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章 夫君喜欢不就够了

夜渐渐深了,凝香睡不着。

她的长发尽数铺在身后,自己则是枕着夫君的胳膊,睁着眼睛出神。

梁泊昭也没睡,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凝香的发丝,就听凝香开口,很小声的唤他;“相公”

“嗯?”梁泊昭扣住她的腰,将她带向了自己。

“我有些怕。”凝香不敢告诉男人,她怕这未知的将来,婆婆,秦氏,还有不久前在罗口村瞧见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和惠,包括梁泊昭口中的安秀,这些人都是她前世不曾见过的,短短的这些日子,这些人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简直让她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令她不知所措,心里惴惴不安。

“怕什么?”梁泊昭皱了皱眉,那一双眸子在暗夜中更是显得黑亮不已。

“我怕婆婆。”凝香踌躇着开口,“她好像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梁泊昭淡淡笑了,捏了捏媳妇的小脸,低沉着嗓音道了句;“婆婆不喜欢有什么打紧,夫君喜欢不就够了?”

凝香的脸蛋顿时红了,心里却浮起一丝甜意,手指轻轻戳了戳男人的胸膛,嗔道;“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你又胡说。”

梁泊昭攥住她的手指,微微一笑;“我也在和你说正经的,咱们在秦州待不了多久,这几日你随嫂嫂一道给母亲请个安,也就够了。”

凝香想着自己身为儿媳,理应要在婆婆面前尽孝的,于是摇了摇头;“我还是随嫂嫂一块在婆婆那里服侍吧,我是儿媳妇,要尽本分的。”

梁泊昭心知母亲脾气厉害,在他的记忆里,几乎就极少见母亲笑过,又加上父兄之事,母亲对自己满腔怨怼,对儿子尚且如此,对儿媳还能有好颜色?凝香若是在她身边服侍,定是会受不少委屈。

而他这个小娘子又是娇怯怯的性子,即便被人欺负了也只会自己吞下去,让他怎么舍得。

“不用,明天一早给母亲请过安,我带着你去秦州城转转。”

听着夫君如此说来,凝香的眼睛立时就亮了,唇角也是噙上了笑涡,倚在夫君怀里,轻轻点了点脑袋。

梁泊昭抱紧了她的身子,怜她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只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凝香轻轻应着,阖上眼睛,未过多久便是沉沉睡去。待她睡熟,梁泊昭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将她的身子放好,又将被子给她掖实,自己方才走出了屋子。

他不知自己要去哪,闲庭漫步中,竟是走到了自己从前的厢房。

这里已是许久没有人住过了,本以为院子里早已是杂草丛生,可借着月光看下去,才发觉这里的一切竟是与自己当年离家时毫无二致,一瞧就是被人精心收拾的,他一时心潮起伏,只踏进了旧屋。

他常年戍边,极少回乡,住在这里的日子本就屈指可数。可即便如此,屋子里却是十分整洁,就连他之前看过的兵书,也依旧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前,而墙壁上则是挂着他用过的兵器,刀剑长矛,就连位置也没有变过。

他心头微觉诧异,伸出手在桌前一抹,但觉指尖并无丝毫灰尘,显是每日里都有人前来打扫。

梁泊昭眉心微蹙,就在此时,却听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手持灯盏,推开门后,露出一张娟秀白净的面孔,竟是秦氏。

秦氏压根不曾想到梁泊昭竟会在此,当下就是愣住了,继而转身就走,可骤然想起自己这般未免太过矫情,索性转过身,对着梁泊昭福了福身子,道;“叔叔怎会在此?”

梁泊昭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嫂嫂,当下只回道;“睡不着,便出来转转,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说完,梁泊昭看了秦氏一眼,道;“嫂嫂又怎会在此?”

“方才去看了康儿,回屋时见叔叔的旧屋似是有人来过,妾身不放心,就过来看看。”秦氏声音轻柔,语毕则是端过灯盏,对着梁泊昭道;“夜深了,叔叔还是早些回去歇着。”

瞧着她一身缟素,梁泊昭只觉刺眼,只言道;“这些年,苦了嫂嫂与康儿。”

秦氏摇了摇头,“叔叔言重了,当年是相公有错在先,叔叔大义灭亲,实则却保住了梁氏一脉,妾身心里都明白。”

