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展道:“亚那姑娘,我有些关于千叶莲的事想问问你,我们出去聊好不好?”他的手劲看似轻柔,素兹亚那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开。她知道他定是有意如此,只得狠狠的剜了一眼苏闲花,不情不愿的走到门外。刚一出门就气急败坏的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来找秦韶,干什么?”

钟展仿佛有些疲惫,缓缓的倚在墙上。他望着合上的门扉,仿若自语道:“亚那姑娘,记得我说过吗?我认识秦韶要比你早,可是她——她一出生,他们就已经认识了…”

苏闲花望着合上的门扉,面色不虞,半晌都不说话。

秦韶拍了拍床沿,道:“花花,过来坐。”

她依言坐下,这回不敢再用力熊抱,只轻轻的靠在他背上,任凭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漫声道:“为这么点小事生气,花花你变得不大方了。”

她撇了撇嘴:“这不是小事!”

“就因为钟展没有告诉你,我和他认识?”秦韶仿佛觉得很好笑,半晌,懒懒的一叹:“花花啊…”



“不劝。”他说的极慢,仿佛有着看不见的力量再将他的话一句句往回扯,却终于还是没有犹豫的说出了口:“我想说…花花,你喜欢上钟展了对不对?”

第五十章 她的心事 ...

“…花花,你喜欢上钟展了对不对?”苏闲花连想都没想就嘟囔着:“还可以啦。如果不是他骗我,还可以更喜欢一点的…”

“笨丫头,这跟你喜欢隔壁邻居家的阿黄有什么区别?”秦韶啼笑皆非,想了想,道:“算了,不说这个。那小子向来一帆风顺,老是笑眯眯的看着就叫人火大,有点挫折也好。”顿了一下,指了指前面,“花花,你先将地上那个人给放了。”

苏闲花这回不依了,支起身子摇头:“这人可是来杀你的。你居然这么容易就放他走?秦韶你没发烧吧?”

“抓住他有什么意思?又不是幕后主使,也没有威胁主谋的价值。“他懒洋洋的一叹,没有了苏闲花的依偎,便肆意的舒展身体半躺下来,闭着眼睛悠悠道:“花花你记住,做人宽容,必有福泽。他们来一个我就放一个,放多了,也许他们就不好意思再来了。”他漫无边际的随口胡说,手掌却准确无误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乖了,去放了他。我不喜欢有人在边上瞪着。”

苏闲花转头一看,那个黑衣人果然正恶狠狠的瞪着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她走上前去踢了他一脚,十分不情愿的解开穴道,顺手抢走了那把十来斤重的九环刀,推开房门,抬起下巴指了指门外,连话都懒得说。

那人倒也识相,并没有多做纠缠,走的又快又绝。苏闲花抬眼一望,黎明微光笼罩下的小院子里,并没有钟展和素兹亚那的身影。

她转身闷闷的回房,见秦韶正捂着嘴轻轻咳嗽,急忙上前问道:“秦韶你到底受了什么伤?你这么机灵怎么会受伤的?那些人又是谁?他们为什么一直要追杀你?”

他清了清喉咙,抚着额头,眼角笑出一丝丝细细的纹路:“花花,你不是在审问犯人吧?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这么多事情怕记不全。”

每当他不想做什么或说什么的时候,就会说自己“年纪大了”,简直就是令人发指的惫懒耍赖。这回苏闲花却不放过他,追着道:“好,就当你是老人家,那我一个一个的问,你受了什么伤?”

“中毒。”

“追杀你的是些什么人?”

“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他是惜字如金,苏闲花却觉得很崩溃。把手臂重重的撑在床头,道:“那你到底中了什么毒,这个总该知道了吧?”

这回秦韶终于多说了几个字:“没什么大碍,已经快好了。”

“真的?”

