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仁笑了,所以她其实上世恨的是程安的变心,但对银镜她却是无感得很的,她不认为那是银镜的错,但这回,因为银镜伤了自己,所以了绮罗。她为的不是程安,一直为的是自己。顾仁也忍不住想亲绮罗了,不过一动,伤口就痛,扒开她,恨恨的说道,“边去!”

绮罗再次大笑起来,她现在真太喜欢看,顾仁想动又不能动的窘境。但还是不在他身边蹭了,真的蹭出火来是小,把伤口再崩裂了,就麻烦了。

第二十七章 小心眼的夫妇

“你上一世怎么干的,灭掉鞍然,只是用毒吗?”顾仁没那么躁了,喝了一口绮罗送上的温水,才问道。

“不算是毒,而是病。”绮罗摇摇头,“就像每次鞍然人打来之前,会在两军交战的地方放上很多染病的牛羊尸体,还有很多是放在水源上游,让尸体腐烂,成为病毒,让我军染上病,然后失去战斗力。后来有了阿士亚之后,他们放的就不是自然染病的牛羊尸体了,而是中毒的。那么效果也就完全不同了!这比下毒有效,而且传播得更加持久。真的放一瓶毒药倒进河流之中,很快就会被河流冲涮干净,而中毒的牛羊那毒素,是会随着肉骨的*,而持续的下毒的。”

“你怎么干的?”顾仁不是要听阿士亚怎么做的,他想知道绮罗怎么做的。阿士亚做的史书上都有记载,根本就没什么创意可言,只不过,他用的毒比自然的病毒高端一点点罢了。他绝对相信绮罗不屑这么干的。

“差不多,把病毒带给他们的士兵,然后通过他们的特有天葬,然后传到草原各部,不但牲口,连人都会慢慢的染上病。一年复一年,我每年都会给他们带去新的病毒。”绮罗不太想说具体的,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含糊说道。

其实方法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最早时,她还不认识谢言,她也想不到如何用他们烟弹来传播,只能用很笨的法子,用投石机投石时,顺便带着在石头上带上个猪尿泡。石头扔出去了,尿泡在空中也就打破了,病毒就会洒得满处都是。那会人忙着攻城呢,谁会注意天上的小雨点。

不管多少,这样总会有人染病,有人可以治好,有人不能。战场上处理尸首。大多都是火葬,毕竟尸体保存不易,就算是冬天,一场仗打下来,一个冬天,死几百个人,就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不然为何当初绮罗死在边关,其实也是用的火葬?然后把她的骨灰放到棺椁里,当成尸体送回京城。因为不可能真的马革裹尸还。死的人太多,就算绮罗有品阶。却也不能特殊的。能有付棺椁。就已经是品阶特权了。

而鞍然他们有品阶的贵族不会这样安葬。他们的贵族会用天葬。就是把尸体做下处理,然后放到一个高处,让天上秃鹫来抢食。绮罗利用的就是那些天上的秃鹫。那病毒没那么快发作,秃鹫不仅会抢人的尸体。还会去抓放牧羊群,甚至小孩。而且病毒通过了秃鹫之后,就与之前的病毒不同了,就算阿士亚开始找到方法,能救最早的病毒,但是通过秃鹫传播的,就不能了。

其实还有办法是射杀所有秃鹫,但秃鹫在他们信仰里是神物,是不可射杀的。于是只能被动的保护自己。有些秃鹫自己根本就不会死,但是成了毒源。于是很快,草原上各处就有了瘟疫。

就算阿士亚能治好一部分贵族的病,但是,他只有一个人。他每年救的人是有限的。而瘟疫每年都有,他们更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大后方的部落中去的,明明他们尽可能把细节都做了。部落的人越来越少,而他们的战士也就越来越少。最终其实打不打仗都没什么意义了。人心都散了,阿士亚应该是在极度的悲哀情绪中,放任了自己,才会死的。

只是这些话,绮罗不想细说罢了。她只能安慰自己,自己杀的只是士兵,但是传播的是你们自己的神,你们的神都不能保佑自己,那么,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一只羊就够了。”顾仁笑了。

“什么?”

