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竟然比银镜还早到,直接就去了准备安置银镜的小院。太君在那里等她。

“这里行吗?”太君是按着雁门关的小院给找的,救银镜,只怕也得关上一段日子。

“仗打完了吗?”绮罗看看,问道。

“他们又内乱了,瘟疫从西部传到鞍然,银镜已经弹压不住。所以我让人直接把人劫回来。信里说,她开始发烧了,而之前,她和病人见过面。”太君没明言,但她相信,绮罗听得懂。鞍然与西部之战还没完,但内乱又开始了。他们根本无力到永安来生事。

“前几天不是还好吗?”绮罗皱眉,之前还说,银镜弹压得很好。怎么这么几天,事情就急转直下了。

“只是回光返照罢了。”太君不以为然。

“那他们应该不会来进犯了,您在城外空地上弄个营地吧。那样,会更安全。”绮罗不喜欢小院子,各种的不通透。营地帐篷,虽然会冷一点,但反对病人更好。

“知道了!”太君叫人去准备,架一个医帐营地,这对军队来说,太简单了。很快,一个小小的营地就建起来了,绮罗他们也就住到了帐篷里。虽然段大夫不是第一次住,但是段大娘却是,看着都觉得新鲜,这摸摸,那看看。

而太君看着绮罗,她很适应,吩咐着医官准备要用的东西,在太君看来,绮罗准备城外,其实并不是为银镜一个人准备的,而是跟着银镜的人,一个都不能进城。

太君默默的看着沉寂如水的绮罗,有点想像不出,梦里的绮罗和自己是怎么相处的。若是她会的,都是自己教的,那么,梦里的她,其实早就是医官了吧?

“要跟我谈谈吗?”太君看着绮罗。

绮罗迟疑了一下,正想着怎么拒绝,远方传来了马蹄声,她对太君施了一礼,让人送太君回城。回头看看顾仁,顾仁默默的退了营外,她笑了。

段大娘也被送出了,但程安没有出去。绮罗也没让人送他出去。也许银镜会想见到他。况且,以绮罗的想法来说,银镜在危险之下,那么程安凭什么在安全的地方呆着。

很快烟尘滚滚,四大护卫看到绮罗,一齐下马,对着绮罗拜倒。

“去休息,不许离开营地。”绮罗摆手看向了医官,医官们其实已经把银镜抬下了车,绮罗提裙跑了进去。边走边吩咐,让跟着的人都仔细检查。身上的衣裳全都烧掉,她才走进了帐篷、

银镜看上去还好,除去了盔甲,肚子已经显出来了。绮罗亲手给她洗了脸,抹了手。才号了脉,才看向她。

“谢谢!”银镜看看绮罗的脸,这一晃他们也有两个月没见了。

而这两个月,绮罗也显得瘦多了,脸色也极差。显然,这些日子,她努力的在永安帮忙治疗疫病,而想到部落的那些病人,银镜心都抽痛了。

两个月,曾经繁华的鞍然都城,现在都成了一片死城。黄金扔在地上都不会有人去捡,对他们来说,当没有明天时,黄金又有什么用?

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就是部族的灭亡了。程家来救自己,说白了,就是看在自己孩子的面子。而她也相信,这是绮罗让程家来的,绮罗跟她说过,孩子不重要,她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不谢程家,而谢绮罗。

“不怪我就好了,你的孩子现在没事,不过,如果证实你被感染。那么孩子我会帮你拿掉,以救命为上。”绮罗先实话实说。

“会染上吗?”银镜好一会才摸着肚子,这些日子里,若不是孩子,她也许真的坚持不下来。可是,现在她又不确定了,正如那天她跟绮罗说的,如果没有了鞍然,她的孩子就算是活着,也没有意义了。现在她就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

“很多事,不是我们所期望的,就能实现。”绮罗苦笑了一下,拿毛巾给她开始降温。对此时银镜来说,能不用药,就尽量不要用药,“你想见程安吗?他现在药瘾已经去了,精神还是不太好。”

“算了吧!”银镜摇头,别过脸去。

绮罗轻轻的拍拍她的脸,轻叹了一声。她理解银镜,他们实在有一个不怎么愉快的开始,现在两个人都清醒了,再相见,其实是很尴尬的,慢慢的来吧!

