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轻声道;“母亲也知道,皇上前些日子临幸了个奉茶宫女,想来娘娘心里一时有些转不来弯,才会带着孩子想回来住上几日,待她发散发散也就好了。”

董母皱眉,既是心疼,又是埋怨;“说到底,还是香丫头太不懂事,也是当娘的人了,咋还这般由着性子?甭说皇上,就是个员外老爷,宠了个通房丫头不也是常事,她这别扭个什么劲儿?”

田氏也劝;“皇上待娘娘一直都是独宠,这眼下突然冒出个玉美人,娘娘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再过几日等妹妹身子大好,媳妇和娘在里头劝劝,让她带着公主回宫便是。”

董母瞧着怀里的九儿,九儿一心吮着糖人,十分乖巧。

董母便叹;“这娃娃虽好,可惜是个女娃,如今那玉美人又怀了身孕,也不知是男是女,若是男胎,不妨让香丫头养在膝下,往后也有个指望”

董母话音未落,就听里屋传来一声脆响,似是茶碗落在地上的声音,董母与田氏对视一眼,都是心惊,赶忙回到里屋,就见凝香已是起身,显然将方才两人的话都是听了进去。

“娘”凝香轻声开口;“您方才说,玉美人有了身孕,是真的吗?”

“这”董母嗫嚅着,向着田氏看去。

田氏上前,为凝香披了件披风,扶着她在床沿上坐下,劝道;“娘娘身子刚好,就甭管这后宫的事了,皇上正值盛年,身旁有几个美人也是常事,娘娘可千万别想不开。”

董母闻言也是说道;“你嫂嫂说的是,香丫头,别怪娘不疼你,你自个想想你嫁的是什么人,若他还是先前罗口村的那个粗汉,又哪会有这么些个女人。可他现在是皇帝啊,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你气他这个做什么?”

凝香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不气他。”

“不气就好,过些日子你就带着九儿回宫,等这玉美人之后生了孩子,要是男娃你就认了,养在自个宫里,你终究是皇上发妻,旁人成不了气候。”

凝香缠绵病榻一月有余,这些日子九儿都是董母在照顾,日子一久,对母亲便是生疏起来,此时见到凝香,也只是蜷在董母怀里,就连凝香伸出胳膊,九儿只转开了脑袋,没有扑倒母亲怀里。

瞧着凝香双目无神,田氏也叹道;“娘娘就别多想了,男人都是一个样的,别说皇上这样打下天下的英雄,就说你哥哥,不过皇上开恩给他在兵部挂了个闲职,有了点银子傍身,就讨了小的,养在东苑里。”

凝香一怔,看向了田氏;“哥哥讨了小妾?”

田氏苦笑,点了点头;“可不是,我为他生了一双儿女,他也还是去讨了个小的回来,所以说,这男人都是这样,我也想开了,不管他娶几个回来,我也还是董家的长媳,就像娘娘,无论皇上有多少女人,娘娘也总归是皇上的发妻,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董母在一旁抱着九儿,闻言也是插嘴道;“香丫头,听听你嫂嫂的劝,再过几日,你就赶紧带着九儿回宫去,皇上心里还是惦记你的,你这些日子病着,他每晚都来,别说他是皇帝,就连个员外老爷,谁不是小妾通房的一大堆?你说你这丫头怎么这样死心眼儿?好好的日子你不好好过,非要将你和皇上的那点夫妻情分全给磨光咯你才甘心?”

凝香垂着眼睛,脸上倒还是温温静静的样子,眼眶却是渐渐红了。

田氏又道;“咱们董家托娘娘的福,住大宅子,吃好的,用好的,进出都有人服侍,就连官哥儿如今也是跟着名师读书,这在从前可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哪怕相公如今又是有了旁的女人,我也觉得没什么,但凡有点权势的男人,谁不是这样,娘娘想开些,赶紧儿回宫吧,为这点事儿和皇上置气,实在是不值得。”

董母亦是道;“还有九儿,你不为自个想,也要为孩子想,皇上这样疼九儿,等那玉美人生了孩子,九儿可不再是独苗苗,你还不趁着这些时日,让九儿多和皇上亲近亲近,多让皇上疼疼孩子,也终归是好的。”

凝香抬眸向着女儿看去,九儿依然蜷在董母怀里吮着糖人,只吃的手上全是口水,却还是甜甜笑着,瞧见孩子,她的心便是软了,永宁的话闯进脑海,九儿分明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享用金盘,锦绣成堆,她又哪能为了自己,就让孩子失去了父亲的疼爱,毕竟她的父亲,不是寻常男子,是这天下的帝王。

而跟着她,孩子又能有什么?