她仔细的打量着他的脸,又搭了搭她的脉。虽然她医术粗浅,却也看的出他气脉顺畅,并无异样,脸色也不错,既没有很苍白,也没有很红润。她也就放下心来,顺势拉住他的手道:“秦韶,既然你伤势无碍,那我们一起回黑风寨吧。老三和老四也都来了呢。”

他的手有些微微的冷,一触到她温热的掌心,竟有些难以觉察的微颤。他睁开眼睛看着她,片刻之后才答道:“我不回去。”

她吃了一惊:“为什么不回去?寨子里几百号兄弟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有多少人要与你为难,大伙儿一块上,总好过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儿,还时不时的有人要砍你…”

秦韶打断她:“我不是一个人。”

苏闲花半张着嘴,满脸不能理解的神情:“难道你是说那个西域女子?叫…叫…”

“素兹亚那。”他接口道:“她是焉耆国师之女。花花,你还得叫她姐姐。”

“我才不叫不相干的人做姐姐。”苏闲花心里犯堵,撇了撇嘴气闷的嘟哝了一句。又要伸手去扳他的肩膀,却被他一侧身躲了开去。她怔了怔…这人怎么这么别扭?这一次去西域,他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也许是最近刚刚经历过白念尘的绝情和钟展的温柔,此刻的她竟然福至心灵,遂脱口而出道:“秦韶…莫非你是想和素兹亚那回焉耆去做国师的女婿?”他半闭的眼睛又微弯起来,眼角唇畔那细细的笑纹似乎都蕴着无穷动人之处。却并没有说话,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苏闲花只当他是默认了,原本还很幽怨的眼神顿时放光起来:“哇,是真的吗?秦韶你真的有心上人了?我只当你眼睛长在头顶上,打算当一辈子光棍呢!本来嘛,你年纪也不小了,寨子里的二毛和你同年,儿子都要十岁了。你看看你看看,连老三都有小玉姑娘陪着,小五都快做爹了,以后咱们寨子里可热闹呀。虽然那个公主凶一点,模样倒还不错,就是焉耆太远,不如你叫她一起跟我们回黑风寨去…”

她犹自兴奋的滔滔不绝,门突然被撞了开来,素兹亚那的声音犹如冷风阵阵:“秦韶该吃药休息了,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

苏闲花正在兴头上,也不理会她语气中的冷淡,重重的拍了拍秦韶的肩膀,点头道:“秦韶,你要好好养伤。我等着喝你的喜酒闹你的洞房…不对不对,这都不过瘾,一定要新娘子给我敬茶,好好的叫一声大姐,这才不枉我们俩之间这么深厚的感情嘛。”说罢还朝着不知何故一脸寒霜的素兹亚那眨了眨眼,眼中俨然一副看着“小二嫂”的神情。

直到她走出门,素兹亚那才将手里的托盘重重的放在桌上,咬着嘴唇低声道:“刚才那些话…你为什么不否认?”

秦韶淡淡道:“否认什么?”

“你明明一辈子不可能娶我,你明明从来都不喜欢我,你明明是…你为什么不否认?你在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

她一心急,说了一长串的焉耆语,秦韶一句句听在耳中,却只当不明白,勾了勾唇角:“亚那,你怎么会认识花花?”

“方才那位钟公子告诉我的。”她咬着唇,白皙的面孔泛起激动的潮红,“就算他不说,你以为我就看不出来吗?你们俩…”

秦韶却摆了摆手阻止了她的话,吸着鼻子笑道:“亚那,你拿了什么给我?又是燕血草吗…这东西很贵的,一天一碗,恐怕你们焉耆的国主陛下也没有这种待遇。”素兹亚那激越的情绪终于因为他的打断而慢慢平复,她盯着他,深碧色的眼中渐渐逸出哀伤的神色,然后慢慢走到他的床边,蹲下去,将脸埋在他和暖的臂弯,声音低回,悱恻不已:

“秦韶,你…太傻了。”“谁让我和你一样傻。明知是假的,可你没有否认,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床上的人蓦然间剧烈的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却被他自己的手掌紧紧的捂在了口中,只余一阵一阵的颤抖和沉闷的喘气声,不断的传递给依靠着他的女子。

素兹亚那急忙抬起头来。手背擦了擦眼睛,翻出枕边的帕子递过去。素绢上一小团一小团深黑的血迹仿佛一朵朵盛开的毒花,看着叫人心冷。秦韶接了过去,轻轻的捂在唇上,一时说不出话。 等他好不容易停下来,伸出手,又一次准确无误的触到了身边女子的脸。感觉到指尖的一丝水意,他不由叹了口气。

语气却还是很漫不经心:

“我还没死呢,你倒是又哭了,这不是咒我么?”

