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曦靠着他:“这几日总觉倦怠,许慎行半月来一次,再过几日又该来了。”

怀瑾拨马欲要回头,嫦曦拉拉他衣袖:“到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处山谷,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睡一觉,不是更舒服?走吧走吧。”

怀瑾一笑:“都依你。”

去了山谷怀瑾脱下外袍,嫦曦躺着很快睡了过去,睡梦中轻轻呓语,怀瑾耳朵贴过去,听到她说:“要发财了,就快发财了……”

怀瑾一愣又笑起来,怪不得看些名商富贾的书,原来惦记上发财了,太子府别院田庄无数,哪里用得着惦记发财,嫦曦的想法总是出人意料。

在山谷中流连许久,待漫天晚霞散去,夫妻二人方骑马往回,进了城门却走了相反方向,嫦曦笑道:“怀瑾,走错了。”

怀瑾打马道:“等不及明日了,今日就去许慎行的药铺里去,让他为你把脉。”

嫦曦娇嗔道:“我本就懒惰贪睡,身子没事。”

怀瑾低头,嘴唇贴在她耳边:“懒惰贪睡没错,可也贪欢,以前每次在山谷中,都跟馋猫一般,今日任我百般诱哄,也提不起兴致,我还想着夜里……不行,去让许慎行看看。”

嫦曦唇角一弯:“倒也是呢。”

许慎行看着突然来访的太子夫妇,慌忙迎出门来,怀瑾笑道:“多年的交情了,用不着这些虚礼,太子妃也不是个计较礼数的,就若前些年一样。”

许慎行笑道:“前些年不知太子身份,多有怠慢。”

怀瑾说声行了,许慎行对嫦曦道:“太子妃不知,因在下厌恶结交权贵,开个药铺遭一些官员多方刁难,有一日被太子碰上,他帮我写一份诉状,直接送到大理寺卿府上,从那以后一切太平,在下一直以为是大理寺卿正直廉明,为小民做主,以为太子只是一般书生,与他常来常往,忘年交一般,直到两年前,太子去广阳郡前,托在下为太子妃诊脉,在下才知太子尊贵身份。”

怀瑾笑道:“别看他说得恭敬,当时知道我身份,险些将我赶出去,到如今也不知道,为何那么厌恶做官的。”

嫦曦笑道:“许郎中表面谦和,骨子里极其清高,厌恶权贵,名士清流,应该没错。”

许慎行老脸红了红,怀瑾哈哈笑起来:“原来如此。”

许慎行道声惭愧,有人奉上茶来,喝几口茶怀瑾道明来意,许夫人拿过迎枕,许慎行为嫦曦把脉,手触到脉搏就是一惊,于太子妃自然是好事,太子若知道自己偷换了药,自己在太子面前,岂不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唉……

怀瑾见他沉吟不语面有难色,心中一惊:“太子妃身子有何不妥?”

许慎行摇摇头,跟嫦曦使个眼色,谁知嫦曦是个愚钝的,只顾和许夫人说笑,看也不看他,许慎行一咬牙:“太子妃这是滑脉。”

怀瑾笑道:“何为滑脉?”

许慎行一本正经:“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是为滑脉。”

怀瑾正一字字琢磨,嫦曦回过头来:“许老头,你又卖关子,这滑脉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许慎行依然一本正经:“好与不好,端看心中所求。”

怀瑾一挑眉:“看病倒成了考试。”

许夫人在旁笑道:“老头子,你逗他们做什么?滑脉,不就是有了身孕?太子妃有了身孕,自然是好事。”

此言一出,许慎行一副任人宰割的摸样,怀瑾和嫦曦则齐齐愣住了……

变故骤起

嫦曦傻笑不已:“怪不得这些日子总是犯懒,原来是有了,没想到这么快,怀瑾换了药方才两月不到……”

怀瑾只顾呆愣着,许慎行看他脸色木然,以为气着他了,忙忙说道:“并非在下出尔反尔,太子妃执意如此,再说了,在下是医者,帮着造人可以,帮着毁人有违医者伦常……”

怀瑾摆摆手,制止他的喋喋不休,叹口气道:“我拿那她无可奈何,你自然更是……”

站起身拉住嫦曦的手:“回家吧……许慎行,你家的马车借用一下。”

许慎行松一口气,忙忙吩咐人去准备。

坐在马车中,嫦曦才察觉怀瑾脸色有些凝重,抱住他胳膊问道:“知道你会担忧,那,有没有一丁点的高兴?”