凝香闭上眼睛,隔了一会儿才轻轻睁开,她起身去将孩子抱在了怀里,亲了亲女儿胖嘟嘟的脸颊,声音几乎低的让人听不清楚;“娘,是女儿错了,过两日,女儿就带着孩子回宫。”

董母一听这话,才算是舒了心,劝道;“你能想开自是最好,回宫后和皇上好好过,可千万别在闹脾气,娘虽然没读过书,可也知道当皇帝最看重子嗣,你和皇上走到这步不容易,可千万别胡闹。”

凝香抱紧了女儿,只点了点头,细微轻弱的开口;“娘放心,女儿再不闹了,以后,会好好的当皇上的妃子。”

田氏起身,低声道;“娘娘可不是妃子,娘娘是皇上发妻,总有一天,是要当皇后的。”

凝香看向田氏,唇角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涡,很轻的说了句;“皇后和妃子,都一样的。”

皇宫,玉茗宫。

自那晚与皇上春风一度,月余后,玉美人只觉得身子不适,信期也不曾来,太后得知立时请来了太医,一压脉,果真断知了胎音,已经一月有余,算算日子,的确是那一晚得了的孩子。

梁泊昭膝下只有一女,无论是前朝大臣,还是太后,都是为皇帝的子嗣忧心忡忡,尤其御史台的那些谏臣,更是恨不得梁泊昭能整天泡在后宫里,生上十个八个儿子,才能对得起这江山般。

玉美人如今有孕,天大的喜事,太后不住的念着佛号,立时下了懿旨,将玉美人升为玉嫔,一跃而成后宫中仅次于凝香与永宁的妃嫔,一时风头无两,玉嫔本就年轻,自从有了龙子后,更是嚣张跋扈。

自从凝香出宫去了朗园,宫里的妃子只余下永宁,梁泊昭身在前朝,数月不曾踏足后宫,而玉嫔仗着腹中龙子,又有太后为其撑腰,在宫里呼风唤雨,就连永宁也不曾被她放在眼里。

荷香殿。

永宁卸下自己的钗环首饰,月竹一脸不忿,站在永宁身后,恨声道;“公主就是好性子,由着那玉嫔作威作福,不过是个嫔罢了,就如此嚣张,明里暗里的讽刺公主,若等日后她生下孩子,岂不是要将公主踩到脚底下去了?”

所谓的明里暗里的讽刺,也不过是嘲笑永宁年近三十,仍是不得皇上恩宠,即便背弃了母族,也还是不曾换来梁泊昭多看一眼。

永宁神色恬淡,淡淡道;“她有太后撑腰,又怀着孩子,咱们不必和她计较。”

“奴婢就是看着玉嫔不顺眼,也算她走运,居然一次就能怀上,瞧那德行,能让龙胎在她肚子里待几个月,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

永宁弯了弯唇,低语;“年轻,总归是气盛。”

月竹眼珠子转了转,上前道;“公主莫非是由着她将孩子生下来?”

永宁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个自然。那是皇上的孩子。”

“可是,若玉嫔这次一举得男,她这尾巴还不翘上了天,到时候这宫里哪还会有公主的一席之地?”

永宁声音冷静,看似平淡,却让人心惊;“待她产下龙胎,便是她的死期。”

月竹心神一凛,小声道;“可是公主,太后和皇上那边”

永宁淡淡一笑,“你放心,等她腹中孩儿落地,在无人关心她的死活。”

月竹闻言,细想之下,亦是觉得永宁说的有理,遂道;“公主说的不错,这宫里,最留不得的便是玉嫔这种人。看在龙胎的份上,且先由着她猖狂几日。米粒之光,也敢和日月争辉。”

永宁垂下目光,在自己受伤搽了一层香膏,一面轻轻揉搓手指,一面道;“皇上这几日如何?”

