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仁看看绮罗笑颜如花的样子,又觉得挺高兴的,显然自己得到老公爷的赞赏,这让她很开心,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词。自己除了实诚,其实还有很多优点好不好。

“太君,回去吧!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绮罗还是不放心太君,对太君说道。

“正是,正是,你是太累了,以后不用这么来看我。”老公爷忙说道。

“知道了,我喝了萝卜水了,舒服多了。这孩子医术还不错,好像很对症。”太君笑着对公爷说道。

绮罗真是快疯了,她当然知道这有效果,因为这老太太吃啥都没效果,结果逼得她把所有能清火的食材,都试了一次好不好。拉着顾仁准备离开。

程乐很久没见过父亲了,跳着就准备扑进去了,然后华丽的裁倒了。程安、焦和都飞奔上前。然后太君和老公爷也爱女心切,也想上前扶,程乐很华丽的被四个人伸手去接,她努力想自己站稳,她也是学过武的,然后挣扎时,她倒到了边上的药几上了。

“我跟你们家有仇吗?一个个顺着来!”绮罗就眼看着她头上长了一个大大的包,还渗出了些血,她只能回来,除了检查那大包这外,还看了一下,她的脉相,知道没事了,才对程乐吼了出来。

“段绮罗!”段鼎等不下去了,出来看看。结果看到的是,女儿没给伤者包扎,却吼着那个伤者。这在段鼎医者人生之中,是不可想象的。一个医者,是不可以拒绝病人的。

第八章 反抗

第一更

“爹,她没事,包一下就好了。”绮罗唤来小童,拿了药包,轻敲了程乐一下,吐了一口气,给程乐包了头,“以后别这样了,真的觉得要摔了,不要乱使劲,往前再走两步。要学会放软身段,明白吗。”

“姐,好疼!”程乐泪啊,她也常受伤的,不过第一次,包扎这么疼。

“不痛你记不住。”绮罗真是被她气死了,轻拍了她的手一下,不疼才怪,绮罗用的是她新做的止血散,除了能止血,最好的是收口极快。就是特别的疼,药箱里还有别的止血散,敷上去,会没那么疼,但绮罗选了新的。包好了,轻轻的抬头看了焦和一眼,最终还是起身了,拉着顾仁飞快的逃回了后宅。

绮罗真的不想跟程家人再扯上关系了,一个个的接着病,接着伤,接着要生要死,为什么非要在她的面前,她不想跟这家人再有关系。为什么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成了奢望?他们之间的联系反而越来越深了。

想到焦和那年轻、满是忧虑的脸,绮罗的心再次抽疼了一下。焦和与程乐同岁,此时还是十四岁的少年。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焦家虽说是程家的家臣,但程老公爷一直当焦公是兄弟,焦和在程家也是被当成子侄一般教养长大,俩家是有默契的。上一世,这一仗,老公爷和焦公一齐殉国。三年后,老太君为他们举行了婚礼。成亲那天。程乐的快乐就好像就在昨天。程乐嫁给了羞涩、内敛的焦和。那天的婚礼,她远远的看着焦和那年轻却满是幸福快乐的脸。那时,她真心的替程乐感觉着幸福,因为那种幸福。真的是可以传染的。

他们真的很幸福,那种幸福、快乐却只持续了一年。然后焦和跟着程喜去了边关,他要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战士,这是焦家的使命。再然后,跟程家所有的女人一样,程乐也成了寡妇。

虽然后来,程乐努力的想活着,最终,还是年纪轻轻的去世了。绮罗给她梳了最后一次头,她竟然那时都有了白发。那时。绮罗才知道。程乐在焦和去了之后。努力笑在人前。她也安慰过绮罗,说她了解绮罗的想法,最爱的那个不在了。所以她会好好的活,看着那些兔崽子们去死,所以她会加油的。可是在绮罗看不见的地方,她应该也在不停的流着泪吧?这一世,焦公去了,结局还会一样吗?

