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百十八 许君之诺,睹君相弃(二)

(一)

依暮雪勾了勾嘴角:“幽冥的十万阴兵又能奈我何。”她缓缓一截一截收起那满是血污的长鞭,“开心么,魔界被一把火全烧没了。”那般淡淡然无所谓的语气,听在他人耳朵里,以为她似在说给自己听,却又不是在说给自己听。

倾瑟邪气地挑起一弯唇角,哼笑道:“魔界魔女,一把火烧了魔界,这次进犯我仙界,又想打什么算盘。莫不是又会一如三万年之前那般,想再剜一回本司的心么。”

此话一出,君玖与天帝的神情蓦地暗沉了下来。确实,三万年前魔族煽动少数仙族叛乱,也正正是眼前这个魔界的魔女,剜了倾瑟的心!而今,她胆敢再一次闯入仙界,却休想再动倾瑟一根头发!

依暮雪淡眼扫过摘云顶一干仙众,明明一身是伤眼神漠然,嘴角轻轻晕开着一抹若有若无却寂寞疼痛的笑,那双通透绯红的眼珠子却令在场的仙族们倒抽一口凉气。

只有寒生,直勾勾地盯着她。

澜邪注意到了寒生的目光,拉紧了他,在他耳边吁道:“这魔女,倒不如三万年前那般嚣张得意了。”

依暮雪眼光一一扫过去,最终在君玖身上流连,自嘴角哼出一声极轻的笑,复又将眼睛转向了高高在上的天帝,幽幽开口道:“天帝,倘若我要大开杀戒了,这一大帮无用的废物还愣杵在这里,岂非碍手碍脚?”

这时总算有武将站了出来,挡在天帝前面,大喝一声:“保护天帝——”

天帝冷袖一挥,撤下仙众,再吩咐武将带领天兵前往南海查看,道:“魔女所言甚是,孤这渺渺仙界,实在不必太多人来对付魔女一个,不然还以为孤是有意以多欺寡。众仙卿全部给孤退下摘云顶,既然魔界至尊肯只身前来,孤也该亲自招待。”

老神仙们噼噼啪啪跪了一群,无非是央天帝先撤离,天帝金体尊贵,丝毫损伤不得。可惜都被天帝执意喝退了去。

在场只剩下大婚的君玖与倾瑟、不肯离去的寒生与澜邪,还有就是天帝。

(二)

君玖走到倾瑟身边,扣着她的手心,与依暮雪清清淡淡道:“魔界与仙界之恩怨,由来已久。魔女依暮雪,有何仇怨,可否待到本君与幽冥司主完婚之后再说。”

依暮雪闻言一愣,倏地弯下了身子,手捂着嘴,血自指缝间淌出,止也止不住。当真伤得不轻!她垂着眼帘,颤动着睫羽,浅浅笑问:“青丘君玖,你想娶的人,当真是你身边的那个幽冥倾瑟吗。”

君玖坚定地紧了紧握着倾瑟的手,道:“当真无疑。”

脸色惨白,更加惨白。她的世界里唯一绽放的,就只有嫣红不止的血!轻轻笑一声,两声,三声…轻轻落落地笑,笑过了之后,依暮雪缓缓抬起头来,红着眼眶,问:“那你爱她什么呢,皮囊么。”

倾瑟得意道:“不光是皮囊,还有里面的魂魄。君玖亲口与本司说的。”

“是这样么。”依暮雪看着君玖。

君玖却道:“与你何干。”

依暮雪艰难地挪动着步子,不再抬着眼帘看他,而是半垂着眸子,一步一步地靠近他,直到走到他与倾瑟的面前才停了下来,周身渐渐散出了魔气,先前身上的伤竟开始缓缓愈合。顿时摘云顶上的气氛凝固了起来。

依暮雪凉凉地勾着嘴角,道:“罢了,我本就晓得会是这么一个结果。”青丘君玖,你到底是在用什么爱呢,眼睛么,因为眼睛可以看到幽冥司主的模样?双手么,因为双手可以触碰到幽冥司主的身体?

转瞬的功夫,依暮雪便退去了先前的沉重,红色的眸子泛着幽冷的光泽,启唇一笑:“既然如此”,她抬起手臂,指着倾瑟,“那我就杀了她。”

说罢忽然一阵风起云涌,依暮雪化掌便朝倾瑟击去!

