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手抚过面颊,抿紧了唇,平整了气息,毅然而然踏入。

出乎她的意料,室内光亮有如白昼。双目被灼的难受,她闭了闭眼,尔后才仰起脸,原来顶上悬有数十颗夜明珠,照的满室清辉,绚丽夺目。

这些夜明珠每一颗皆价值连城。

云清霜暗暗心惊,眸中含了丝冷意,对隐藏在密室中的秘密愈加好奇。她一步步的往里走,真像已然呼之欲出。走了一段路的平地,她感觉地势在往下倾斜,又向前行进许久,复又往上,旋即再次向下,好似翻过一座小小的山坡。

终于看到前方有一道门,云清霜快步走近,犹豫了下,悄悄拉开一条缝。

这是一间足以容纳百人的练功房。正在练武的人,几乎全是彪形大汉,清一色的黑衣黑裤,手中举着一摸一样的青钢剑,十六人一组,摆成一个奇怪的阵势。云清霜定睛一看,还有几个眼熟的人影,正是当日将她当作司徒盈捉回别庄的那几人。

阵势移动,剑光微闪,黑衣人动作是出奇的一致。

云清霜若有所思,看情形,他们是在练习一种剑阵。剑术极普通,在云清霜这样使剑的行家眼里,根本不屑一顾,妙就妙在配合默契,一环紧扣一环,一人移开,另一人立即补上他刚才的方位,配合的天衣无缝。

她仔细估量,若在她没有中毒之前,其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她的敌手,但组成剑阵后,她要破解需在百招之后,若十几个剑阵同时施展威力,恐怕几十个武林高手都没办法抵挡。如果这样的剑阵有上百个呢,岂不是千军万马都任凭扫荡。

云清霜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宽袍下的素手微微颤抖。心中虽有些惊恐,思想没有丝毫松懈,她注意到那些黑衣人眼神呆滞目光涣散,举手投足像是被人牵引的木头人,她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司徒寒养了这么些武士在家中,并且喂他们吃下失去本性的迷药,他……意欲何为?

手里捏了一把濡湿的汗水,心仿佛不受控制的要跳将出来,胸口闷闷的,脚下亦一滑,险些摔倒在地。

忽意识到她必须马上把这消息转述给夏侯熙,凭他的经验和智慧,定能识破天机。

云清霜转身按原路返回,心急火燎,脚步踉跄。钻出假山,冷不防一柄长剑横里袭来,抵住她脖颈。云清霜闪避不及,被逮了个正着。

“师妹这是打哪儿来啊?”一反以往柔媚的嗓音,楚天官阴恻恻道。

司徒寒一张脸晦暗阴沉,冰冷的眸子透着残酷的杀机。

云清霜情知大事不妙,心一横,索性合上了双眼。

司徒寒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足以使之粉碎,“说,是谁派你来的?又是谁指使你假冒盈儿的?”

云清霜忍住痛,湛然一笑道:“没有人指使,你要杀便杀吧。”

司徒寒眉心怒气涌动,一巴掌挥过去,因恼她假冒爱女,这一下用了八分气力,血水混杂着雨水自云清霜唇边沁出,她伸手抹去,无畏的耸了耸肩。

楚天官道:“师傅切勿动怒,弟子自有办法让她开口。”他不怀好意的笑,让云清霜浑身轻颤,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绝对不可以受辱。她刚想咬舌自尽,楚天官早有所觉,攥住她的下颚,“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另一只手在云清霜娇嫩的肌肤上抚摩。

云清霜恶心的只想吐,她啐出一口鲜血,怒目而视。

楚天官不恼也不怒,他伸手探向云清霜的衣襟,突地一用力,只听得衣帛被撕裂的声响,云清霜双肩上□的皮肤触到微雨还寒的空气,不自觉打了个冷噤。她又羞又急,但她穴道被制,没有办法动弹,一行清泪缓缓滑下。

司徒寒背转过身,不参与亦不阻止。

得了他的默许,楚天官愈加肆无忌惮,他扣住云清霜的双手高举过顶,唇就要凑上去,云清霜性子刚烈,怎堪受此侮辱,恨不能立刻死去。

就在此时,一支袖箭破空而至,劲道奇大,速度极快,饶是楚天官武艺超绝,竟然避不开,司徒寒发觉不对劲,格剑一挡,虽将袖箭扫落地下,虎口隐隐作痛。

作者有话要说:《殊途》上了首页强推榜后,惊闻昨天被掐了。

我居然很兴奋,哈哈哈哈哈。

第十章 玄机暗藏

“师侄住手。”司徒寒见形势危急,楚天官命在旦夕,急忙出声喝止。

尉迟骏充耳不闻,忽地长啸一声,玉箫一挥,痛下杀手,眼看楚天官就要毙于他箫下,司徒寒顾不得背上以大欺小的骂名,挺身而上,用铁拐接下尉迟骏的杀招。

司徒寒一进入战局,楚天官压力骤减,他瞅准时机发剑还击,想仗着宝剑之力削断尉迟骏的玉箫,挫一挫他的锐气,孰料尉迟骏的暖玉箫也非俗物,他就着玉箫吹出一口纯阳罡气,直扑楚天官面门,楚天官哪里经受的住,被生生逼退。