第五十一章 赴约 ...

—对钟展呢?对这个几乎是突然闯入的,既没有深厚交情也没有纠缠过往的人,她到底是如何看待的?

想一想也好,就只怕她不去想。哪怕想清楚之后的结果不如他意也无妨——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九幽环代表的意思就是哪怕追到天地尽头也不会放弃的决心。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会倾尽全力去争取,这是他和秦韶之间最大的不同。

秦韶说过,钟展你还年轻,有的是锐气,我不及你。

想到这里,他默默的收手,笑出唇角小小的笑涡:“好,我等着你。”望着她轻盈远去的背影,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边,一轮旭日已然破云而出,道道金芒耀眼,映进了他深不见底的眼中。

用早膳的时候,郝大鹏和怀明也终于见到了久违的秦韶,三个人就像之前一般打打闹闹,满嘴尽是胡说八道,完全看不出秦韶的身体有什么不适。苏闲花的心再次放了下来,却只管扒拉着碗里的粥,难得的一言不发。

饭毕,折腾了一夜的几个人各自回房去补眠,只有钟展独自慢悠悠的在静谧的花园里散步。经过一夜的喧闹,这个地方的早晨格外的安静,灼热的阳光也还没有来得及驱散夜晚的凉寒,因此拂面的风十分适宜。

他毫不意外能在同样的地方看到秦韶。他们向来有着相似的爱好——比如什么都不做只是躺着晒太阳。在那之前的很多探讨争执,包括和那个名字有关的许多许多话题,都是在如斯灿烂的阳光下,慢慢的累积沉淀,慢慢的,向往,然后喜欢…

因为他,他才会对她好奇,被她吸引。也因为他,他才有可以真正接近她的机会。

可如今,钟展觉得自己也许是上当了。因为他看着他的时候会有负疚,那种左右为难的情绪每每影响他做出正确的判断。而且——不管以后怎样,他这辈子都要欠他了。秦韶这家伙,他是故意的吧?

他走过去站在秦韶身后,笑了笑道:“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秦韶躺在石山顶上的草地里,这里的草株都很矮小,生着尖刺,他却并不在意,懒懒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天空,道:“怎么,睡不着?那丫头不肯原谅你?”

钟展也找了一个地方和他并排躺下,伸出手,阳光筛过五指落下柔和的光晕。

“不知道。不过我猜,多半是会原谅的。”

“你还是一样自信的叫人记恨啊…”秦韶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道,“还记得那会儿你说什么吗?‘如果你要我去找她,你就要承受失去她的准备。’…”他学着钟展的语气,啧啧不已,“那狂妄的样子…当时我真想揍你一顿。”

“我不介意和你来揍我。你现在病了,我可以让你三招。“钟展笑了笑,“不过我说过的话,是不会收回的。”

他用温和的声音说着一点也不温和的话。秦韶听了一怔,突地朗然大笑起来:“我本来想和你道歉,我不知道你没告诉她我们认识,不过现在…我决定跟你说,我是故意让你难堪的。”

. 等他笑完,钟展才又问道:“你的毒,还是没法解吗?”

这回他问的十分郑重,秦韶沉默片刻,笑道:“总有办法的。”

“素兹亚那说千叶莲能解,是不是真的?”