听得永宁问起梁泊昭,月竹连忙收敛神色,恭声道;“南疆叛乱,这些日子皇上都是宿在元仪殿,也没再出宫去朗园,听着王公公的口气,只怕要不了多久,又要有一场大战。”

永宁秀眉微蹙,想起南疆的战事,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往下坠,隔了许久,才问道;“可曾打探出,这一次,皇上属意派谁平乱?”

月竹神色一滞,似是有些不敢开口,最终在永宁慑人的目光下,才嗫嚅道;“奴婢听说,皇上这次,打算御驾亲征。”

香妻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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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章)

191章 当真是你想要的吗

“御驾亲征?”永宁听得这四个字,心头顿时一紧。

“皇上说,朝廷连年征战,已是拿不出足够的兵力平叛,自古到今,没有比皇上御驾亲征更能鼓舞士气,即便左相大人与朝臣俱是反对,但皇上却是铁了心,已经下令让兵部准备了。”

永宁微垂双目,没有吭声。

月竹打量着永宁的容色,小心翼翼道;“公主,您说皇上这次御驾亲征,会不会将董妃母女带上?”

永宁看了她一眼,只低声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为何?上次皇上攻打川渝,可是将董妃母女一直带在身边。”月竹不解。

“再好的情分,也经不起这样消磨。”永宁声音平静,目光看向屋外月色。

月竹闻言,也觉有理,点头道;“这倒也是,董妃有意和皇上疏远,先前在听香水榭,那样久的日子也不曾去元仪殿见皇上一面,奴婢瞧着皇上,对董妃也淡了下来,再不复从前那般宠爱了。”

“你只见皇上对董妃不如从前,董妃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永宁声音轻缓,仿似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般;“皇上也是人,既然是人,心总会变,也会累。”

月竹心思一转,轻声道;“公主,听说董妃母女已经从朗园回宫,倒不曾住在听香水榭,而是去了长欢殿居住。那听香水榭,倒也荒废了。”

永宁闻言,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良久,才言了句;“荒废也罢,修的再像,终究不是家。”

元仪殿的烛火彻夜未熄。

南疆叛乱,北疆胡人再次蠢蠢欲动,梁泊昭下令命镇北将军赵云平即刻开往北疆驻守,自己则是不顾朝臣反对,欲亲自领兵平叛。

他本是武将出身,亦是从马背上得了的天下,如今朝廷虽然兵力不继,但听闻皇上御驾亲征,一些老臣心里还是吃了定心丸,心知梁泊昭亲自出马,平叛自是不在话下,唯独担心皇上的安危。

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梁泊昭乃开国之君,膝下又无子嗣,更无储君,又怎能去战场上犯险?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这大乾江山,天下黎民,又能指着谁?

听得大臣侃侃而谈,梁泊昭也不过是言了句;“朕心里有数,自会平安归来。”

见梁泊昭坚持亲征,朝臣终究是闭上了嘴巴,兵部侍郎通宵达旦,安排出兵事宜,元仪殿进进出出,梁泊昭更是诸事缠身,就连太后生辰,也不曾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惹得朝野四下非议,一些谏臣更是上书,直道皇上有违孝道,无法为天下臣民做个表率。

梁泊昭不厌其烦,贬谪了几个谏臣,上书的折子方才渐渐少了下去。

如此,一直忙到出征前一日。

王公公一脸踟蹰,走到梁泊昭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

“何事?”

“太后娘娘方才遣了人来,说玉嫔娘娘近日胎象不稳,太后这两日也都是留在玉茗宫照看着玉嫔娘娘的身孕,太后说皇上明日就要出征了,若有空,不妨去看一看玉嫔娘娘。”王公公好容易才将这番话说完,一颗心兀自怦怦直跳,一面说,一面打量着梁泊昭的脸色,眼见着梁泊昭面色如常,才悄悄抹了把冷汗。

梁泊昭搁下了笔,只淡淡道;“你替朕走一趟,已慰太后心意。”

“是。”王公公躬身退下,领了两个内侍向着玉茗宫匆匆奔去。

梁泊昭起身,一旁的内侍连忙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随朕去一趟长欢殿。”男人声音清冷,平静到极点。

