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酌离开后,季舒言挽着筱米的胳膊慢慢往写字楼里走去。

筱米看她一脸幸福的模样,忍不住说:“哎,你真是幸福啊,怎么我就没有一个这么帅又专情的男朋友呢?”

季舒言白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正和那个新锐美男作家打得火热。”

继麦婉仪的新书连续畅销几个月后,杂志社乘胜追击又签下了一位今年在文字圈内迅速走红的男性作家,打算替他出版首部长篇小说。因为季舒言和麦婉仪相交甚好,所以张主编仍然指派她负责麦婉仪的长篇出版工作,而新签的这个作者自然就交给了筱米负责。两人年纪相仿,性格脾气又很是相投,而且常常在工作中展现出惊人的默契,没多久杂志社的同事们都瞧出了些苗头。

季舒言话一出口,筱米就微微红了脸,她轻轻掐了季舒言一把,警告道:“才没有,不准你乱说!”

季舒言笑笑,“是不是乱说以后就知道了。”正如筱米了解她一样,她也多少能猜到一些筱米的心思。

在她看来,筱米机灵可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青春的活力。看似飞扬跳脱,可在工作上却经常表现出令人乍舌的能力和毅力。像她这样宜动宜静的年轻女孩,最是吸引男人的爱慕目光,难得碰上一个有情人,她是真心的希望他们能把握住对方。

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季舒言不禁想起当年的她和许酌。

如果当时的她够勇敢,也许他们不会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找到彼此。错失了的这段漫长时光,她想弥补,却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珍惜他们如今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受伤的这几天,许酌寸步不离的悉心照顾让她感动不已,也让她终于彻底放下心结。她再也不想纠结于自己的担忧惶恐之中,更加不想因为自己而再次令他受到伤害,他的寂寞与伤痛,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

转眼已是一月中旬,所有人都开始有些期盼春节的到来。

在越来越喜庆的气氛中,季舒言却渐渐开始有些担忧。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利用春节这个长假回澳大利亚和父母团聚的,妈妈也已经打过好几次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过去。她每次都只说杂志社因为年关将至所以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完成,所以要晚些时候再回去。虽然这的确是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许酌。

许酌的父母已经去世,他虽然有一个阿姨,但是早年已经嫁去国外,而且两家一直来往不多,所以这也就意味着他要一个人留在C市过年。

季舒言憋了好几天,一直拖到杂志社开始放年假的时候,她才吞吞吐吐地告诉许酌自己要回澳大利亚的事情。

许酌听了以后,丝毫没有反对,很是理解她,“你父母一整年都没有见到你,好不容易等到春节了,你是应该回去看看他们。”

季舒言细细察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回去就没人陪你过年了,而且我至少要过了初八才能回来……你真的不反对?”

“春节当然是要跟家人一起过,我怎么会反对?”他说,“我去帮你订机票。”说完,他走进书房,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网订机票。

季舒言跟在他身后,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隐隐感觉到有股深深的寂寞正从他的身上缓缓流出。

她抿紧嘴唇,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机票定在小年夜过后的第二天。

季舒言在登机口依依不舍地看着许酌,他却只是微笑着对她说:“快进去吧。”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机票,咬着嘴唇,看着他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好想开口叫他跟自己一起去,可是她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她从来没有跟父母提过自己交了男朋友,虽然他们都是开明慈祥的长辈,但是如果她招呼都不打就贸然把许酌带回去,未免有些太过突然。

见她依然站着不动,许酌一手拖着她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她往闸口走去,拿过她手里的机票递给检票的工作人员。

“到了就给我打电话。”他说,“快进去,飞机都快起飞了。”

看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许酌的眼睛迅速变得黯淡无光,他定定站了几秒,然后转过身缓缓朝前走。

在他的身后,季舒言从闸口走了出来,痴痴地注视着他。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一眼就能捕捉到他的身影,因为此刻的他,看起来那么寂寞那么无助。

她呆呆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工作人员第无数次催促着她赶快登机时,她才艰难地收回目光转身消失在闸口。

“新年快乐!”大年三十的晚上,季舒言算准了时间,在新年到来的第一秒拨通了许酌的电话。

“新年快乐。”

听到电话那头吵杂的声音,她问他:“你那边好吵啊,你没在家吗?”