梁泊昭没有出声。

“母亲年纪大了,未免会有失偏颇,想必再过些时日,定能晓得叔叔的苦心。”秦氏静静的说着,语毕,也不再看梁泊昭,又是轻轻行了一礼,而后离开了屋子。

翌日清晨,凝香起的极早,秦氏已是遣了老妈子端来了热水,凝香洗漱后,见夫君已是在外头候着了,若按规矩,这刚进门的媳妇,头天都是要给婆婆敬茶的,凝香有些忐忑,直到瞧见梁泊昭,心里才微微踏实了些。

两人早饭也没吃,就先去了梁母所在的后院,本以为如昨日那般,梁母依旧不会让他们进屋,可让人诧异的是,今天那大门却是开着的,两人刚进门,就见秦氏正立在下首,服侍着梁母洗漱。

梁母对二人视若无睹,只慢吞吞的匀了面,秦氏沏了一杯茶,递到凝香手中,示意着凝香给梁母送去。

凝香捧着那茶碗,低眉顺眼的走到梁母面前,恭恭敬敬的将茶递到了婆婆面前,小声道;“娘,请喝茶。”

梁母没有瞧她,也没接她的茶水。

凝香的胳膊渐渐酸了,一双小手也是眼见着抖了起来,盖碗里的茶水溅了一些出来,洒在她的手背上,烫红了那一块的肌肤。

梁泊昭眸心暗沉,一语不发的上前,将茶碗从媳妇手中接过,搁在了桌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梁母这才抬起眼皮,向着儿子看去。

梁泊昭面色如故,声音却是不高不低,沉静到了极点;“香儿笨手笨脚,怕是伺候不好母亲,明日里,我便带她回罗口村。”

梁母声音淡然,却透出威势;“你离乡多年,撇下一大家的孤儿寡母,如今才回来几天,就又想走?”

“母亲见到儿子,只会心中不快,不妨让儿子离家,母亲眼不见为净。”梁泊昭声音低沉,眉宇间却是刻骨的苦涩。

“放肆!”梁母见儿子出言顶撞,一只手顿时在桌上狠狠一拍,震得那盖碗发出一声脆响。

梁泊昭闭了闭眼眸,再睁眼时,眼底只余一片寂寥,他没有在出声,只拉过凝香的手,转身欲走。

“站住!”梁母唤住了儿子。

“趁着你们都在,我今天就将话挑明了说,咱们梁家,只剩下你一个顶事的男人,你走了,丢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你如何对得起梁家?如何对得起你父亲兄长?”

听得母亲提起父兄,梁泊昭的脸色顿时沉郁起来,他薄唇紧抿,隔了许久,方才淡淡开口;“那依母亲的意思,又要如何?”

梁母向着凝香看了一眼,见她犹如惊弓之鸟,倚在梁泊昭身后,睁着一双清莹莹的眼睛,含了几分惧怕,在那里瞧着自己。

她转开目光,对这种小家子气的媳妇,实在是喜欢不起来,索性将话全都说了个清楚;“你随意带回来一个女子,就说是梁家的媳妇,殊不知婚姻之事,须得父母之命,你这媳妇,压根算不得明媒正娶,不妨将她送回罗口村,你娶了慧芳,将康儿认作亲子,我便还认你这个儿子。”

凝香听完婆婆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雪白,一旁的秦氏也是面无血色,比凝香好看不到哪去。

梁泊昭却是淡淡笑了,对着母亲这一番话,只让他用极低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来;“荒唐!”

梁母虽然年纪大了,却还是耳聪目明,儿子的话并未逃得她的耳朵,听到那两个字,梁母的脸色也是变了,对着梁泊昭道;“你说什么?”

梁泊昭迎上了母亲的目光,他的面色已是平稳下来,眉心冷峻,不怒自威;“儿子说,母亲的话太过荒唐,儿子就当从未听见。”

梁母气的面色煞白,眼睁睁的看着梁泊昭牵着凝香的手,向着院外走去,她倏然站起了身子,对着儿子的背影呵斥道;“你今天若敢离开这门一步,日后就别再回来!我们梁家,没你这种不肖子!”

梁泊昭转过身,一双黑眸笔直的向着母亲看去,他的眼睛犹如暗夜深潭,梁母看在眼里,心里竟是没来由的有些发憷。

不知过去多久,梁泊昭终是收回了眸子,拉着凝香跪了下去。

“母亲所言,儿子恕难从命。”梁泊昭声音沉稳,如同削金断玉般的坚决,字字掷地有声。

梁母气的浑身发抖,一手指向梁泊昭的面容,却是说不出话来。

梁泊昭眼角划过一丝苦涩,向着梁母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则是将凝香从地上扶起,扯着媳妇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梁母的院子,竟是没有丝毫的留恋与不舍,许是这个家,他早已不想回了。

079章 袁和韵

凝香心里有些恍惚,直到梁泊昭牵着她回到了客房,才觉得害怕。

她的婆婆,竟是要夫君休了自己,去娶守寡的嫂嫂!

