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你。”

“就凭我这样?”姐姐,她现在可是一具焦炭啊。

言师采理直气壮:“我他会防范,你这样的才能成功。刚才不是已经证明过这一点了么?”

江夜白无语,敢情这位姐姐一开始就把主意打到了她头上哪……“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啊。”言师采笑如春花,“那就死吧。”

“我去,我马上就去。”江夜白转身,立刻出发。

她先去了东林桃树下的屋子找流冰,说明来意后,流冰惊讶道:“你找浅明师兄有事?”

说辞早在路上就已想好,因此,江夜白点点头道:“浅明师兄刚才走的太急,把一样东西落下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里面仿佛包着什么东西。“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也不敢私拆,所以,只能亲自去还了。”

如此一来,流冰自然也不方便打开手帕看,只得答应了:“好。不过浅明师兄现在后山值勤,带你去是可以,但你要小心谨慎些,跟在我身后不能乱走。”

江夜白忙应下。于是流冰唤出飞剑,将她拉上剑鞘,白莲光圈瞬息绽放,两人平地而起,嗖的一声,便到了别处。

江夜白见此地光秃秃的,一棵树木也没有,只有正北方耸立着两座巨大的石峰,形成双手合十之状,望上去极其的高,仿若顶着天。

而两掌中间,有一条长长的缝隙,看起来应该是岩洞,里面似乎还搭建着楼阁,只是距离太远,又掩映在云雾之间,看不清晰。

流冰道:“江师妹,你看到这块石碑了吗?”

江夜白定睛一看,两人前方一丈远处,立着块石碑,上刻“蜀山禁地”四个大字。明明此地距离那两座石峰还有千丈余远,却不让继续进了,可见禁地果然是禁地啊。

“蜀山弟子,白衣之下,如有过此碑者,立死。”流冰十分严肃的交代道,“这不是规定,而是事实。”

“事实?”

流冰点了点头:“此地乃是我们蜀山建派以来一百七十九位长老的羽化之地,他们在此施下了巨大结界。能进入此结界的需满两个条件:一、蜀山弟子;二、白衣阶以上。所以,如果我们现在跨过去一步,里面的法术就会立刻要了我们的命。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要踏入。”

江夜白恍然大悟。难怪景源和琼华那两家伙偷偷摸摸狼狈为奸但还在等时机,而一九也不得不藏在自己身体里,原来就是因为这两大限定。防护的如此周严,看来里面的宝贝非同小可。

正想着,一九的声音就突然冒了出来:“羽化个毛!分明就是不要脸的偷窃然后据为己有!”

江夜白吓了一跳:“你醒了?”

“刚才家里有点事,回去了一下……”一九含糊道。

“你还有家?”

“嗯。”

“在哪里?”

一九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为何,听起来竟很是凄凉。

江夜白从来就不是那种打破沙缸问到底的性格,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便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偷是什么意思?蜀山偷了你的东西?”

一九冷笑起来:“是。就那帮臭不要脸的老东西们,一直用清心寡欲标榜自己,其实各种卑鄙无耻不要脸。偷了东西也不敢承认,还妄图成仙,活该统统死在里头!”

“欸?死了?”

“你不会真的认为他们都成仙上天去了吧?”

“其实……”江夜白慢吞吞地说道,“我也一直很奇怪,修真的人这么多,要各个当神仙了,天庭肯定会人满为患吧?那其实更糟糕啊!”

“……美女,你看到重点了。”

“诶?我只是随便想想的,难道是真的?”

“嘿嘿。”一九诡异的笑。

“也就是说,就算会飞,会法术,最后也难逃一死?”

“嘿嘿嘿。”

“你不要又只是笑啊!”

“OO”

“……”江夜白转向流冰,还是能够真实地站在面前的人更可靠啊!“流冰师兄,如果我们都进不去的话,那怎么把浅明师兄叫出来?”

流冰微微一笑,抱拳朗声道:“流冰求见浅明师兄——”他的声音一层层扩散出去,一时间,满耳都是这句话在回荡。

江夜白心知这也是种法术,否则光凭嗓子喊,是绝对喊不出这么惊人的效果的。果然,下一瞬,一道剑光飞来,浅明已站在了面前,表情显得不太高兴:“怎么又是你?”

