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倾瑟入了南极,在一片火海面前停了下来。这火可比普通的火厉害近百倍,更较之幽冥境里的十八层地狱内那火海里的真火还要狂一些。

迎面扑来的灼热的气流灼得倾瑟面皮滚烫,几乎睁不开眼来,她的裙裳、发丝尽数狂乱地往后扬起。

倾瑟眯着眼,看着火海中央那高高耸立的神塔,未多做迟疑,竟纵身一跳就欲游过火海往那降魔塔而去!

然而倾瑟的身体还未完全落下,突然此时,她手腕儿一紧,随后一股大力将她往后一拉,只消一瞬间复又将她拉了回来。

倾瑟侧头一看,拉她的人却却是掌文星君无疑。掌文星君一如既往着湖蓝色长袍,面皮紧绷,嘴角抿着,满腹疑虑地看着倾瑟。

倾瑟甩开掌文星君的手,淡淡道:“掌文星君来此地作甚。”

“这话该我问幽冥司主才是。”掌文星君道。

倾瑟抬手指着远处的降魔塔,若无其事道:“那里掌文星君看见了么,本司要进去。”

掌文星君面色一凛,道:“幽冥司主是在开玩笑吗,那里可是仙界的重地!”

这仙界的重地之所以没有天兵值守,完全是因为这片火海比任何守卫都要牢固。

“你看本司像是在玩笑吗”,倾瑟幽幽道,“本司劝掌文星君,还是趁早离开这里,莫要多管闲事。”

掌文星君执着地问:“你要去那里干什么?!”

倾瑟淡笑一声,睨了掌文星君一眼,道:“自然是要入魔界,难不成单单是为了烤火而来?”

“那你要去魔界做什么?!”

“这与你何干。”说着倾瑟便重新将眼睛移回了火海与降魔塔,来来回回看了数遍,似在重新计算距离,以便做好充分准备再一次冲进去。

哪想掌文星君却在背后道:“幽冥司主敢擅自借降魔塔入魔界,就不怕我上禀天帝惹得天帝震怒吗?”

倾瑟眼一侧:“你敢。”

“怎么,莫非想以对付家叔的手段再来对付我么?”掌文星君口出犀利之言辞,可神色却并非如他话所说的那般冷漠。

倾瑟懒得理他,只道了一句“倘若今日你阻止了本司,来日本司不敢保证不会像对付你叔叔那般对付你”,说罢她便再无耽搁,好不决绝地再度纵身跳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掌文星君不晓得哪里来的执拗劲儿,见倾瑟如此,他立马也跟着跳了进去,大叫道:“不许去,那里危险!”他想他怨恨着倾瑟,可即便是怨恨着倾瑟,却也在这之前就推心置腹地一心将倾瑟当做是朋友。

在他眼里,从初初第一次相见开始,倾瑟便是一个率真可爱的幽冥司主。

倾瑟闻声浑身一怔,一回头便看见掌文星君追了上来,她浅浅笑了笑,随即手臂猛往后一挥,一股强劲的风力冲掌文星君袭去,道了声:“多管闲事。”

掌文星君无奈又被倾瑟给震了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倾瑟往火海中间飞去,越飞越远。

章百零三 魔族的纠缠

(一)

入眼一片混沌,灰色的天空,以及脚下黑色的土地。倾瑟眯起眼四下看了看,随即动身往一个地方飞去。

不消片刻,远处天际便隐隐现出一座巍峨的高塔的轮廓来。倾瑟见状连忙手再捏一决欲快速往那座高塔的方向过去。她动作极快,在灰色的空间的衬托之下飞飞跳跳上下来回的地移动,企图以此来遮掩自己的身迹。

此魔界不比仙界亦或是人间,这里到处皆是魔族,且与仙界势不两立,完全不受仙界规矩的约束。倘若让倾瑟在这魔界被魔族包围困住,魔族数量之多,她必定无法全身而退。

然而,偏生倾瑟躲什么就来什么。眼看她即将飞抵那高耸的魔塔,忽然眼前一派风云变幻,似乎这里的天地都混在了一起,全然让人无法分辨方向与距离,整个人好似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法逃出。

此情此景,饶是倾瑟她对这魔界再如何陌生,也晓得自己的行踪是被魔族发现了。

倾瑟绷紧身体,眼皮凌厉一掀,面对着眼前的朦胧一片,倏而双手一翻使掌心朝上,掌心生出美丽妖娆的红色仙光,继而一朵又一朵冒着血红光泽的月凰花缓缓腾起在半空中,随着生起的一道无名风将她的青发吹得凌乱了几许。