凝香的手指颤起来了,又见梁泊昭一脸阴沉,她更是不敢开口,只默默站在那里,长长的眼睫覆在那一双秋水般的眼睛上,垂首不语。

梁泊昭转过身,见她低着小脸,看那样子就似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连话也不敢多说,活脱脱是个受了婆婆气的小媳妇。

梁泊昭将心头的烦闷压下,上前握住了凝香的手,见她手面上仍是通红的一片,显是方才奉茶时烫的,梁泊昭眼眸一沉,有怜惜之色闪过,低声问了句;“疼不疼?”

凝香只摇头,依然不吭声。

梁泊昭捧起了她的小脸,见她的眼睛满是凄楚,看着自己时,让人的心变得很软。

“怎么了?”男人的大手在凝香的脸庞上摩挲,掌心的粗粝咯着她的肌肤,却让她觉得心安。

“婆婆,要你娶嫂嫂。”凝香的声音很小,清丽的眉眼满是哀伤。

梁泊昭有些无奈,“你也知道那是嫂嫂,我又怎么能娶?”

“那若不是嫂嫂,你就能娶了?”凝香抬起眼睛,眸底有惊惧划过。

梁泊昭实在是拿她没法子,竟是笑了;“我已经娶了你,哪还会再娶旁人,即便是个天仙,我也不要,这样行不行?”

凝香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些,可想起婆婆,一张脸又是黯然了下来,轻声道;“可她是你母亲,她的话,你怎么能不听啊”

“这么多年,我就从未听过母亲的话,又何妨在多个一次。”梁泊昭淡淡苦笑,说完则是捏了捏凝香的小脸,道了句;“走吧,咱们收拾下东西,回罗口村。”

凝香听闻这就要回去了,不免有些诧异,“咱们今天就走?”

梁泊昭点了点头,声音干脆利落;“今天就走。”

他们的行礼并不多,左不过几件换洗衣裳,没多久就收拾了齐整,两人刚走出客房,就见秦氏已是在那里候着了。

瞧见她,凝香不免有几分尴尬,梁泊昭却是面色如常,似是方才的那些事从未发生过般,只对着秦氏拱手行礼,沉声道;“这两日有劳嫂嫂照顾,泊昭今日携妻回乡,往后家中诸事,还劳嫂嫂费心。”

秦氏的脸色依然苍白,却十分温婉和静,只对着梁泊昭还了一礼,温声道;“叔叔请宽心,妾身定会尽心服侍婆婆,家中若有何事,也自当会捎信去罗口村,叔叔不必挂怀。”

梁泊昭心中有愧,也不再多言,又是拱了拱手,说了一句;“告辞。”便欲携了凝香,大步离去。

走到月洞门时,凝香悄悄回眸,就见秦氏仍是在那里站着,她白衣胜雪,面目清秀,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出神。

见凝香回头,秦氏微微一怔,继而轻轻的笑了笑,向着凝香颔首致意。

凝香心里有些酸,也是对着她福了福身子,她这次与夫君回乡,本想着要讨得婆婆喜欢,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的结果,这么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

恰在此时,却见迎面走来了一个老妈子,正是在梁母身旁服侍的,瞧见梁泊昭,就是开口道;“二爷,方才有贵客上门,此时正在堂屋候着,老太太请您速速过去一趟。”

一听这话,梁泊昭顿住了步子,眉心却是微微蹙起,他此番回乡,一路行程周密,也不曾走漏风声,从前的那些幕僚同袍,也定是不知他在秦州,如此,又有谁能来?

蓦然,他想起了一人,心头顿时一沉,回眸就见秦氏已是跟了过来,对着他道;“叔叔就请见了贵客,再走不迟。”

梁泊昭颔首,只将手中的行礼递给了凝香,嘱咐道;“你先与嫂嫂去偏厅等我,我随后就来。”

凝香答应着,一颗心却是怦怦直跳,只隐隐的觉得,这一次,自己和夫君是走不成了。

堂屋。

梁泊昭赶到时,人还不曾进屋,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正站在门口,听到他的脚步声,那人回过头,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孔。

瞧见梁泊昭,那人就是一喜,梁泊昭则是皱眉;“你怎么来了?”

