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军营,夜。

凝香沉沉睡着,她前几日染上了风寒,一连养了几日,直到这两日才稍稍好转。

梁泊昭伴在一旁,自从凝香生病后,他便将主帐里的军务俱是挪到了后营,衬着凝香歇息时,方将那些军务一一处理。

凝香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子,在被子外头露出了小半个肩膀,梁泊昭一直留意着她的动静,听到声响,遂是将手中的折子搁下,走到凝香床前,为她将被子掖好,他伸出手探上了凝香的前额,但觉手心一片清凉,遂是微微放下了心,刚要转身回到桌前,却见凝香动了动睫毛,睁开了眼睛。

“醒了?”梁泊昭微微一笑,手指无意的在妻子的脸颊上摩挲。

凝香见他还守在这里,心里顿时疼了,她刚要支起身子,男人便按住了她的肩头;“躺好,别乱动。”

“相公,我没事了,你别守着我,快去歇息吧。”凝香握住了丈夫的大手,清凌凌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梁泊昭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对着她道;“还有几份折子没看,你先睡。”

凝香瞧着丈夫眼底的血丝,哪里忍心睡去,她向着床里靠了靠身子,将外头的床铺留了出来,继而一双眼眸向着梁泊昭看去,眼底满是期冀的神色。

梁泊昭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他看着自己的小媳妇,温声道;“是要我躺下去陪你?”

“嗯。”凝香垂着眼睫,轻轻点了点头。

梁泊昭握着她的手,疼惜她有病在身,自然不舍拂了她的心意,遂是将自己的戎装褪去,掀开被子,躺在了凝香身侧,伸出胳膊将她搂在了怀里。

“快睡。”男人声音低沉,在凝香的脸庞上亲了亲。

凝香白日里便睡了许久,此时倒有些睡不着了,又加上夫君躺在身侧,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阳刚味,只让她的心跳的渐渐快了,哪还能睡着。

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他们已经许久不曾同床共枕了,自凝香产下孩子,到了此时已是有四个多月,可梁泊昭一直都没有碰过她,原先他一直歇在主帐,不曾与凝香住在一起,唯有这些日子,凝香染上了风寒,他虽然在后营照顾,夫妻两人共处一室,许是怜惜凝香身弱,这么些天过去,两人也仍是没有*之事。

凝香不知他是怎么了,本以为是军营重地,不好做夫妻间的那种事的,可那日无意听嬷嬷说起,崇德朝时的虎威将军,与其夫人一起作战,就连孩子都在军营生了两个,如此说来,便也不该是这个缘故

124章 我会把持不住自己

凝香抬起头,就见梁泊昭已是阖上了眸子,他的侧颜轮廓分明,透着淡淡的坚毅,凝香忍不住伸出小手,抚上了他的脸庞。

梁泊昭本就在假寐,察觉到妻子的抚触,便是睁开了眼睛,攥住了凝香的手腕,低语道;“怎么了?”

凝香脸庞微微红了,夫妻间的事,她自是怎么也开不了口的,也抹不开那个脸去问他为什么,她低垂着眼睛,只向着梁泊昭依偎了过去。

她的身子柔若无骨,有着清清的甜香,直往梁泊昭的鼻子里钻,男人的眼眸渐渐暗沉,呼吸也是变得粗重起来,即便隔着一层布料,凝香也能察觉到他胸膛的滚烫。

“相公”凝香声音很小,雪白的脸蛋慢慢沁出桃花般的绯红。

梁泊昭黑眸火热,瞧着妻子娇柔可人的倚在自己臂弯,只让他的*立时高涨了起来,他支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凝香,凝香被他瞧得不敢抬眼,乌黑的睫毛轻轻颤着,终于伸出了胳膊,搂住了夫君的颈脖。

梁泊昭俯下身,在凝香的唇瓣上吮了一口,自从凝香怀胎五月时,他领兵奔赴北疆,到了如今,他已是忍了将近一年没有碰过凝香的身子,对于一个盛年男子来说,这近一年的日子没有过女人,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懂得,若不与妻子同床,梁泊昭尚能克制,如今温香软玉在怀,他实在是忍耐不了。

梁泊昭深吸了口气,竭力压下腹中的欲火,军医的话犹言在耳,而凝香的身子也实在是过于柔弱,又加上风寒未愈,即便他在想要她,也不会在此时。

他抚了抚妻子的发丝,低哑着声音说了两个字;“睡吧。”

凝香微微一怔,就见梁泊昭的眼眸深邃而内敛,已不见了方才的火热,而他的身子亦是躺在了自己身旁,将她的腰肢勾住,复又阖上了眼睛。

凝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在刚才,她分明已经察觉到了男人箭在弦上的*,可他终究没有碰自己。

在生子前,对夫妻之事,梁泊昭是热衷的,时常缠的她承受不住,软声求饶才能罢休,即便就在她怀孕时,待孩儿刚满三月,他便将自己裹于身下,分外缠绵,可如今,他何至于变得如此冷淡?