确定感染不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到晚上,就已经证实,银镜的确已经感染。因为怀着孩子,于是她的病情一爆发,就来势汹汹。

“怎么把孩子拿掉,又不伤她的身体?”绮罗和段鼎一块走出医帐,绮罗看着父亲。这块,父亲的经验比她要多得多。

“你明知道没有可能。”段鼎瞪了女儿一眼,哪有这么好的事,觉得女儿真的疯了。

“可是孩子七个多月了,现在打掉,母体都会受伤的。”绮罗眉头深锁。

“你有没想过,让孩子就这么留在她的肚子里,该怎么治病,就怎么治病,等银镜好了,再拿出孩子。”段鼎磨磨牙。

“那孩子…”绮罗瞪大了眼睛,那孩子是活的。这时说是打掉孩子,其实这个月份,就是催产,把孩子提前催产出来的,不管是死是活。若是现在不打,那么过些日子,孩子生出来,那是活的。那个,是养着还是直接捂死?

“先救人吧!”段大夫自然明白女儿在想什么,她还没孩子呢,对她来说,孩子快成心病了。现在让她去打掉一个成型的孩子本身就很痛苦了,结果还让养着,等着万一生下来了,那孩子还是活的,怎么办?

两父女对视一眼,只能痛苦的再进去。他们一点也没想过,这事要跟程安商量一下。

第二十三章 立场

事情跟他们想的一样,本来疫病的治疗之法已经很成熟了,照着规则的做就完了。而银镜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又是一发现不对,马上就被太君的人绑回来了。所以她的症状并不重,很快药下去,烧了两天,发出了毒,再补一剂,很快,就呈现出好了态势。

而跟着银镜的人,还有太君派去的人,无一人感染,这是让绮罗很安心的。至少没有再多出问题。她把营地放在城外,其实也是为了这个,城里还有老百姓,此时她再也经不起再一次的疫病暴发了。

银镜的疫症是好了,但是问题是,身体还虚,这会下催产药,就是雪上加霜,这也是之前绮罗很纠结的地方,过些日子,想想银镜那会等于再伤一次。

而这段时间,绮罗也没跟银镜多说什么,他们都很平静,但是很多事,反而就在这种平静之中。终于,营地解禁了,银镜被扶着出了营帐,晒了一下太阳,才看向了绮罗。

“没话跟我说?”这些日子,绮罗忙出忙进的,但绮罗实在不是话多的人,之前在鞍然,两人实际是因为斗嘴才会不停的打嘴仗,真的没事了,绮罗自然不会多话。更何况,她这些日子也忙,哪有时间跟一个病人多聊。现在终于好了,结果这位好像还是没什么话。

“要进城休息吗?太君为你准备了房间。”绮罗看看营外,顾仁和母亲带了两辆车来,一辆接自己,一辆接父亲。而太君他们并没有派人过来。

而程安此时也在营中,就算要接程安,也该有辆车的。迎着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回去,多少也好看点。要知道,太君这几天也天天派人来探消息的。她很清楚银镜的身体状况。所以知道可以解封时,竟然只派人通知,银镜的房间准备好了。如果她愿意的话,她派人来接。

什么叫她愿意的话?这话让银镜怎么答?况且,这话也不该问,不管他们成没成亲,银镜是作为次媳被接回来的,现在病好了,却派人来问这么一声,连绮罗都觉得这会银镜去程家,没多大意思了。

但礼貌上,她还是要问一下。不过。她觉得以银镜的骄傲。她连程安都不想见。怎么会住在程家?

想想程安一直留在营地里,但绮罗没叫,他就在外头做些打杂的,从来就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以这么久了。银镜都没见过程安。更没见过程家的其它人。更何况名义上,那里还是程老三的府邸,她去了,又算怎么回事?

