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当年是大祭祀姬良一手带大的,姬良在世时,是凡间最顶尖的术者,不过是金丹期的凡人,就能布阵把娃娃和胖胖困住。只可惜生不逢其时,早陨。虽然是凡人,力量可能不算太强大,但是占了龙脉之利,博学多识不逊于天神。姬娴之前到底是王女,跟随姬良,也耳濡目染良多。

只可惜姬良早陨,不然……

姬娴突然道:“大祭祀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有苏部落还在传承。师姐若是……”

我正心动,稍稍坐直了身子,一个小人儿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是我儿子无忧,他已经六岁了。

还是那样,老持沉重得像个大人,只手忘了洗,看得出来到底是个孩子,看来刚刚是和境密在外头玩泥巴。他老老实实地道:“阿娘,阿爹回来了。”

“!”

我过去把淡定得过分的儿子一抱,他瞬间在我肩上拍了两个泥手印,然后匆匆忙忙地带着姬娴下了山。

这些年我们各自忙碌,竟是一晃就好几年过去了。之前倒是不觉得什么,听儿子说他回来了,才觉得想得厉害。

远远的看到前面有许多人在吵吵嚷嚷,但走近了看才发现其实并非乱成一团,即使吵闹,也是有一定的秩序的。他站在人群中,正微微低了头和人说话。

有人笑道:“后主迎来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胡子拉碴的,朝我点点头,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只耐心地听旁人把话说完了,然后大步朝我走来。

我对姬娴女越道:“带着桃族,去帮着境密准备好安置将士,尤其是伤兵。”

他插嘴道:“伤兵不多,这几年兄弟们也憋坏了,多找些好酒来。”

我道:“也行,让姑娘们藏好,别碰上禽兽。”

女越憋着笑把姬娴带走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半晌,我道:“跟我来罢。”

一只猿臂松松地搭上了我的肩膀,我抬头看了一眼,笑道:“累么?”

那只手就慢慢的滑下去,搂住了小腰,他打着哈欠道:“不累。当初是我一意孤行要征九黎。”

我沉默了一回,道:“不是你的错,豆豆说是因为气运未至。”

“豆豆?”

我笑道:“从女娇那里借来的卜官。赶明儿让你见见。对了,他说有逆耳忠言对你说,让我保他不死。我答应了他的。”

他道:“哦。”

回了屋子里,他要靠过来,我把他推开,然后把无忧放下了。无忧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老子对他视而不见。

我有点尴尬,俯下身道:“无忧?”

无忧憋了半天,道:“阿,阿爹。”

我颦眉思索了半天,才想明白小家伙是极有礼貌的,父神刚回来,他觉得他应该陪伴在膝下。可是他老爹又不点他,所以他很尴尬。毕竟是小孩子,虽然被教过要尊敬父神孝敬母神,但,好像没有人具体教过他要怎么做。

于是我又俯身把他抱起来,对他老子道:“阿尉,你抱抱无忧。”

某人微微有些错愕,然后有点无所适从似的,先解了盔甲,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托在自己的手臂上。自我儿子出世,他几乎没有怎么抱过。看得出来,小家伙比他还要紧张,小小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他道:“手上都是什么?”

我道:“是泥巴。”

无忧想把手藏起来,窘迫得小脸通红。

我笑道:“阿尉把无忧抱过来,我给他洗手。”

在水盆里洗了白嫩嫩的小手,我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干了,笑道:“无忧是见着阿爹回来了,心里高兴,所以连手都忘了洗吧?以后要记住,玩泥巴可以,但手要早早洗了。”

无忧答了个好。然后发现他老子在看我肩膀上的两个手掌印,又低下了头。

我让他老子抱着他去桌子边坐了,自己也陪在一边,和他们父子俩说话。这父子俩才放松了一些。他老子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不耐烦。

他道:“无忧的手像你,生得小。”

我笑道:“我倒是没仔细看过……看着哪儿都像你。”

他抿了抿唇,道:“男儿大丈夫,不能这么娇惯。不如随我去前线。”

我的眉心一跳就想骂人,道:“你疯了吧你!无忧才六岁!”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略怔了一怔,道:“部族里不是没有六七岁就从军的男儿。阿齐当年就是七岁上阵,十四拜将。”

我的脸顿时就憋红了,半晌,我道:“日后再说罢。”

无忧倒是有些跃跃欲试,望望他父亲,又看看我,道:“娘,无忧想上前线。”

我怒道:“上你妹上!你们父子俩成心要气死我!”

“……阿娘?”

我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道:“不,无忧还小……留在阿娘身边,阿娘也可以带你见识不少东西。等你再大一些,就让你去上前线,你看好不好?”

无忧嗫嗫地道:“大一些……是什么时候?”

某人倒是笑了,道:“无忧,等阿爹让阿娘给你生个妹妹,她就会让你上前线了。”

这是无忧记忆中,做父亲的第一次直接对他说的话,而且用的是很软化的语气,顿时他就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把无忧抢过来,亲亲他的脸颊,道:“不管了,无忧,总之不许你小小年纪就上前线。你若是想,可以,起码先打败你阿齐哥哥。”

某人敲敲桌子,道:“让人把他带下去。”

我亲自抱了无忧到门口,开门,然后把他放下了。

无忧目中有掩不去的兴奋,道:“阿娘说的是真的?等无忧打败阿齐哥哥,就让无忧去上战场?”