“你现在呢,就想想怎么做一种毒,放到牛羊身上,潜服个十天半月,然后慢慢的病,慢慢的死。就像程平一样,弄到后来,让他们的牛羊全染上病。还有就是,这病不能传给人。”

“为什么?”

“如果一个开春,万物复苏,他们的牛羊全死绝了。你觉得会如何?”

“打仗。为什么每年入秋我就得陪太君去边关,就是因为到了秋天,他们就没吃的了,于是出来打草谷,他们把我们永安的百姓当成地里的庄稼,抢粮,抢女人,抢牲畜,什么都抢。”想到这儿,绮罗还是觉得愤慨。

“就像我们中原一样,一但某地出现大灾之后,就一定会揭竿而起的百姓。就一句话。活不下去了,就得抗争。至少还有一线生机。”顾仁走的地方可比绮罗多得多,绮罗的见识并不见得比顾仁来得丰富。

“那也不行,真这么干了,永安危亦。”绮罗摇头,可是当过将军的,她最后用瘟疫灭了鞍然,是因为她知道,永安的士兵再怎么样,赶上那不怕死的,还是力有不及。不然,她干嘛打十八年?真的把鞍然的后路给堵了,这些人就真的会不要命的。

“如果朝庭知道他们大灾会怎么样?”顾仁盯着她的眼睛。

绮罗一怔,不太明白了,她是军人,可不是政治家,但商人却大多都是政治家,他们除了身份低微之外,但他们的头脑却并不低微,特别是这些依附于朝庭而生的签商。

“就像若是哪个地方上招了灾,朝庭就会马上发粮食赈灾,因为他们怕会有民变。但若是外族受灾,他们若是骨头硬一点,就会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顾仁再提醒。

“那还不如我弄人畜都会传染的病,一只羊,全都解决问题。”绮罗摇头,觉得这实在太麻烦。

若真是这样,朝庭除了派兵之外,可能还有两手准备,就像刚刚说的,打不赢,就又得给钱、给物。若是鞍然人愤怒了,说不定就跟银镜公主一般,觉得草原太苦,他们应该到这花花世界来享受一翻,说不定还一鼓作气打到京城,此时朝中刚刚经历了大战,他们根本负担不起一次大的战争,这是玩火*。

她当年可是听说,永安守城门的兵士都比鞍然的王爷有钱。正是百姓有了钱,于是在他们看来,他们不值得放弃生命。于是,军队就弱了。不然,她为什么打一个小小的鞍然用了十八年。这里头太多的因素。

“傻子,草原上可不止一个鞍然,我们要从别的部族开始。还是最远的那个开始,然后慢慢的,当牛羊瘟疫流行时,他们会狗咬狗,先从他们内部打起来。然后,你等着,总会有小部族进京求援,再然后,师出有名。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死几只羊,没人会查,可是当人得病死时,就会有人查了。”顾仁捧着肚子,真是恨铁不成钢啊。不过也没什么,正是说明,她也就只能当个军医,其它的,还真啥也不行。

“所以我们这回做无名英雄?”绮罗盯着丈夫,她终于听出来了,这位玩阴的比自己强多了,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会让人知道,这是他们干的。

“当然,我们只是报仇,用不着朝庭的封赏,当然,结果很可能连封赏都没有。这些人的脑子跟我们不同,在他们看来,说不定,他们会觉得我们这么用毒,会危及他们的命,先把我们给杀了就麻烦了。”这才是顾仁想说的。

绮罗笑了,是啊,太君向朝庭报功时,也只说她尽心尽力,医术精湛,活人无数罢了,从来就没提过,她会用毒,甚至于把毒用在战场之上。当初她以为太君觉得这有伤天和,于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而那时的她,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功劳,她只想报仇罢了。所以有没功劳,她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听顾仁一说,才明白,太君那么做,不过是怕朝庭疑虑程家罢了。