怀瑾摇摇头:“岂止一丁点,我很高兴。”

嫦曦拍拍他脸:“这副神情,任谁也看不出高兴来。”

怀瑾楼她在怀中:“可比起这份高兴,更多的是担忧,我不想你再次伤心伤神,如今多事之秋,并非怀孕的好时机。”

嫦曦枕着他肩:“既来之则安之,怀瑾,先放下担忧吧。”

怀瑾的手抚上她的腹部,轻轻摩挲着,象是对肚子里的孩子发誓一般,郑重说道:“这次一定要保你平安。”

嫦曦满足一笑,微闭了双眼打盹,车行一程,听到外面有刀兵之声,怀瑾掀一下车帘,沉声吩咐车夫快走,勿要停留。

回到府中,得到讯息,说是秦仲明逃狱了,怀瑾嘴角一扬:“秦仲明下在天牢,插翅难飞,怎么会轻易逃狱,定有内应,彻查。”

没几日,兰贵妃被宗人府拘了去,娇贵之躯禁不得刑罚,很快招供假传圣旨放走了秦仲明,为她为何,咬牙笑说:“我的儿子先是被构陷,然后又派往边境,说不定有去无回,我也不能让他好过。”

怀瑾看着供词,兰贵妃倒是找对了人,如今天底下最恨他的人,非秦仲明莫属,秦府覆灭的仇,秦仲明都记在了他身上。

狄庆带人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出秦仲明下落,怀瑾一笑:“慢慢找就是,他如今翻不出什么风浪。”

三月后,西北边境捷报传来,吉王带领军队大胜而归,皇上拖着病体在碧霄宫设宴庆功。

依然是三年前那些人,只是没人说话,都沉默着,鼓乐声中,怀玉器宇轩昂走了进来,依次拜见了帝后太子夫妇雍王夫妇,目光看到嫦曦脸上时,依然是道不尽的牵挂与缱绻,嫦曦身子一缩,这个傻子,依然没放下那份痴情。

皇上咳嗽几声,笑问怀玉要何赏赐,怀玉一笑:“儿子贪心了些,能不能要两个?”

皇上点点头:“说来听听。”

怀玉跪下道:“其一,母妃如今身陷囹圄,求父皇念她一时糊涂,放了她吧,身份地位都不要,只求自由,儿子为她养老送终就是。”

皇上沉吟着:“其二呢?”

怀玉道:“其二,儿子此次出战高捷,军师应记头功,求父皇见一见军师,给予封赏。”

皇上一笑:“册封四品扬威将军。”

怀玉谢过说道:“父皇可能面见?”

皇上笑道:“既是有功之臣,就宣进宫来,都见一见,以示恩赏。”

随着宣进之声,内侍带进一位男子,一身戎装黑纱遮面,皇上笑道:“卿可摘下面纱。”

男子声音粗糙嘶哑:“臣面容毁于大火,不敢示人,怕惊了圣驾。”

怀瑾突然开口:“无妨,还请摘下,这是圣旨。”

男子左手移上面纱,右手一抖,缠在手臂上软剑滑出,夹着劲风袭向怀瑾,变故骤起,所有人措手不及。

此时怀瑾因疑心,紧盯着男子移上面纱的手,嫦曦却是看着怀瑾,想着昨夜的甜蜜,自打知道她有孕,怀瑾夜里无论多晚都要回来陪她,他的气息萦绕鼻端,却是看得碰不得,嫦曦为了腹中孩儿苦苦压抑,昨夜终是忍耐到了极致,她自有一番歪理,有了身孕后能吃能睡,壮得象牛一般,对房事也较以前更为渴望,难不成要憋死不成?她的歪理最终说动了怀瑾,极轻柔极小心要了她一回,夜里担忧得没睡踏实,一大早请了许慎行来,把脉后说无妨,怀瑾才松口气。

怀瑾几次想开口,终是没问出来,嫦曦一笑:“许郎中,这孕期究竟能不能同房?会不会危及腹中孩子?”