而她自己反正不会跟雁门关一样,住在秦修的府里。程家打死她也不会去住。当然,顾仁也不会去,她让顾仁租了一处宅子,想着,银镜还得打胎。所以她们回京的时间也就得推迟。既然如此,她想着,若是银镜不愿去程家,那么去她的临时居所也可以。当是继续治病了。

“算了,我解决这个小的。就回去了。”银镜摇头,轻抚了一下肚子,苦笑了一下。一抬眼看到了顾仁,他在指挥人收拾,“你夫婿看着不错。”

“他最好的就是让人安心,虽然是无趣了一点,不过人真的很好。”绮罗跟着银镜的目光看过去,不禁泛起了笑容。

“所以你比我聪明,两辈子决不栽在一个人手里。”银镜笑了一下,似乎随意说道。

绮罗本来在笑的,猛的回头看向了银镜,她用了‘两辈子’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

银镜笑了,摸了一下肚子,“什么时候帮我去掉?”

“再过半个月。”绮罗定定神,忙答道。一时间心乱如麻起来,银镜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过半个月?”银镜明白,这段时间的治疗,孩子已经不能要了,但却要拖半个月,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你都这样了,现在打掉孩子,你得休养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所以我们想先让你恢复一下,过些日子,再做,会好一点。”绮罗有所保留的说道。

“快点做吧,草原的女子,没你们想得那么娇弱。”银镜不耐烦的说道。

“总得为将来想想吧!”绮罗皱眉,她是大夫,她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现在做了,然后让银镜走,然后,以后落下病根?这个决定,别说老爹了,就算是自己,都不会答应的。

“将来!我没时间想将来,我得快点回去。我娘还在那儿!”银镜盯着绮罗。

“你可以让人去接,我给药,但是你不能去。”绮罗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

她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是啊,她把鞍然太后给忘记了。或者说,她是故意忘记的,救回银镜是她和秦修的协议,但是太后,真的救回来了,秦修得发疯。

而且,程家也不会答应,毕竟鞍然名义上的主事者,除了小皇帝之外,就是太后和国舅郎里。抹去一个长公主,相对容易。真的把太后也弄回来,谁也没法交待。但是她能拦着一个女儿去救母亲吗?

再说,绮罗也不能让她回去。这病毒是传播是很快的,这个比想像中更惊人。让此时体弱的银镜回去,就算她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是难保不会出事,那么,她之前的努力也就全白费了。

“你再一次了赢了我,不过这回你做得更好,没用十八年。”银镜又笑了一下,这回望着远方的旷野,声音里满是苍凉。

“银镜!”绮罗制止了她,她不想提这个话题。是啊,她和银镜现在关系不错,她不想打破,也许就这样就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一切,也许是时候重头开始了。

更何况,此时她最不乐意听的就是这个。银镜是经过过那十八年的,所以她能肯定,这让鞍然引来灭顶之灾的羊瘟,就是绮罗的手笔,上一世,她就制出过相似的病毒。这回只是略改了一点配方,但羊瘟的症状是一致的。经历过上一世的银镜再想不起,就不配被人叫长公主了。于是她终于站到了银镜的对立面上了吗?

“我才想起来的,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烧坏了。这几天,做着同一个梦。我之前以为是梦,可是越觉得,也许不是梦?所以你也早梦到了,所以你躲开了程安。老天还是厚爱你些,而我,非要到今天才告诉我。”银镜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悲凉。

“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问题?过去就过去了,重来一次,你会一刀刺死程安吗?不管你是不是刺死他,鞍然的结局不会改变。鞍然今天的结果,不是程安造成的。”绮罗虽然不想回答,可是可能是习惯了,马上反唇相讥。

银镜带不带走程安,对于鞍然的结果其实是没有丝毫的影响。她依然会以鞍然为敌的,只是时间问题。只要鞍然进犯中原,她就会这么做。所以程安是不是被银镜带走,影响不了大局。当然会推迟一点时间。