凝香依旧睁着眼睛,眼底浮起一丝酸涩,她记得前世,张公子曾宠爱过一个通房丫头,那丫头有孕后,便将她抬为了妾室,可在那小妾生过孩子后,张公子却对她弃如草芥,再也不曾踏过她的屋子。

凝香原先并不懂得,直到之后偶然听闻那个小妾和其他妾室谈天,才明白了各种缘由。原来,张公子是嫌弃她生子后身材走样,并且下身松弛,自是败趣的紧,再也没了兴致。凝香还记得那小妾嘤嘤的哭泣,只说这世间男子皆是如此,做女人的辛辛苦苦为他们生下孩子,甚至在生产时连一只脚都踏在了棺材里,可当孩子生下后,那些个男人还不是左右嫌弃,难怪那么多的女子,在生了孩子后便彻底失去了夫君的宠爱。

凝香有些害怕,她不安的看着丈夫,终是伸出手指,轻轻的摇了摇梁泊昭的肩膀。

梁泊昭眼皮也没抬,只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相公”她咬了咬牙,将心底的话给问了出来;“你你怎么”

凝香小脸羞的通红,说到这里,便是说不下去了。

梁泊昭睁开了眼睛,有些不解;“我怎么了?”

凝香低下了头,脸庞上的红晕一路延伸到耳际,就连白皙的耳垂上也是透出淡淡的粉色,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委屈,几不可闻的说了句;“你都不碰我”

梁泊昭听清了凝香的话,便是有些哭笑不得,瞧着妻子凄清的眉眼,男人一记苦笑,将她扣在自己怀里,他没出声,只亲了亲妻子的前额。

凝香脸红的更很了,说话跟蚊子哼似得;“相公是不是觉得我变丑了,所以”

梁泊昭皱眉;“说什么傻话?”

凝香抬眼像他看去,许是瞧见了媳妇眼底的委屈,梁泊昭抚上她的脸,终是开口道;“军医与我说过,你身子还没恢复,让我克制一点。”

凝香先是一惊,继而才缓缓明白了过来,她将脸蛋埋在梁泊昭的胸口,不说话了。

梁泊昭搂着她,鼻息间满是她发间的清香,怀里的小人冰肌玉骨,一张小脸嫩汪汪的,水润白皙,她微垂着眼睫,整个人如同一朵清荷,娉娉婷婷的倚在自己臂弯。

梁泊昭艰难的移开眸子,试了几次,也不能将心底的渴求压下,他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的胳膊从凝香的身下抽出,对着她言了句;“睡吧,我去外头看看。”

凝香眼眸欲滴,见夫君掀开被子下床,自己则是从床上起身,从身后搂住了梁泊昭,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贴上了丈夫精壮的胸膛,而她的声音又太柔婉,呵气如兰;“相公,你别走,留下来陪我。”

梁泊昭好容易按捺下去的欲火又蹭蹭蹭的燃了起来,他没有回头,只扣上了凝香的小手,哑声道;“等你这次病好,我在陪你。”

凝香将脸颊靠在了男人的脊背,她的小手冰冰凉凉的,在梁泊昭的身上却好似能勾起火来,无论梁泊昭说什么,她就是不松手。

梁泊昭不得不回头,刚唤了一声;“香儿”

就见凝香眸心噙着水珠,显得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娇滴滴的看着自己,她的长发披在身后,柔柔顺顺的一直垂到后腰,衬着一张秀致的瓜子小脸,眉眼如画,她身上的衣衫经过方才的搂抱微微松散了些,领口处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葱绿色的小肚兜儿,那般鲜艳的颜色,裹着那一身的细皮嫩肉,生生将她白净的皮肤衬得晶莹,如同美玉雕成的一般。

“相公”她颤着唇瓣,柔柔的唤他。

梁泊昭的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他只一动不动看着妻子,终于低哑着嗓音,艰涩出声;“香儿,你这样,我会把持不住自己。”