许慎行惊得呛咳起来,嫦曦在旁嘲笑他少见多怪,他勉强压抑住呛咳,却看到太子羞红了脸,这可是头一次见,他有呛咳起来。

待平静下来,告辞说要走,嫦曦追问道:“许老头,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许慎行就那么站着,面向着门口,迅速说道:“适可而止,小心一些,注意姿势。”

然后逃一般走了,嫦曦乐不可支,怀瑾看着她叹口气,过来一把抱住,狠狠吻了上去,纠缠半晌低喘着说道:“你啊,你啊,说你什么才好……”

嫦曦想着想着低低笑了起来,怀玉在一旁看着她的笑颜,不由痴了,数月不见,她更美了,身形也丰腴不少,脸庞粉白粉白的容光焕发,她终是和二哥拥有了想要的幸福,想要抽身而退,却忍不住刻骨相思……

剑光袭来的时候,嫦曦想也没想就挡在了怀瑾前面,怀瑾全身血液都冻住了,能听到自己牙齿咯咯作响,血光四溅之时,惊叫声中,侍卫涌了进来,就看到吉王躺在太子妃怀中,满足得笑着,口中有鲜血不断涌出,太子妃用衣袖不停为他擦拭,藕荷色的衣袖很快浸染成刺目的红色。

花隐紧捂着嘴身子颤抖着缩成了一团,眼泪无声落下,仪蓁过来拥住她的肩膀,怀瑾看一眼嫦曦,听嫦曦说了声我没事,身形猛然暴起,夺过一名侍卫手中的刀,劈头朝蒙面男子砍了下去,有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射而出,怀瑾一把扯下男子面纱,赫然是秦仲明的面孔。怀瑾拎起头颅,抛向皇后怀中,皇后吓得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雍王看一眼自己的母后,朝怀玉跑了过去,高声喊着宣太医,怀玉声音微弱:“不用了,不用宣太医,二哥……”

怀瑾身子一颤疾步走了过来,和雍王一左一右拉住了怀玉的手,怀玉靠着嫦曦,已然涣散的眼神努力聚焦在怀瑾脸上:“二哥,我的娘亲妻儿,拜托了……”

怀瑾声音有些发颤:“怀玉,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她们就会安宁一日,你放心……”

怀玉又看向雍王:“大哥,帮我看着二哥,你的话,他还能听得进去。”

雍王眼中有泪涌出,连连点头说好,怀玉的目光转向嫦曦:“彦歆,对不起,害你痛苦那么多年,下辈子,下辈子我要早些认识你,不会再将你让给二哥。”

傻子,真是个傻子,嫦曦红了眼圈,手指抚上怀玉的脸,郑重点头:“好,下辈子和怀玉在一起。”

花隐在一旁闻言,绝望得晕死过去,仪蓁命人抬她到别处歇息,怀玉的目光努力寻找一双儿女的身影,嫦曦唇贴上他耳边,轻柔说道:“怀玉的儿女,就是我和怀瑾的儿女,怀玉放心吧。”

怀玉一笑,埋头在嫦曦怀中,静静长眠而去,殿内有哭声四起,怀瑾焦躁摆了摆手,瞬间鸦雀无声,他和雍王抬起怀玉向外而去。

怀瑾亲自操持怀玉葬礼,夫妻二人足有半月没有会面,嫦曦再见到怀瑾时,胡子拉碴两眼泛红,嘴角起了几个水泡,嫦曦为他斟了茶:“怀瑾,事已至此……”

怀瑾手臂一伸,圈住嫦曦的腰,看着她咬住了唇,脸贴向她胸间,越贴越紧,数日流不出的眼泪终于淌了下来,湿透了嫦曦的衣衫,泣不成声说道:“小时候,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就算知道他是我的弟弟,也多是敷衍,他总是不会看人脸色,粘着我跟在身后,二哥二哥的叫着……”

嫦曦拥着他肩任他哭了够,末了怀瑾有些发窘,埋头在她怀中沉默许久,嫦曦拍拍他脸:“怀瑾,站得脚麻了呢。”

怀瑾手往下一拉,让她坐在腿上,闷闷说道:“嫦曦的下辈子,就给了怀玉吗?”