司徒寒一面抵挡尉迟骏的攻势,一面道:“师侄有话好说。”

碍于司徒寒的面子,尉迟骏收起玉箫,退开两步,司徒寒也及时收手。尉迟骏扯下蓑衣,遮盖住云清霜身上□在外的肌肤,并解开她被封住的穴道,将她护到身后。

云清霜投以感激的一瞥,尉迟骏对着她温和的点了下头,偏过头时,又恢复了冷冽。

“师侄,这女子并非盈儿,她乔装改扮而来,必有图谋,天官只不过想让她说实话而已,你又何必动怒。”司徒寒语气不快,眉心微见怒气。

尉迟骏只是冷笑。

楚天官在尉迟骏手下惨败,恨的咬牙切齿,他适时插进嘴:“尉迟师兄百般维护她,是何居心?”

这话在司徒寒在心中多少起到一些作用,他看向尉迟骏的眼神稍有狐疑。

尉迟骏态度不卑不亢,拂一拂衣袖,“师叔用如此卑劣手段欺凌一女流之辈就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

“哼。”楚天官抢先说道:“对她何必讲道义?”

尉迟骏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敢问她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令师叔弃江湖道义不顾?”

楚天官被问的哑口无言,尉迟骏目光自他面上迅速滑过,神色冷清,带一丝不屑。

司徒寒唇微动,沉吟须臾,沉声道:“她有恃无恐混入庄院,盈儿一定早就落入她的手中,不对她严刑逼供,她焉肯招认?”停顿少许,面上更是森冷无情,“贤侄一再替她说好话,莫非真有苟且?”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云清霜因愤怒满面通红,“你为老不尊,妄称武林前辈。”她身体微颤,胸口起伏,着实被气的不轻。

尉迟骏脸微醺,隐有薄怒,如若司徒寒不是他的师叔,只怕已是兵刃相见。他的目光清如水,斩钉截铁道:“师叔,无论你是否阻拦,今天我都要带她走。”

云清霜猛一抬头看他一眼,双眸蒙上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忧伤。

司徒寒手中铁拐在地上狠点几下,讥诮道:“贤侄想清楚了,你这样做可值得?”

尉迟骏撇嘴一笑,“师叔该比我更清楚。”语中暗赋玄机,司徒寒竟无言以对。

楚天官目光闪动,忽身形虚晃一下,倏地发力,双手掐住了云清霜的脖子。这一变故极其突然,饶是尉迟骏一直密切注意他的举动,仍是来不及阻止。

云清霜顿觉呼吸困难,头晕目眩,脸也憋的通红,连视线都开始模糊。

尉迟骏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薄唇紧抿着,剑眉蹙起,清澈的眸光逐渐阴沉。他以萧指着楚天官,声音冷厉至极,“放开她。”

楚天官拖着云清霜往后退开数步,得意的笑道:“你再往前一步,我立刻杀了她。”

云清霜意识还算清明,此时楚天官钳住她喉咙的力道稍减小,可惜她手上使不出劲,否则还是有机会反败为胜。

尉迟骏浑身透着冰冷死寂的气息,云清霜见过他调笑捉弄的神情,看见过温柔细心的时候,偏偏就没有瞧见过他这般森冷阴鸷的表情。心头仿佛有小鹿在胡冲乱撞,云清霜心下惶然。

楚天官手伸到了云清霜的脸上,长长的指甲戳的她生疼,阴阳怪气道:“让我先瞧瞧这妖女的庐山真面目,”说罢,熟练的抓到她耳后一拉,却没有如他意料中的扯下一副人皮面具,不禁“咦”了一声。