下一刻,几乎是一瞬间,倾瑟扬身便在空中翻转一周,手里的月凰花尽数洒出,每一朵皆似一株刺,锋利而迅速。

一道道同样锐利的仙光滑过,四周一阵惨叫声此起彼伏!此时四周笼罩的阴霾与雾霭渐渐散开了去,倾瑟定睛一看,心头突地一跳。

只见她自己四周,竟被魔族团团围住,围得层层叠叠而不松懈,真真是一点突破口都寻不得!而靠得倾瑟最近的那一圈魔族,幸亏倾瑟将将及时出手试探了一下,他们皆被倾瑟的月凰所伤倒地不起,从而震慑了其余的魔族使之不敢轻举妄动。

倾瑟一点也不显得惊慌,只侧了侧身,随手捻着一朵月凰花把玩,嘴角微勾明明是在笑,可面皮上、眼底里却是不尽的寒意,懒懒道:“你们谁来告诉本司,魔界魔女在哪里?”

(二)

然众魔族却没有哪个应倾瑟一句,他们与倾瑟只僵持了半会儿功夫,随后竟似有默契一般伸出魔爪就向倾瑟冲去!

幸亏倾瑟早有防备,不可能真眼巴巴看着这些魔族冲过来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个干净,隧在这之前早已经无声无息地捏决结了一层结界,使得魔族在碰上她的结界时,以她为中心那是一派红光大振,魔族个个被她所散发出来的仙气给迫得根本无法上前!

大抵与倾瑟僵持的这些魔族不曾见过倾瑟这般厉害的人物,一时对她是既忌惮又新鲜,结果齐心协力才一刻功夫的光景竟有冲破倾瑟结界的趋势!

倾瑟丝毫不慌,动作干脆又决绝,双手收回,主动撤去了结界,霎时结界破碎成一块块光片,在空中挥散成了夺目的晶尘。

随之倾瑟身体一绕转,黑色裙裳狂肆飞扬,她五指一捻,一把三十二骨黑玉伞赫然撑开在手中,轻轻斜靠在肩上。

只见黑玉伞缓缓转动,伞骨处竟似枝桠一般开始开花!所开出的月凰花惊艳绝伦,却让人一看就知道十分危险。

倾瑟嘴角依旧挂着抹淡淡懒懒的笑意,只是那笑又平添被了几分邪气,道:“用不用本司再问一遍,魔女究竟在哪里?或许本司可以不必将你们赶尽杀绝。”

怎料魔族实在是太不知好歹,全然不把倾瑟的话听进耳朵里,一股脑儿非得想把倾瑟怎么样。

魔族不好教化,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当即倾瑟面上浸着森寒的杀意,口中开始不急不缓地念动着口诀,当真欲在这魔界酣畅淋漓地杀一场。随着口诀的启动,黑玉伞仙光更甚,然而除了仙光,黑玉伞上弥漫的竟还有丝丝流动的魔气,那魔气居然邪恶非凡!

魔界的天空上,黑压压的云层堆了一层又一层,显得无比的压抑。就在倾瑟扬手将飞速旋转着的黑玉伞凌空抛起时,天上风卷云舒猛烈至极!

她的双目,倏地变成了红色!

以空中的黑玉伞为中心,很快一面巨大而刺目的光面缓缓落下,看那阵仗却似要将所有的魔族皆纳入其中!如此一来,纵然魔族有万般能耐,定也逃不出倾瑟的手掌心。

很快,灰色的天幕上就飘起了一场绯红的月凰雨。

(三)

魔族压根没见过这么一场月凰雨,完全不知这些看似美艳绝伦的月凰花却有着惊人的杀伤力。一时观望着这场雨,不晓得该做何反应。

倾瑟眯起眼,邪魅地勾着朱唇一张一翕轻声念动着咒语,霎时原本缓缓飘落的轻柔的月凰花竟变得犀利无比!