然后周遭吵闹的声音似乎小了点,他说:“没有,我在街上。”

她笑笑,“大年三十还出去逛街?”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一下,“街上比较热闹。”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让她觉得仿佛是自己听错,可是他声音里透出的落寞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并且深深地刻在她心上。

随意地聊了一阵后,季舒言挂了电话,她握着话筒的手没有放下,久久悬在半空中。

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她握着话筒怔愣出神,不由问她:“言言,你在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来,看看疑惑不解地母亲,放好话筒,站起身走到母亲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微笑着说:“妈,有件事情我想跟您聊一聊。”

大年初三的下午,季舒言站在许酌的家门前,吸了口气后,她笑着按下门铃。

那天她跟母亲一番畅谈,她毫不保留地把自己跟许酌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了母亲,也说了自己想提前回国的想法。母亲一向对她宠爱有加,从来不过多地干涉她,听她细细讲述后母亲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对女儿看上的男朋友满心期待,千叮万嘱她明年一定要带他回来一起过年。

得到父母的同意后,季舒言火速订了回国的机票,风尘仆仆地回到了C市。她没有告诉许酌,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连续按了好几下门铃依然没有回应,她拿出手机拨了许酌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她又打了他的手机,他也没接。

她有些沮丧,本以为可以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无奈之下,季舒言只好回了自己的公寓。

站在公寓门前找了半天,她才突然想起自己家里的钥匙在去澳大利亚之前已经被许酌要了去,她又一次拨通许酌的电话,却依然没人接。

她靠着门蹲下,神色有些困倦。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她早已疲惫不堪,本来以为可以看到许酌惊讶不已的样子,谁知道现在居然连他的人都找不到。

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许酌的电话,手机都已经打到没电,可还是没有联系上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好希望下一秒就可以倒在床上美美地睡一觉。

太阳完全落山以后,许酌回到季舒言的公寓。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一眼看到前方蜷缩着的小小身影。

季舒言蹲在门边,双手环抱着膝盖,头埋在腿上,长长的马尾垂落在腿边。她一动不动地蹲着,好像是睡着了。

他瞬间愣住,呆呆站了几秒后,他轻轻地走过去,开了门,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往屋里走去。

她在他的怀里动了动,微微张开眼,轻声说:“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也许是太困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话到最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酌抱着她,脚步略微一顿,一双俊眸里闪现出一丝如星星般璀璨的光芒。

他将熟睡的她轻轻地放在床上,脱去她身上的大衣和鞋,替她盖好被子,靠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的睡脸。

瞥见床头的日历,他才发现今天是大年初三。他有些惊讶,明明她说至少要过了初八才能回来,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刚才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天来,他一直住在她的公寓里,虽然看不见她,但至少这里有她的东西有她残留的气息,这些可以多少给他一丝丝安慰。

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春节,是他最讨厌的一个节日。

十八岁以后的每一年春节,他都是呆坐在家里一整晚开着电视,脑子里杂乱无章连自己也不清楚在想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打开电视,至少那样会让他觉得家里不是那么冷清。

本来他以为,今年的春节或许会跟往年不太一样,但是送走她以后他才发现,一切一如从前。

Chapter 36

季舒言一睁开眼,就看到许酌正靠坐在床头深深凝视着她。

她从床上坐起来,边束着头发边尴尬地说:“我睡了很久吗?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许酌从身后轻轻地拥住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看你睡得这么香,不忍心叫你。”

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期盼,他顿了顿,然后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转过身来,朝他浅浅一笑,“怕你一个人会寂寞,会不按时吃饭,会开着电视发呆到天亮……”她整个人完全转过来面对着他,伸出双手拉住他的手掌,连清亮的双眸仿佛都在笑,“不忍心让你这么孤单,所以我提前回来了。”

许酌定睛看着她,感觉到手心传来他熟悉的温暖,他才敢确信眼前的一切并不是自己的梦境。

他稍稍握紧了她柔嫩的小手,唇角往上扬了扬,慢慢地凑近她莹润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的唇瓣。

看到她微微惊住的样子,他脸上的笑意扩散了些,趁她没有躲闪之前迅疾地覆上她的唇,轻柔地摩挲游移。

这熟悉的温柔触感激发了她所有的思念和柔情,轻轻闭上双眼,脸上荡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吻渐绵长,他不由自主地松开她的手,双臂环上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揽到怀里,让她极尽可能地贴近自己。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没有丝毫缝隙,他渐渐温热的双唇异常柔怜地吻着她,婉转缠绕,一点一点地攫获她周身清甜的香气。