我无奈地道:“是是是,所以无忧要好好修行。”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算你的血统得天独厚,就惦记着要打败阿齐。你就美吧你。

可是小孩子不会想这些,他揣着兴奋的憧憬,捏着小拳头蹦达走了。

NO.157:和儿子有代沟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突然被人抱住了,他把我抱进了屋。

他道:“又不高兴?”

我被他的胡子拉碴刮得疼,闷闷地道:“没……你先去洗一洗,我给你把胡子刮了。”

他附在我耳边,低声道:“不能先……就一次……再洗?”

我的耳朵迅速红得像被煮了一样,勉强按捺住悸动,推了他一下,色厉内荏的道:“不行不行,去洗,一身血腥味,臭死了!”

他道:“你嫌我臭?”

我看他又装,忙不迭地推了他去。他终于知道是皮不过去了,只能认命地剥了衣服要下水。我看了一眼,就脸红地啐了声,转身去拿了把小刀跟出来。

他坐在水里,半闭着眼睛,好像快睡着了。

我跪在池边,道:“我给你把胡子刮了。”

他凑过来一些,撅起嘴。

“……”我想拿刀捅他,“我给你刮胡子你撅嘴干什么!”

然后我被他拉了下去,吓得我马上把刀丢了。

后来胡子没刮成,他先给我洗头,搓着我的头发,笑道:“又长长了。”

我有点累,趴在池边不吭声。

他道:“最近还做梦么?”

我道:“偶尔。”

犹豫了一下,我道:“我去拜访朗多玛,知道了一点事情。”

他道:“我知道了许多事情。”

闻言,我回过头去看他,然后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慢慢地荡过来,从后面抵住。我顿时叫苦不迭,想躲又不敢挣。

他低声道:“我不是浅。你若是敢……”

我忙道:“我不敢。”

他亲了我一口,道:“嗯,这样才好。”

看他顺了毛,我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些,他也随我去,只一手松松地搂着我。交换了一下信息,由我先坦白。

他细细地听了,倒是没什么很大的反应,只道:“可信。”

我:“嗯嗯?”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道:“我在九黎,曾经到过一个部落。有个部落留下了传说,当年蚩尤是和他自己的语姜王女有了私情。为了给语姜更多的丝绸,他率部攻入华夏九天。”

我缩了缩脖子,不吭声。

他又道:“我曾遇到过一个三苗巫嗣,中过她的金蝉蛊。麾下新收的一名苗家叛将给我解蛊,用了他自己身上的蛊王驱逐金蝉。因蛊王入体,我见了一些从前的事情。”

我惊道:“金蝉是什么?”

他安抚地摸摸我的头发,道:“是一种毒蛊。因我们防备严密,他们下蛊来害我的机会极少。只好用了这种嫁金蝉的办法。金蝉是三苗人养的蛊王,以往,若是不想养了,又不能随意丢弃或是弄死,只能用一个盒子装了,放在门口。若是被路人捡了去,那蛊王就入了那人的身。这就是嫁金蝉。”

我道:“那你……为何中蛊?你去捡人家的盒子了?”

他抿了抿唇,道:“那日……我是见了路边有一玉盒,十分精致漂亮,觉得稀奇。三苗人有许多玩意儿都是极好看的,寻思着带回去给你和无忧玩,也是不错的。”

“……现在可都好了么?”

他自己似乎也觉得挺丢人,笑道:“都好了的。”

我道:“那,另一个蛊王呢?”

他把我搂过去,道:“都好了,没事了。”

我心有余悸,单凭这一件,我就能想到他在那是非颇多的九黎之地有多危险。忍不住埋怨道:“你以后不要这么傻气好不好,随便去地上捡东西玩。都这么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他笑道:“嗯。”

我道:“你……记得了?”

他淡淡地道:“别的都不记得,也不想记得。只记得一个,浅至死都有一个愿望,想让女姜诞下他的后嗣。”

我沉默了一回,道:“女姜……不能生孕的。她自己吃了祝融给的什么东西,绝了生孕的体质。”

他略有惊讶,道:“这,浅是不知道的。”

于是我们两个又沉默了。

半晌,我道:“我是我,女姜是女姜。你是你,浅是浅。和我们没有关系。”

他把我抱起来,笑道:“嗯!”

我恼羞成怒:“你还来……”

他的力度不减,却可怜兮兮地道:“可是我已经好几年……”

我想到待会儿肯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现在我都刚缓过来,如果待会儿真的起不来岂不是误事?挣又挣不开,更是无奈,嘴唇分开的时候,我只好装:“别,疼。”

其实也不全是装,确实有点。毕竟也好几年没有过了。

他的手僵了僵,半晌,道:“不如你随我去九黎。”

我惊道:“不是暂时僵着了么?你什么时候还要去?而且……我不能和你去九黎的。”

他道:“为何?”