“她还跟你说这个?”秦韶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是猜的。说来可笑,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给我下毒的人是谁,究竟用了什么毒。但是根据毒发的症状,我猜里面一定有回夜草一类至阳的药物。能克的,只有至阴之物。记得师傅说过,天下间的至阴之物便是千叶莲。我也只是跟她提过一句而已…”

钟展一笑:“素兹亚那的心意,你倒是又装作不知,”

秦韶道:“她是个好姑娘,你别笑她。”

关于秦韶的毒,钟展也不再多问。便和他说起了遇到苏闲花之后一路的经历,直到说到碧落谷帮助林重夜和翡翠终成眷属之时,秦韶才笑着摇头:“夜鹄也算是一代侠士,怎么对感情一事却糊涂成这样。”

钟展瞥了他一眼:“我不觉得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秦韶也不在意,懒懒的翻了个身:“当然有区别,他比我还要老。我不见得能活到他那个岁数。”钟展笑叹:“胡说八道。”

秦韶不置可否,轻轻咳了两声,才道:“还有白念尘这臭小子。虽然是挺有天赋的一个年轻人,只不过心性还是个小孩。我实在喜欢不起来。”

“你若喜欢他,就不会找我了。”

“别高兴的太早啊,说不定我只是在利用你。朋友朋友,不利用怎么叫朋友?”

“无妨。说不准我也在利用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的时候,前厅却突然传来女人尖利的喊声,随后又有嘈杂声不断。只听摘星楼的嬷嬷尖叫道:“大爷,你们可不能进去啊!我们这里哪里来什么九公子?客人早就回去了,姑娘们正在休息…”

秦韶听了一半,呵呵一笑:“找你的。” 钟展却眼神一凝,叹道:“果然还是找了来。”

他站起身拂了拂衣袖。从石山上望下去,只见一群穿着软甲,衣装整齐的士兵正从前厅鱼贯而入,后头跟着的正是阎魔城主申屠离身边的那个单先生,胖嬷嬷正尖叫着拉扯着他的手臂,却根本无济于事。

秦韶也看到了,脸色微变,沉声道:“申屠离?”

钟展点头:“申屠离。”他一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边抽开束发的青玉簪,竟然还很仔细很镇定的重新替自己绾了头发。随后整了整衣襟,笑问秦韶:“我看起来怎么样?”

“你要去见申屠离?”秦韶突地从地上直起身来,“你明明知道他对你…他就是个疯子!阎魔城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疯子!”

“放心,我也不是打不过他。”

秦韶皱眉:“钟展,自信虽然是好事,但自信过头就是坏事了。”

钟展看着他,片刻,低声道:“申屠离有千叶莲。”

秦韶顿时愣住了:“你…”

“放心吧,我不傻。虽然你将花花托付给我,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功成身退。我不喜欢做选择,我不会让你死的。”钟展还是温柔和蔼的说着,眼神中却隐隐有着睥睨张扬的气韵。让秦韶恍惚间想起十年前遇到的那个少年,他指着绝云山上云雾缭绕的剑禹之都,静静的,却又无比确定的说道:“我要做那里的城主。”

他和他,毕竟不同。

一恍神间,眼前风姿卓然的男子已经不在,只留下一句幽微低语:“秦韶,不要告诉她。”

片刻之后,石山下传来一个清润平和的声音:“带我去见申屠离。”

怪不得梦里会觉得不踏实。不管是人是鬼,做这种事的决不能原谅!她下意识的去摸枕畔的刀,却在看清楚那个人的面容是楞住了。

为什么…会是素兹亚那?

一想到她很有可能是将来的小二嫂,苏闲花顿时把火气全都忍了回去,立马换上一副笑脸道:“亚那姐姐,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明不久之前还抵死不从的。素兹亚那皱了皱眉,这一声颇为谄媚的“姐姐”听在耳中,并不怎么舒服。

她正色道:“你倒是还睡的香。”

苏闲花奇道:“怎么了?”

“和你一起来的人,要倒霉了。”

“和我一起来…”苏闲花一愣,顿时翻身下床,“你是说钟展?”

素兹亚那眯着眼睛冷淡的看着她的反应,道:“他被申屠离,请去离泪宫了。”

苏闲花记得阎魔城的城主就叫申屠离,却不知道申屠离到底是方是圆是长是扁。既然素兹亚那用了一个“请”字,却又为什么要说“倒霉”?难道说,毗邻而居的阎魔城主不是请神通广大的九幽公子去喝茶的吗?

她懵懂的问了一句:“他乡遇故交,不是很好嘛?”