和惠也不吭声,只对着堂屋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道;“阿姊来了!就在里头坐着,你老娘陪着哩。”

梁泊昭一震,脚下的步子缓了下来,一双黑眸向着和惠看去。

和惠摆了摆手;“可不是我透露的风声,阿姊不知从哪得知你回了秦州,硬是逼着我带着她赶了过来。”

梁泊昭便是斥了句;“胡闹!你从小长于军中也就罢了,可你阿姊”

“怎么,心疼了?”和惠促狭一笑,对着梁泊昭挪揄。

梁泊昭眉头拧的更紧,也不再和她多费口舌,只径自走进了堂屋。

梁母果真如和惠所说,正襟危坐的陪在下首,主位上则是坐了一位年轻女子,眉如黛山,目若秋水,一张鹅蛋脸儿,周身透着清冽,整个人如同清雪梨花,高贵逼人,容不得丝毫轻贱。

梁泊昭见到她,心头便是一叹,却仍是拱手,沉稳的声音道了一句;“梁泊昭见过公主。”

袁和韵微微抬眸,只温声言了句;“侯爷不必多礼,请坐。”

“梁泊昭如今只是一介草民,还望公主别再以侯爷相称。”梁泊昭声音淡然,面上更是一丝表情也无。

“当年侯爷上书,奏请回乡,父皇虽然收回了侯爷的兵权,却并未褫夺侯爷的封号,这一声侯爷,自是当得起的。”袁和韵声音柔婉,一番话说得滴水不露。

“梁府粗陋,不是公主该待的地方,公主若无何要紧之事,还请尽快回京。”

袁和韵闻言,面上仍是温温静静的,只对着梁母道;“老夫人,和清有些话想与侯爷说,不知老夫人”

梁母是个明白人,当下就是站起了身子,对着袁和清行了一礼,口中只道;“老身这就退下,公主有话儿慢慢说,慢慢说。”

说完,梁母便是卑躬屈膝额离开了堂屋,出去时还不忘将堂屋的门合上。

屋子里,只剩下梁泊昭与袁和韵两人。

沉默,久久的沉默。

“想来和惠已是和你说过,神鹰国屡次来犯,打的朝廷毫无招架之力,朝堂上如今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整日里吵得不可开交,侯爷曾戍守边疆多年,打退过神鹰国大大小小上百次进犯,和韵不忍见父皇整日为此事担忧,特来恳求侯爷出山,救边疆百姓与水火之中,匡扶社稷,力挽狂澜。”袁和韵说着,只从椅上起身,对着梁泊昭竟是行了一记大礼。

梁泊昭转过身,将她这一礼给避了开去,“自三年前梁某上书回乡,就已下定决心不再过问朝堂之事,还请公主不要强人所难。”梁泊昭声音清冽,带着无可转圜的坚决。

袁和韵垂下眼睛,良久都没有吭声,梁泊昭看在眼里,刚要拱手离开,却见袁和韵骤然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眼珠向着他看去,一字一句道;“侯爷可还记得,当年侯爷驻守北境有功,被父皇破例封侯,并欲将和韵下嫁给侯爷,侯爷则声称自己已有婚约,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梁泊昭听她提起往事,心下微微一凛,却是无话可说,只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梁某不知好歹,累的公主名声有损。”

袁和韵摇了摇头,似是对梁泊昭所言的名声并不曾放在心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侯爷重诺守信,和韵心里自是钦佩的,不知侯爷又可记得,‘定北之乱’后,父皇一怒之下欲将侯爷手下‘骁骑营’尽数斩首,又是谁为侯爷求情,最终保得侯爷手下将士的性命?”

“梁某心知,是公主求了左相,率了言官一道上奏,方使皇上网开一面,饶了将士们一命。”

袁和韵微微颔首;“当年侯爷曾说过,若有一朝一日和韵有事相求,侯爷定会倾力相助,此番国家有难,和韵只求侯爷可以不计前嫌,保我大齐江山!”

梁泊昭唇线紧抿,良久都是一语不发。袁和韵面色沉着,唯有手心却是捏着一把冷汗。

不知过去多久,梁泊昭终是闭了闭眼眸,再睁开时,就见他目光稳健,黑亮逼人;“公主一番话,委实让梁某无话可说。”

袁和韵心头一动;“如此说来,侯爷是答应了?”

梁泊昭没有回答,只问道;“公主几时回京?”