焦和给了程乐人生最幸福的时候,因为太幸福了,于是她最终还是跟着去了。作为程家的女人,原来就是宿命的。她刚刚逃开,其实不是讨厌程乐。而是实在不能面对程乐的人生。一个她想改,却也改变不了的人生。焦和若是像程安一样背叛,也许她还能想办法去阻止,问题是焦和爱程乐与程乐爱他一般,所以怎么改?让焦和一生不入战场?那么,最终结局也许更差。所以人生真的没有对错,而是无尽的无可奈何。

而同一时刻,段鼎想跟老太君道歉时,程乐摸着脑袋,回头怔怔的看着母亲,“娘,姐姐跟你说的话一模一样。”

“抱歉,程公爷,程夫人。小女只是…”段鼎从来就不是一个乐于听别人说话的人,他只是个古板的大夫,努力说自己该说的话。

“没事,想来程家人实在太多,天天来烦她,我是她也烦了。”程老公爷呵呵的笑着,轻轻的看了女儿一眼,“看看,你二哥、我、你大哥、你娘、你,一个个顺着来,是挺烦的。”

“也算是跟我们家有缘了。”太君笑了笑,“段大夫对不起,让绮娘这么累。”

“为医者,治病救人是本份,谈何辛苦?老夫人言重了。”段鼎轻轻的一点头,退了出去。

“看来绮娘要挨骂了。”太君笑着对老公爷说道。

“你啊,人家给你煮萝卜水喝,你还笑她。”

“我挺喜欢这个孩子,心肠真好。”太君轻轻的说道。

“是啊,心肠好,才会边骂边救人,真是好孩子。”程公爷抬头看看程安,轻叹了一声。明明很烦程家人了,可是却一直被程家人烦。然后努力的救着程家的人,心肠是太好了吗?

程安站直了身子,沉默不语。可是脑子里也全是绮罗刚刚骂人样子,她得多烦自己啊?明明很烦了,可是还是会痛苦的给他们治疗。她得多生气啊,才会这样。可是明明很生气了了,可是却还是治了,他其实注意到了,他们一齐去接程乐时,其实绮罗也伸手过来了,不然她也不会第一时间给程乐检查有事没事了。

一个以为会是贞静娴雅的女子,其实脾气坏得不行,说不到两句话,就会给脸色;说错一句,她能马上拍桌子。所以说,自己爱的那个女人从来就没存在过吗?可是为什么,自己依然看到这样的她,还是移不开眼睛?

绮罗正如太君所想,吃饭时,被段鼎骂了一个半死。突然,她觉得其实被骂也没什么了,原来,很多事想通了,就真的没什么。她从小怕段鼎骂她,怕段鼎说她不成,怕段鼎觉得她因为不是男孩子,而失望。此时,竟然觉得没什么了。默默的吃自己的早餐,一直到最后一口吃完,看了丈夫一眼,他已经被骂得一口也吃不下了。不禁对他笑了起来,果然,在段鼎的阴影之下,真的是一辈子的事,明明挨骂的那个不是他。

“绮娘!”段大娘也吃不下了,好容易一家人聚一块儿吃个饭,生生的被段鼎弄得压抑起来,大家都没了食欲。想拉住段鼎,可是最终,没有。因为她明白,她越阻止,段鼎骂得越狠。

“爹!”绮罗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了段鼎,这是第一次,她正视父亲。

“知道错了吗?”段鼎厉声说道。

“不,我没错。”绮罗摇摇头,想了下,“虽然学医非我所愿,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行医。但是,但是我学得不错,我是个好大夫。”

段大夫真的要气疯了,什么叫学医非她所愿,就表示她是被迫学的,还说什么她学得还不错,是个好大夫!这个真是太狂妄了。

“你回去吧!”段大夫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赶人,他可不想当着顾仁的面和女儿冲突。

“爹,我想说的是,我是好大夫,但好大夫也只有一双手,像程平那样的病人,那是没法子,总得尽全力。但是像刚刚程四小姐的小伤,明明小童都可以做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我?万一这会儿,有急症病人怎么办?”绮罗继续着。

“于是,在你看来,那些小病小痛就根本不必你这位大国手来医了?”

