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汐这才看向他,两秒过后才问:“醒了?”

陆南渡看她这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有点好奇:“看的什么剧本,这么入神?”

说完拿过她手里剧本。

江汐没拒绝,任他拿过去。

陆南渡一腿搭膝盖上,翻开面前剧本。

他果然最先看的不是题材,是导演。

“哟,”他一腿搭膝盖上,“这不我徐叔吗?”

江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一秒后才想起陆南渡和徐嫣然是认识的。徐国生是徐嫣然父亲,陆南渡自然也认识。

陆南渡大致翻了翻内容,问:“你面试哪个角色?”

“你猜。”

陆南渡掀眼皮看了她一眼。

“不用猜,”他指尖在剧本上某个名字上敲了敲,“这个。”

江汐低眸看他:“为什么?”

陆南渡从她腿上起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没什么,适合。”

“不过,”他稍退开一些,“别入戏那么深。”

江汐看着他。

陆南渡肯定看过她的戏了。

如果没看过她的戏,他会是询问。

他会这么肯定应该是他有自己的判断,即使江汐没认为自己演得多入戏。

她说:“没事,我出戏快。”

这个题材不好演,对心理也有一定影响。

陆南渡沉思了一下后,又在她唇上印了一下:“那你要快点,你是我的。”

江汐说他:“怎么随时随地乱吃醋?再说了,大概率演不了,不过是经纪人让我过去试试。”

“谁说演不了了。”

江汐看他:“陆南渡,你别乱打主意啊。”

陆南渡笑:“行,听你的,你不让的事我不会做。”

他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先回趟公司。”

他收了手机看向她:“中午再过来找你。”

“很忙是吧,”江汐说,“中午就不用过来了,麻烦。”

陆南渡啧了声,微眯眼:“你说谁麻烦。”

“你啊,”江汐笑,“你个麻烦精。”

黏死人了。

“就黏你了怎么着,”陆南渡又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中午还过来。”

“行了行了,”江汐推他,“去吧。”

陆南渡这才笑着起身离开。

佟芸给江汐发了试镜地址。

试镜地点在一家酒店,剧组在那边筹备工作。

餐桌对面陆南渡看她看手机,问:“明天过去?”

餐桌上空盘空碗,两人已经吃完饭。

江汐手机放回桌上:“嗯。”

“我送你过去吧。”

江汐抽了张纸巾擦手:“你明天有空?”

“几个小时的事儿,”他说,“正好最近老爷子提了几嘴让我去看下我徐叔,趁这次一起拜访了。”

徐国生和妻子陈梦六年前离婚后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女儿徐嫣然跟的母亲。

江汐上部剧恰好就是陈梦导演。

陆南渡靠在椅背里,问:“明天哪个地方?”

江汐说了那个酒店地址。

陆南渡原本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在桌上敲着,听说这个地址后指尖忽然一止。

江汐注意到他异常,瞥了眼他指尖。

她抬眸看他:“怎么了?”

陆南渡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但仍没逃过江汐眼睛。

他状态已经恢复自然:“没什么,明天送你过去。”

江汐不知道这个地址对陆南渡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没说破:“嗯,明天下午。”

陆南渡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却又似乎没有任何秘密,坦荡而自然。

一晚上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正常,两人暂时没提明天的事。

中途江汐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陆南渡正好从阳台进来。

他朝她走过来:“洗好了?”

江汐擦着头发:“去阳台做什么。”

陆南渡大概在外面站了有会儿时间,身上带着冷意。

江汐闻到了他若有似无的烟草味。

即使他在外面站了多久散味。

“没什么,出去透口气。”

第67章

黑夜寂寂, 寥落星火。

高层阳台外漆黑不见树影。

江汐余光扫了眼, 外头地面上没有烟头。

很自然微小的一个动作, 陆南渡没注意到。

江汐微歪头继续擦头发。

女人身上一阵沐浴露清香,带着水雾热气,几缕湿发丝沾在白皙细腻的后颈上。

没有防备的,脆弱的。

陆南渡走近。

眼前笼下一片阴影, 江汐擦头发动作未止,问:“怎么?”

陆南渡没回答她,只是抬手,指尖染着外头寒气。

他拨了拨她颈后湿发。

江汐动作停了下来。

陆南渡视线淡淡垂下落在那处,他巴掌扣住她颈侧,俯身,稍侧头吻了吻她后颈。

温热的碎吻。

江汐没动, 浴巾拿在手里。

陆南渡又亲了一下后才退开。

江汐这才有了动作,转头看他:“要回去了是吧?”