一想着将围绕着倾瑟的这些魔族一举歼灭,倾瑟心里便说不出的畅快。或许不仅是因为受魔藤之伤饮君玖之血而使得倾瑟的心中滋长了魔性,还有倾瑟她心中本就有魔性。

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干脆决绝,从不给自己留有余地,更加不会给他人留余地。不管是对付眼前的魔族,亦或是以前在凡间对付做乱的妖族,倾瑟皆是要尽数杀干净了心里方才痛快。

即使是身为仙族,满身沾了杀戮,也会心中生魔性。

“花开花必亡,早死早超生。”就在倾瑟催动仙决欲将魔族赶尽杀绝之千钧一发之际,后方突然袭来一股魔魅的气息。

倾瑟的动作顿了一顿,只听一道清透好听的声音传进了倾瑟的耳朵里:“幽冥司主且慢!”

倾瑟看了一眼被自己困住的魔族,轻轻笑了两声,还是收了手,负着双臂闲适道:“本司还想,待杀光了这些毫无礼数的东西之后再亲自去寻一寻你们的魔女,怎的倒似魔女比本司还要心急竟先找来了?”

说罢倾瑟缓缓转身,一眼就看见了面前站着的魔魅,嘴角依旧清清淡淡地挑着,只是凝固的笑意太过温沉了一些。

魔魅温文尔雅应道:“幽冥司主还请手下留情,魔女有请。”他抬起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倾瑟随他一道去。

倾瑟也不推拒,径直路过魔魅,轻甩的宽大的衣摆拂过魔魅的手背。魔魅的手背上赫然残留着一朵月凰花,不禁让他神情一怔愣。

果然魔魅引着倾瑟是朝着那高耸的塔殿方向去。路上倾瑟状若无心地淡淡笑问:“你这副皮囊本司见了倒颇觉赏心悦目,怎么你们魔女平时皆让你化作如斯模样么?”

(四)

魔魅带着倾瑟扬身入殿,其间所见到的魔族不少,皆对倾瑟露出虎视眈眈的神情来。

只听魔魅声音清浅应道:“魔女喜欢什么模样我们魔魅便化作什么模样。”

话语一毕,两人已然抵达殿外,魔女该是就在那殿内了。

就在此时,倾瑟忽然住了脚步,沉幽幽道:“可本司不喜欢。”

前方的魔魅闻言一愣,转过身来。然仅是那一刹那,他面色便染上了惊诧欲惧愕,右半边侧脸上还沾了滴滴血迹!

魔魅不可置信地低了低头,却见自己的胸口处赫然出现一个窟窿!他复又看向倾瑟,倾瑟的手里却捏着一颗方才还在他胸膛里蹦跳的鲜活的心!

倾瑟面不改色,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五指渐渐收紧,扼杀了那颗心,直至它无法再在倾瑟的手心里跳动。

一只小小的魔魅,功力哪里够到可以承受剜心之痛而不灭的,隧很快那魔魅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然后化作晶尘渐渐消失。

就在他完全消失之际,只听倾瑟缓缓低声道:“生得这般一副好皮囊的,三界仅有一人。你一只魔魅也想窥得他半分姿容,何以不是嫌命太长。”说罢,空气里便只剩下晶尘闪烁的声音。

倾瑟随意理了理衣裳,然后一脸淡然地踏进了大殿。

大殿里,一抹高挑妖娆的红十分扎眼,不是魔女依暮雪又是哪个。眼下她正背对着倾瑟,悠闲地拨弄着大殿内高高的红色烛台。烛上的烛心被她涂了丹蔻的指甲掐断,再也燃不起来。

依暮雪拉长了声音戏谑道:“我原本以为,让他们变成青丘君玖的模样,能在你幽冥司主的眼皮子地下多活一些时候,如此看来倒是我估算错了。”

倾瑟环顾了下大殿的光景,若无其事道:“不是已经让他活了很久了吗,莫非魔女还指望本司怜惜他不成?”

“看到一个与青丘君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幽冥司主竟舍得亲手杀了,若换做是我,还不一定能忍得下心呢。”说着依暮雪便回过身来,邪气地笑睨着倾瑟。

红眸黑发,肌肤赛雪,身姿媚骨。这魔界之第一魔女,果真是少有的美艳。

倾瑟眯了眯眼,道:“这世上哪里有与青丘君玖长得一模一样之人,一切所凭不过是术法,本司为何要舍不得。”

依暮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半晌才问:“上次一别,不知幽冥司主的伤势如何?可有好转没有?”

章百零四 魔女的算计

(一)

依暮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半晌才问:“上次一别,不知幽冥司主的伤势如何?可有好转没有?”