长欢殿。

九儿已经睡熟,凝香守在一旁,细细的给孩子擦了把小脸,九儿已近两岁,每日里都是顽皮淘气,长欢殿里,整日都能听见孩子的笑声。

太后先前对九儿还算宠爱,不时遣人来送些精致的小玩意,偶尔也会让人将孩子接到寿康宫,自玉嫔有孕后,太后的心思便全是搁在了玉茗宫里,生怕玉嫔的龙胎有个好歹,对九儿的疼爱,也是渐渐淡了下去。

凝香手势轻柔,刚为孩子洗好小脸,就听宫女来传,说是皇上到了。

凝香有些许的怔忪,继而才回过神,知道是梁泊昭来了。

想起那三个字,凝香心里还是会涌来一股酸涩的疼痛,她站起身子,刚要去迎接圣驾,梁泊昭却已经径自走了进来。

两人许久未见,此时骤然见面,彼此相顾无言。

“给皇上请安。”凝香垂下头,对着梁泊昭俯身行下礼去。

梁泊昭上前,伸出胳膊欲将凝香扶起,凝香却是情不自禁的向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梁泊昭面色沉静,只收回自己的胳膊,说了声;“起来吧。”说完,便是走到床前,去看女儿。

九儿甜甜的睡着,清丽秀气的眉眼,像极了凝香,唯有那挺直的鼻梁,却像足了自己。

梁泊昭伸出手,抚上孩子沉睡的小脸,他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死了,可直到此时看见了孩子,才心知自己终是舍不得。

这是他的骨肉。

“皇上明日还要出征,今晚,早些歇息吧。”凝香目光低垂,声音极轻。

梁泊昭对着她看了一眼,低声道;“你知晓我明日出征?”

凝香没有回话,只点了点头。

皇上御驾亲征,如此大事,即便她带着孩子留在长欢殿,不问世事,也还是会从宫人口中知晓。

梁泊昭为孩子掖好被角,起身,对着屋外言了句;“拿进来。”

男人话音刚落,便有内侍双手捧着一册诏书,恭恭敬敬的走进了长欢殿。

梁泊昭拿过那一册诏书,搁在了案桌上,对着凝香开口;“这是封后诏书。”

凝香向着他看去,轻声问道;“皇上,是要封臣妾为后?”

“你愿意吗?”梁泊昭看着她的眼睛。

凝香摇了摇头,她的声音轻柔,温婉安静;“臣妾无才无德,也无子嗣,不配当这个皇后,皇上还是立旁人吧。”

梁泊昭看了她许久,才慢慢说了声;“你想要什么?”

“臣妾只愿有块地方,能让我和九儿安度此生,就心满意足了。”凝香声音微弱。

梁泊昭向着她走去,他的身材依旧高大,脸庞的轮廓英挺深邃,他的眼睛深黑,终是缓缓伸出手,却在即将抚上凝香的面庞时,停在了那里。

“香儿,我们之间,不该是这个样子。”男人双眸深敛,带着淡淡的苍凉;“我时常会想,我和你,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凝香眼眶一酸,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被她死死忍住。她稳住身子,只轻声呢喃,“若皇上垂怜,还请对九儿多疼爱些,她有臣妾这样无用的母妃,往后在这宫里我怕会护不住她。”

“你若当皇后,又岂会护不住她?”梁泊昭淡淡开口,一双双眸利如刀刃,看着凝香的眼睛。

凝香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要当皇后,你一直都知道。”

“是,你想要的,只是罗口村的那些日子。”梁泊昭勾了勾唇,看着眼前的女子,一颗心到底是慢慢凉了,灰了,冷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老婆孩子热炕头,自己当年何尝不是求得这样的日子?他上交兵权,甘愿娶民间女子为妻,只盼着做一对白头偕老的庶民夫妻。

而当年,他们又何尝不是这样一对无权无势的夫妻?得来的是什么?得来的是他被朝廷征召苦役,去修建城墙,夫妻分别。而她被张家公子上门欺凌,在灶间轻薄,若非他是定北侯,当真只是个乡野村夫,打伤张家公子,他哪里还有命在?他们夫妻,又怎会有善果?