“您常说,医者不能拒绝病人。还说,医得了病,治不了命。对我来说,我只救人命,治病这种小事,交给其它人做好了。医者要学会选择病人,当该拒绝时,就要拒绝。现在没事,无论大小伤者,能看就看,我明白,反正闲着也闲着。但真的一个撞破头,一个像程平那样身中剧毒的伤者,我会选给撞头的治。一个程平,用了我们三个人一个多月时间。而这一个月,若是京城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或者其它可治之病时,您还会给为了一个,放弃大多数人吗?我们是大夫,我们只有一双手,不是非要来者不拒的。”绮罗终于能对父亲说出自己埋藏心底里的话了。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因为她终于站在了与父亲同一的平台之上。

“所以在你看来,若是在治疗程平时,真的有很多病人上门,而那些病人是能治好的,你就会直接放弃掉程平?”段大夫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自教导出来女儿说出的话。

“对,十条命跟一条命相比,我当然选多的,选相对好治的。因为他们能活着,能活得比较好。为程平一个人,牺牲很多人时,我不会算这个账。”绮罗平静的说道。

这是她在战场上最终学会的。太重的伤,她根本就只让人去清理伤口,让伤者舒服一点,而她却去救那些能救活的。什么医者不是神,治了病,治不了命。这个平时说说也许是对的,但在战场上绝对是错的。

那时,她们所有人的选择都是救那能救的,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也许救不活的人身上。因为救他们的功夫,她已经救了很多人了。那时,她就是跟死神比快罢了。所以她的理念早就改成了,她只救命,而不治病。

“你走吧!”段鼎面如死灰,女儿是他一生的骄傲,而最近,这种骄傲更甚从前,连柴波都夸绮罗是难得一见的医学奇才,夸他的教导得当,只可惜她不是男子。若是男子,新一代的神医就此出现,成就会超越他们俩。他也遗憾,可惜不是儿子,不过就算不是儿子又如何,顾仁还是男子呢,不是一样不成。他的女儿顶得过别人十个儿子。而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失败了,女儿学到了医术,却没学会他的医德。

“绮娘!”段大娘也觉得女儿跟父亲这么说话错了,不禁严厉起来。

“抱歉,爹,娘。”绮罗站起,拉起顾仁便走。

顾仁还没回过神来,这真的太帅了。虽然,他也不很同意绮罗的说法,事实上,这种说法,在医家来说,是太惊世骇俗了些。

ps:

好吧,你们别理我,我昨天可能有点忧伤。更忧伤的是,我眼镜以为掉了,然后去配了一付新的,结果旧的是因为同事帮我收了,等我上班还我了。

第九章 恼人的亲戚

第二更

因为直接出来了,车还在套,他们就只能站在门口发呆。顾仁看她这样,又觉得有点心疼。这些日子,她真的瘦得厉害,也许她没生病,但是她真的为程平尽力了,真不是像岳父所想,她是没医德的,只是有些话,其实放在心里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

“为什么这么对岳父说话?”顾仁轻叹了一声。

“错了吗?”绮罗盯着丈夫。

“你只是来帮忙的,就算在长春堂,你也没什么机会面对救命与治病的问题。所以何苦呢?!”顾仁是生意人,他此时不得不用生意人的角度来想这件事。他喜欢绮罗,很喜欢,而且是越来越喜欢,小时候那个可怜无助的绮罗,现在这个无比强大的绮罗,他都喜欢,但是,再喜欢,却不代表着,他同意她这么冲动,并且不顾后果。

绮罗一怔,是啊,她已经不是段军医了,军医与普通的市井名医是有本质的区别的,更何况这是京城,名医遍地,他们真的没什么机会面对着大规模的病人,所以认真的对待每一个来求诊的病人或伤者,就是医生的王道,她真的错了。可是现在让她进去跟父亲道歉,她还真的拉不下面子。只能瞪着顾仁。

“要我道歉吗?”她咬着唇,看看门里的方向。

“算了,明后来,我们回来看程家老少时,再说吧。”顾仁无奈,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是习惯道歉的主,于是只有算了,想着,要不要回头送点礼物给岳父母。替她道歉。