“不知?恐怕魔女心里比本司还清楚本司的情况究竟如何,不然何以料定本司一定会来魔界找你呢。”倾瑟悠悠然应道。

“这倒也是”,依暮雪缓缓走近倾瑟,似笑非笑,面上神色诡异非凡,“打从将心还与你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你一定还会回来找我。怎么,我这堂堂魔界,幽冥司主竟敢只身前来,就不怕来得了回不去吗?”

“本司既然只身来了,成了事最好,若是成不了事么——”倾瑟拉长了声音,却欲言又止。

“若成不了事呢,当如何?”依暮雪笑问。

倾瑟勾了勾嘴角,不咸不淡道:“若成不了事,这魔界本司也不能说白来就白来,既然没打算回去,倒不妨多拉几个陪葬的。”

“幽冥司主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仅凭你一人就赢得了我魔界万千魔族吗!”依暮雪喝道。她声音里虽听得出有愠怒之意,可面皮上仍旧闲适得宜,看不出有一点生怒的痕迹。

“你大可试一试。”倾瑟直勾勾地看着依暮雪,道,“告诉本司,魔藤之伤已癒,随之积累而起的魔气要如何化解。”

哪晓得,依暮雪听后却开心地掩嘴娇笑几声,道:“这才过了多久,司主就着急了?来让我猜一猜,幽冥司主是几时发现自己身上有魔气的,啧——”

依暮雪话还没说完,倾瑟眼神倏地一冷,两人距离又隔得颇近,趁着依暮雪没有防备,冷不防抬手便毫不客气地捏住了依暮雪的脖子!

依暮雪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说出下半句话来:“我猜幽冥司主是不是做了什么难堪又令人羞愤的事情来——”

倾瑟手上的力道紧了又紧,低沉道:“本司没让你说这些多余的废话!”

“不就是想化解魔气么——”依暮雪平静地低下眼帘,看着倾瑟捏着她脖子的那只手。

倾瑟甩开衣袖,随即落落大方地松开了手。

依暮雪便状若无事地理了理衣襟,又道:“魔由心生,想必司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那又如何。”倾瑟问。

“司主的一颗心,养在堂堂魔女的身体里几万年,难道就没有养出魔性来么?”依暮雪好整以暇地笑睨着倾瑟。

倾瑟的双目已然危险地眯起。

(二)

依暮雪顿了顿口,继续道:“况且后来身受魔藤之伤,需得饮五次心上人的心头血;魔藤乃我魔界魔气最鼎盛之物,若因此物而饮了心上人的心头血,那日后会控制不住时时刻刻想饮心上人的血”,她侧头扬起唇角,继而问道,“青丘君玖到底被幽冥司主折腾成什么样了?莫要真将他吸干了才好,说实话我当真还有些不舍…不过我可以帮你。”

倾瑟开门见山直接问:“什么条件。”

依暮雪想了想,以商量的口吻道:“我看幽冥司主当得甚为威风,不如你也让我来当当你这幽冥司主可好?”语气虽是商量的语气,可她说的话却真真是毫无商量的余地,反而满是趁人之危和得意。

“你说你想当幽冥司主?”倾瑟闻言,唇畔霎时溢出一声极其阴冷的笑,冷得令人闻之胆寒。

“怎么,不可以吗?”依暮雪挽起双臂,道,“你都不先问问我要怎么帮你便先与我谈条件,未免也太自作聪明了一些。其实这条件你连与我谈的资格都没有,哪里还能说一个‘不’字。”

倾瑟挑起唇角,翻手一捻,手中便出现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来,竟道:“幽冥司主的幽冥令在这里,本司倒要看看你会如何帮本司。如若有本事,尽管来抢。”她一向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既然依暮雪要玩儿,就得一次性玩个够本才是。

依暮雪没先急着说要如何帮倾瑟,而是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方才回头若有若无地笑着看倾瑟。

这时倾瑟周身突然腾起一股子猛烈异常而又森寒非凡的杀意!因为仅仅是依暮雪将将的那悠闲的几个步子,竟然以魔藤将倾瑟困于无形之中。

依暮雪一远离倾瑟,倾瑟才发现有魔藤的存在!且还冒着汨汨魔光!

(三)

只听依暮雪道:“看来幽冥司主还真入魔颇深了,连魔界之物靠得如此近司主也发现不了。”

“你以为区区几截藤子就能奈本司何吗?”