司徒寒到底比他经验老道,从囊中掏出一只玉瓶丢过去,高声道:“她用的是易容丹。”边说,双目死死盯住尉迟骏,无半分松懈。

楚天官把瓶中水一股脑儿的倒在云清霜脸上,粗暴的抹了几下,果真刮下一小团粉末,他暗骂一句,手上加劲,不多一会儿,云清霜就恢复了其本来的面目。

楚天官打量后暗道:是名绝色女子,甚至比司徒盈还要美上几分。只可惜脸色是近乎病态的惨白,比不上司徒盈的健康红润。

尽管尉迟骏早已在心中认定,还是在瞥见云清霜略显苍白的面容时,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而司徒寒却在此时如见鬼魅般的惊叫:“是你!”他见过云清霜,并且还同她交过手,云清霜只道是这原因,不料下一刻司徒寒一脚将楚天官踹开,搂住云清霜老泪纵横道:“你是我的女儿啊。”

云清霜惊骇万分,这人不是疯魔了吧。

尉迟骏和楚天官同样一脸的莫名,但不同的是,尉迟骏心里一松,长出一口气,无论如何,云清霜总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而楚天官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始终阴晴不定。

云清霜在司徒寒怀里挣脱不开,头皮阵阵发麻,面对刚才还要将她置于死地如今却口口声声叫她女儿的人,这种感觉太过怪异。

司徒寒又是欢喜又是恼怒,喜的是离散多年的女儿能够重逢,怒的是自己有眼无珠险些伤害到她。他拍了拍云清霜的背给她顺气,并朝楚天官狠狠剜了一眼。似乎还是不解气,他放开云清霜,走到楚天官跟前,二话没说便是一个耳光,这力道比之打云清霜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楚天官被打懵了,颊上留下深深的五道指印,可他敢怒不敢言。

云清霜在心中冷哼,这又是做戏给谁看。难不成见自己软硬不吃,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

尉迟骏亦不知司徒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这大好时机,不走更待何时,他不动声色的移步,拽住云清霜宽大衣袍下的纤纤玉手,压低了嗓音道:“云姑娘,快随我走。”

云清霜反应极快,一怔之下马上点了点头。

但司徒寒又怎会让他们轻易离开,察觉异样,立即挡住他们的去路。花园中只此一条通道,除非有上天入地的本领。

司徒寒阴沉着脸,但语气又是恳切的,“师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又岂会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云清霜还是不敢轻信他的话,尉迟骏则沉默不语。

谁都没有料到司徒寒竟在这时出手,长袖一拂,左臂疾伸,手中铁拐直打尉迟骏肋部,尉迟骏原本就将玉箫横在胸前,这一下想都没想,伸手便挡。怎知,司徒寒的目标不是尉迟骏,而是他身旁的云清霜,他骤然变招,拼着被尉迟骏的玉箫点中,他的手掌也按上了云清霜的肩头。

尉迟骏怕他会对云清霜不利,生生收了招。云清霜身体微晃一下便失去了知觉,司徒寒将她接在手中。

尉迟骏急的脑门上起了一层薄汗,瞬息之间脑中已经滤过数种应对方式,他唯恐云清霜已遭到不测,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司徒寒面无表情道:“我只是点了她的穴道。”

尉迟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司徒寒愈加戒备。

司徒寒抱起云清霜往卧房处走去,尉迟骏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冷不防司徒寒一个转身,冷声冷气道:“她是我的女儿,你真以为我会害她?”

司徒寒几次三番重复云清霜是他的女儿,可是,无凭无据,又怎能让尉迟骏信服。他淡瞥了司徒寒一眼,不言不语,仍然跟在左右,摆明了就是对司徒寒不信任。

司徒寒冷哼了一声,径自走了。

尉迟骏见他将云清霜送到她的卧房,并叮嘱小竹仔细伺候着,他又在门口守了一会,才离开。但是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去而复返,跟踪司徒寒回到他自己的卧房。

司徒寒心事重重,竟没有发现有人在窗外窥视。他先是靠床闭目沉思了片刻,蓦然睁眼,从床底下翻出一只檀木箱,探入其中,捣腾许久,摸出一副画卷。因心潮起伏,手指微颤,扎在画卷上的红丝线他试了几次都没能解开。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集中思想,好不容易才展开了画卷。

司徒寒望着画像发呆,尉迟骏隔着一道窗户看不真切,但隐约可以瞧见个大概。画上是一名女子,依稀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尉迟骏调整了角度,凝神再度望去,不免大吃一惊,画上女子同云清霜的面容极其相似,甚至连嘴角一颗不起眼的小痣都一模一样。若不是纸张有些泛黄,尉迟骏一定会认定画像上的女子就是云清霜。

司徒寒用手背婆娑着画像,目不转睛的盯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缓慢将之收起,依旧放进檀木箱。

