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有些嘶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沈靳高大的身子重重地晃了晃,脑袋瞬间抽空,向来冷漠的脸上也呈现出茫然的空白,眼眸转也不转地盯着纪沉,“你再说一次。”

沈遇担心沈靳情况,伸手扶住了他。

纪沉喉结剧烈地上下了滚了滚,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做好心理准备。”

沈靳身形未动,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纪沉,忽而笑了,“纪沉,你在开玩笑。”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心里清楚。”纪沉将口罩重新戴上,转身往重症监护室走。

乔时只觉脑袋也“嗡嗡”地直响,人呆站在原处,视线不觉跟着纪沉背影望去,他脚步极其沉重而缓慢,像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她视线从纪沉背影缓缓落在了沈靳身上,沈靳依然怔怔地站在原处,失魂落魄的,像还没从纪沉的话中缓过神来,垂在身侧的手臂却在剧烈抖着,头也缓缓转向了夏言手术床消失的方向,人却突然疯了般,挣脱沈遇的手,大跨步往那边跑去,只来得及看到夏言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门开启,又缓缓合上。

沈靳不顾一切地往那边跑,等着他的只有两扇被合上的房门。

沈靳想去推,纪沉挡住了他,“她现在情况比较危急,非医务工作人员别随便踏入。”

“我想进去看看她。”沈靳嗓音很哑,喉头像被什么堵着般,极其干涩沙哑。

“她现在情况不宜见人。”纪沉说着,将一份病危通知塞到了他手中。

夏晓早已哭成了泪人,情绪失控,揪着沈靳衣服,“你还我姐姐,你还我姐姐……”

她的父母也已赶了过来,虽忍着痛,却还是拉开了夏晓。

沈靳只颓然地站在原处,不言不语也不动,只死死盯着重症监护室门口。

纪沉看着崩溃的夏晓,吸了吸鼻子,许是怕她影响到里面的夏言,劝着把人和她父母先带走了。

一时间,空荡荡的楼道只剩下沈遇乔时和沈靳。

沈遇是三人里最冷静的,他拍了拍沈靳肩膀,“别太担心,说不定还有转机。”

沈靳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人却缓缓坐回了椅子上,始终不说话。

沈遇和乔时怕他出事,在这边陪了他一夜。

夏言在第二天五点多清醒了一小会儿,她清醒时让纪沉帮忙转了话,让他帮忙叫一声乔时。

纪沉出来问乔时在不在时,乔时人正趴在沈遇肩上休息,闻声睁开眼,站起身,“在。”

纪沉:“夏言说想见见你。”

一直不言不动的沈靳倏地站起身,“我要见她。”

纪沉挡住了他,“她现在的情况怕是不适合见到你,而且她也没说要见你。”

冲乔时看了眼,“你跟我进来。”

乔时跟着纪沉进了病房。

夏言浑身插满了管子,人虽是清醒了,看着却是极其虚弱。

乔时花了很多力气才克制住不哭,冲她挤出了一个笑脸,“你醒了。”

又忍不住笑着安慰她,“你表哥说你情况不错,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出院了。”

夏言也虚弱地冲她挤出一个笑,人是真的虚弱到了几点,牵牵嘴角的动作却像是用了极大力气。

“乔时……”她低低叫了她一声,虽是用尽了力气,声音却还是很小,乔时需附耳到她嘴边才能听清她说什么。

她勉力笑了笑,“嗯,我在。”

“能不能……拜托你个事,如果我……撑不过去了,你能不能……和老五……想办法把童童送……送回我爸妈那儿……抚养,他们家……不喜欢……女孩儿,我怕……以后他……再娶了,不会……好好对……对童童。”

第96章

夏言说得极吃力,断断续续的,乔时还是听清楚了,心里难受得厉害,却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当场应承下来,只努力牵着嘴角,挤出轻松的弧度,安慰她,“你胡说什么呢,你表哥说了,你没什么问题。”

夏言嘴角勉强弯出个浅浅的弧度,也没力气多说话了,只吃力问她,“能……答应我吗?”