呼吸愈加急促,他全身渐渐变得烫如火炭,体内仿佛有熊熊烈火抑制不住地燃烧着。伸手解开她绑在头发上的发带,丝般柔顺亮泽的微卷长发瞬间披散,带出一股清幽的诱人芬芳。

他全身抖然一震,一边越发缠绵深入地吻着她,一边情不自禁地抱着她柔软的身体慢慢往下躺,直至两人完全躺倒在床上。

离开她红润的双唇,他贴近她微红发烫的耳根,轻声低喃:“好想你……”

灼热而缠绵的呼吸喷在她耳边令她顿时一惊,继而心里被暖暖的柔和情绪填满,她微微笑着,脸上泛着羞涩的潮红,“我也是……”

俊眸骤然一紧,蓦地闪现出又惊又喜的光亮,他顿了顿,然后再度贴上她温暖香甜的唇瓣。

带着一丝紧张,疯狂而热烈地,他吻着她,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急切地想要将她独有的甜蜜气息永远留住。

她在他身下轻闭着双眼,满面潮红,浑身酥软,紧张羞怯得不知所措。晕晕乎乎间,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后背轻柔地抱住他,娇羞地回应着他越来越火热的亲吻。

她羞涩而略微热切的回应令他猛然一惊,体内的火焰“轰”的一声爆发至顶点,他吻上她白皙的脖颈,精巧的锁骨,手掌不自觉地从她的衣服下摆探入……

感觉到他缠绵的吻顺着嘴唇一路往下,她浑身一紧,直至他发烫的手掌颤抖着褪去她身上的衣服时,她才豁然清醒过来,惊得一把推开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对不起。”季舒言低着头,抱歉地说。

活到二十四岁,她当然知道许酌滚烫的身躯和炽热的吻意味着什么。她并不是那种特别保守的女孩子,不会固执地抓着自己的贞操不放。她也跟很多女孩子一样,希望把自己美好的第一次给自己最爱的男人。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意乱情迷的她几乎就要默许他的一切行为,可是体内仅存的一丝理智却在最后关头把她拉了回来。她不是不爱他,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觉得现在时机并不成熟。她愿意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他,但不是现在。

许酌无所谓地笑了笑,坐起身来替她整理好衣衫,双臂环住她,认真而严肃地说:“不要因为我而委屈自己,永远不要。”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有些无措,“你会不会怪我?我不是不愿意,只是……”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他握住她的双手,眼神真挚:“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子,刚才……是我一时没有控制住,对不起。不过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他凑近她,唇边勾勒出一个俊美迷人的弧线,眼底有一抹显而易见的笑意,“在你正式成为许太太之前,我不会碰你的。”

她的脸蓦地滚烫如火,轻轻推了他一把,笑骂道:“我有说要和你结婚吗?少自作多情!”

许酌双眼直直地盯着她,唇角带笑,问:“我自作多情?”

“是!你就是个自恋狂,自私鬼!不要说你这根本不算是个求婚,就算你用全世界最浪漫的方式向我求婚,我还不见得愿意接受呢!”季舒言看着他,微微扬起头,颇有点高高在上的女王气势。

只是她的得意才持续了几秒钟,就被许酌突然近得不可思议的一张俊脸给摧毁得丝毫不剩。他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挑逗似的插入她柔软的长发,撩起一缕发丝轻轻缠绕在指尖,几乎就要贴着她的嘴唇说:“你真的不愿意?”

她稍稍抿紧了唇,呆呆地看着他,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乱跳。

看着她这副傻傻的样子,他心满意足地笑笑,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抱住,有些霸道地说:“就算你不愿意也只能强迫自己接受,因为,这辈子我只想和你结婚。”

她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异常温热的暖流,唇边绽放出一个动人的幸福微笑,眼眶里却有些晶莹的液体缓缓流淌。

此刻抱着她的这个男人,是她年少时的一个美梦,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有一天也能得到他的喜欢,但想想过后也只能嘲笑自己的傻和痴。

可是现在,他居然对她说,这辈子只想和她结婚!他居然对她许下这样郑重的承诺!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瞬间一样,希望这不是一个醒来后就支离破碎的美梦。

静静拥抱了许久,季舒言越来越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轻轻推开许酌,“嗯……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走走吧?”

许酌的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季舒言换好衣服从房里出来时,许酌看她一眼,然后走进房里拿了一条围巾出来,不由分说地缠在她光秃秃的脖子上。

季舒言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他的。两人都穿着长款大衣,里面也都是穿的白色薄羊毛衫,不同之处就在于她的大衣是枣红色而他的是黑色,她穿的五分靴裤而他穿的牛仔长裤。

她不禁扑哧一笑,仰着脸对他说:“我们穿得还真像情侣。”

许酌闻言,轻轻皱眉,问道:“像情侣?”