嫦曦笑道:“傻子,我那是替彦歆许的,下辈子,就算我愿意,怀玉也不愿意。”

怀瑾松一口气:“麒儿袭了王爵,兰贵妃也放出来了,只是经此变故,有些心灰意冷,花隐,有宫人报说,她夜夜咒骂彦歆,疯魔了一般。”

嫦曦叹口气:“有兰贵妃在,为了麒儿,她们慢慢会好的。皇后……”

怀瑾沉着脸:“只要秦仲明有命在,秦家就有希望,可她太过心急,帮着兰贵妃放出秦仲明,让他复仇,没有料到,她失去了最后的仪仗,不说她了,京城如今越来越不太平,嫦曦还是到广阳去吧,明日就动身。”

嫦曦摇摇头:“无人知道我有身孕的消息。”

怀瑾抱紧了她:“我也舍不得,可是,早晚消息会透露出去。”

嫦曦坚持不肯,怀瑾劝着劝着发急道:“有你在身旁,我心中有牵挂,不能放开手脚,如今新旧势力争夺一触即发。”

嫦曦看着他,终是点头说了声好,怀瑾冷静下来,忙说道:“嫦曦,我不是……”

嫦曦吻上他唇,半晌放开:“我都知道。”

山雨欲来

第二日就要离去,夜里几度温柔缠绵,静静相拥着等待黎明,怀瑾叮嘱的话刚到嘴边,嫦曦已笑眯眯说道:“怀瑾放心,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回到你面前,我也信怀瑾,会好好的等着我们回来。”

怀瑾吻着嫦曦的发,欣慰感动不舍齐齐袭上心头,想说的话只汇成一句:“有妻嫦曦,真好……”

嫦曦笑得满足:“知道就好,还有一件事,秦仲明……”

怀瑾揉揉他脸:“嫦曦放心,已经让秦家为他收尸,也下葬了。”

嫦曦叹口气:“那日我扑过去时,他一愣之下,剑就偏了,他当我是彦歆,对着自己的亲妹妹,终究是下不了手,否则,怀玉根本来不及阻拦……”

怀瑾点点头:“开头恨不能将他曝尸街头,后来冷静下来方才明白。”

嫦曦看着怀瑾:“告诉我秦家如今安身何处,我也该去探望一下。”

怀瑾摇摇头:“不可,之前怕他们以亲情要挟你,如今更不能够了,秦家的怨气都发泄在彦歆头上,秦夫人说,再不会认彦歆了,你去了,迎接的只有冷眼和咒骂。你放心,为了彦歆,我会护着他们。”

嫦曦说了声好,看着窗外天色越来越亮,笑说道:“我得睡会儿,车马备好了,让人叫醒我就是。”

醒来时不见怀瑾身影,桌上的素笺发着墨香,嫦曦拿起来,墨迹尚未干透,只有短短两句,春草明年绿,妻儿归不归?嫦曦一笑,在后面大大写一个字,归!

车马驶出京城,兰芝姑姑不满道:“太子殿下可真是狠心,也不来送送。”

嫦曦笑道:“他那个人,不愿意露出离愁别绪,自然是悄悄相送了。”

官道旁的树林里,一人一骑伴着嫦曦的队伍缓辔而行,直到狄庆追来出言提醒:“殿下,再往前出了京城地界,未奉旨而离京,多少人等着捉到殿下的把柄。”

怀瑾勒住马缰,看着嫦曦的马车渐行渐远,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最终消失不见,拨转马头,怅然端坐马上,天黑方回。

十多日后,嫦曦的队伍近了广阳郡,听到马车外有人朗声笑道:“且看这秋高气爽,国师,不虚此行吧?”

嫦曦打开车帘,叫一声和木智,前方的男子跳下马来,惊喜看着嫦曦:“不想此次瑞朝之行,能得见故人,别来无恙?”

嫦曦笑道:“挺好,和木智,黑马上的美人是谁?”

和木智回头一看,脸上浮起古怪的笑意,跳上马车在嫦曦耳边道:“明明是一位老人家,怎么看成美人的?”