“我是不是有点小心眼,在我心里,私怨好像比国家大事重要。”绮罗有点不好意思了,上一世自己那么做是为了报仇,而这一世,竟然还是报仇。

“你以为别人比你好吗?秦老公爷当年真的干净吗?他独子死了,他们秦家绝了后,他若没让门下人做点什么,鬼才信。就算太君真的拉他下马,没什么证据,但是,其实秦老公爷本人根本不在意,他也不过是为子报仇罢了。刀不割到自己的肉上,根本就没人觉得疼。像朝中那些文臣们,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宁可把仁心堂抓出来,也不想打仗?打仗就得花钱,就得征税,就得面对民怨,就会影响政绩!所以死仁心堂一家才两口人,本朝律法祸不及妻儿,只要妻儿参与,他们自然知道岳父是无辜的,所以也不会做太绝,到时只死一个人,坏我们两家的名声,却能避免打仗。还能说得好听,他们是避免生灵涂炭。”顾仁自己都被自己说乐了。

“谁也不比谁更高尚,以后文臣家来请,别跟我说,不去。”绮罗愤愤的说道。说白了,就是刀不割到自己的肉上,就都不会觉得痛罢了,绮罗想想那些文臣们,就觉得气闷了。她们夫妇能偷偷的对付鞍然,可是她们却不能对付这些满口仁义的伪君子们。好吧,你们既然要牺牲我们,那么,别来找我们。

顾仁无语了,第一次正式的领略了媳妇的小心眼,什么秦老公爷睚眦必报,跟媳妇一比,真是差远了。

第二十八章 哄爹

经过时亚的事,段大夫精神好像一下子全垮了。仁心堂从时亚被抓之后,就没开过门。就算秦修夫妇亲自送他们回仁心堂,成功的挽回了仁心堂的名誉之后,段鼎还是坚定的不开门。

卢大少天天去问好,但是段大夫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只是说卢大少病好了,可以不用来了。把卢大少急得不行,开始时,他是真的为掩饰自己的病情而来学医的。但是现在他病是好了,但更想学医了啊。他是真的喜欢学医啊!

“先生,万不可这般沮丧,那个…”卢峻本就不是什么能说会道的,现在还真找不出理由了,急得直冒汗。

“我也老了,收了铺子,去庄子里养养花,种种菜,倒也自在,你们有空去乡下去逛逛,我请你们喝好茶。”段大夫只是笑笑,安慰着卢大少,但去意已决。

卢峻真的要哭了,朝中的事,他也知道一些,他是宗子,他得守家门,不能出去为官,但是卢氏家族在朝中的却不少,很多事他也明白,但他却不明白,这回怎么就让老爷子这么灰心?

卢峻其实是理会错了,他以为是朝庭让仁心堂背黑锅,于是老爷子灰心了。其实老爷子灰心在于,他教出了时亚。因为领会错误,于是卢峻再怎么努力,也解决不了这问题,老爷子还是带着段大娘去了乡下刚买的那处小庄子,仁心堂虽说没有卖,但是却真的关了门。

卢峻自己没法,只能来找绮罗。绮罗倒是知道父亲的心结在哪,阿士亚是他用心最多的弟子,对他来说,阿士亚应该不仅是弟子,而更多的是朋友、一个见证他成长的伙伴。结果那人辜负了他。父亲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她还很庆幸,至少。她没告诉老爷子那药有问题,不然。老爷子不得气死啊。

可是看看卢峻,她也知道他是没法子了,正好顾仁也好一点了,就赶忙跟公婆说了一声,套车赶忙出城去看老爹老娘,生怕他一时想不开。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银镜他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就算他们真的离开了,万一留下了人,真的把老爷子从乡下绑走了,那才会让她后悔一辈子的。

段鼎还真的准备种地。不过,他不是种菜种粮,他在种草药。之前绮罗不是收集了很多药种吗?他准备把那些药种就往地里一洒,看看会不会出苗。于是在绮罗到时,老爷子正让人把他们庄院的一小块地翻了。他好种药。听得绮罗都快晕了。她是种了药材,可是那些药材是顾仁连着当地的泥土一块挖回来的,结果这样,药性还不同呢,结果老爷子就想把种子往地里就那么一洒。就算他种了。合着她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老爷子这么不靠谱一回,是不是应该回家筹神?