车刚到,段大娘和丫头抱着大包小包出来了,掐了绮罗一下,对顾仁笑着,“这是给亲家公,亲家母的,绮娘在家帮忙,这么久都没能在公婆膝下伺候,真是对不住亲家公,亲家母啊!宏毅。你替我跟你爹娘道歉。说家里忙过这阵儿。就登门道歉。”

“看成您说的,绮娘又不是做坏事,她也是救人。对了。您跟岳父说说,绮娘是太累了,刚刚那些话,她无心的。”

“知道,知道,天下哪有跟置气的父母,快回去吧。”段大娘又忍不住掐了绮罗一下,但还是笑容满面的对女婿说道。

“您跟爹说,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认真对待每一个病人。只要我有空。”绮罗忍着痛,老实的跟母亲说道。

“知道了,下回…算了算了,快走吧。”段大娘真的对女儿跟对女婿完全不同。跟赶苍蝇一样,对她说道。

回去的车上,绮罗还是不开心,她其实没法开心得起来,一时冲动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回头怎么见父亲啊!想想就觉得后悔了。她是不是把自己上一世想得太多了,更讨厌的是,她不但把上一世的自怨自哀带来了,还把上一世的辉煌与荣耀一齐带来了。她已经不是名动军界的段军医了,她只是长春堂的宗妇,她该习惯自己平凡的人生。

顾仁看着绮罗,“你其实是真的这么想的吧?”

“真的,当然爹的做法也没错,他从来就是一对一的,反正京城大夫多得很,在看不见的地方,他没救到是正常的。反正他也看不见。不过当同一时刻,同时涌入大批的病人,伤者时,医者的决绝很重要。一个,还是十个?用一个月来治一个人,太奢侈了。”绮罗轻叹了一声。

“一个大夫没有机会同时面对那么多病人,所以努力治好面前的病人,就是医者的仁心。”顾仁摇头。

“是啊!”绮罗笑了,是啊,他们都没做过军医,他们没有机会面对成千上万的伤者,他们理解不了她的想法也是正常的。所以,父亲不算错,当然,她也不算错。只是她再也没机会去面对了,自己还是冲动了。摇摇头,看向了窗外。她突然有点想念战场了,原来自己是属于那里的。

“先回铺子吧!”顾仁说道。

“当然不行,先回家。”绮罗忙收回了眼睛,急急的阻止着。

“是啊,该先回家的,爹娘等着呢!”顾仁笑了,他只是没话找话罢了,想想,看着她,“其实你喜欢程家的人,只是不太喜欢程安,对不对?”

顾仁其实想问很久了,这一个多月,他一直跟随着绮罗,绮罗对老太君,对程公爷,对程平,程乐,卢氏,她其实不经意间,都会流露出亲近的意味,他们交流无障碍,而有时,程平、老太君都会不经意的叫绮罗为‘绮娘’的。而绮罗对他们有时不耐烦时,更像是在撒娇。就像刚刚,她怒斥程乐时,她其实更像是程家人。

“我对谁都这样,也许我根本就成不了一个好大夫吧!”绮罗回避了这个问题,她对程家人真是特别的吗?好一会儿,“我喜欢太君,觉得她挺不容易的,一家子,现在就靠她一个人撑着。程平也不错,你知道吗,那毒是很厉害的。缘于中土,被阿士亚带到了鞍然,这种毒最可怕的是,开始时让人无从查觉,等真的发现了,就无药可医。然后伤者能清醒的体会到身体里每一点变化。就像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腐朽下去,然后看着身边的人无力挽救自己,临死都不能闭上眼睛。我跟他说了,问要不要让他睡着,至少,那样,他的痛苦能少一点,他拒绝了。所以别看他文质彬彬的,但真的,他比程安像一个战士。真是可惜了。”

想到这儿,她又长叹了一声,老公爷、程平,虽然受到了朝庭的封赏,但是,他们的军事生涯就此结束,虽说以受伤过重退出,比战败退出好听一点,但是程家荣誉受损是必然的。

程家现在只能扶持程安和程喜。程安显然此时还没找到状态,而程喜,十八年的相处,她之前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站在一个旁观者的心态来看,太君那么大岁数了,每年一入秋就去边关,给他守关。所以显然,他在军事素养和其它的方面,还是略逊兄长一筹的。想想,老太君似乎跟上一世一样,依然没有一个停歇的时候。