君玖与天帝同时一惊,朝倾瑟飞奔而去。可只是一绵掌,哪里能够就这般伤到了倾瑟,在依暮雪挨到她的身之前,她便不屑地笑了一声,飞身躲开了去。

哪晓得就在这时,依暮雪那一掌并未收回,转而竟向一心扑在倾瑟身上的君玖袭去。就连天帝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招。

还是说,她这一掌的目的本就是在君玖身上?!

(三)

君玖见状,一把推开倾瑟,转身竟毫不含糊地抬手迎击了上去。

霎时强烈刺目的光亮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而白色的仙光死死地压住了红色的妖光,由此可见君玖对依暮雪真真是毫不留情,一出手便使足了力。

依暮雪及时收手,却还是被君玖的仙光给震出了老远。她抹了抹嘴角的血,艰难地爬了起来,无谓笑道:“十万阴兵守于青丘山外,我都闯进一条道来了。只是路过青丘禁地之时,思量着这三界不该还存在着能够克制青丘君玖的东西,遂也将那片禁地一把火烧了,只留下这么一株,穷奇墨兰。只用来对付你最后一次足够了。”

倾瑟惊愕地侧头看向君玖,发现他果真面色僵直,试着想移动身体可却怎么都动不了!

这回君玖委实是被依暮雪给实实在在地惹怒了,低吼道:“你敢动倾瑟一根头发本君定要你万死不辞!”

“也要看你还有没有那个本事”,依暮雪眯着眼睛睨了君玖一眼,下一刻手里长鞭蜿蜒,飞身便朝倾瑟扬去!

只消紫光一闪,那长鞭并未能如愿招呼在倾瑟的身上。一个君玖被困住,可惜还有一个天帝!天帝周身仙气大振,一字一句冷冰冰道:“那你也看看孤有没有这个本事。”

摘云顶扬起的风,有些凉却也有些狂。依暮雪有些担心,若是自己不好好儿地稳稳站着,只怕要被那风给刮跑了去。

这摘云顶没有瑶池,亦没有清水来养芙蕖。

可是这风里,却带着一股淡淡幽幽的芙蕖花香,从天帝那边吹过来。呼吸之间,依暮雪鼻子也酸了,扬臂猛地一扯将长鞭从天帝的手里扯了出来,喃了一声:“真是一群从不用心的笨蛋。”

淡淡的一句话语,随着风飘远了去。天帝听得不真切,君玖亦同样听得不真切。唯有一人,是清清楚楚地听进去了的。

寒生。

寒生极力瞠着双目,看着依暮雪那抹妖娆至极的身影在眼前跳动。依暮雪与天帝一战,魔气仙气非凡,可惜寒生还是感觉到了依暮雪的力不从心,几度被天帝打伤,可是她都还不罢休,费力地支撑着,一心想往倾瑟攻击去!

倾瑟,自始至终,面皮上都挂着一副喜闻乐见的笑。

(四)

“呐凤夕,三万年,我守着芙蕖花开,到头来你却还是认不得我么。”

依暮雪半跪在地上,血一滴一滴地滴在碧玉台上。天帝的紫光向她劈天盖地而来,只需一招之间她即可毙命。

“司主——?!”寒生失声破口大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依暮雪却浅浅笑着,弯着唇角,看也不看天帝,轻轻说出那一句话。声音纤细得就只有天帝与依暮雪两人能听到。

那一瞬间,天帝神情惊愕,看到依暮雪面上那再熟悉不过的淡定的神色时,立马不由自主地收回了仙力,却险些遭仙力反噬。

他刚想说话,依暮雪眼疾手快突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制止了天帝。自她手腕上生出层层叠叠地魔藤,在天帝四周结下结界。

“倾…”天帝张了张口,情绪竟似十分激动。

“嘘——”依暮雪食指竖于唇边,妖娆一笑,“早知道一句话就能击败天帝,三万年之前这偌大的仙界说不定就是本尊的了。”