“可能成功吗?”绮罗还真不敢说不行,只能陪着蹲在田边,表示很无语。因为真的就是一小块地,连翻都没翻开,你让她咋信,这可能种出药来。

“闲着也闲着。”段鼎面无表情。

顾仁差点栽倒在地,‘闲着也闲着’,老爷子这是啥意思?反正不管种不种得出来,他就在这儿闲着了。他不是反对老爷子闲着,但真的这么闲着,他真怕老爷子闲出毛病来。

“岳父,要不,您回城里,我们一块编书。这些日子,小婿和绮娘一块编书,倒是有些地方不很明白,正是需要岳父指点。”顾仁定定神,小心陪着笑脸。

段鼎根本不搭理他,女儿是没法子,他就一个女儿,但女婿,他还真没心情了。

“爹,你们在城外挺危险的,回去吧。又没人说非要你开铺子,这些药,就种在我们院里也成,您说是不是。”绮罗劝道。

“就是就是,没人让您开铺子行医,在家里种也成。您在城外头,通风报信都没有,不是让我们担心吗!”顾仁忙点头。

段鼎还是蹲在地边上,一动不动,跟没听见一样。

“爹,要不,我去跟程家说说,让您去边关?”绮罗想想,轻轻对父亲说道。凶险他老人家不怕,行,那她找更凶险的地方让他玩去。

“绮娘!”顾仁几乎是厉声的喝道了,这还是顾仁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对绮罗说话。

“爹,要不要去边关看看,您的医术也许就差这一步了。和师兄做一回对手,看看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绮罗没看丈夫,只是专注的看着父亲。

“我能去吗?”段鼎总算有反应了。

“当然,您去帮忙,他们求之不得,再说程家欠我们的,无论怎么样,您都可以去的。”现在绮罗就只想老爹振作,其它的都不是她能想的了。

段鼎迟疑了一下,想想看,去战场是每一个有追求的大夫毕生的梦想,因为能在那里遇到无数的病例,而绮罗还给他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他将在那里,与他的徒弟正面对决。

“可是…”段鼎还是有点迟疑。

“先回城里去,咱们慢慢再商量。”绮罗拉起父亲,给顾仁做了一个眼色。顾仁忙上前扶住了岳父的另一支手臂,两人一块把老头架到回屋里。

段大娘本就是一边让人收拾,一边盯着外头瞧,看女儿女婿架着老头回来了,忙让人赶紧的准备上车。

段鼎也看出来了,合着一家子全都不想陪他在乡下苦熬,一时间还真的挺伤感的。绮罗才不管这些呢,她是真心的觉得老爹在乡下其实比在军营还凶险,乡下真的被人掳了去,她找谁要人去。

段大夫就这么被架回了城里,回到仁心堂,这回他们一家四口终于认真的坐下了。绮罗想想从怀中拿出那瓶药,“这个我给小兔子做实验了。小兔子开头很精神,欢实了一天一夜。然后不吃东西,看到什么都乱咬,脾气坏极了。我又喂了一颗,小兔子死了。”

段鼎一怔不可致信一般,盯着那药瓶。

“后来我想,可能剂量不对,我把一颗药丸分成二十份,混在菜叶里给兔子吃了。开始时没有变化,慢慢的,它会精神变差,每天只有吃饭时,才会有精神,其它的时候,一动也不动。再后来,喂食时间不到时,它也会疯了一样撞着笼子。头破血流也不知道痛。”绮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苦笑了一下,这实验,她上一世做过,不过上一次是用*草做的,而这一次,没想到,阿士亚会拿这个做成补药,送给父亲和自己。她把实验再做一次,这次做给顾仁看的,告诉他,自己没有记错,这就是那个*草。当然,她也要留下证据,给父亲看。

“所以这是会让人迷失心智之药?”

