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一怔:“怎么了?”

明媚垂着头,避开他眼神,低声说道:“王爷,我忽然……有些不太舒服,想回府了。”

端王很是疑惑,前一刻明明还好端端地,心头一梗,艰涩问道:“莫非明媚是……怪我唐突么?”

“自然不是!”明媚急急否认:她只是在为自个儿觉得羞惭而已。

端王见她否认,松了口气,当下温声便问:“哪么是哪里觉得不适,我叫御医来给你看一看,如何?”

明媚握着手,抬眸看向端王:“不必麻烦,只是旧症候而已。”

端王望着她纤弱之态,微笑道:“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可是不成的……等以后过来了,我必然会好好地……把你的身子养起来……”

明媚听他的声音仍旧十分温柔,又含有些暧昧之意,更是不敢抬头,心乱如麻之余,忽地唤道:“王爷……”

“嗯?”

明媚声音极细微,问道:“王爷……是因为喜欢我……才要我的吗?”

端王挑了挑眉:“为何这样问?”

明媚听着他的声音,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谁知道问出那一句之后后果究竟如何?

罢罢,还是不必节外生枝了,明媚便仓促道:“没、没什么……我该……告辞了,等王妃回来后,王爷替我……告罪吧。”

她迈步往外便要走,端王抬手,便握住明媚的手腕,轻轻用力,明媚随着那股力道,便歪倒他的怀中。

端王将明媚抱入怀中,垂眸看她:“为何欲言又止,却要一走了之,是想让我自此一直不得安宁,猜你想说什么吗?”

明媚陷于他的怀中,被陌生男子的气息包围,身子微微地发抖。

端王身上,有一种淡淡地檀香的气息,本是有凝神静气的功效,明媚却觉得喘不过气来,心跳也随之加速,望着端王明亮的双眸,不知为何竟想起景正卿抱着自己时候那模样……

“王、王爷……”明媚有些发抖,“我、我不敢……”

端王的手顺着她的肩头下滑至腰间,察觉手底纤瘦的身子一直轻轻战栗,十分怜惜:“竟吓得这样儿?”

他眼中掠过一丝愧疚,缓缓地放开明媚:“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不过方才有些……”

情难自已。

明媚有些站不住脚,端王探臂,将她纤腰搂住,手捧着那温柔绵软的腰身,几乎就不愿放开。

与此同时,端王妃自外而来,忽地看见这一幕,便停了步子,不曾入内。

里头两人并未察觉,明媚站稳了脚:“王爷,我委实该告退了。”

端王爷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明媚刚要抬步,端王道:“且慢。”

明媚抬头看他,端王看着面前这张脸,脚下挪动,踏前一步。

明媚吓的心悸,他这样,便几乎要贴上她的身子了,明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端王却轻轻捏住她的下颌,俯身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吻过。

这刹那,就好像是十里和煦春风吹过了那初绽的桃花瓣,娇嫩的轻粉随风微微地颤抖,承载其上的,也不知是无限喜悦,亦或者无限忧愁。

明媚恍恍惚惚地重进了景府,竟不知自己是如何自端王府出来上轿,如何下轿,如何回到院子中的。

竟连去见老太太都忘了,神不守舍,更不愿动。

玉葫跟四喜见她一路出神似地,不知为何,入了房中,明媚只道:“我要睡会儿,都不必来扰。”

玉葫跟四喜见她也不换衣裳,也不洗漱,情知她有心事,玉葫还想问问,四喜将她一拉:“姑娘怕是累了,叫她睡会儿,自就好了。”

玉葫便道:“主子,若是有吩咐你便叫我一声。”

明媚低低应了声。于是两人便把门掩上,双双退了出来。

明媚卧在床上,却无法闭上眼睛入眠,满脑中所有的只是端王先前的那个吻。

冥思之中,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上自己的唇瓣,回想当时那种感觉,又如梦一样不真。

明媚正在乱想,忽地听到耳畔有个声音说道:“妹妹在想什么?”

就像是惊醒一场春~梦,明媚吃了一惊,翻身相看,却见身后一人坐在床边上,双眸沉沉,正看向她。

“你……”刚说了一个字,景正卿的大手覆上来,捂住了她的嘴。

明媚最恨他动辄动手动脚,当下便挥手打他,只是她还记得他受了伤,便只不去碰他右边肩头。

景正卿微微一笑,在她耳畔说道:“好明媚,你只要别叫嚷出来,我就放手,好不好?”