君玖愈加奋力地挣扎,企图从那穷奇墨兰的钳制当中解脱出来。

倾瑟见君玖与天帝两人已然无法再替她当着了,但依暮雪方才与天帝的打斗中,受了极重的伤,哪里还是她的对手。她便施施然抬手化出一柄长剑来,笑道:“就你这副模样,还想杀了本司么。本司不消用力,便可了解了你。”

依暮雪眯起眼,手里的长鞭发出滋滋滋的声响,清清淡淡道:“那你试试,看看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先杀了我自己。”

结果倾瑟毫无悬念地与依暮雪打了起来。倾瑟游刃有余,而依暮雪却从未有过的激烈,仿佛要将她所有的力气都倾注在这一架之上。

一旁的君玖死命地挣扎,眼里的焦灼显而易见。他不能让倾瑟受伤,他不可让她在自己的面前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正是凭着这么一股子信念,他后来才冲破了穷奇墨兰的枷锁。只可惜,却晚了一步。

谁都晓得,幽冥司主本事颇大,对付一个早已伤痕累累的魔界妖女绰绰有余。君玖虽焦躁,但看着依暮雪被倾瑟打得毫无还击之力时,又松了一口气。

而天帝,他却看得眼花缭乱。凭他的能耐,要挣脱一个魔女下的结界亦是轻而易举,可惜他分不清楚,倾瑟与依暮雪,到底谁是谁。

分不清楚,就动弹不得。

这一头,倾瑟一脚踢飞了依暮雪,将她踢落在玉台上,到处皆是斑驳的血迹,在清透的碧玉色的衬托下尤显得狰狞。

依暮雪如死了一般,倒了也就倒了,再也爬不起来。

倾瑟手握长剑,以剑身对准了依暮雪的身体,勾唇魅惑一笑:“游戏结束了。”

寒生瞳孔猛缩,攥紧了澜邪便惊恐道:“救她…快救她!”

澜邪压根没反应过来,就只见寒生倏地甩开了自己,朝地上的魔女飞身扑了过去!澜邪就那般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干脆的长剑由倾瑟甩袖而出,“咻——”地一声,划破空气,穿透了寒生的身体…

章百十九 许君之诺,睹君相弃(三)

(一)

澜邪压根没反应过来,就只见寒生倏地甩开了自己,朝地上的魔女飞身扑了过去!澜邪就那般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干脆的长剑由倾瑟甩袖而出,“咻——”地一声,划破空气,穿透了寒生的身体…

忘记了惊叫,忘记了呼喊…那时,澜邪只听见了风的声音,那般聒噪…还有几欲穿破胸膛的心跳声…

明明说好的,他对寒生承诺过的…他不会再让寒生再受一点伤害的…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倾瑟一步一步闲散地走近,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寒生抱紧了地上的依暮雪,而寒生的后背,利剑插身,血色开始蔓延。

他与依暮雪一样,皆像死了一般,动也没多动一下。

只听倾瑟一字一句冷冰冰道:“大胆寒生,竟敢背叛仙界与魔族为伍。”

半晌寒生才动了动身体,揽着依暮雪的头,温热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进了依暮雪的颈窝里,使得依暮雪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寒生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司主…..你是幽冥司主…是下官愚钝…唔…”

“呲——”地一声,那是血肉被分割的声音。

倾瑟站在寒生与依暮雪二人的上方,竟毫不留情地抬手握住了寒生背上的利剑剑柄,随之不急不缓地抽了出来,痛得几乎寒生面色扭曲,血溅了一地!

然而这还不罢休,倾瑟再一次举起了长剑,再度朝寒生刺来!

突然寒生怀里的依暮雪,冰寒至极地吐出一句话:“你敢再动一下他试试看,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倾瑟的动作也仅仅是顿了一顿,哼了一声:“眼下你没资格威胁本司!”说着她还是想要至寒生于死地,手握长剑干净利落地刺下!

真真是千钧一发,倾瑟的剑居然没能刺到寒生的身上,反而深深地没入了边上的碧色玉石上!

倾瑟没工夫怔愣,因为下一刻澜邪就发了疯一样冲了过来,招招狠绝地向倾瑟攻去,边嘶吼道:“我要杀了你——!”