“是,所以正好,您去那边,弄点*草回来,那个外用特别好,您看,师兄的伤口愈合得特别快,而且不疼。”绮罗表达了这种药虽说不能吃,外用还是不错的结论。

“说得跟真的一样,程家就真的能答应?其实去雁门关更好,那里是秦家的地界,那里其实离番邦也挺近的,只是不是最前线罢了,平日里还是有些摩擦的,秦老公爷也能帮着看顾一下岳父。”顾仁忍不住说道,他不想再和程家扯上关系。

“也行,不过伤兵会少点。”绮罗没在意,看着父亲,“当然,跟时师兄的对决机会也少点。不过没事,您先去安全点的地方,适应了,再往危险的地方去。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合军医的节奏的。”

顾仁觉得自己又白操心了,这位还真的跟程家没啥了,一点没把程家放在心上了,于是可以很坦然的让他们帮忙,让自己的父亲去做临时军医玩玩,当磨练技艺了。

父女俩算是商量好了,反正让段鼎能提起精神就成了,怎么说也年过半百了,真的把自己逼个好歹,她找谁去,总不能真的把冲到鞍然去找阿士亚报仇血恨吧。

倒不是没能力,而是她很清楚,她现在只想让父母好好的安度晚年,无忧无虑,让老头在边关玩两年,军医没那么凶险,至少在她主事的十八年里,还没一个军医出事,都是他们自己不干了,她再招募新人,所以她并不担心父亲的安全。她想得好好的,只要父亲度过这次的难关,等自己生了孩子,估计老头老太太哪也就不会去了。

把段大夫劝好了,绮罗陪着父母吃了饭才跟着顾仁回家,路上真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是报应吗?上一世她没管过父母,于是这回全报回来了?

顾仁只能苦笑,轻轻的让绮罗枕着他的大腿,让她能歇回,其实这段时间绮罗瘦得厉害,之前吐血修养都不算好,赶上自己被刺,身体其实就没真的好过。

“回头别再出来了,在家好好养养。”

“唉,那爹的事,你去找秦大人好了,你说得对秦家的地盘比较安全。”绮罗真的累狠了,闭上眼。

“时间还早,到秋天,还有时间再准备,可以让岳父去兵部看看往年军医的资料,顺便跟柴御医一块研究一下。过了这段,说不定他就不想去了也不定。”

“除非我快点怀孩子,我怀孕了,他就不会去了。”绮罗打了一个呵欠。

“你现在还是算了,身子还没好呢。”顾仁想也不想就直接否决了,绮罗想想也是,自己现在的确不适合怀孕,还是再等等吧。不过想想,再等,谁知道又要出什么事,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过这个她现在实在也懒得想了。

第二十九章 阴魂不散

段大夫还是没能去边关,因为京城突然爆发天花了。其实这事也有些奇怪的,一般来说天花一般是从人口密集的地方先传出来,然后慢慢的向贵族传染,而这回,竟然是先从贵族那儿传出来的。

绮罗第一时间就被招到了秦家,因为崔家被传染了,而之前秦大奶奶带孩子回过娘家。

绮罗还真不能拒绝,她也是真的喜欢囡囡,真不能看她得病,飞快的和顾仁一块去了秦家。两个孩子目前都不错,绮罗留下了婴儿版的保心丸,让他们关紧门户,每天孩子的衣裳都在高温烫过,然后在太阳下暴晒,佣人们也要守紧了,不许外人进出。

秦家,崔家都是贵族之家,他们很会管人,所以绮罗也就不用提醒他们如何控制下人了,点到为止就回去了。

结果没到家,第二家就来请了,就算关系没秦家那么近,她也不好拒绝的,赶紧只能跟着去。

于是一天,她就在各府里串着,有真病的,也有没病的。真病的,她能做的还是把婴儿版保心丸给孩子吃,也就只是增强抵抗力,保住五脏,让他们能撑得久一点,撑得越久,只要痘发了出来,就好了。

等着跑了一天,快到家时,绮罗已经累得趴在顾仁的怀里,动也不想动了,结果车外又有人叫了。

“前面可是长春堂的座驾,顾夫人可在车上。”