明媚皱了皱眉,终于点头,景正卿慢慢地松开手,见她一直狠狠瞪着自己,却真个儿没有叫出声来,才放心地一笑。

“你怎么在这儿?”明媚见他不再动手,便压低声音问,她望望景正卿,又看门口,却见两扇门兀自掩得好好地,当下瞪大眼睛,“你怎么进来的?”

景正卿大方地通报自己所来的路径:“还有窗户啊。”

明媚抹抹额头:“二表哥,你真是越发出息了,竟然能爬窗了。”

“不仅爬窗,我如今还爬床呢。”景正卿翘起腿,一边顺势向着明媚倾身过来。

明媚抓起枕头,作势便要扔到他身上去,景正卿无声抬手,表示降服。

明媚把枕头抱在怀中,往旁边退出一点去,跟他隔得远些,问道:“你跑来做什么?你真仗着我不敢去告状么?”

景正卿望着她,叹了口气:“我自是怕的,只是我心里却更想你。”

明媚喝道:“你再胡说,便即刻走!”

景正卿哪里会听,眼皮一垂,问道:“明媚,你只跟我说,你方才倒在这里,呆呆地在想什么?”

明媚被他一问,脸色便不怎么好:“什么……想什么!跟你有什么相干?”

景正卿眸色一沉:跟他没有相干,那她方才那小女孩儿的思春行径,便显然是跟另一个人相干了。

景正卿心头火烧,面上却恍若无事:“听说,你今儿又去端王府了?”

“是又如何?”

“你还没嫁过去呢,跑的这么勤?怎么,端王爷忍耐不住了?”

明媚一听这下流腔调,怒道:“端王爷才不像是你一样下……”

“下什么?”

明媚不肯说那“下流”二字,然而心中却想到临走时候,端王爷赵纯佑那忽然间惊天似地一吻,她这样一想,面上便露出端倪来,有些不自在,怔怔出神。

景正卿旁边看得明白:“是了,同样的事,我做便是下流,他做难道就是上流了?”

明媚一听:“你、你……”先是想为何他竟知道,转念便反应过来:他不知道,定然只又是胡说的罢了!

然而明媚这一惊愕语塞,景正卿便知晓了几分,当下道:“他干什么了?碰过你了?”

明媚哪肯承认,又恼:“跟你没关系!你滚!”

景正卿心头一凉,把明媚拉过来,仔仔细细看了看她的脸,目光便落在那粉色泛着水光的唇瓣上:“碰过这里了?”

明媚脸红:“没有!……说了跟你没……”一句话没说完,景正卿低头,狠狠地便压在那倔强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二爷堪称无孔不入,但王爷也不错啦-

这是第四章啊,第四章

62、安置

62、安置

明媚被他悍然吻落,无处可逃,又惊又气,先前正是因为景正卿,害得她在端王面前差点儿失态,如今他竟死性不改,故技重施,刹那间几乎连杀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而景正卿的吻跟端王的大为不同,咬着她的唇,拼命吸吮着香软地舌尖,竟像是要撕了她吃了一样,一个是狂风暴雨,野兽似地行径,一个是春日和风,点到为止……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明媚想到先前端王那样温柔款款地,对比二爷的肆虐欺凌,气急之余忽然想到他肩头的伤,恨意翻天覆地,当下抬手在他肩头上狠心抓了一把。

景正卿闷哼了声,身子一颤,显然是疼极了。

因这空隙,明媚连捶带打,挣脱开来。

她怒气勃发,顺势竟把枕头挥起来,冲着景正卿劈头盖脸打过去,侥幸是她力气弱,二来使唤的是软枕,并非那种瓷枕头,不然的话,景二爷必然是要挂彩的。

景正卿捉住明媚的手,他是武官,手法既然是极利落的,却并不敢用力,怕伤了她,挑眉道:“妹妹好狠的心,想谋杀亲夫么?”

这种轻薄话对他来说也都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对着明媚,贼心蠢动,当真张口就来。

明媚捂着嘴,口不择言:“我今日真该在王爷面前告下你!”

景正卿眉一挑,而后却道:“你不敢。”

明媚气结,景正卿低低笑道:“明媚,让我告诉你,男人的疑心病是很强的,一分也能想成十分,譬如像是我现在这样,我疑心王爷动了你,便很恼火……”

明媚听他前头所的正经,因又事关王爷,正呆呆听。

忽地听到最后一句,便瞪起眼来。

景正卿却又道:“假如你跟王爷说我欺负你,王爷未必不会想:是怎么欺负的?是亲了小明媚呢,还是碰过她的身子,亦或者更甚……小明媚早就不像是看起来这般清白了?”