凝香低下了头,她的衣袖很长,几乎将手指都给包住了,她坐在那里,楚腰盈盈,目若秋水,身子软的似柳。

梁泊昭终于按耐不住,一把就将她揽了过来,压在了身下,他的眼瞳深处蕴着火苗,好似有火在烧,他压根没有耐心去解开凝香身上的衣衫,只用了蛮力,将妻子身上的衣裙剥落,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大手粗粝而滚烫,抚在凝香的肌肤上,好似铁烙般,在丈夫粗暴的爱抚下,凝香有些晕眩,未及出声,唇瓣已被封住,继而男人的坚硬如同利刃,狠狠劈开了她的身子,几乎没有任何怜惜,完完全全的占有了她。

凝香的身子骤然抽紧了,剧痛传来,让她差点落下眼泪,雪白的小手死死的抓住身下的床褥,在男人的攻势下,不得不弓起身子,承受着所有的狂风暴雨。

梁泊昭毕竟很久没有碰过她的身子,这种大开大合又最让人支撑不住,未过多久,但觉腰眼处阵阵发麻,只将自己的滚烫尽数丢在了凝香身内。他抱紧了凝香的纤腰,少顷,又是狠狠的冲刺,在妻子柔软的身子上不住的驰骋,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与他紧紧融合到一块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凝香早已香汗淋漓,她伸出酸软的胳膊,颤巍巍的去推身上的男人,却被梁泊昭一手扣住了手腕,抵上了发顶,他的双眸如火,不知餍足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任由凝香如何讨饶,都是毫不怜惜,比起之前的每一次,都更要炽烈。

翌日。

凝香睁开眼睛,已然不知了时辰,她几乎没法动弹,刚动了动身子,一双腿便是酸软的厉害,使不出丁点力气,而周身的骨架更是疼的紧,好似在昨晚被男人撞散架了般,到了此时方才慢慢的拼凑到一块去。

她只觉得累,嘴巴里更是口渴,想起自己如今的样子,自是没法子喊人的,凝香阖上眼睛,刚欲在睡上一觉,却听有人掀开了帐子,向着自己走来。

她睁开眼,就见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梁泊昭。

瞧见他,昨夜的缠绵便是闯进了脑海,凝香小脸微红,继而便是有些羞怨,水盈盈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梁泊昭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见凝香醒来,遂是单手就将她从床上抱起,察觉到妻子软绵绵的倚着自己的肩膀,男人眼底不免浮起一丝怜惜,昨晚的确是他没有克制,将她折腾了半宿,此时想来,不免十分心疼。

“来,将这药喝了。”梁泊昭声音温和,如同哄着婴孩般轻柔。

“这是什么药?”凝香声音有些干涩,不解的看着丈夫。

梁泊昭心知她一心求子,若知道这是避子汤,定是不愿饮下,又怕她心里难过,是以避重就轻,温声道了句;“是军医开的补药,可滋养你身子。”

125章 让你当皇后,如何

凝香听说是军医为自己开的补药,当下便是乖乖的张嘴,将那碗药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梁泊昭瞧着她柔美清纯的小脸,念起她这些日子也不知是喝了多少苦药,心里自是不忍,军医虽在这避子汤中加了温厚的药材,可这汤说到底终究是寒性太重,而凝香本就宫寒,这避子汤,委实不宜多饮。

梁泊昭伸出手,为凝香将唇角的水渍拭去,抚了抚妻子的脸颊,“再睡一会,我让嬷嬷进来照顾你。”

凝香倚着他的肩膀,握住丈夫的手掌,梁泊昭因着常年征战,掌心里满是茧子,摸起来很是粗糙,凝香心里很软,将他的大手贴近了自己的脸颊,她这个举动有点孩子气,眼睛里却是纯稚的依恋,让人看着心疼。

梁泊昭勾了勾唇,眉宇间的神色是宠溺的,任由她把玩着自己的手。

“相公,”凝香轻声道;“前两日,我听嬷嬷说,朝廷的援兵到了,相公就要率兵和大赫神鹰开战了,是吗?”

梁泊昭唇角的笑意隐去了,他反握住凝香的柔荑,点了点头;“不错,再过几日,等天气回暖,我便遣人送你回京。”

凝香一慌,听梁泊昭要将自己送走,鼻子立时酸了,声音也是焦急起来;“我留在这里,陪着相公不行吗?”

梁泊昭微微一哂,温声道;“是谁前些日子要我派人将她送回京,怎么这会又不愿走了?”