“正是,请问是哪位叫停?”外头童子忙停车应答。

“在下程府的管家程福,我家太君发烧,这回喝萝卜水都退不下来,老奴特来请顾夫人过府看看。”外头那人沉声答道,虽说只是一府之管家,但相府的丫环都还七品官呢。更何况这位是镇国公府上的大总管。

顾仁眼神一暗,明明已经陌路的两家人,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们的身子是身子。其它人的就不是吗?轻轻的放下了绮罗,给她盖上被子。自己慢慢的移下车。

“程管家!”顾仁下车压低声音,对程管家施了一礼,表达了车里有人在休息。

“顾掌柜!”程管家看到顾仁一脸喜色,上前一步。

“您赶紧去仁心堂请请我岳父吧,绮娘一早就出诊,在外奔波了一天了,现在已经累得睡着了。就算去程府,只怕也帮不上忙,抱歉抱歉。”顾仁趁他没开口,赶忙陪着笑脸说道。程家无论如何。还是国公府父邸,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药铺能开罪得起的。

“顾掌柜,仁心堂关门好久了。”程管家脸黑了,声音扬了起来。

“请太医吧,柴御医也成。真不是不帮您,您自己看,绮娘都病了快一年了。而今天,各家都在请,一天就没安生过。”顾仁掀开一条缝。绮罗在车里熟睡着,车里还烧着炉子,绮罗盖着被子。

“顾掌柜,现在城里情况您不是不知道,柴御医早在宫中了,太医们也全在宫中待命,现在略有点名气的大夫都在忙,不然老朽也会跟没头的苍蝇一样…”程福有些不客气了,要知道之前顾仁去给他们家送礼时,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他简直就觉得顾仁此时是翻脸不认人了。

“福叔!”一个沉着的声音制止了程管家。

“程大爷。”顾仁看到了程平,还是双手抱拳施了一礼。但神态却没什么改变。

“你身体好了吗?”程平还了半礼,看看他,温声说道。

“托福。”顾仁笑了下,自己被刺,各家都派人送过礼,虽说是看绮罗的面子,但是那也是面子。而程家没有,此时又问,倒不是顾仁在争他什么,只是觉得心中意难平罢了。

“打扰了。”程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让人让开路。

顾仁也懒得对他们客气,对他们点点头,让童子上车,他也不进车里了,就坐在车辕上,赶着车准备回家。

绮罗其实已经醒了,程家她不想去。现在想到程太君,她还是觉得心痛。但是,那是病人。如果父亲知道,有病人来请,而她因为私怨而不去,只怕又得骂死自己。

其实也是不是怕父亲骂,而是过不了自己那关。若不来请,她可以当他们不存在。可真的来请了,不去,就是有悖医德,非行医者所为。磨了半天牙,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师兄,去程家。”绮罗在车里叫了一声。

顾仁回头似乎想透过厚厚的车帘,看看绮罗的脑子怎么想的,但最终还是让人调转车头,去程家了。

下车时,程平就在边上,却低头不敢看绮罗。绮罗也懒得看他们,提裙进去,顾仁帮她背着药箱。既然已经没话可说,还是不要说了。

太君这回不是之前的上火,而是真的受了寒。但又因为有些肺热,于是看着又跟之前的病症差不多,所以喝萝卜水没用,反而寒上加寒,一下子就病症重了。绮罗号了一下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起身,在边上写了药方,于是就准备离开了。从头到尾,除了默默的给坐在边上的程家人施了一礼之外,她一声都没吭过。

“绮娘,太君她…”老太公还是问道。

“受了凉。”她把方子看了一眼,就话在桌上,也没说交给谁,爱抓不抓,反正她是行医者之本份,至于其它的,她就懒得操心了。

太君其实已经醒了,看了看丈夫和儿子对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再看看绮罗低头收拾着自己药箱,而边上顾仁谁也不看,只是专心的准备接药箱。显然,大家都没有聊天的*。