流冰将江夜白推到了身前:“这位小师妹说捡到了你落下的东西,所以特地来送还。”

事情的发生稍微有点出乎江夜白的意外,比如说,她原本以为浅明会和景源一样住在某个屋子里,那样她就可以争取一下独处的机会,然后再想办法套套话,没想到会来这么个天空地旷的地方,别说独处,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瞧着都不知道呢。如此一来,之前想的那些对策就通通落了空。

流冰催促道:“小师妹,东西呢?快拿出来还给浅明师兄。”

江夜白只好尽量拖延,光一个伸手入怀的动作,就足足用了半盏茶功夫。浅明皱了皱眉,开始没耐心:“没有了?那我走了!”

江夜白连忙道:“等等!师兄,东西就在这里!”然后一狠心,将怀里的手帕递到了他面前。

浅明瞪着那块手帕:“这不是我的。”

这下子,流冰的表情也变得狐疑了起来。

江夜白垂下眼睛,硬着头皮道:“是,我要师兄看的,是手帕里的东西。”

浅明接过手帕,漫不经心的打开看了一眼,顿时变色,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声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江夜白怯怯答:“就、就是刚才师兄救言师采时在那屋子里捡到的……”

浅明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道:“跟我走!”也不顾流冰还在一旁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就拉着她走人。

江夜白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开始狂跳。

不是因为有个男人拉着她!

也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很帅很帅!

而是——眼看就要过石碑的结界了!

“师兄!”就在马上要过界的刹那,江夜白扑倒在地,死命拖住浅明前进的一只脚,“我进去会、会会会死的啊!”

“哦,忘了。”浅明把脚缩回来。

“……”居然是真的忘了!!!

浅明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道:“去我屋说。”

一道光环掠起,下一刻,江夜白已站在了某个房间里。她一时间有点不太能确定是不是还在蜀山,原因无它——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华丽了!

在见识过那么多蜀山弟子朴实的住所后,此刻,居然看见一间有床、有屏风、有桌子有椅子,甚至还有个大衣橱,衣橱上还有面大镜子的屋子,江夜白顿觉眼睛都快花了。

而通过那面四个角上都镶嵌着一颗夜明珠的超华丽镜子,江夜白看见自己的手,正被浅明紧紧的抓着。

啊咧?此人不是怕女色的么?

“你现在能算是个女的么?”体内的一九及不合时宜地冒出来说话。

江夜白默默流泪。

“你老老实实把捡到此物的经过,完完整整的告诉我,不得有一丝疏漏。”浅明将手帕重新呈到她面前。只见绣有银丝卷心莲的白绢手帕里,包着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道符。

——言师采之前交给她,让她偷偷贴到景源剑上的符。

封印

“地上捡的。”

“什么地?”

“泥……地?”

“哪块泥地?”

“言师采的住处的那块地。”

“言师采?”浅明皱了下眉头,“就是冰流刚才叫我去救的那个女人么?”

江夜白流汗:此人果然记不住人名,那是流冰,不是冰流啊!

“哼!”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的浅明,瞳色一片冰寒,表情极不好看。

江夜白小小声的试探:“这个符……有什么问题?”

“这是魔界的封印符。”

江夜白吃惊——敢情这还不是人间之物?那言师采怎么弄到手的?难道……言师采不是人,而是……魔女?

江夜白在心中默默流泪:如果此事属实,花阴醉还真是见识过人啊。

“这个符很厉害吗?”

浅明点了点头。

江夜白好奇的接过灵符,翻个面看了看,“如果……用它封印师兄的飞剑……会如何?”

“立不能用。”

“那封印别的东西呢?”

“贴之即藏。”

“那如果封印师兄……你呢?”

“那当然是……”浅明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一僵,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抓着江夜白胳膊的那只手。

上面赫然贴了一道符——正是之前江夜白从他手里接过去的那道符!

江夜白也看着被他紧紧抓住的右手,轻叹道:“你不是惧怕女色么?为什么却独独不怕我呢?”

浅明一怔:“你是女人?”

江夜白气的立刻反手一拍,他就像道风一样的被拍进了镜子里,然后刷的一声,镜子里多出了个他。

“放我出去!你这家伙,快放我出去!”浅明在镜子里暴跳如雷。

江夜白身后一抹红光闪过,言师采自光影中款款走出来,抚掌笑道:“厉害厉害,没想到,你真能这么轻松容易就搞定了。”

“嗯。你验收吧。”江夜白退后几步,让出道来。

言师采走到镜前,笑吟吟道:“浅明师兄是吗?怎么样?镜中的风光可好?”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事已至此,浅明反而迅速平静下来。

“别傻了。”言师采刻意瞟了身后的江夜白一眼,“怎么看都是我是主子,那家伙不过是个狗腿罢了吧?”