凝香听他说起前几日的事,不免有些赧然,更多的却是不舍,她看着男人的眼睛,轻声说了句;“我不想走。”

梁泊昭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低声吐出了一句;“听话,大战在即,我无暇照顾你,只有将你送回京师,我才能安心和胡人打仗。”

凝香心知这个理,可一想起与夫君的分别,心里还是难受的厉害,她垂下眼睛,自打嫁给梁泊昭,两人总是厮守的少,分离的多,这一仗又不知要打到何时,等她回京后,怕又要好些日子见不到梁泊昭的面了。

见凝香难过,梁泊昭心疼起来,只温声道;“你回京等我,打完这一仗,我便班师回朝,不会让你等太久。”

凝香咬了咬唇,终于说了句;“相公,等打完了这一仗,你能带我回家吗?”

梁泊昭一震,自是明白凝香口中的这个“家”并不是京师的侯府,而是罗口村的那几间简陋的茅屋,他沉默了片刻,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香儿,京师的侯府,也是咱们的家。”

凝香有些心酸,之前的梁泊昭分明与自己说过,等他打完这一仗,便会带着自己回到罗口村,可此时听他话中的语气,却并没有回去的打算。

他毕竟是定北侯,又怎能一直陪着自己,过那种卑微与低贱的日子?

梁泊昭将她的身子放回床上,并将被子为她掖好,他黑眸如墨,拍了拍妻子的小手,“别瞎想,将身子养好,在京师等我。”

凝香知道,上辈子的梁泊昭打败了神鹰国的大军,俘虏了神鹰国的国汗,立下不世功勋,可那时她却不知大赫有没有参与进来,与神鹰联手。

算算日子,如今已是洪章十六年,若无什么不测,梁泊昭会在今年灭了神鹰,可大赫凝香绞尽脑汁,去回忆上辈子的事,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有关大赫的丝毫记忆。她甚至不知道,这辈子有了大赫参与其中,梁泊昭还会不会打败神鹰,会不会被皇帝封王,会不会娶永宁公主

“相公,这一仗,你会打胜吗?”有凄楚之色从凝香的眼底流出,水晶般的清澈。

胜败乃兵家常事,纵使梁泊昭驻守北境多年,与胡人交手数次,并曾打过无数次胜仗,可也不敢保证此战必胜。

可看着凝香,梁泊昭的心就软了,他的眸光坚定,声音亦是沉稳的,只对着妻子说了一个字;“会。”

那一个字言简意赅,掷地有声。

凝香不知自己究竟是盼着他打胜,还是盼着他打败,她只知道,若梁泊昭打胜了这一仗,他在民间的威望会空前的提高,家家户户都会将他奉为神明,梁泊昭这三个字不仅会在北疆声名赫赫,更会传到大江南北,成为大齐的一个传说,那时候的他,即便有心与自己回罗口村,只怕也是身不由己了。

凝香想到这里,心里有些黯然,她虽然不懂军政,可之前也看过许多戏折子,在戏文里,那些功高震主的臣子,总会受到皇帝的忌惮,极少有人会有好下场。

而上辈子,京师的事对凝香来说,遥远的如同九重宫阙,她除了知道定北侯在洪章十六年被皇上封王,迎娶永宁公主,之后的事便是一无所知。一直到她离开人世,都再也没有听到有关定北王的消息,亦或有消息传出,她压根没往心里去。

凝香不安的看着丈夫,很小声的说了句;“相公,如果皇上猜疑你,要砍你的头,怎么办?”

梁泊昭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脸颊,“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

凝香却是认真的,她微微撑起身子,继续说道;“相公打胜了这一仗,会是大齐最大的功臣,若皇上不信相公,该如何是好?”

凝香说这话,本是想劝梁泊昭待此战后,便将军权如数还给朝廷,而后领着自己回乡,过回从前的日子。可梁泊昭闻言后,唇角却是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黑的骇人,对着自己淡淡说了句;“那我便夺过这个江山,让你当皇后,如何?”

凝香大惊失色,俏脸顿时变得雪白。

见自己的话吓着了她,梁泊昭心里一紧,只将她抱在怀里,温声抚慰。

“傻子,不过和你说着玩罢了,何至于吓成这样。”见凝香身子颤着身子,梁泊昭有些怜惜,也有些无奈。

凝香的心跳的很快,她攥着丈夫的衣襟,颤声道;“相公,你和我说实话,你真的想要这个天下?”