“若梦里我没带走他,也许鞍然还有赢的一天?”银镜果然脑子很清楚,上一世,自己若不是带走程安,程家也不会让绮罗管医帐,也许很多事,就不会发生 。

“不,你们没有可能赢。太君的性子就是,哪怕程家战到最后一个人,他们也不会退后一步。我也不会退后一步,我会站在她的身边,除非你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绮罗摇头,上一世,就算她没带走程安,程安回到程家,作为程家的一份子,如果真的需要,她也会同样走向战场,最终的结局还是一样。

“帮我做了吧,我赶着回去救我娘。”银镜回头看看那座城墙,看看城墙让飘扬的大大的程字帅旗,她深吸了一口气,放软了声调。

“让人回去救,就算现在我帮你做,你一两个月内,别说你的驽了,你连站起站不起来,回去被人踩死吗?”绮罗根本不为所动。

“可以走了。”顾仁过来,东西收拾好了,现在都好了,自然不用住在城外了,在中原人的思维里,住外头就是风餐露宿,就是吃苦,之前没法子,现在当然要尽快让绮罗回去休息了。

“走吧,师兄租了房子,你跟我们住。”绮罗扶着银镜,此时她也不用问了,两辈子的怨,这位肯住程家就怪了。

“我不进城,你让他们把帐篷给我留下。”银镜摇摇头。

“行了吧,你留下,我怎么办?跟你一块冻着!”绮罗才不搭理她,直接拉上她,向外走。

“绮罗。”银镜站着不动,她在坚持。她就算国破家亡,但她还有自己的骄傲,她不想进城。更不想受绮罗的恩惠。对银镜来说,绮罗是这一切的罪首。可是银镜却没法怪她,怎么怪?各自立场不同,真的兵临城下,各为其主罢了。所以,此时银镜对绮罗的感觉很纠结。

“师兄给我做了好些衣服,全新的,你一定能穿。”其实现在银镜也穿着绮罗的汉服,绮罗这么说,其实就是想说,她这会救她,跟任何人无关,与国事战事无关,只是还她上回善待之恩罢了。她们一码归一码!

顾仁挑着眉,真对这俩没话可说了,说出去谁信啊?这俩原本该是死敌的,结果现在却这样。再说了,程家的儿媳妇,住他们家算什么回事。不过他聪明的闭嘴了,现在只要别再让绮罗住帐篷就成了。

 

第二十四章 相见愁

绮罗推着银镜上车,顾仁看银镜上去了,也就不上了。让卫槐好好赶车,自己让人牵了一匹马过来。正想上马,却看到了程安在帮段大夫夫妇拿东西,显然,他是要上段大夫夫妇的车了。顾仁把马缰绳一扔,过去了。他媳妇儿,他不管,跟着自己的岳父母算什么意思?

“程大人,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顾仁这回不客气了,他真的挺烦的,京中已经催他回去了,绮罗又不能离开。他先走,他也不放心。自然要把怒气找人发了。

“我说了能算吗?”程安抬起眼,苦笑了一下。看看没什么遗漏的,自己坐车辕上,准备赶车了。

“那是你媳妇儿,你不去求她,你让她来求你不成?”顾仁黑着脸。

“就是,就是。你媳妇也不容易,孩子也保不住了,肯定得伤心的,你这会真得好好待她。”段鼎点头,这些日子,他看着银镜也挺难受的。生生的一声‘疼’,一句‘苦’都没叫过。这么合作的病人,还真是第一回见。想想都觉得不容易了。

“就是,就是,你是男人,你服个软,能有多难。”段大娘忙跟着说道。

“你们在鞍然成亲,估计你娘还没喝过她敬的茶,她在程家的身份只怕也尴尬,你啊,先回家,跟你娘好好说说。总不能让人姑娘跟你受委曲。不过,你娘把她接回了,也是承认她了。你好好劝劝她,去给你娘敬个茶、赔个礼。将来你们才能好好过日子。”段大夫点头,他现在还真当程安是自己人了,忙提点起他来了。