“国公府第,怎么着,也比我们强吧!”顾仁轻拍了她一下,他看得出,绮罗是真为太君在担忧着。心里略有不满,他们一介平民,为堂堂的国公府担忧,传出去就是笑话了。

“唉,你错了,他们走错一步,死都不算是最差的结局。”绮罗摇摇头,对顾仁笑了,“所以我们其实也挺好,不愁吃穿,我们也有手艺,除了你们家亲戚烦点,几乎就没什么缺点了。”

顾仁喷笑,又拍了她一下,什么叫‘你们家亲戚’,那也是她的家好不好,虽说,那些亲戚是很烦,还不是一般的烦。等他们一到家,一准先见到他们。

顾家和顾仁想的一样,绮罗一回家,就被团团的围住,收到消息的顾二叔一家,顾姑姑一家赶了过来,在绮罗还来不及面对公婆,就得面对这些亲戚。于是,她狠狠的看了顾仁一眼,顾仁只是望天。

“宗妇,你知不知道,程家战败,圣上若不是看程家父子重伤,只怕就是雷霆之怒了。如今仁心堂摆明了支持程家,你让长春堂如何自处?”顾二叔一看到绮罗就大吼起来,就好像他是宗主一般。

绮罗心情其实是有些沉重的,虽说是跟父亲顶嘴,那一刻是很爽的,可是事后,马上就后悔了,那是亲爹,而且也是她越来越尊重的导师,就算让母亲代为道歉了,她其实心情也是很差的,路上又跟顾仁谈了一下程家,显然顾仁在吃程家的醋了,她嫁的是顾仁,她现在是顾仁的妻,她不能让自己的上一世影响到这一世,正是心情如此复杂的时候,顾二叔跳了出来。

说实话,绮罗知道自己的脾气其实真不算好。想想看,上一世,她是无可奈何,于是拼命压抑着自己。等着程安一撩拨,她马上就跟父母决裂,嫁入了程家。所以说了,她的性子从来就没改过。只是有个沉寂外表做假像,让人觉得她是个温婉的小女子罢了。不过她觉得很奇怪的是,那个二叔都看她发过多少次火了,竟然还跳出来找骂,这个人有病吗?

“进屋吧!”顾仁忍着笑,扶着绮罗。虽说一早知道,但是真的看到他们这样,顾仁还是觉得好笑,他的想法其实跟绮罗一样,他真不觉得这些人是对手,只是苍蝇是没什么杀伤力,可是架不住它们烦啊!天天这么在跟着嗡嗡的,打不死,弄不走,果然是无敌的烦啊。

顾老爷和顾太太看了儿子、媳妇一眼,又瞟了顾二叔,顾姑姑他们两家人,只能望天了,他们也觉得郁闷了,为什么自己家里一丁点事,他们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然后马上过来添堵,连他们一家人想好好坐下说说话都不成,这算是什么事啊。

进了屋,绮罗心态平和了一点,她也懒得搭理这些人,和顾仁一块向顾老爷夫妇拜倒,绮罗赶紧跟顾老爷和顾太太说道,“媳妇回来晚了,请公婆恕罪。”

第十章 逼人发火

“回来就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顾老爷点头微笑,他也去看过他们,跟柴御医总算也搭上了话,老爷子感动万分,他可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他自然不会请求柴御医给他们行什么方便,但是,绮罗着了柴御医的眼,儿子也在他那儿挂了号,以后真的有事,人家第一个当然想的是他们了,这真是意外的惊喜了。所以,此时,他看到绮罗,就跟看到亲女儿一般,百般的顺眼。