谁都不可以动他的寒生,即使是幽冥司主也不可以!他看见寒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世界就已经轰然坍塌了…

(二)

如此光景,天帝早已经看得明了。

寒生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去替魔女挡下一击。而那魔女,根本就是真正的倾瑟!她才是真正的幽冥司主倾瑟!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倾瑟为何会这般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来不及再想别的,当即天帝震断了依暮雪以魔藤给他结起来的结界,心急如焚地便冲依暮雪——也就是真正的倾瑟——跑过去。

然而,被困的君玖,却如笼中之猛兽,失去了理智,不断地挣扎,视线从不离开也离不开那抹着了大红嫁衣的人影半步。

周遭的一切他都不放在眼里,他太执着也太自负,以为自己看得见的碰得着的就是真实的。他一直只相信自己,不相信真相。

天帝飞到倾瑟身边,两指聚着仙法在寒生的伤处点了几点,继而扒开寒生欲将底下的依暮雪抱起来。

哪想他只是拨了拨寒生的身体,就换来那边正与顶着倾瑟身体的魔女激战的澜邪一声疯狂啸叫:“你不许碰他——!”

“告诉孤,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天帝未理会澜邪,而是有些发颤地伸出手去,然由于慌乱而有些发凉的指尖将将触碰到毫无生息的倾瑟那散乱的长发时,冷不防手背一寒,侧到一边。

那是倾瑟冷冷地干脆地拂开了天帝那只以往一直很温暖的手,手背上一片血渍。她淡淡道:“走开。”

心如被一把锐利的刀子割开了一个洞,生生地疼。

倾瑟躺在地上未动,先探出了手指,哆嗦着去摸寒生的呼吸,吁道:“在一边看着就好,何苦搅进来。你看,蓬莱仙主在为了你拼命呢。”

寒生趴在地上的手指,骨节开始泛白。

倾瑟不用天帝扶,挣扎着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看着澜邪屡战屡败,与天帝安静道:“凤夕,若我不能亲手杀了我自己,便让你代劳。”

“你在胡说什么!你想做什么?!”

倾瑟侧头低低一笑:“事到如今你想阻拦也已经来不及了,我仅存的一魂一魄都已经被你震碎了,还能活多久呢。”

天帝脸色煞白。

(三)

“嘭”地一声巨响,伴随着强烈得使人睁不开眼来的仙光,澜邪的身体被魔女狠狠地震出了摘云顶!

摘云顶外,可是万丈悬空!

不过魔女还没来得及得意,很快澜邪又飞了上来,落在摘云顶的边缘,如一个癫狂了的恶魔一样,双目直勾勾阴冷地盯着魔女,若无其事地抹去自己嘴角的污血。

尽管魔女所用的是倾瑟的身体,本就法力高强,又吸收了不少天帝的力量,可是与澜邪打却还是不能全身而退,身上或多或少有些许的损伤。

电光火石之间,澜邪便又猛然冲了上去,与魔女打得难分难舍。

倾瑟撑着身子,手里的长鞭魔藤有了灵性似拐杖坚挺地支撑着她的重量。天帝心揪在了一处,抬脚就欲上前,想替倾瑟亲自料理了那为非作歹张狂得意的魔女。可惜倾瑟垂着头,长发垂下丝丝凌乱,忽而清幽道:“不用你插手,我亲自来。”

说着她的身体便如着了火一般,开始往外沁出黑气。那是魔气,是倾瑟在魔界任无数魔藤啃噬、杀了无数魔魅所残留下来的魔气,是她一直想要获取的力量。

“啊——”突然她仰头长啸一声,承受着极端的肉体上的痛苦。墨发狂肆,红衣妖娆翻摆。

空气里,传来“啪啪”骨头碎裂清脆的声音!

“不要!”天帝惊恐地失声大叫,迅速欺身过去就抱紧了倾瑟的身体,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只可惜,他抱的却是魔女依暮雪的身体,他能实实在在抱得住她的身体,却抱不住身体里的魂魄。

晶晶闪闪的晶尘,扬了起来。在半空中悬浮纷飞,煞是好看。

那是倾瑟她驱散了早已破碎在身体里的一魂两魄,化作晶尘,变得粉碎。

恰逢此时,澜邪再一次被魔女踢出老远。魔女已然失去了耐性,不愿再受澜邪的纠缠,只最后一招,便想彻底至澜邪于死地。

依暮雪这具残破的躯壳,就只剩下一丝一缕倾瑟不灭不休的意识。她手指动了动,那悬浮在空气里的魂魄晶尘竟乖顺地飞了过去,像一道白雾一样,魔女见状刚想出手阻挡,可那白雾却无处不在无懈可击!愣是生生钻进了倾瑟原本的身体里!