乔时想答应,但又不敢答应,她连沈靳到底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生怕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到时活着的人只会更痛苦…

“需要……”乔时迟疑了会儿,低声道,“让沈靳进来吗,他就在外面。”

夏言眼神有些迟疑,情理上她应该让沈靳进来,让沈靳知道这个事,到时乔时和沈遇不用太为难,可是她不想看到他。

乔时看出她的两难,想劝,但现在的夏言已经不适合劝说,看着她吃力地睁着眼睛看她,终是艰难地点点头,“好。”

又低低问她,“你想见见童童吗,我去把她抱过来看看你。”

“别……”夏言低声阻止了她,“我怕……吓到她。”

乔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敢见,她便不敢坚持,伸手握住了她手臂,低低道,“好。”

门口在这时传来动静,隐约听得出来是沈靳和纪沉,纪沉在拼命拦他,沈靳拼了命地想进来。

从她刚才进来开始,沈靳就迫切想进来看看夏言。

夏言像是也猜到门外的动静了,面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又昏了过去。

乔时心惊,轻轻叫了她两声,门在这时被从外面推开,沈靳闯了进来,高大的身影正大跨步往这边走,脸憔悴又癫狂,叫了声“夏言”人已到床前,半蹲在地上,手臂颤抖着,缓缓伸向夏言,边低低叫着她的名字,“夏言?夏言?”

嗓音低哑,又极其颤抖,那样的小心翼翼。

乔时心酸得难受,看夏言没反应也担心得厉害,回头看到纪沉进来,赶紧叫了他一声,“纪医生,夏言是睡过去了吗?”

纪沉走了过来,看了看仪器,又往夏言看了看,“可能是太累,昏睡过去了吧。”

视线转向沈靳,“你先出去吧,她醒不过来的。”

沈靳却像是没听到,只是执着地握着夏言的手,手掌轻抚着她的脸颊,一声一声地叫着她的名字,还掺着问话,“夏言,听到我在说话吗?”

乔时看着难受,和纪沉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出去了,没想着刚走到门口,却听到仪器警告声大作,一阵阵地刺耳,乔时茫然地回头,模糊的光影里,只看得纪沉用力地推开沈靳,边按着呼唤铃,对着那头说着什么,而后是鱼贯而入的医生和护士,忙忙碌碌,匆匆忙忙。

茫然间乔时感觉自己被拉到了一边,整个人被熟悉的手臂环住,低低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乔时什么也听不到,只看着忙碌的医生护士,再次被推进抢救室的夏言,以及缓缓合上的手术室门,灯亮起,惨白惨白的。

“乔时?”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焦急地唤着,箍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

乔时吸了吸鼻子,“我没事。”

下意识往重症室门口的沈靳看了眼,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比她晃神得还厉害。

电梯那头,老六和老七也匆匆赶了过来。

人是沈遇通知过来的,眼下就他一个还是清醒的,他实在担心沈靳和乔时状况。

他往老六看了眼,而后下巴往沈靳轻轻一点,低道,“看着你二哥。”

而后转向乔时,“你现在脸色很差,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夏言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乔时深呼吸着压下胸口的不适,“我没事。”

“人看着都要昏倒了还说没事。”沈遇嗓音里也带了一丝气怒,却又强压了下去,软声安慰她,“乖,先回去。”

“我真的没……”沈遇嗓音已带了一丝强硬,“听话,先回去休息。”

乔时抬眸看他,沈遇也在看着她,眼神却是已软化了下来,“乖,别让我担心。”

他的嗓音很低,隐隐带了一丝请求。

乔时在他请求的语气里,没法不答应,迟疑着点了点头。

沈遇转向老七,“老七,送你嫂子回去。”

老七是开了车过来的,从医院到家里也就七八分钟的车程,很近。

夏言还在急救室,乔时根本不可能安心回去休息,但沈遇不放心,坚持让她先回去歇会儿,她明白他的担心,眼下有一个沈靳在,也不敢让他担心。

她从上车开始就一路沉默着,老七原本也只是沉默地开着车,车子开到小区转弯马路时,到底是忍不住了,扭头问她,“五嫂,二嫂现在怎么个情况?”

乔时只茫然地摇着头,“我也不知道。”

老七看她状态实在不好,也不敢再追问,径自将车开进了小区,经过书店时,乔时下意识往里面看了眼,书店依然开着门,夏言婆婆正带着童童坐在店门口,老人家脸上没什么神采,没精打采的。

童童还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抱着球在那就玩得很欢快。

乔时突然就想到了母女同心,夏言都那样了,童童没感觉吗?还是因为太小,什么都察觉不到?

她想着那个即使在病危时还想着要怎么安排女儿未来的可怜女人,心里一阵难受,突地叫了声,“停车!”

老七诧异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还是将车子停了下来。

乔时下车,走向夏言婆婆。

许是她的脸色和眼神都太过吓人,也可能是担心和心虚,夏言婆婆被她吓到,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那样的可怜兮兮小心翼翼,与昨晚那个气势凌人的老人截然两个状态。

是不是人真到了这种时候才开始后悔?还是只是担心?是后悔逼死了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是害怕以后都要受街坊邻里指指点点了?