我想了想,道:“朗多玛说的。我现在几乎已经肯定祝融在三苗。而且,我走了无忧怎么办?”

他抓着我,道:“不行。”

“?”

他憋了一会儿,没吭声,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他会憋不住。

我很囧,只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本正经地讨论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因此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说好了若是他出征我不陪同,但是如果他在家我不能拒绝他。我觉得,好像还满公平的。

于是再次被按到。

晚上将士们的宴会我就没法参加,趴在床上打呼噜睡得香。依稀感觉到他神清气爽地走了,我继续睡。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小的家伙爬到了床上闷在我身边。这些日子我已经习惯了和无忧同睡,也没在意,继续睡。

孰料睡到半夜他老子摸上床摸到儿子的小手,顿时受了刺激。那会儿我还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搂了无忧翻了个身,想避开那吵死人的家伙。无忧一溜烟的跑了。

我顿时就醒了,坐了起来,没好气地道:“你干嘛!”

其实当时我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他厮打起来了。好像也不是打架,是他要搞我,我用力要推他,推不开,最后就扭打成一团。

他道:“你还得给我生个女儿。”

我被压得透不过气来,用力抓着他的背和肩膀,血腥味倒是刺激了他,我挨得更辛苦。

后来他把我抱了起来,扶住我的腰身,从下往上看着我,我颠得停不下来,喘息着按住他的胸膛,却被汗水滑开。

他道:“阿语……”

我浑身一震,只觉得自己极喜欢这个声音。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又低又哑,又犹豫又曲折,又欢喜又无奈。

他坐了起来,抱了我笑道:“就不行了?”

我哆嗦着,道:“你,是不是差点叫,叫错了我的名字?”

他闭上了眼睛,搂着我慢慢地动着,给我加长那余韵,道:“我在九黎,不敢叫你的名字。怕叫了,你不在,我会受不了。”

充沛的火灵汹涌而来,我受不住,太烫,想逃,又被他按住。这种双修方式太过激烈,他强我弱,他的灵力涌过来的时候我往往受不了。何况他是自己控制了灵力的传送,熊熊烈焰炙烤着我的经脉丹田,但他一失控我就要崩溃,直死回老家。MD这也是为何我一直这么怕他,又这么渴望变强的原因。

我小声道:“我不想明天还起不来。”

他道:“你睡吧。”

然后我就真的睡着了。我早就想睡了,怕他生气才强撑着。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不睡那我是傻瓜。

他也确实没怎么太折腾我,极累的时候我也只依稀感觉到有点胀和摩擦感,随他去了。

早上其实我醒不过来,他亲亲亲亲我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就是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一睁开眼,发现无忧瞪大了眼睛,站在床边,惶恐地看着我们。

“!!!!!”

无忧哭丧着脸,道:“阿爹不要把阿娘吃掉!”

我突然想起来,当年厉苍和阿娅公主,正要那什么的时候,被小孩子看到了……那会儿这小子就自己组织了一个故事出来。厉苍是要吃他烈火姐姐的大坏蛋,而他老子是要拯救美女的英雄。他到现在还记得?

他老子的一只手刚伸进我衣服里,这会儿也僵住了,道:“无忧出去!”

无忧怕他老子,可也不肯动,僵硬着站了一会儿。

他老子深吸了一口气,道:“阿爹不是要吃了你阿娘,阿爹是在跟你阿娘商量给你找妹妹。”

无忧很傻很天真地道:“阿娘,真的么?”

我顿时囧得想SHI,只胡乱点了点头。

正好这时候,门口有个人叫了一声,无忧一瞅,然后举步走过去,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他抱走了。动作快得我只看到她一双手。那是境密。

某人竟然还兴致勃勃,但我真的是没脸了,哭丧着脸。他对着一死鱼估计也是没什么兴致了,只得草草收场。

屋里蹲了许久,我终于重见天日。他比我先走一步。我出门的时候,发现有个小身影蹲在屋子旁边,不由得有些惊讶:“无忧?”

境密从旁边绕了出来,看了无忧一眼,有些无奈,叹道:“少主他……阿语,这种事情,我是解释不清楚。”

言罢,她就走了。

我一头雾水,走上前去蹲在我儿子面前,摸摸他的小脑袋:“无忧?你怎么了?”

无忧和我虽然亲近,但是很少撒娇,这会儿也只是用手碰了碰我的手指,低声道:“阿娘,你怕阿爹?”

我一愣,道:“怎么这么说?”

他兀自道:“阿爹是上神,可是阿娘只是真君。阿爹又是一境之主。”

我惊道:“你在胡说什么?谁跟你胡说八道的?”

孰料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身追着不远处遥遥观望的境密的影子,跑了。我叫了一声,他也不理我。

我找到他老爹那里,他老爹刚从禁地里出来,去看过我养着的黑龙,已经化应了。

迎面看到我,他道:“阿语,来。”

我道:“看过小黑了?”

他一只手揽了我,道:“看过了,魔化的程度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