梁泊昭笑了笑,说了句;“我只想要你。”

凝香急的快哭了,“我在和你说正经的。”

梁泊昭渐渐收回了笑意,他没有说话,只看着凝香。

凝香被他看的心乱如麻,一颗心砰砰的跳着,去喊他;“相公”

梁泊昭打断了她的话;“你将身子养好就够了,别胡思乱想。”

话音刚落,便有侍从在帐外恭请梁泊昭去主帐议事,梁泊昭闻言,俯身亲了亲凝香的小脸,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句;“睡吧,晚上不用等我。”

语毕,男人不再看她,起身走出了帐子。凝香看着丈夫的背影,只觉得一颗心乱滔滔的,没个落实的地方。

之后的几日,梁泊昭皆是忙着即将而来的大战,一连数日都不曾踏足后营,凝香每日只能从送饭的侍从嘴里得知一些外间的消息,才知此时的北疆已是到了最为险峻的时刻,大赫与神鹰已是攻破了大齐的边境,与定北侯大军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自那日梁泊昭走后,凝香一连数日没有见过夫君的面,直到这一日,赵云平领了一支侍从,匆匆走到了后营,在凝香的帐外恭声道;“末将奉侯爷之命,护送夫人回京,还请夫人速速收拾些细软,尽快与末将离开北疆。”

凝香正在帐子里做着针线活,听到赵云平的声音,顿时便走了出来,帐外阳光刺眼,她已是许久不见天日,骤然见到如此强烈的日光,眼睛顿时一阵刺痛,流下了眼水。

“夫人,如今战事紧急,还请夫人速与末将回京。”赵云平躬身行礼。

凝香隔了好一会,才慢慢适应了外头的光线,她看向赵云平,道;“将军,我相公侯爷在哪?”

“回夫人的话,昨夜收到消息,大赫与神鹰趁夜突袭,侯爷已是星夜点兵,率兵迎战去了。”

“他又去打仗了?”凝香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话音里是浓浓的苦涩。

“是,侯爷临行前,特地吩咐末将,护送夫人回京。”

“我”凝香说不出口,她没法说自己舍不得,也没法说自己想在临行前,再见夫君一面。

“侯爷如今正在沙场,夫人若想为侯爷分忧,便是尽快离开北疆,只有夫人平安了,侯爷才能心无牵挂。”赵云平声音温和,每一个字都打在了凝香的心坎上。

她终是妥协了,只回到帐子里收拾了一个小布包,与嬷嬷一道上了车。

马车离开军营时,凝香将身子探出了车外,除了车马卷起的漫天狂沙,再也瞧不见旁的东西。

她的心空空荡荡的,小手紧紧攥着马车的门框,不舍与心痛终于传来,她望着那些黄沙,甚至不知要往何处看去,直到马车驶出了军营,跑快了起来,嬷嬷方将她劝回了车内,凝香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走了,刚在车厢里做好,就有泪珠从眼睛里滑落下来,梁泊昭,梁泊昭

思来想去,不过是这三个字,只有这个三个字。

126章 做妾的面盘

回到京师,已是暮春。

凝香这一路不时听得北疆的战事,沿途的百姓纷纷谈论的也尽是这一场大仗,时有捷报,也有噩耗,凝香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每次听到“神鹰”,“大赫”,“北疆”这些字眼,都是一阵的心惊肉跳。

赵云平为人持稳,对梁泊昭忠心耿耿,一路上对凝香也是恭敬有加,又兼之有嬷嬷照拂,这一路虽是路途遥远,可凝香也没怎么遭罪,除了身子有些疲惫外,终是平安回到了京师。

一别半年,再次瞧见巍峨的侯府,凝香心里有些五味纷杂,又想起那日在军营时,梁泊昭曾曾对自己说过这么一句;“我便夺过这个天下,让你当皇后,如何?”

凝香是晓得夫君的为人的,心知梁泊昭绝不会轻易说出这种不敬的话语,但他既然说了,那就意味着他的心里,定然已经生出了这种念头,只怕他果真是有了反意。

凝香明白后,不免更是心慌,她虽然没有见识,可也晓得谋反是大罪,罪及九族,而在戏折子里,任由你功高震主,一旦谋反,也会被天下人所不齿,都是要指着脊梁骂的,梁泊昭一向被朝廷诩为功臣,又被皇上亲封为王侯,她身为他的妻子,竟不知自己的丈夫是何时起了这种可怕的心思。

见凝香停驻不前,一旁的嬷嬷轻声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凝香回过神来,只敛下了双眸,即便一路来都是想的百窍千丝,可对着旁人,自是不能走漏一点风声的,梁泊昭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她只能让其烂在肚子里,哪怕就是对着母亲,也是决不能说一个字的,对谁也不能说。