“真是可怜啊,脸都瘦没了。顾甲家的,准备些大奶奶喜欢的菜,给大奶奶好好补补。”顾太太很简单,二叔他们讨厌的,她就喜欢。虽然也不太高兴媳妇一回娘家就一个月,还把儿子也勾搭去了,但是也明白,那是在做正经事,他们抢救程大爷的事,快成段子了,在京中广为传播,救了这么久,今天才回来,无时不刻的表明,程家大爷的情况有多么的凶险。想想,救人一命还比造七级浮屠来得功德巨大呢,于是忙让管家准备吃食。

“宗妇,不是说程老爷子和程大爷好多了吗?赶快让他们离开仁心堂。谁不知道仁心堂跟长春堂是亲家,你们自己没什么,干什么要连累我们?”顾二叔鼻子都快气歪了,吼着。

绮罗起身看了一眼顾义,顾义低下头,显然,此时,他应该是支持他父亲的。

她再看看柳大夫一家,柳姑姑倒是马上咐和了一声,“二哥这回说得对。我出门应酬,人家也是说这个呢。说圣上现在不发作,不代表将来不发作,我们现在跟程家打得火热。将来说不得会受连累的。”

顾姑姑现在可不是站在顾二叔的那边,她是出门应酬,听到一些话,只是这些日子绮罗没回来,于是想说都没地说去,现在一听程家的老大被救活了,宗妇终于可以回家了,忙拉着丈夫和女儿一块过来,打听一下消息。

“那你们又待如何?”顾老爷现在有点明白儿子媳妇为什么那表情了,跟这些个白痴们。还真的无话可说了。

“您不说说她?”顾姑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赶走程公爷。好像不太好,那是仁心堂的事,让宗妇别管事了。那个程家的病都好了,宗妇才回来的,现在说那个好像也没什么用,只能讷讷的说道。

“噗!”绮罗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还以为他们准备把自己怎么着呢,合着就是让公公说说自己,只是为了让自己打个脸,你们全部总动员,她是该说他们善良,还是说他们白痴呢?

顾仁再轻拍了妻子一下,私下里他们亲密无间时。他是见过她这么调皮的一面,不过这面,他可不想让她给别人看。

其它人则呆了,主要是都知道宗妇脾气不怎么好, 他们以为此时宗妇会跟之前一样大发雷霆,结果宗妇竟然笑了,而顾仁竟然不管她,只是安抚的拍一下,这算什么?顾老爷怎么说也是大家长,瞧他们不起,他们也认了,结果这两小的,竟敢也瞧不起他们。顾二叔和顾姑姑同一时间觉得有些怒了,或者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你笑什么?”顾二叔指着绮罗的手都在颤抖了。

“没事!”绮罗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拿起刚送上的茶碗,慢慢的慢慢的饮啜着蜜蜂茶,天干冷得很,此时喝这个最是清润,看来顾甲家的对自己的喜好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做得很好。

“大哥…”

“好了,你就是想说让亲家把程家人送走,如若不然呢?”顾大夫也不想为那点小事纠缠,直接步回正题。

顾二叔还没来得及说话,绮罗放下了茶碗。

“我爹和我都是大夫,仁心堂开馆以来,从来就没赶出过一个真的有病的病人。我爹不会这么做,我也不会。如果二叔怕被我连累,要么二叔离开,要么我离开。”绮罗清清嗓子,冷淡的看着顾二叔。

“多喝几口,一早就没看你喝过水。”顾仁看茶碗里还有大半碗,皱了一下眉,把茶碗再放回绮罗的手中,让她再喝点。前一个月,她怕更衣,于是根本少吃少喝,加之少眠才会瘦成这样,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的补养一下,自然关切她的饮食的。

“仁儿!”顾二叔从顾仁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们自然不会让绮罗走了,自己再逼下去,该走的就是自己了。

“二叔,那得程老公爷和程伯爷。还让我再说一次吗?”顾仁看绮罗开始又喝了,才回头看向顾二叔,看似轻描淡写,但是目光犀利。

“老二,不如你去学着钓鱼养花吧,铺子的事,既然已经交出来了,你就别瞎操心了,有那工夫,不如好好的去给义儿寻一门亲,义儿也不小了,挑人,过礼,也不是那么容易。”顾老爷呵呵的一笑,但言语之中不乏凉意。