顾仁怎么从来就没看出岳父、岳母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一面呢?怎么挑刺的心眼,全用在自己身上了。不过,这会他也不忙着生气了,盯着程安。

“怎么做是你的事,但你们的事总要有个结果。秦修答应过绮娘,他会报告朝庭,银镜公主死于疫症之中。她现在开始。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将来怎么样,我们也管不着了。”顾仁黑着脸。

“唉,可怜见的。国破家亡,她也就只有你了。”段大娘轻叹了一声。

“她是强人,没有我,她也能过得很好。只要她身子恢复了,带着她的人,说不得,塞外又能被她打出一片天地出来,你们千万别小看了她。”程安苦笑了一下。望了一下天。“也许。她从来就不需要我。”

顾仁走了,实在看不得程安这样。

而车里的绮罗和银镜也很沉默,两人跟上回绑架一样,各坐一边。但这回,俩人却都不想说话。

进了城门,车却停了。

“顾夫人!”程喜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绮罗翻了一个白眼,掀开车窗帘,怒视着程喜。

“太君请顾夫人回府一叙。”程喜的脸色也没有多好看,但抱着拳,还算客气。

“程将军客气,民妇回府梳妆之后,再行拜见老夫人如何?”两边都是兵士。这儿也不是秦修的地盘,绮罗还真的不能太过份,只能假笑了一下。

“太君想现在见夫人。”程喜坚持,并指指了一下边上的一顶小轿。显然,太君必须要见她。

绮罗的嘴都抿成了一条线。但最终还是放下的帘子,准备下车。

银镜看着她,显然此生,绮罗跟程家的关系并没有上一世那么好了。绮罗下车前倒是跟她笑了一下,两辈子,银镜才是程家的媳妇,太君找自己干嘛?真是被气死了!

顾仁骑马赶过来时,轿子已经走远了。气得顾仁都想骂娘了。想想还是一扬马鞭,跟上前去。

程家并没有拦着顾仁和绮罗一块进去,走进了内堂,太君和平时一样,捧着个小茶碗,眼睛却盯着沙盘发呆。知道绮罗他们来了,却也动也没动。

顾仁真的气不顺了,清清嗓子,对着太君一拱手。

“给老夫人请安。”

“你们来了。”太君放下茶碗,抬眼笑了一下,示意他们坐。下女送上茶具,就退下了。

绮罗盯着茶具,水是水,茶叶是茶叶,这个,是啥意思?让自己煮茶,自己喝?不过,看那咕咕已经开了的水壶,只能自己低头煮起茶来。

太君深深的看着她的手势,好一会儿,才轻笑了一下,“看来真是我亲传的,这手法是我娘家独有的。不过年轻时,性子急,总也定不下性来。然后偷了好几步,结果,你竟然也没学全。”

绮罗抬起头,好一会儿,又低头把后面的事做完。怎么这么多人都在提上一世,现在她不想提上一世。自己这一世还没弄清楚啊。

“银镜怎么样了?”太君随意的问道。

“身体还是太虚弱,过些日子才能拿掉孩子。”这个绮罗可以答,马上答道。

“这个时机,孩子会有什么问题?”太君皱眉说道。

“不知道,也许四肢没什么,甚至生下来,看上去挺正常的。只是将来的事,谁也不敢保证。”绮罗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银镜的月份大了,太君也是明白人,她想的只怕就是那个孩子催产出来,结果会如何。真的催产出来的孩子若是活的,她准定把孩子扔给太君好了。总不能让自己来决定,那个孩子的去留。

太君抿了一下嘴,深吸了一口气,绮罗知道,太君正在下决心,这是她下决心的时候的才会有的动作。此时看着,她真的觉得,自己和太君之间,真的太了解对方。

“能让孩子胎死腹中吗?”太君抬眼看着绮罗。

“不能,对母体伤害太大,家父不会答应,民妇也不会答应。”绮罗断然的拒绝。

如果孩子是活的,催产,孩子也会自己运动,相对比生死胎容易很多,自然对母体的伤害程度较小。她其实也明白太君的意思,现在把孩子弄死,大家眼不见心不烦。若是真的生下来是活的,大家谁也负担不起一个杀婴的罪孽。只是她是大夫,杀胎与杀婴。其实没啥分别,她还想生孩子呢,这杀孽,她真的不想沾手。

“知道了!”太君点点头,这事算揭过了,“他们不回来住吗?”