她一心念着最初的男耕女织,却不记得那些苛捐杂税,民间疾苦,她记得最初的喜悦,却忘记那些衙役深夜进门,将他押送大牢。若非他吐露身份,只怕如今夫妻两早已共赴黄泉,甚至连董家老小都要受到牵连。

他心知,自从暴露身份,回到京师的那一刻起,他再也无法回头。

既然无法回头,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为了不受朝廷欺凌,他不得不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为了保得妻儿,他只有不断变强。

做侯爷时,上面有王爷压着,做王爷时,上面有皇上压着,即便当上了九五之尊,也还是要受前朝旧臣掣肘,甚至无法将发妻立后。

如履薄冰,九死一生拼到如今,走到了万人之上,总算在无人可压制他们,欺凌他们,她却和自己说,她要的不是这种日子。

她不愿做他的皇后。

征战沙场时,他不觉累,受伤流血时,也不觉苦,可直到这一刻,真是倦了。从心底深处衍生而来的倦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离开皇宫,那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就当真是你想要的吗?”梁泊昭声音低哑,黑眸如海。

凝香垂着眼睛,她没有说话,眼睛亦是没什么神采,整个人憔悴而苍白。

梁泊昭收回目光,对着屋外沉声道;“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

“拿纸笔来。”

“是。”

眨眼间,便有内侍恭恭敬敬奉上了纸笔,梁泊昭将纸接过,他的笔迹一如当年,犹如铁划银钩,苍劲有力,片刻间,一阕字已是写完。

凝香不解的看着他,梁泊昭没有出声,只将那张纸与封后诏书搁在了一起,而后,离开了长欢殿。

凝香颤着手,在梁泊昭走后打开了那一张纸,那是一张和离书。

她若想走,他愿意成全。

191章 二选其一

“御驾亲征?”永宁听得这四个字,心头顿时一紧。

“皇上说,朝廷连年征战,已是拿不出足够的兵力平叛,自古到今,没有比皇上御驾亲征更能鼓舞士气,即便左相大人与朝臣俱是反对,但皇上却是铁了心,已经下令让兵部准备了。”

永宁微垂双目,没有吭声。

月竹打量着永宁的容色,小心翼翼道;“公主,您说皇上这次御驾亲征,会不会将董妃母女带上?”

永宁看了她一眼,只低声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为何?上次皇上攻打川渝,可是将董妃母女一直带在身边。”月竹不解。

“再好的情分,也经不起这样消磨。”永宁声音平静,目光看向屋外月色。

月竹闻言,也觉有理,点头道;“这倒也是,董妃有意和皇上疏远,先前在听香水榭,那样久的日子也不曾去元仪殿见皇上一面,奴婢瞧着皇上,对董妃也淡了下来,再不复从前那般宠爱了。”

“你只见皇上对董妃不如从前,董妃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永宁声音轻缓,仿似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般;“皇上也是人,既然是人,心总会变,也会累。”

月竹心思一转,轻声道;“公主,听说董妃母女已经从朗园回宫,倒不曾住在听香水榭,而是去了长欢殿居住。那听香水榭,倒也荒废了。”

永宁闻言,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良久,才言了句;“荒废也罢,修的再像,终究不是家。”

元仪殿的烛火彻夜未熄。

南疆叛乱,北疆胡人再次蠢蠢欲动,梁泊昭下令命镇北将军赵云平即刻开往北疆驻守,自己则是不顾朝臣反对,欲亲自领兵平叛。

他本是武将出身,亦是从马背上得了的天下,如今朝廷虽然兵力不继,但听闻皇上御驾亲征,一些老臣心里还是吃了定心丸,心知梁泊昭亲自出马,平叛自是不在话下,唯独担心皇上的安危。

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梁泊昭乃开国之君,膝下又无子嗣,更无储君,又怎能去战场上犯险?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这大乾江山,天下黎民,又能指着谁?

听得大臣侃侃而谈,梁泊昭也不过是言了句;“朕心里有数,自会平安归来。”

见梁泊昭坚持亲征,朝臣终究是闭上了嘴巴,兵部侍郎通宵达旦,安排出兵事宜,元仪殿进进出出,梁泊昭更是诸事缠身,就连太后生辰,也不曾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惹得朝野四下非议,一些谏臣更是上书,直道皇上有违孝道,无法为天下臣民做个表率。

梁泊昭不厌其烦,贬谪了几个谏臣,上书的折子方才渐渐少了下去。

如此,一直忙到出征前一日。

王公公一脸踟蹰,走到梁泊昭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