绮罗当什么也没听见,专心至致的喝着自己的蜜蜂茶,就好像她最重要的,就是这一碗茶了。

“这是说我多事吗?大哥、大嫂,你们就这么纵容宗妇吗?”二叔一付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觉得救人没什么,只是大嫂天天混在男人堆里,又是给人针炙,又是摸骨的,这个好吗?”宜兰插嘴。

本来绮罗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是安静坐着,安心的喝自己的茶。反正公公和丈夫都是醒目的人,她也懒得跟他们置气,再说以她对这些人的了解,他们且闹腾了,她也就等着他们自己闹腾完算了,自己毕竟是外人,人家才是亲人。结果竟然由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少女冒出这样的话,她就不得不抬头了。

“柳姑父,你现在住的宅子是宗家的,请马上搬走。”绮罗不管宜兰,直接看向了柳大夫。

“你凭什么这么说?这是老太太让我们住的。”柳姑姑几乎要冲上来撕打绮罗了。顾仁,顾义一齐上前拦住,绮罗动也没动,看向了顾老爷。

“公公,柳姑父一家住在宗家是为了孝顺先老太太,本来住与不住,都不是问题,反正家里有地方。不过,表姑娘若是住在宗家,她一言一行其实也是代表着宗家。人家不会说她是姓柳的,而会说,这是长春堂的家教。趁没事之前,还是分开吧!”绮罗沉寂的跟顾老爷解释着。

顾老爷脸也黑着,宜兰刚刚的话,实在太不适合了,一个闺阁少女,这样的话传出去,除了让人说她有失教养之外,更麻烦的是,正如刚刚绮罗说的,人家不会说柳家没家教,而会说长春堂没有家教。

“大哥,我回家一定好好管教,一定好好管教。”柳大夫回头打了女儿一个巴掌,马上对着顾老爷求着情,那表情都要哭了。

顾老爷看柳大夫的样子,觉得有点为难,毕竟柳大夫虽说没用了点,但是人不是坏人,这些年,他也觉得挺对不住柳大夫的,毕竟自己的妹妹什么德性了。于是本想教训两句,就算了。毕竟他也真的不好把母亲做的决定,就这么轻易的推翻掉的。

“大哥,娘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自己媳妇不检点,凭什么发作我女儿…”

“明天之前,我要看到你把院子腾出来。”顾老爷指着妹妹,没有发火,只是沉声说道,了解顾老爷的都知道,越是这样,越不能改变他的决定,顾老爷转向了顾二叔,“你呢?还想留下吗?”

顾二叔想争辩什么,直接被顾二婶和顾义拉着出去了。没法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的房子也是属于宗宅的,也是老太太因为舍不得子女离得远了,于是让他们先住着,但是为了不影响长房,于是加了院门,加了围墙,各为一体,再怎么着,却也不能改变所有权的问题。只要现在的宗主一声令下,他们也得卷铺盖离开。

“大哥!”顾姑姑当然不会走,她有自己的房子,但是住在宗家,正如刚刚绮罗说的,他们出门处处以长春堂为牌子的,若没有长春堂这块牌子,谁会搭理他们?

“刚刚仁儿的话你们听到没?就算兵败了,人家还是程公爷、程伯爷,你是谁?我们长春堂在京城药铺里,算不错,可是在这些权贵眼里,我们就是地底下的蚂蚁。人家踩你,都会嫌脏了他们的鞋。蠢货,你以为你们是在往宗妇的身上泼脏水吗?程家若听到这样的话,你以为谁能保得住她。快走吧,我们家养不起这样的惹货精,你们要生要死,是你们自己的事,别扯上长春堂。”顾老爷厉声对顾姑姑说道。

“大哥,宜兰知道错了,她不敢了,请放过我们。”柳大夫跪倒在地,满头的大汗。

“来人,请柳姑爷他们回去,明天你们派些人去帮忙。警醒一点,别让姑太太拉了东西。当然,宗宅的东西是宗族的,记得收回。”顾老爷根本就不会再反复了,直接拂袖而去。不给他们再求情的机会了。

ps:

眼镜后续,他们一致认为新的没有旧的好看,明明新的贵好多好不。

第十一章 要求

“大嫂,我错了,求您别赶我们走,我爹娘年纪大了,受不得折腾啊!”宜兰倒是精乖的,马上扑上来向绮罗求情,绮罗盯着这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倒别有一翻精致。不过,她当上位者习惯了,若谁都在她面前哭一鼻子,乱求情,她就答应,她就啥也不用干了。只能笑了一下,看向了顾仁。

“爹决定的事,大家都不能反对。再说,老太太在世之时,就已经分了家,姑姑也有自己的嫁妆,我记得嫁妆里也有宅子的,这里是宗宅,原本就不该让姑姑住的。”顾仁忙说道。

“让我走也成,把原先金创药的方子给我!”顾姑姑看顾老爷走了,她也不嚎了,直接狠狠的对顾仁说道。

金创药是之前长春堂止血散的名字,因为绮罗陪嫁了止血散,金创药现在在长春堂产量极少,几乎要被弃用了。不过就算是全面的弃用,这个方子也不是顾仁说能给,就给得了的,药方是一族的事,就算是顾老爷,其实也不可能作得了主的。

“姑姑!”顾仁真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个还真的让人无语了。

“让我走就得给我方子,我还等着这方子给宜兰做陪嫁呢!”顾姑姑一付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个我们做不了主,让父亲开长老会吧!”顾仁只能这么说道。

“不给我方子,我是不会搬的。”顾姑姑拉着女儿昂首走了出去。

“姑父,能问问。姑姑给宜兰是不是找好了人家?”绮罗想想,看向了还趴在地上的柳姑父。

“快劝劝吧,她也不知道在哪认识了庆和堂的夫人,说什么让宜兰去他们家做什么当家少夫人。条件就是陪嫁一个长春堂的药方。今天其实她就是来跟大哥说这个的,不过…唉,不能给药方,人家哪是要宜兰,人家是要药方的。万一将来那药方给他们带不来利益,宜兰又怎么过日子。人家开口就得说,若不是你们陪嫁药方,我们家才不要你呢。你们姑姑真的疯了,一定要阻止她啊!”柳姑父说得一把泪,显然。此时。他真的快疯了。柳姑父对惟一的女儿还是全心全意的。所以此时,他真的想要阻止。

现在绮罗终于明白,为什么柳姑父坚定不肯搬家了。若不搬家,至少顾姑姑还得看着顾老爷的脸色,有些话,她还是会听顾老爷的,可是真的搬走了,就真的没人能阻止她了。可是问题在这儿,谁又能真的帮了谁一辈子?就算顾老爷肯照顾顾姑姑一生一世,那么顾仁肯不肯照顾宜兰一生一世呢?就算顾仁肯,也得自己肯吧?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对于曾经觊觎过自己丈夫的女子。绝对没这么好心。

顾老爷没回家吃午饭,到了晚饭时,听顾仁说了顾姑姑的条件,顾老爷差点没晕过去。

“绮娘,你怎么看?”顾老爷定定神。

“其实给不给也无所谓,主要是,那药方是老祖留下的,真的给了,只怕会留下不孝的名声;再就是,若是给真方,他们很容易从这个方子里,推论出老祖用药的习惯,长春堂老祖留下的其它药方就危亦了。不过若是公公心疼表姑娘,媳妇倒是能做一个药效和味道差不多的出来给他们,不过,这真的对表姑娘好吗?”

绮罗迟疑了一下,一个药方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她一早就跟顾仁说过,她不在意顾家的药方,她其实看到实物,就能做个差不多的出来,所以这些药方对她没什么用。若是能为宜兰的幸福,她不介意做一个出来,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可是问题是,这能给她带来幸福吗?她再不喜欢宜兰,却也不能看着她入火坑而不管不是。

庆和堂在京中药铺中也算一号,这一号的名声怎么来的,是让人很不好形容的。一般药铺要打出名堂,一是要有好药,二是要有好医。

看仁心堂就是医馆取胜,他们家的风湿丸也是极出名的,京中无人不知,所以仁心堂虽然不大,但是名声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