乔时心里纷乱,也不想去探究,只低低问她,“你不去看看她吗?不去向她道个歉?”

“我……”老人家嗫嚅着,嘴唇抖抖索索的,却说不下去,好半天才迟疑着问,“夏言……怎么样了?”

乔时吸了吸鼻子,微微仰头,逼下眼泪,“医生说他尽力了。”

老人家的脸刹那变得茫然。人活着时总是嫌弃不够好,可当她真的突然不在了,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了。

乔时没再看她,转向童童,童童早已停了下来,抱着小皮球,茫然又安静地看着她。

到底是个人事不知的孩子,她对自己的母亲没有那么强烈的印象,再过个三五年,大概就忘了,甚至是,乔时想着沈靳为了避免童童到时走不出来,干脆不让她接近夏言,那是否意味着,他会为了让童童在意识到失去母亲之前,迅速给她找一个母亲,去替补夏言的位置?

这样的猜测让乔时心里越发难受,甚至有些恨起沈靳来,突然觉得夏言的安排是对的,如果夏言真的去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会帮她保住她女儿的。

乔时突然没了心情,摸了摸童童的头,先回屋了,心里担心着夏言,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眯了一阵,没想到一睁眼却是两个小时后,惊醒时整个人被吓得不行,赶紧掏手机看时间,边给沈遇打电话边往门外走。

沈遇电话没接,乔时打了车便过去了,人刚出电梯,心头越发不安,远远便看到沈靳正扶着墙壁,双掌已握成拳,隐忍而失控地一下一下地捶着墙壁,老六正紧紧抱着他不放,生怕他伤了自己。

乔时心头的不安刹那放大,走到沈遇面前,急急道,“夏言……”

沈遇缓缓摇了摇头,答案不言自明。

乔时整个人都像被抽空般,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连沈遇抱住了她都不自知。

此时的沈靳像受伤地困兽,拳头重重地砸着墙壁,拼命想要挣脱,却又被老六死死抱住。

沈遇拥着她,在她耳边低低道,“夏言没能抢救过来,在手术室就……他们家对老二有怨气,不肯让他靠近夏言遗体,连最后一面都没让他见到,估计骨灰到时也直接带回她家那边安葬了。”

老六在一边急红了眼,扭过头来,“五哥,你帮忙想想办法啊,二嫂怎么说也是沈家的人了,怎么能……”

这种哪是沈遇能想办法的事,夏言是沈家儿媳妇,但也是夏家的女儿,她的父母有权处置。

但看着沈靳这样,沈遇也没法不管,轻轻点头,带着乔时一块下楼去找人打听情况。

他平时在安城能说上话,但限于好说话的时候,现在夏家对沈靳怨言极大,医院院长又是夏家的亲戚,相当于在夏家范围内,有人要故意拦着,怎么可能打听得到。

晚上时沈遇才托人打听到了点消息,夏言遗体已经被她父母认领了回去,打算送回老家土葬。

安城这边很多都是从山里迁出来的,老一辈还是习惯土葬…

沈靳从知道夏言遗体被夏家认领回去后就去了夏家,说什么都要见上夏言最后一面,但是夏家不让,甚至连家门都不让他进,任由他砸门嘶吼就是不让进,沈靳甚至跪了下来,那样一个高大坚忍的男人,终于如困兽般别无他法,“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那样的绝望……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乔时在他跪下的一瞬间,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绝望成这样子。

他的下跪并没有换来夏言父母的原谅,夏言爸爸甚至突然就来了气,眼泪“吧嗒吧嗒”地直掉,却操起了门后的扁担,重重往沈靳身上招呼去,沈靳避也不避,只木然地任由他打着。

沈遇担心他出事,和老六劝说着上前拦了下来,沈靳身体折腾了两天两夜,巨大悲恸下,却再也不支,昏了过去,被沈遇和老六急急送去了医院。

他身体没什么事,只是巨大打击下,身体撑不住。

他人虽昏迷着,却怎么也睡不安慰,一直在叫着“夏言”名字,从夏言出事,从未掉过半滴眼泪的他,眼角甚至是滑下了两行泪,手臂也一直胡乱挥着,手掌胡乱抓着什么,虽昏睡了一天一夜,却始终没能安静下来过半刻。

沈遇和老三老六老七几个轮流守着他,乔时体力没他们好,沈遇也不允许她也这么陪着熬,逼着她回去小睡了一阵。

乔时也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梦外都是夏言,胃紧锁着疼,她从不知道,生离死别是这样的痛彻入骨,她和夏言也就才短暂的认识都受不了,更何况沈靳。

沈靳在第三天早上陡的惊醒了过来,没头没脑地就问了一句,“今天第几天。”

嗓音哑得像喉咙被烧烫过般,此时乔时正和沈遇在看着他,沈遇是至始至终最冷静的,“第三天。”

沈靳面色有刹那的空白,呢喃着问,“夏言呢?”