绮罗侧头看着太君,真不知道该说啥,他们回不回来住,关自己什么事啊?但想想不对,马上别头看向了丈夫。

“程安也要住我们家?”

“别问我。他跟岳父岳母的。”顾仁也郁闷。自己租的院子并不大。现在好了,程安和银镜都得跟他们。银镜还有护卫的,现在他想的是,要不要再把隔壁也租下来?

“您不去把他叫回来?”绮罗忙看向了太君。那是您亲儿子,让他住我们家算什么意思?

“他不是你爹的病人吗?我们给了诊金的。”太君端起茶,喝了一口,点点头,就是这个味道。看来她真的不是跟了自己一两年了,这茶能沏成这样,自己一定很疼爱她的,什么都教给她了,真的是当女儿一样养的吗?

绮罗也深吸了一口气。太君笑了,看了她一眼,“这是生气了吗?我年轻也这样,抽一口气,准备拿鞭子了。你呢。扔我一把毒药,把我毒死算了。”

“太君!”

“终于又叫我太君了,还是听这个顺耳。”太君点点头。

“您找我有事吗?”绮罗给丈夫递上茶,压住气,才轻轻说道。

“就是想见见你,跟你吃个饭。”太君笑了一下。

“我还有病人。”

“有病人也要吃饭,我让人准备了,挑我喜欢的,你这么像我,我喜欢的,你会喜欢吧!”太君拍拍掌,外面端着小桌进来,按着程家的规矩摆的餐。

绮罗看了一眼,倒真的都是太君喜欢的,自己喜欢不喜欢,她倒是忘记了。太君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这些年,早就习惯了,说自己喜欢不喜欢,还真说不上。

顾仁都觉得有点烦了,这是什么意思,不叫儿子媳妇回家吃饭,却逼着绮罗过来陪她吃饭。

绮罗默默的低头吃饭,在边城里,能吃到京城的口味,其实并不容易。比如之前在雁门关里,她忙得很,要营养、要方便,所以想这么摆上一小桌,有饭、有菜、有汤、还有一条烤鱼。算是很丰富了。

低头划开鱼肚,试试味,皱了一眉。

“跟祥叔的手艺没法比的,将就吃。”太君也划了一块鱼肚,试了味,也同她一样,皱了一下眉。

祥叔是程家京中的厨师,这鱼烤得像,但味道却差远了。

“你会做吗?”太君继续问道。

“不会。”绮罗摇头,喝了一口汤,汤做得还不错,看向丈夫,“汤挺好的。”

顾仁也同情绮罗,老太君是相信还是不相信?现在看来是相信了,可是相信了又如何?相信了,现在难不成要认亲吗?认了又怎么样?现在绮罗是顾家的媳妇。

“早上就没好好吃,多吃点。”顾仁对她笑了一下。

“银镜的事了了,你们就准备回京吗?”

“是,家里还不知道,不过小人已经写信回去,说绮娘跟着岳父母一块到边关帮忙了,会多呆一些日子。”顾仁忙答道。

“嗯,乐儿也送信来了,朝庭对长春堂很满意,听说你也有功名了,这是朝庭前所未有的。”太君点点头,对顾仁温声一笑。

绮罗抬头看了太君一眼,又低下头。这是啥意思?想到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她又不吃不下去了。

太君看到了绮罗情绪的变化,不再说话了,三人终于安静的吃起饭来。绮罗看顾仁还没怎么吃,她不吃,顾仁只怕也吃不下,只能再拿起汤碗,有一匙没一匙的低头喝着。

第二十五章 解开

饭后,绮罗想告辞,太君却站起来了,柱着拐,“陪我去城墙转转,宏毅,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