她一愣,被他不悦的眼神盯了几秒后才恍然大悟:“噢噢噢,是本来就是!”

许酌这才缓和了脸色,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喷泉广场。

现在正是新年之际,又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可喷泉广场上却意外地聚集了不少人。

C市的冬天向来寒冷干燥,很少下雪,即使有也只是星星点点的雪花,大雪纷飞的场景是从来不曾在这个城市里出现过的。可今年春节却连续下了好几场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沾上了喜庆的白雪令人们的情绪都普遍高涨,即使是在新年也忍不住跑到户外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皑皑的白雪覆盖了大片地面,喷泉广场里的几处喷泉也都沾上了一些洁白的雪花,有不少小孩子正兴高采烈地堆着雪人。

季舒言踩着脚下的片片雪花,有些失神。

自从十八岁那年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喷泉广场。回国将近两年了,虽然曾经路过几次,但是她再也没有走近过,即使是偶然看到也会下意识地转过视线。

十八岁那年,她在这里狼狈地狠狠痛哭过一整晚,也是因为她当时的怯弱,导致她留下了一个至今为止最大的遗憾。

如果当时她没有跑开,她就会知道许酌的心意,她就可以在他父母出事的第一时间陪在他的身边。

因为当时她的一个转身,很多事情就此走上了一个完全偏离了的轨道。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他们之所以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竟然全是因为她。

“在想什么?”见她久久沉默着,许酌问她。

季舒言低头看着脚下的积雪,忍不住叹气道:“如果当时不那么做就好了,真后悔……”她抬起头,转过脸看着许酌,问他:“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

许酌一惊,脸上的木然转瞬即逝,浅浅一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她笑笑,停住脚步直直看着他,吸了口气,“问吧,我会老实回答的。”

见她如此诚恳,许酌也抛开所有顾虑,开门见山地问她:“当年既然你答应见面,又为什么要跑开?还有,你那天到底跑去哪里了?”

她浅笑不语,拉着他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当年她蜷缩着哭泣的那个角落。

她指了指昏暗无光的墙角,说:“那天我就是跑到了这里,哭了好久好久。”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那片黑暗里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止不住地抽泣,像是要把一生的泪都一次性流干。

想起当年傻傻的自己,季舒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那时候怎么会那么喜欢钻牛角尖呢?

“至于当时为什么要跑……”她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嗯……就是突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或者说是面对我自己……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季舒言说得云淡风轻,垂着眼轻轻踢着脚下的雪花。

可没过多久,她察觉到不对,身边的许酌一直沉默着,而牵着她手的力道也好像加重了些。

她疑惑地转头看去,许酌笔直地站定看着她,路灯昏黄慵懒的光线打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把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愧疚和心疼衬得异常突兀。

他的一双黑眸不似往常那般晶亮,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遮盖了所有的光彩,可那淡淡的忧愁却有种不可言说的迷人魅力。

季舒言心里一惊,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我早就不介意了……”

话没说完,她就被许酌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彼此错过这么多年。”他说,“以前的我,太不懂得珍惜你,所以老天才要给我这样残忍的惩罚。”

“不是的,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你,其实是我自己太爱钻牛角尖了。如果说真有错的话,也是错在当时我们都太年轻。”

因为太年轻,所以不懂珍惜,一不小心就伤害了彼此。因为太年轻,所以不懂放手,深陷在漩涡之中无法自拔。年少时的感情,像水晶般透明梦幻,却也如水晶一样易碎,经不起仔细推敲。分开的漫长时光,虽然感受不到任何属于对方的气息,却可以让人在这份思念之中渐渐成熟,重逢时才不会因为各自没有磨平的棱角而刺伤彼此。

许酌紧紧地抱着季舒言,像抱着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贝,沉默了良久,他哑声说:“分开的这几年,我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你,真的……很不习惯。”

季舒言微微一怔,心底有股暖流缓缓流淌,她伸出手抱着许酌,她的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均匀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专属于他的香气和温暖,她第一次觉得与他分开的这几年也并不是那么不好。

没有这几年的过渡与沉淀,她还会像以前一样怯弱自卑,他也不见得会像现在这样沉稳理智,如果他们都还是当初的自己,也许今天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局。

听到越来越近的嬉笑声,季舒言轻轻推开许酌,微笑着说:“你的问题我都老实回答了,现在我希望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想了,可以吗?”

许酌看着她,眼里带笑,“可以,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