今晚晚饭的时候陆南渡说过晚上还得回趟公司, 有个国际会议,明明是个凡事跟她交代得清清楚楚的人。

陆南渡点头:“嗯, 明天中午过来接你。”

江汐想了想,点头。

他神色和平时无异:“我先回去了。”

江汐朝玄关那边抬抬下巴:“去吧。”

陆南渡说她:“怎么这么着急赶我走?”

江汐掀眸看他:“你要留下来我也没意见。”

“算了,”陆南渡十分欠揍地说,“给你明天留点精力, 要不然明天没精神。”

江汐忽略他黄腔。

她伸手,搔了搔他脖子:“行了,回去吧, 忙完再联系。”

陆南渡嗯了声,出门前回头嘱咐。

“手机保持正常通讯,别关机。”

江汐在沙发上坐下,点头。

陆南渡走了。

江汐靠在沙发里,发梢滴落一滴水,水渍在沙发上晕染开。

屋里只开壁灯,光线昏暗。

江汐半边脸隐匿在黑暗里,侧脸轮廓纤细,发丝稍挡她眼睛。

神色寡淡,捉摸不透。

过一会儿她从沙发上起身,另半边脸进入光线里。

她朝窗边走去,推开移门,赤着脚走了出去。

女人纤细苍白的脚踩在冰凉瓷砖上。

她双手撑在阳台上,楼下陆南渡正好从楼里出来。

像是察觉到什么,他抬头。

江汐没躲,距离远,两人互相看不清彼此,但知道是对方。

她看不清他眉眼,看不清他脸上神情。

过会儿看见陆南渡懒懒抬臂挥了挥,而后坐进车里。

很快车消失在小区门口,汇入车流。

马路上交通繁忙,红色车尾灯成河,江汐视线淡淡落在某处。

她能知道陆南渡车在哪儿。

初春季节算不上暖和,冷意灌脖。

江汐却仿若未觉,裸着一截脖子,白皙得晃眼,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羊脂玉。

她目光从遥远处收回来,转而落在阳台角落的废弃花盆上。

花盆里泥土干涸,光秃秃的,冒着几根杂草。

江汐走了过去,在花盆边蹲了下来。

腰后长衬衫边缘曳地,她伸手,指尖拨了拨杂草。

底下露出一截烟头,没藏好。

烟屁股上一圈黑色的烟灰,新鲜的。

江汐沉默地看着,伸手拿了起来。

烟头稍微变形,陆南渡是用力碾灭的。

江汐将烟头递至唇边,空气里若有似无的烟草味。

她含住了一头。

心里莫名腾起一股火,毫无缘由,江汐皱眉。

几秒后她将烟头扔进了花盆里。

江汐没再看一眼,起身进屋。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个俗套的有千万种回答的问题在江汐看来其实就很简单的一件事。

至少当自己意识到在自己看不到的,缺席的那几年里,对方有可能经历了什么不可逆的伤害,而且远远不止一件的时候。

自己的情绪会变得毫无章法。

烦躁,疲惫,不好受。

所有消极懈怠的情绪在身体里冲撞,找不到出口,一头在迷雾里迷失的困兽。

而这一切源头,都是因为舍不得。

人心是肉做的,江汐也不例外。

苦难发生在陆南渡身上,她舍不得。

凌晨四点钟,天色还未破晓,窗外看去路灯盏盏,寂寥又清醒。

卧房里烟草味浓重,江汐抱腿坐在窗边,指间夹一根烟,猩红时明时暗。

但她脸上分明是没有情绪的。

平淡而冷静,如若不是她一烦躁便抽烟,靠烟草来解决烦躁的话。

身边烟灰缸碾灭了几个烟头,这是她已经克制过的结果。

再抽下去明天嗓子就费了。

江汐抽完最后一口烟,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身上衣服沾染了烟草味,她脱下衣服,不着丝缕钻进了被里。

……

隔天中午陆南渡如约来接江汐。

进门的时候客厅矮几上已经准备好一桌菜。

这有些出乎陆南渡意料,他脱下身上大衣:“你做的?”

说完就想伸手去拿。

江汐拍了下他手背:“洗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