看他手上的动作,应该对这幅画像极其钟爱。尉迟骏想起他的话,心里有了底,如果他没有猜错,画上女子应该是云清霜的母亲。如此看来,关于云清霜的身世,司徒寒可能真的没有说谎。

司徒寒佝偻着身躯,本来挺拔的身姿逐渐呈现老态,在尉迟骏眼中,这位师叔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一直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原来褪去光鲜的表皮,他也是一疲态尽现的老者。

司徒寒哪里知道一举一动皆被门外的尉迟骏看在眼里,他将双手撑在脑后慢慢躺下,一种哀伤的气息在他眼底无声的流淌过,他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更新……

第十一章 迷雾氤氲

一开始,云清霜还是对他抱有很强的敌意,但渐渐的她发现,司徒寒对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比之她冒充司徒盈那段日子照顾的更为周祥,作为一个父亲他能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

只有两人独处时,司徒寒会静静看着她,不发一言。

云清霜满心的疑惑,如果他对她有所企图,大可以用其他方式,何必低声下气,关爱有加,这情形倒像是他要极力弥补这缺失的十几年的遗憾。

对于自己的身世,云清霜不是没有过疑问。她曾经幻想过柳慕枫便是她的亲身父亲,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暂时不能相认,只能以师徒的名分相称。但在柳絮出现以后,她终于明白,幻想只能是幻想,不可能成为现实。当北辰国朝渊帝云静庭以那样一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一度以为他们之间或多或少有些关联,甚至,她还怀疑过夏侯熙的师傅骆英奇。只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竟然会和司徒寒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

尽管她嘴上不愿承认,心中早已信了七七八八。

司徒寒心里原先难解的疑问,此时尽释,正因为云清霜是她的女儿,她会使降雪玄霜剑也就不足为奇了。每每注视着云清霜,他眼前就会飘起那一抹窈窕的身影,他曾经将这门家传绝学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他此生最爱的女子。

在云清霜第一次闯入别庄时,司徒寒曾和她过招,那一晚灯火昏暗他并没有仔细看清云清霜的长相,将她打入地牢后,他愈想愈觉得不对劲,但随即云清霜就与张若生、夏侯熙一同离开,他没有找到机会证实自己的猜测。也曾派人追查云清霜的下落,却始终没有结果,也就不了了之。这次,意外相逢,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云清霜伤的不重,那一巴掌只不过让她的脸肿了几天,司徒寒却让她在床上静心休养,并且亲自过问她的饮食。云清霜不担心他在饭菜里下毒,她已是病入膏肓,中毒与否已无关紧要。

云清霜等着司徒寒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至少也该告诉她为何这十几年来自己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可每次云清霜把话题转入,司徒寒总是想方设法叉开去。云清霜迫切希望了解内情,如若司徒寒当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势必要停止。但是司徒寒回避,她没法勉强。

云清霜整理着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思绪稍嫌混乱,这时,有人揭帘而入。她只道是司徒寒,并没有抬头,直到听到小竹清脆的声音中分明带着喜悦,“尉迟公子。”

她诧异的抬眼望去,尉迟骏已经站在了床头。这还是自云清霜被司徒寒带回卧房后,他首度露面。

尉迟骏着一袭白衣,素淡如荷。相同色系的衣衫,穿在楚天官身上有很浓的脂粉味,而尉迟骏非但没有给人这种感觉,反而更添几分俊朗和不羁。夏侯熙性喜黑衣,有时也着月白色轻袍,尉迟骏似乎对青色衣衫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偏执,但不可否认,此时白衣倜傥的他,飘逸出尘,宛若画中人。

许是惊觉自己注视了他太久,云清霜双颊微烫,垂下眼低声道:“尉迟……公子。”师兄二字是再也叫不出口了。

尉迟骏低头打量她,她的面色依旧苍白如纸,本就巴掌大的脸更见消瘦,他无声叹了口气,视线无法从她身上转移。

气氛有些沉闷。

小竹极识眼色,她晓得尉迟骏定是有话要同小姐讲,说了句“我给公子沏茶去”,连蹦带跳的跑了。

小竹本是好意,但剩下两人单独相处,好像更加尴尬了。

云清霜吃不准尉迟骏的来意,不敢随意开口。她双手紧抓着被子,因心情紧张鼻尖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尉迟骏突然问道:“云姑娘,你可否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他的表情无变化,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云清霜想了又想,无从开口。尉迟骏几次救了自己的性命,按理说不该瞒他,可他又是天阒国大将尉迟炯的孙子,有朝一日两国交战,势必会在战场上兵刃相见,云清霜说服不了自己。

尉迟骏蹙着眉,阴郁道:“姑娘似有难言之隐,那就不为难姑娘了。但还请姑娘告知另一件事。”

云清霜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一时也没法仔细思量,点了点头:“公子请说。”

尉迟骏眸中闪过一丝不可见的哀戚,拉低了嗓音,“你并不是受了内伤,而是中了剧毒,对不对?”