嫦曦笑道:“我说美人就是美人,不信让她下马来我看看。”

和木智一缩脖子:“我可不敢,我从小就怕她,再说了,她长得是何模样,从来也没见过,也曾问过,她说进棺材也不会摘下面纱。”

嫦曦笑道:“别看她黑袍遮身,你仔细看,风一吹过,那细细的腰肢,还有那浓密的长发,再说了,不是美人,没有那孤高清冷的姿态。”

和木智摩挲着下巴看了过去,还真是看不出来,正琢磨时,国师抬手去捋鬓边散发,头微微外侧,和木智心中一动,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湖边美丽的天鹅,曲颈回头轻啄羽翅……

嫦曦的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怎么样?还四处找什么美人,身旁就有一位,你看她的手,哪里是老人家……”

和木智看过去,抓着缰绳的手指修长白嫩,眼眸中浮起茫然:“大概是国师精通药理,擅长保养之故。”

嫦曦扁扁嘴:“笨蛋……国师,长途劳累,马车中有茶有棋,想请国师喝茶对弈,如何?”

马上端坐的女子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侧头看了过来,这一看,黑纱隐藏着的双眸浮现出惊诧之色,说了声好下马走了过来,嫦曦悄悄对和木智说道:“你看这身形步态,老人家?你信我不信。”

国师过来上了马车,轻呷一口茶,也不与嫦曦寒暄,冷冰冰问道:“你就是瑞朝的太子妃?到底是何来头?”

嫦曦笑道:“国师觉得是何来头,就是何来头,倒想问问国师,瑞朝太子有一日会无国无家之说,从何而来?”

和木智感觉国师隔着面纱狠狠瞪他一眼,忙说道:“国师见谅,怀瑾是我多年好友,是以告诉他了。”

国师淡淡说道:“我只说瑞朝下一代国君,没说是你的那个朋友。”

嫦曦心头更惊,和木智已问道:“瑞朝下一代国君,难道不是怀瑾吗?”

国师摇摇头:“我非神仙,岂能万事尽知,就比如眼前这位太子妃的来头,我竟瞧不出。”

嫦曦笑笑,未开口马车外有人喊着表嫂,嫦曦揭开车帘,赤云和绿竹并骑一马,笑眯眯看着她,看她探出头来,赤云跳下马来,一把抱下绿竹,二人双双给嫦曦见礼,嫦曦下了马车,扶起绿竹端详着,越发的清秀绝伦明眸善睐,笑嘻嘻说道:“看来赤云将绿竹照顾得很好。”

赤云笑道:“表嫂,还用说吗?我自然将绿竹搁在心尖上,不,如今绿竹就是我的心,没了她,我的心也就没了。”

嫦曦笑道:“敢爱敢做也敢说,很好。”

绿竹略略有些赧然,娇嗔道:“他这个人,无法无天,大胆得很,我也被带坏了。”

赤云一把搂住她腰:“人生在世,就是要随心所欲,为何要拘着,这也不敢那也不行……”

和木智下了马车,连连冲着赤云鼓掌,赤云一挑眉:“和木智,你还不死心,偷偷钻进了表嫂的马车里?”

和木智身后,国师踏下车辕,指指赤云对嫦曦道:“我所说的,是他……”

言罢上马绝尘而去,和木智慌忙说声告辞,纵马去追,留下三人莫名其妙呆立一着,嫦曦看着赤云,联想起羌国国师前后说过的话,越想越疑心,越想越心惊。

再见到老王妃时,她盯着嫦曦略略隆起的腹部,满脸的喜悦,拉着嫦曦的手连连说好,嫦曦有意说道:“舅母对怀瑾的这份心,果真是娘亲对儿子一般。”

赤云在旁笑道:“就是的,对表哥比对我,不知好了多少,不知情的见了,会以为我才是那个表亲。”

老王妃面色一滞,随即笑道:“怀瑾是个没娘的孩子,做舅母的多疼他些也是应该。”

嫦曦盯着她,总觉她刻意在遮掩着什么,老王爷在一旁轻咳一声:“赤云又小器了。”

嫦曦看向老王爷:“皇上的病越发重了,太医说过不了今年,眼看着,怀瑾就要登基。”

老王爷拿着茶盏的手轻颤一下,紧紧握住了笑道:“一切都会好的。”

嫦曦心中疑惑难消,一反常态日日去老王妃院子里闲话,每每提到怀瑾的生母燕贵妃,总能看到老王妃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嘴上却不露丝毫口风:“昭月啊,是个清雅无双的美人,要不当年皇上怎会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