凝香摇了摇头,刚说了句自己没事,就听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众仆妇得知了消息,已经等在了那里,而在诸人身前,则是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少妇,是田氏与秦氏,而中间的那位妇人不是旁人,正是董母。

凝香刚瞧见母亲,泪水便是涌了上来,董母见到女儿,赶忙上前,还不等凝香说话,一把就将女儿搂住了。

当日凝香被人掳走,董母委实吓得不轻,还好未过几日便有消息传来,说是凝香被睿王所救,并一路护送着去了北疆,找梁泊昭去了。本来一颗心刚刚放下,又惦记着女儿到了产期,还不知在北疆能不能熬得了生产这一关,而后很长一阵子都未曾听得凝香与孩子的消息,董母与田氏都是焦急,左右打听无果,直到前不久,才从睿王府里得知,凝香的孩子生下来便夭折了,可惜了一个男孩儿。

不仅是董母与田氏,整个侯府的人得知这个事情都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梁母更是痛心孙子,只恨儿媳身子弱,连个孩子也保不住,竟是气的大病一场,秦氏不得不匆匆带着康儿赶到京师,服侍病重的婆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董母见女儿这般憔悴,一颗心真是和刀剐似得,想起夭亡的外孙,眼泪更是不可抑止,直往下掉。

凝香瞧见母亲的泪水,自是心酸,又是难过,丧子之痛催人心肝,直到此时见到了母亲,才可肆无忌惮的流露出来,她张了张口,刚喊了声;“娘”泪水也是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田氏一手扶住了董母,另一手则是为凝香拭泪,柔声劝慰着娘两;“娘快别哭了,妹子这一路怕是也累着了,咱们先回府,让妹子歇上一觉,有话儿慢慢说。”

董母经儿媳这么一讲,顿觉有理,赶忙抹了把老泪,攥着凝香的手,连连道;“你嫂子说的是,你这一路也是累了,快和娘回去歇着。”

凝香红着眼圈,向前一看,方才瞧见了秦氏,见到她,凝香先是一怔,继而想起婆母也在侯府,她和康儿自然不好独自留在秦州,如今进了京,也算寻常。

“嫂嫂。”凝香上前,对着秦氏见了一礼。

一别经年,秦氏并没有什么变化,唯有缟素是去了的,穿了一身素色的襦裙,秦氏的容貌本就秀美,此时去掉了缟素,更是显得温婉端庄,比起凝香的纯净娇柔,秦氏则是多了一份少妇的妩媚。

秦氏扶起了凝香的身子,轻声道;“弟妹一路辛苦,前阵子在家中收到京师的书信,婆婆生了重病,妾身无法,只得领了康儿前来,怕是要在弟妹府上叨扰一阵子了。”

凝香听得婆婆生病,心里便是一紧,脱口而出道;“婆婆怎么了?”

秦氏自然不好将梁母说的那些气话让凝香知晓,只得以年老体弱,受了风寒为由给搪塞了去。

凝香一路颠簸,委实倦的厉害,与秦氏略略说了几句,便是与母亲嫂子一道回了主院,在仆妇的伺候下洗了个热水澡,董母早已张罗了饭菜,凝香担心着婆婆的身子,只扒了几口,便换了衣衫,去梁母所住的院落请安。

即便婆婆再不喜欢自己,可她毕竟是梁泊昭的母亲,只要想起丈夫,凝香的心就会有说不出的柔软,连带着对梁母也是打心眼里的感激,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感激她,若没有她,这世上又如何会有梁泊昭。

凝香只领了一个丫头,一路步履匆匆,刚到厨房,就见府里的嬷嬷正在给梁母煎药,见到凝香过来,赶忙行下礼去。

凝香挽起衣袖,从嬷嬷手中接过扇子,轻轻扇着炉火,亲手为婆婆熬起了药汁。

“夫人,这种粗活您哪能做,还是交给老奴,当心那药气熏眼。”

“没事,婆婆生病,做媳妇的本就该亲手侍奉的。”凝香心细,不时用抹布揭开盖碗,留意着出了多少汤汁。

那嬷嬷看她坚持,便也不再多说,只伴在一旁,待药汁煎好后,凝香亦是亲手端了,给梁母送去。

走到房前,凝香刚欲敲门,就听里面絮絮叨叨的传来梁母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秦氏的劝慰,凝香并没想过偷听,可听着婆婆不是在说别的,正是在讲自己,脚下的步子便是无论如何都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