沈遇嗓音终于带了一丝低哑,“她……今天下葬。”

沈靳依然是空白木然地,但又像突然清醒过来般,掀了被子就急急往门口冲,沈遇拉住了他,“我送你过去。”

安城距离夏言乡下老家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

沈靳曾陪夏言来过,认得路。

他从上车起就一直沉默着,很木然地坐着,直到进了村,才指了指村口方向,“那边走。”

第97章

夏言家在村后面,位置较于村中心比较偏,靠近村后的土坡了。

土坡是村子后山,地势较整个村庄高出好几米,像平地上膨胀而起的包子,因着风水好,又离家近,村里人都喜将亲人葬在这里。

夏言老家就在后山边缘。

安城这边的习俗,年轻女性去世后遗体不能进祠堂,连丧事都没有,遗体一般都是在后山的大榕树下停放三天,第三天才入土为安。

沈靳是了解这边习俗的,一进村就指着路让沈遇往后山大榕树下开,没想着还是迟了一步。

榕树下有一个木板和蚊帐搭起来的简易床铺,是用来停放遗体的,满地燃尽的纸钱以及香烛。

沈靳推门下车,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一把撩开蚊帐,却已什么都没有。

他转身往不远处的夏家跑,人没到屋前,却已被屋后新起的小土堆阻住了脚步。

那里明显是一座新坟,泥土都是翻新的黄土,掺着绿草,坟头还插着未燃尽的香烛,纸钱满山乱飘。

坟前没有墓碑,只有一小块平滑的小石块立起来当碑。安城历代以来,除非当地的名人或是和尚,墓穴都没有立碑刻字的习惯,自家亲戚葬在哪儿,谁人的墓穴,都是自家人记得清清楚楚,一代代交代下去,逢清明和重阳时再去祭拜。

沈靳怔怔地看着那座新坟,人突然就跟疯了般扑了上去,十根手指,胡乱扒拉着坟头上的新土,一点一点地将泥土从坟头上刨了下来,边刨着边哽咽着叫“夏言”名字,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始终温婉微笑的女人就这么没了。

乔时和沈遇都被他的举动吓到。

沈遇上前抱住了他,厉声吼道,“你冷静点!”

沈靳却是怎么也听不进去,奋力挣扎嘶吼,“你放开我,放开我,夏言不可能已经没了,她不可能会死的,纪沉前几天才说了她的情况有好转,她不可能就这么抛下我和童童走了的……”

乔时从没见过这个冷漠的男人感情这样外露过,心酸得难受,却也别无他法,绝望痛苦又有什么用,人没了就是没了。

沈遇力气虽大,却也是怎么也拦不住一个已然绝望到崩溃的男人,没几下便被他挣脱了开来,整个人重新扑回了坟堆中,跪在坟前,赤着双手,拼了命地刨着黄土,直刨得双手被磨破了皮,鲜血淋淋,却犹不自知,只是拼了命地刨挖着新填上的黄土。

新土还松软,刚叠上的新土堆很快被刨出了个坑,沈靳却越发失控,一把拽起坟前插着的石块,越发用力地刨着黄土,沈遇根本拦不住他。

他想上前时,他挥着手上的石块就要往沈遇脑袋上砸,完全没有理智可言,满心满脑满眼只剩下夏言,拼进全力也要把人挖出来。

乔时怕他无意识伤到了沈遇,赶紧把沈遇拉了开来,实在心酸,低低道,“算了吧,你由着他吧,他不看上一眼不会甘心的。”

沈遇又怎能由着他,人都入土为安了他还要扒拉着把人挖出来,别说他自己不得安宁,夏言也不会安宁。

他劝,劝不动,上前拉,手臂刚抱住他,沈靳反手就一板砖朝他脑袋砸了下来,双目赤红,早已是六亲不认,幸而沈遇反应快,反手挡了挡,砖头没砸到脑袋上,肩膀却还是吃了一记。

沈靳赤红着双眼,死死瞪着他,“别再过来!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不安宁的,她有没有想过活着的人?我凭什么要让她安宁,她凭什么就能一了百了还想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