身后是君玖发疯地暴怒:“你们谁敢伤她!我定要你们不得好死!”不晓得究竟是爱得太深,还是太偏执。

谁晓得呢。

(四)

倾瑟手里的魔藤如利剑,随着她踉跄往前一步魔藤便在碧玉石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道:“是,游戏结束了。”

魔女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竟无法动弹!她大惊失色:“你对我做了什么?!”

倾瑟勾着唇,红色的瞳,殷红的嘴角,带着那森森的笑意,边朝魔女走去边道:“没有我的允许就想擅自使用我的身体,我能让你轻易如愿吗。”

澜邪艰难地自地上重新站了起来,如一张拉满的弓周身张势尽显,恨恨地看着魔女。他不管魔女与倾瑟究竟谁是谁,他只晓得,伤害他的小判官的人,他谁也不放过!

寒生安静地躺在地上,如梦初醒,眼睛眯开一条缝。那条缝里,模模糊糊,他看见了澜邪为他奋不顾身弄得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模样。尽管花哨的外袍早已经不知所踪,澜邪里面月白色的衣裳到处是斑驳的血迹,长发扶风而起,那般坚不可摧的神态…在寒生眼里,那就是绝世风华。

寒生动了动手指头,却如何都触碰不到他。他很想,在自己一伸手,就能触碰得到他。触摸他的脸颊,抚慰他满身的伤痕,看他俊美无边的笑颜…

何时起,动了这样的念头。

“对,就是这样…不是要替你的寒生报仇么…”倾瑟那带着吸引力的话语响起在澜邪的耳边。她终于如愿看见了魔女面上的惧色,因为澜邪正不顾一切地想要杀了她!

杀了她,同时也是杀了自己。

几乎同时,天帝亦跟着冲了出去。可惜倾瑟早就有预料,就在他错过自己的身体时,冷不防伸手拉住了天帝的手臂。

天帝焦急道:“倾瑟你干什么?!那可是你的身体!你疯了吗?!”

“呵”,倾瑟哼出一声薄凉的笑,“你们不就是喜欢那副身体么,可惜那身体是我的。而今我不想要了,还不能毁了么。”

最终,不仅是澜邪箭步冲去给了魔女致命的一击,倾瑟也拼劲最后仅存的一口精气与力气无可阻挡地冲了上去,以手中的藤鞭,稳稳当当地自那身体的心口处穿了过去…

倾瑟贴在魔女的耳边,手里却还是不断用力拉扯着藤鞭想让魔女感受到她曾感受过的痛楚,轻飘飘道:“这个游戏的结局,你可满意了?”

“唔…”魔女口吐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倾瑟。

“咻——”那是冷箭刺破冰冷的空气的声音。

倾瑟嘴角漫出了新鲜的血液,缓缓垂下头,弯起一抹最轻柔却最疼痛的笑。

淡笑。

却也是灿然的笑。

还记得那时,初初誓言,坚定不移。她便只会对一人那样笑。

身体一僵,一支紫色的箭赫然从背后刺入。倾瑟垂眼看着胸前的箭尖儿上,一滴一滴滴着早已经死气沉沉的血。

却不如想象的那般痛。除了觉得身体有点儿凉。

一滴泪,终是“滴答”一声,滴在了箭尖儿上,混着血液一起风干。

倾瑟手松了藤鞭,喘息着转过身去,看见身后君玖那大红的衣裳那么鲜艳夺目,他神色冰冷,手里握着一把紫玉檀弓。

一个重心不稳,倾瑟跌跪在了冰凉的碧玉台上。手指摩挲着清透无暇的碧玉,一声声哀凉至极的浅笑蔓延开来。她道:“原来,与你成婚竟是在这么美丽的地方。你说,不管我是仙是人还是魔,都只爱我一个的么,到头来莫不是只与我开了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