明媚听了这个,脸红一直透到耳垂:其实这何尝不也是她自己曾担心的?当时在王府,端王碰一碰她,都令她想到景正卿的所作所为,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复清白似地,愧对王爷,也配不上他。

只是想到端王问自个儿的那句话,问她是否嫌弃他年纪大时候的表情……一时惘然出神:他为什么那么问呢?先前不认得他倒也罢了,如今见了两次,却觉得端王委实是个君子,比之面前这头,好的不知多少。

宁肯就嫁这样一个可靠温存的人物,也强似守着一头随时会咬人吃人的狼过日子。

明媚想来想去,景正卿歪头看了看自己肩头的伤,应该是没裂开,但依旧疼得钻心,复回头,见她脸色变幻,便问道:“在想什么?”

明媚抬眸看向他面上,望着这张俊朗依旧的面孔,唤道:“二表哥。”

景正卿见她神情正经,略微诧异:“嗯?”

明媚道:“端王爷,他是真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他对我很温和……是个端方有礼的君子。”

景正卿听她忽然慢慢夸奖起端王来,他自然很不受用,心头隐隐觉得不妙,嘴一撇,哼道:“君子?未见得。”

明媚置若罔闻,说道:“你也知道我的出身,颠簸来京,外祖母做主,能结了这样的亲,我意愿已足,何况端王又是那样会体恤人的……我……一定要嫁给他,谁要是敢拦阻,我就跟他拼命!”

她开始还平静温和,渐渐说到最后一句,忽然变作咬牙切齿,不由分说的厉害语气,同时起身,扑到景正卿身上,手掐着他的脖子,大声叫道:“就是你也不行!”

景正卿没想到她居然忽然变脸,一时竟忘了反抗,被明媚压着,往床上倒过去。

明媚手上用力:“你敢使坏,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景正卿又惊又笑,瞧着明媚剑拔弩张的模样,若是外人,谁能想到那样清丽出尘的面孔底下,竟藏有这般“凶悍”的一面?但在他眼中,却更殊为可爱,一想到端王这辈子怕也不会见识明媚此刻的样儿,心中略宽慰,但又想到以后这人就要属于那个男人了,横竖她再怎么好也不会跟自个儿有关系了,又一阵心痛。

二爷这边心头滋味很是复杂,明媚却一心一意地,手上用力,很想一下掐死了他就算了,灭了这祸害,一了百了。

虽然她的力气不足以致命,但还是有点儿成效。

景正卿有些喘不过气儿来,收敛思绪,望着身上的明媚,低低地忍着咳嗽,却也知道方才她那一大声,外头丫鬟恐怕都听到了。

果真,门外玉葫道:“姑娘,姑娘方才有事叫我?”

景正卿心头凛然,便看明媚,明媚却瞪着他:“你听见了没有?快点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景正卿低低地,哑声问。

明媚凶狠道:“别来烦我,不许缠着我!”

景正卿道:“那你先叫丫鬟走。”

“你先答应!”

“叫丫鬟走……”

玉葫有些急了,便将门推开:“姑娘……”

幸好床帘是垂着的,明媚吓得一惊,忙道:“我睡着呢,你出去。”

玉葫一愣,隐隐地看到床帘抖动:“可……”

明媚道:“我心里烦,你到门口等着,我要叫你你再进来。”

玉葫听她的声音果真透着一股子不耐烦,却也放心了,知道她无碍,于是仍旧出来。

玉葫坐在门边上,一边剥花生松子吃。

四喜经过,笑道:“瞧你这不放心的劲儿,姑娘好端端里头睡着呢,莫非会有猫来叼走她不成?”

玉葫不理会,仍旧低头吃东西。

这边里头,景正卿听见房门又关了,他抬手在明媚腰间一揽,略微用力,便将她抱着翻身,压在床上。

这一下子,便又换作他在上,明媚在下。

“你这一点子力气,掐死一只猫还不够呢。”景正卿叹息般低笑,“就让你这样在我身上,掐我千次百次,我也是愿意的。”

明媚仍旧怒目望着他:“你要想做什么?”