袁和韵心中一跳,回道;“和韵此次出宫,只为见侯爷一面,如今既已见到,自是稍后便走。”

梁泊昭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句;“公主先行回京,梁某随后就到。”

袁和韵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浅笑,她微微颔首,“那和韵便先行回京,恭候侯爷大驾。”

说完,和韵似是又想起一事,只问道;“听说侯爷已在民间娶妻?”

“不错,此次回乡,正是带着内子来拜见母亲。”

080章 前世的记忆

袁和韵微微一笑,温言道;“如此,和韵便恭喜侯爷,觅得佳妇。”

梁泊昭向着她看了一眼,见她眼眸真挚,并无丝毫气恼之色,当下也是收敛了神情,道了句;“谢过公主。”

袁和韵不在多留,告辞后,梁泊昭将她送出堂屋,就见和惠正在那里探头探脑,刚见阿姊出来,整个人都老实了,袁和韵经过她身旁,也没有多嘴,只撂下了一句;“跟我回京。”

两人不是一母同胞,和惠生母是鲜卑女子,是以和惠身上有着胡人的血,自幼虽在宫中长大,却是不爱红装爱武装,素来无拘无束惯了,又得父亲恩宠,便也由得她胡闹。

和韵却是温婉高贵,生母是已故贵妃,亲舅舅则是当朝左相,大齐如今的十多位公主中,尤以她地位最尊。

和惠虽然粗枝大叶惯了,但对姐姐的话却是言听计从,当下听到阿姊发话,自己则是领了侍从,乖乖的跟在了姐姐身后。

“侯爷还请留步,不必相送了。”袁和韵站定了身子,对着梁泊昭开口。

梁泊昭没有多言,只伸出手,道了一个“请”字。

袁和韵抬首,就见一个女子守在月洞门外,露出了半个身子,对着堂屋的方向张望,那一双眼瞳清清润润的,透着些许的焦灼。许是见自己被人发觉,那女子小脸一红,瞧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袁和韵秀眉微蹙,也不知这人是谁,不等她开口,就见一旁的梁泊昭已是露出了几分无可奈何之色,对着那女子唤了一声;“香儿,过来。”

袁和韵眉心一跳,就见那女子缓缓走出,她一身淡青色罗裙,裹着纤瘦秀气的小身段,发间只别了一支素色簪子,肤色水嫩,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五官细致,瞧起来年纪甚小,犹如含苞待放的花蕊,别有一番动人之色。

“相公”凝香有些羞惭,她只是不放心的想过来看看,不曾想竟被人捉了个正着。

梁泊昭向着她伸出手,示意她上前,待凝香走近,男人转过身,对着袁和韵道;“内子不懂规矩,让公主见笑了。”

袁和韵一惊,目光如电,落在凝香身上,已是带了几分打量,似是不敢相信,梁泊昭竟会娶了个年纪这般小的妻子。

和惠瞧见凝香,因着碍于姐姐在场,倒也不敢造次,只对着凝香挥了挥手,嬉笑道,“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凝香见着她,便是不由自主的向夫君身后退了几步。眼眸一转,已是落在了袁和韵身上,刚看清她的长相,凝香就愣住了,连上前世与今生,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高贵标致的女子。又想起方才梁泊昭口中称其为公主,不免既是惊讶,又是疑惑,只对着袁和韵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

袁和韵弯了弯唇角,“梁夫人貌美娇柔,与侯爷当真是对璧人。”

“公主谬赞,内子年纪尚小,失礼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袁和韵一笑置之,也不再看凝香,与梁泊昭道别后,领着诸人径自走出了梁府,梁母与秦氏早已在门口处候着了,瞧见她,自然又是好一番的恭送。

经过这一折腾,梁泊昭也不再提回罗口村的事,凝香心头惴惴,直到与男人一道去了偏厅,只有他们两人时,凝香方才开口;“相公,她是谁?”

梁泊昭心知她问的袁和韵,便是解释道:“她是圣上的七公主。”对于和韵的名讳,则是隐去了不提。

凝香的脸庞顿时变了颜色;“公主?”

梁泊昭点了点头,想起自己明日便要回京,留下凝香待在秦州,委实是放心不下。

“明日我会劳烦嫂嫂照料于你,你且在秦州待上几日,待我回京后,即刻便会派人来接你。”梁泊昭握住凝香的手,温声叮嘱。

凝香听了这话,顿时就将什么七公主八公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看着眼前的夫君,眼睛脉脉如水:“咱们不回家了吗?”

梁泊昭心下歉疚,只道;“眼下是回不去了,等我将京中的事情理好,再带你回罗口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