姐妹们必然忧心,无暇会客,故而不敢贸然前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