“绮娘,你来了。”太君温声笑着叫了绮罗一下。

绮罗怔了一下,曾经太君也无数次这么叫过自己,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为什么他们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明明知道秦家人会告诉他们,程家要她去死,现在却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是脸皮太厚还是觉得自己毫无反抗的余地,可以任他们宰割?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太君。没有疑问,只是漠然的看着她,是他们一家要杀她灭口的,现在却还是要来求自己救她。他们此时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怎么不过来坐?”太君还是笑着。

“老夫人!“绮罗好一会儿才对太君行了一礼,安静的叫道。

这还是绮罗第一次叫太君为老夫人。太君都怔了一下。这是大家都惯常的叫法,对大家来说,这才是对的。但对太君来说,绮罗已经开始跟他们划清界线了。

“你身体好些没?看着瘦多了。”太君还是笑了笑,显然这位不打算就此跟他们划清界线了。

“民妇告辞。”绮罗懒得想太君想做什么,她没有太君那花花的肠子,她干脆直接告辞。

“绮娘,谢谢你。”太君还是笑了一下说道。

绮罗没答话,轻行一礼,与顾仁退下。

程平送他们出来,好一会儿,“绮娘,谢谢。”

绮罗没说话。

顾仁也不想说话。

绮罗来,是她做大夫的责任,不来,她会不安,可是真的让她还要陪笑脸,她就懒得奉陪了,只是低头往外走。

快到二门时,绮罗站住了,想了一下,抬头看着程平。

“我救过你的命吧!”绮罗盯着程平那不平衡的脸,冷冷的说道。

程平一怔,他虽说常这么说,但是此时绮罗这么直勾勾的问自己,倒还是有点不快的,没人喜欢这么被人指着鼻子说,她是自己的恩人的。

“当然。”程平毕竟也是大家的继承人,他还是笑了一下,点头称事。虽然那笑容真不很好看!

“我还救过程安!怎么救的,我懒得说,你有机会碰到他,他会告诉你。那一次,我帮了他一个天大的忙,说实话,说那次我救了你们程家都不为过。”绮罗又冷冷的一笑。

程平盯着绮罗,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他接手程家之后,太君跟他说过那件事,绮罗救了秦修,然后设计让程安伤重,让秦程两家没因此而撕破脸,不然,后面的官司就有得打了。他们再出征,光雁门关不配合这一点,就能把程家父子困死在关外。所以绮罗此时拿这个来说,他还是不能反驳,而且,绮罗此时还说,让他去问程安的话,摆明的告诉他,她不是猜程安没死,而是她根本就知道程安没死。此时程平突然觉得母亲当初让他派人暗杀绮罗是对的,她真的知道得太多了。

“我的药救了程公爷,没有我的药,他早死了。我帮他重病,躲过了战败之责,所以我对程家说恩同再造不为过吧!”绮罗嘴角再次泛起了冷笑。

“段姑娘!”程平也阴冷起来。

“这个态度我喜欢。”绮罗点头,这回的笑容总算比刚刚有点真诚了。看看灯光辉煌的程府,动了一下有些疲惫的脖子,想了一下,“我给你们的恩惠太多,于是我就该死了,因为你们还不起。可是你们又不敢让人知道你们恩将仇报,于是只敢暗杀吗?”

“请慎言。”程平黑脸。

“这不是我查出来的,是秦家查出来的。我相信圣上应该也知道吧?他们猜不出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但是他们很清楚,你们要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非要请我来给老夫人看病,明知道,有些事,我已经知道了。何苦来哉?”

程平咬紧了牙关,死盯着绮罗。

第三十章 星星之火

“我只是一个医女,我随时可以被朝庭牺牲掉,就像现在关门的仁心堂。我真无所谓,反正,就算加上长春堂,我们斗倒一个国公府,还是合算的。”绮罗笑了,这回笑得非常美丽。

“段姑娘!”程平再厉声喝道。

“说实话,比较起来,程安算你们中间不错的。他至少善良!虽然没什么担当,但是他比你们善良,没你们这么自私。好了,我不想挟恩说什么,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别再在我面前出现。你中的毒,我会解,表示我更会下。别把我惹急了!”绮罗柔声说道,就好像跟一个至交好友在商议,不过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今天来只是说这个?”程平深深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