江夜白内心强悍,只当自己没有听见。

浅明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言师采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其实我想做的,跟你原本没有关系。只能怪师兄你运气不好,偏偏被牵扯进来。所以现在,只能委屈你在此将就一下了。”说罢,不再多言,在镜上轻轻一按。原本镜面朝外的镜子一下子翻了个面,转进衣橱里了。而从外边看,衣橱依旧完好无缺。

“走。”言师采开门走人。

江夜白看着衣橱:“就放任他在里面呆着?”

“不然怎样?我现在的法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能这样将他封印在镜子里是最好不过的选择。蜀山的人就算来找,先不说找不着,就算找到了,怎么去掉那符也够他们焦头烂额的了。而这段时间,足够我们杀掉景源了。”言师采说着嫣然一笑,“真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想的到用符去对付他。”

江夜白眨眨眼睛。

谁料言师采下一句话表情就变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把如此珍贵的符就这么用掉了,又拿什么去对付景源?”

“你没有了?”

“废话!你以为是银票,还一叠叠的啊!”

江夜白慢吞吞道:“那么,你觉得是景源难对付,还是浅明难对付?”

言师采一呆。

“对付浅明师兄,我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而对付景源,我却有别的办法。”

言师采立刻眼神一热:“什么办法?”

江夜白眼睛弯弯,神秘一笑:“只要你能如影随形的跟着我,召之即来,我保证,杀景源的良机,很快就会出现。”

“那当然没问题。你刚才不是已经见识过了。”言师采胸有成竹道。

“要每次都能及时到。”

“没有问题。”

“那么……”江夜白把目光转向远方的山峦,表情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怪,低声喃喃道,“接下去,就等景源再次出现了……”

江夜白按着记忆摸索下山,先去找了趟流冰。

她跟浅明一起走的,如果日后发现浅明失踪,追究起来,她肯定第一个逃不了干系。因此,见到流冰后,她是这样说的:“流冰师兄,浅明师兄看了那张符后,不知为何表情大变,拿出飞剑就飞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山上。我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回来,不得已只好先下山,问问师兄,我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流冰只能安慰几句,让她先回去。

至于那张符呢?自然是被浅明带走了。

于是江夜白就回去了。

不过却不是回自己的住所,而是去了景源那里。

景源还没有回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墙壁上的心经,隐隐散发着金光。

江夜白默默吟念了几遍,表情黯然。

一声音忽然问道:“你心情不好?”

声音从体内传出,正是一九。

“你感受的到?”

“嗯。”一九轻笑,“怎么?因为陷害了浅明,所以于心不安了?”

江夜白摇头。

“那是?”

江夜白咬着下唇走到窗边,望着遥远的天空,日近黄昏,天边彤云灿烂,而那将沉未沉的太阳,看起来就像个浸在五彩豆腐羹里的蛋黄,别提有多可口诱人。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郁闷,是因为先前浅明抓着我时,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很想、很想把他吃掉……”江夜白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悲伤,“我怎么就这么笨,非要浪费一张那么强大的符,直接把他吃了不就行了吗?”

“……”这下子,即使善解人意如一九,都无言以对了。

“他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啊!比这些东西,都要好吃啊!”江夜白说着,丢了粒种子到窗外的泥地里,然后催动法力,命令它迅速成长。

一九只好安慰道:“你也不用着急,绛珠果和壁虎你都已能熟练操控,将来那个……呃,吃人,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江夜白眼底,有什么东西突然碎掉了,而她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久久,扬起唇角笑了一笑,道:“也是啊……一九,你说的真有道理。”

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那颗种子长出了新芽,这一次,没等果实长出来,江夜白就勾勾手指,令种子连根拔起,飞到她面前。她一口咬住,吃了下去。

新芽在舌尖泛开微微的苦涩,而就在这时,小院外面走来两个人。

“你就住在这里?”当前一人白衣如雪,秀发如云,声音更是婉转清脆,犹如出谷黄莺。

“是。仙子请进。”后面之人则是紫衣飘飘,眉目温雅,宛如梦中人。

景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