云清霜顿时心乱如麻,眼睫微微颤动。她紧咬着下唇,就是不吱声。

尉迟骏脸色寒峻,手抓进了她的肩膀,五指缓缓收拢,“当初在山洞时,师叔诊断出的毒并没有解除是不是?”

云清霜犹豫片刻,几不可察的点下头。

尉迟骏俊脸上血色尽褪。他清楚的知道不管什么样的毒,在人体内留存的时间越长,其危害性也就越大。云清霜师从奇才柳慕枫,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种毒非常的棘手,她一时半会找不到好的方法,于是就耽搁了下来。

尉迟骏一把拉起云清霜,“跟我走。”

云清霜神色茫然而惊疑不定,“去哪里?”

“解毒。”尉迟骏言简意赅道。

云清霜一甩手,拼劲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尉迟骏措手不及,手臂虚悬在半空,但他再一次如钢铁般箍紧她的手腕,眉梢一挑,不容她抗拒。

一个不愿走,一个非要带她走,正在纠缠的时候,又有人走了进来。云清霜急道:“你放手。”尉迟骏死死拽着就是不肯松开。

“呦,师妹房里好热闹。”

这嗓音,云清霜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尉迟骏目光素冷,眸光自楚天官脸上飞掠而过。

云清霜险些被他毁了清白,对他恨之入骨,他倒是还有脸来。

楚天官像是丝毫不觉得气氛有异,大摇大摆的拣了张椅子坐下,瞥了眼桌子,笑容谄媚道:“连杯水都没有,师妹的待客之道甚是奇特。”

云清霜冷哼一声,尉迟骏冷淡的目光凝成一道锋利的光芒,没人理会他,楚天官讨了个没趣,他以拳掩唇轻咳,眼斜睨着尉迟骏慢条斯理道:“尉迟师兄,师傅有请。”他故意加重了那个“请”字,听来语调甚为古怪。

尉迟骏只迟疑了一会,放开云清霜,对着她略略颔首道:“我去去便回,你在这儿等我。”

云清霜下意识的点头,觉得不妥又摇了摇头,再抬头时,尉迟骏和楚天官都已经离开。尉迟骏要强行带走她,被楚天官搅了局本是好事,但到底有什么紧要的事让楚天官竟然寻到了她的房里,这太不合乎情理。

云清霜知道司徒寒定然在谋划一个惊天的大阴谋,但凭她的阅历无法猜透他的心思,她苦思冥想了半日,没有结果,只得暂且作罢。

尉迟骏却没有在他约定的时间回来,云清霜担心有变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她所中的毒,她心里最为清楚,尉迟骏不明真相,到头来只怕会失望。云清霜内心细腻敏锐,她早就觉察到尉迟骏对她的关心已经超乎一般的友情,别说她如今性命垂危,无法回报他的深情,即便她身体安康,他们之间还有着永远无法冲破的阻隔,更何况,在她心中,夏侯熙仍旧占据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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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o(∩_∩)o

第十一章 迷雾氤氲

她立刻披衣下床,推醒小竹后,拽着睡眼惺忪的小竹一路小跑出去。没有意外的在院落的一角瞧见了司徒寒,他武功高强,云清霜能听到的他自然不可能错失。其他弟子也陆续走出卧房,集中在空地处,手执兵器,个个凛起十二分的精神,看情形似有强敌来袭。云清霜在他们中间扫了一眼,没有发现尉迟骏。

“师妹。”楚天官殷勤的招呼道。云清霜实在不愿搭理他,一扭头,跑的远远的。很快她看到有守卫急切的闯入,忙凑过去,刚巧听到他在同司徒寒禀告:“启禀庄主,有大队官兵包围了别庄。”

司徒寒恍若未闻,守卫重复一遍后,他神色一凛,“有多少人?”

“大概有五千人,小人眼拙,带头的好像是御林军统领施皓歌。”

云清霜大奇,难道是司徒寒在园中密室养死士的秘密被泄露了出去,御林军竟是为此而来的吗?司徒寒想必也是和云清霜同样的心思,眼角不住的瞥向花园处。

转眼间,有几十人鱼贯而入,手中举着火把,瞬间照亮了夜空。

为首一人浓眉大眼,身板魁梧,大约便是守卫口中的御林军统领施皓歌。司徒寒抱拳道:“不知施统领深夜驾临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