素兹亚那冷笑一声:“你到底知不知道申屠离是什么人?他从来不会有朋友。有的,只是无数死在他手里的人,和无数想要杀他的人。那位钟公子,不知道是哪一种。”

苏闲花终于听出些不对味儿来,急忙问:“申屠离怎么了?他对钟展怎么了?”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最喜欢抓貌美的少年来蹂躏虐待,最后残忍的杀掉。他亲自造了许多古怪的刑具,稍有不顺心,就拿身边的人来试刑。离泪宫里经常有惨不忍赌的尸体被丢弃。可是他的武功太高,守卫太严,至今没有人能杀得了他。…阎魔城主的残戾,西域三十六国,无一不知。”

她的话说得不太连贯,在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苏闲花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顿时低叫了一声,二话不说,拿起床头的百辟龙鳞刀就要推门冲出去。身后的素兹亚那端坐如常,眼神冷淡的瞧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

可一推门,她就撞在一个熟悉的怀抱怀里。那人伸手将她扶正,问道:“花花,这么急去哪里?”

她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臂,急道:“秦韶,我得去找钟展!”

秦韶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素兹亚那,后者已经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一脸惊愕的站了起来。

“不准去。”他的口气难得的斩钉截铁,拉着苏闲花的手臂就往屋子里拖。

“为什么不准去?”惊急交加的少女忍不住伸手去扳他的手指,嚷道:“亚那姐姐说那个申屠离是个变态。他请钟展去赴什么约,一定是不怀好意的!不行,我得去找他…”

秦韶却紧紧的钳住她,用力的把门在身后关上。语气严厉起来:“钟展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笨丫头,你这莽撞的脾气怎么就改不了?你还要闯多少祸才能学乖?”

他总是懒洋洋的,他总是不大关心别人的事,他很少会发火…这回不光是素兹亚那愣住了,连苏闲花也愣住了。

可她依旧倔强的咬着唇,兀自反驳道:“我…我不管钟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九幽公子究竟多厉害,我只知道我不能等。申屠离的武功很高,他手下还有那么多侍卫,钟展说不定会有危险…秦韶你难道不明白?明知他有危险还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等待,这种事,我做不到!”

连名带姓的叫,是表示他动气了。苏闲花一愣,声气也渐弱下来,呐呐道:“我…我不会拖累他的。我会很小心…”

秦韶望着她揪成一团的眉眼,突然低低的问道:“花花,你喜欢钟展是不是?”

这句相同的话,他不久前才问过。但这次开口,却带了另一种郑重而笃定的味道。

而这一次她的回答却不再毫不犹豫。她慢慢的低下头去,眼神闪烁,抓着他袖子的手却微微的发抖,半晌,突然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答道:“是,我喜欢他。”

说完抬起头,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笑:“这和喜欢隔壁邻居家的阿黄是不一样的。”

不远处的素兹亚那默默的闭了闭眼睛,再看向他们的眼神里便带了一丝哀戚。但秦韶脸上原本严厉的线条却变得柔和起来,他笑,笑出了眼角细细的纹路,伸手将她拥进怀中,叹道:“你啊,非要这样才能想明白…”

话音消失在他迅疾点出的指下。在她心情最忐忑防御精神最松懈的时候,他点了她的昏睡穴。

苏闲花顿时身子一软。秦韶将她抱回床上,仔细的盖上薄毯,然后转头对素兹亚那道:“亚那,跟我出来。”

掩上房门的一刻,秦韶还没有开口,素兹亚那便冷笑道:“你们两个人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守着,可笑不可笑?”

秦韶摇头:“亚那你错了。若她没有说那句喜欢,我会陪着她一起去找钟展;但她说了…我就必须要从钟展的角度来替她考虑,换成是他,一定不会让她身犯险境。我不能让她去。”

他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亚那,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花花?”

素兹亚那笑的有些惨淡:“因为我不是你。我从来不认识苏闲花,也不认识什么九公子,我心里能想到的只是你…他们俩是两情相悦,当然应该在一起。这不就是你的心愿么?我不过是希望你心里能好受一些…这件事,我不会认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