“自然是不能”,依暮雪道,“幽冥司主先莫急,我话还未说完。要想化解司主身上的魔气,有两个法子,一个是换心,还有一个是——”

要想倾瑟换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简直就是荒唐!隧倾瑟警惕性地眯眼,等着依暮雪说出第二个法子。

然而,倾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依暮雪还没有说出所谓的第二个法子,突然情况巨变!只见依暮雪瞬间爆发出身上的魔力,整个大殿红光夺目几乎使人睁不开眼来,下一刻她飞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倾瑟冲去,速度之快根本让人不及反应!

仅仅只有一刹那的光景,倾瑟却似乎只在一招之间就已经被远远地抛了出去!

冲劲儿之大,似乎连带着魂魄也被震出了身体!

在每做一件事情之前,倾瑟便习惯性地做好最坏了打算。而她敢一个人独闯魔界,所做好的最坏的打算便是走不出这魔界。倘若在这里没死成,她定会在魔族身上将她所遭受的一切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如此,总比她在仙界时时想着伤害君玖要强得多。

迷迷糊糊之际,倾瑟只觉自己周身无法动弹,耳边回荡着一阵猖狂的大笑声:“这第二个法子就是换身。真是不好意思,你的心我看上了,你的身我也想要,还有你身为幽冥司主所拥有的一切我都替你收着,甚至…包括青丘的君玖神君,哈哈哈哈…”

听到君玖的名字,倾瑟使命撑了撑眼皮,却模模糊糊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走出了大殿。

一时倾瑟的心中只坚定着一个信念——谁若胆敢伤害君玖,她定要那人生不如死!

(四)

巍峨高耸入灰色云端的塔殿,散发着幽幽的黑色寒光。其稳固之态势,似乎永远都不会坍塌倾倒。

大殿外面,平坦着一方宽阔的长阶,一抹血色妖娆的身影立于其上,负着双手,任凭魔界迎面拂来的混沌不堪的风,疯狂地扬起她的裙裳,缭乱她的长发。

她喜欢习惯性地眯眼,透红的眸子在她眯眼看着远方时闪着寒幽的光泽。

远方的天际边,倾瑟欲出魔界,却被魔族如来时一般水泄不通地围起来,久久纠缠而脱身不得。她击退了一重又一重的魔族,可后面还有数不清的魔族增补而上,无休无止。

依暮雪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长阶上,声音却能穿透万里长空,与天边的魔族命令道:“杀了幽冥司主,否则全部以死谢罪。”

霎时魔族个个英勇无边,逼得倾瑟毫无退路。

就在倾瑟被逼退至天幕尽头时,尽管喘息着,她仍旧还有力气娇笑一声,与众魔族道:“你们这些小东西,待本司出去玩腻了再回来好好收拾你们!”说罢她人已然处在仙界降魔塔与魔界的连结口之处,忙抬手捏决打开了魔界的大门,随后似一道风一般飞奔而出。

魔族不罢休,想争先恐后地追出去,不想大门外却是一派灼热连天的火海,如毒蛇信子一般的火苗舔着大门进来,逼着魔族又退了回去。

于是最终,大门缓缓闭上,留得一片魔族面面相觑。

依暮雪伫立良久方才转身离去。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无力得连手都发抖,周身法力荡然无存,连在长阶上站了这么久都实属勉强。

仅仅在瞬间之内,她便中了诡计,不仅失去了一身修为,就连自己本该拥有的一切,也即将被离开魔界的幽冥身司主夺走。她一向习惯作最坏的打算,却哪想情况竟糟糕得出乎了她的意料。

或许这个圈套,打从一开始,就已经网罗向她。怪只怪她太自负,一向不把谁放在眼里。

大殿里,依暮雪不急不缓地走向殿首的那张雕刻着冷金色图纹的黑色座椅,手指轻描淡写地摩娑着座椅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轻轻落落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你想要与我玩的游戏么,我倒想看一看是你毁我仙界快还是我毁你魔界快。只要你不对青丘君玖出手,一切好说;若是你对他出手了,我定要你悔不当初。”

不久,就有魔魅入殿禀报,道是魔族办事不力,还请魔女处置。

魔族以女为尊,魔界除了魔魅,真真正正魔便只有依暮雪一个。她已然算是魔界的至尊。

依暮雪手指抚摸着座椅右边的手柄,手柄上的纹路雕刻着条条藤蔓,蜿蜒而刺手。她淡淡道:“我不是说了要以死谢罪么,还要如何处置。”

魔魅一惊:“尊上指的可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