景正卿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过:“我只想好生疼你爱你,奈何你却畏我如猛虎蛇蝎。”

明媚啐道:“你这话,没得让我恶心。”

景正卿道:“端王真的那么好么?竟让你为他做到这个份儿上。”

明媚扭头:“总之是比你好上百倍千倍。”

景正卿咬了咬唇,俯身靠近明媚耳畔:“那他若是知道我们之间……”

明媚身子一抖,景正卿才要刺她几句,见状,却又不忍,反而停了口,只说道:“你终究太过单纯了,端王是什么人?他的心思又怎会给你看出来?你只觉得他爱你,万一他只是算计你,亦或者……”

明媚轻轻发抖:“我才不听你挑拨离间,你省省吧。”

景正卿眼望她白皙如玉的脸色,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羞怯,泛着薄薄地红,耳垂也是微红,如珠颤抖。

景正卿忍不住在上面轻轻一吻,见她抖动,便张口含着。

明媚没想到他此刻还能如此,耳垂被濡湿滚热的口齿含住,顿时让她想起雨天那次……身子狠狠哆嗦,口中便不由自主一声低吟。

景正卿舌尖挑动,拨弄口中的耳珠,耳垂那侧,何其敏感?明媚极痒,却忍着不再出声,身子扭动挣扎,长长地眼睫惊慌乱抖了会儿,终于说道:“你住手!”

景正卿意犹未尽地停下,又在她脸颊上轻吻了口,舌尖舔着那细嫩肌肤,只觉又香又软,催命似地勾着他,弄得腹中空空地,竟升起几分饥饿。

真想就这么把人一口吞了,景正卿压抑着,道:“妹妹,我是怕你给人骗了去,将来,哭都来不及。”

明媚心里又不安又忧烦,嘴上却快,道:“不用你担心!就算是真个儿被他骗,我也是心甘情愿。”

景正卿听着这无情话,只觉明媚此刻对端王乃是死心塌地,他心头又恼又气,美人在侧,却偏无缘,他几时竟把自己逼进了这个进退维谷欲罢不能的境地?一怒之下,真想即刻就做出来,然而却又明白知道,以明媚的脾性,逼急了她,恐怕真要落个鱼死网破。

两人彼此僵持,瞪视之间,却听得外头道:“怎么都在这儿,妹妹回来了?”

却是玉婉的声音。四喜回道:“二姑娘来了,我们姑娘回来,才睡下呢,二姑娘且坐,我们去唤一声。”

玉婉道:“怎么回来就睡了?是又身上不好?”

明媚听外头说话,顿时便打向景正卿:“你听到了?还不快些滚!”

景正卿叹息一声,道:“我总算知道你原来竟是这么狠心的。”

明媚冷笑,景正卿见她冷眼相看的样儿,偏俯身下来,在她唇上亲了口:“不管你再怎么高看他也好,男人都是一个样儿,见了你,便想吞下肚儿而已,你要留神,别让他先吃了你!”

明媚气,很想替端王辩解,景正卿却起身,掀开帘子,身形极快,便跳窗而出。

景正卿翻窗而出,他是悄悄而来,不敢惊动旁人,自然不会从正门出,走到旁侧墙边上,凝神听了听两边动静,纵身跃起来,攀在墙头上往下一扫,瞧没什么人,便才落地。

他袖着手,低头往回走,心道:“从见了她开始,就存了个邪魔的念头,谁成想惦念了一道儿,竟仍未得手,得不到,便也罢了,到如今,要放开却也不能,该如何是好?”

二爷走了会子,转念又想:“当初只贪图她生得出色,现在倒好……越发牵肠挂肚越不能够。若她是别人,对方又不是端王,还可以一争,然而此刻她十分讨厌我,又喜欢端王,我还说什么?难不成真的强~奸了她?”

想到后一句,心里十分惊悚,但缓缓想想,一股恶念却又蠢蠢欲动。

二爷几番心跳,终于想道:“她只说我是禽兽不如的人,如今竟快要真的成了,莫非为了得手,就真的不择手段了?就算是强了她又如何,得我一时快慰?以后怎么说?没有个了局的话,能算什么好。”

景正卿想来想去,想不到合适解决的法子,不由停了步子,抬头怔怔看天,心道:“不如还是如她所说的,罢手吧,横竖她一心想入端王府,按照姑父临去的意思安排,竟也像是有意让她嫁给端王……唉,就算是家里面,老太太也是这样指望的,何况父亲也跟我说了,此中关系十分厉害,所有人都没有站我这边儿的……我若贸然行事,岂非是四面楚歌?于情于理都得罢手了……唉!我竟怎么撇不了这手儿呢?明媚啊明媚,你真是要折磨死我。”

景正卿心里想得多,不由地就长吁短叹,正在无可回转,身后一人笑道:“你站这儿愣什么神儿?”

景正卿回头,却见是三哥景正盛,便忙行礼。景正卿打量了他一番:“一副郁郁之色,哪里吃了憋屈?”

景正卿见了他,便想起那件挂心的事儿来,当下正色道:“三哥打哪来,要去哪?可有事?”

景正盛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最近闲散,有些无聊,没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