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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宁珞在女子堂里转了一圈,却没找到景昀的身影,倒是碰到了吕先生。受宁臻川的言传身教,宁珞在诗赋上颇有造诣,因此虽然吕先生行事几近古板,却非常喜爱宁珞。

吕先生问了她父亲好,又了解了她身体的近况,家长里短了一会儿,这才宽慰地道:“好了便好,马上便是书院的赏花会了,先生还盼着你能为女子堂拔得头筹呢。”

宁珞应了一声,略带羞怯地问:“吕先生,不知道景大哥去哪里了?我兄长让我带两句话给他。”

“他去见林先生了,正好,他要借的一本古籍拉在我这里了,替我带给他,”吕先生将一个布袋放入了她手中,叮嘱道,“快去快回,别误了功课。”

这下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了,宁珞欢喜地接了过来,便一路出了女子堂,朝着林青居的院子而去。

林青居和宁臻川素来交好,平日里也常到宁府拜访,见了宁珞也不惊讶,只是景昀却并未在此处,宁珞只好留下书袋告退。

无功而返,宁珞颇有些怏怏不乐,方才在课堂上和景昀的对答,让她忽然想到了前世。

她十六岁那年,杨彦和她的亲事就快定下来了,而母亲缠绵病榻眼看着就要不好了,她深怕她出嫁后父亲一人孤苦伶仃,为了父兄能够和好绞尽脑汁,却得到了宁珩不日即将奔赴北疆的消息,终于顾不得父亲的禁令去找宁珩,在宁珩的住处碰到了景昀。

景昀拦着她,说了好些当时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珞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里的景色很美。”

“你喜欢吗?”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

“其实我一心所求,只不过是能和有缘人一起踏遍大陈的山山水水。”

现在想来,难道那就是景昀对她的表白?而她心忧兄长的安危,并没有细想,随口便拒绝了,还祝愿他能早日找到有缘之人。

所谓阴差阳错,可能就是这样吧。如果当时能够明白景昀的心意,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宁珞苦笑了一声,只是当时的她哪里能想得到这一层?

定云侯惊才绝艳,孤高矜贵,视天下女子如粪土,听大伯母说,当年给景昀提亲的媒婆都快踏破定云侯府的门槛了,只是每一个媒婆进门,只要递上画像,便会得到景昀的一句评语,从此便自惭形秽不敢上门,最后一个保媒的是康王殿下,当今圣上的皇叔,想让自己的侄女平宁郡主和景昀结百年之好,那平宁郡主年方十五,如花似玉,在那年的赏花会中夺得琴书画三项魁首,名动京师,比起宁珞来有过之无不及。康王还兴冲冲地去请了当今赐婚,哪知道当今特意叫来了景昀问他意见,景昀沉默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平宁郡主千好百好,只是一双眼睛挑得太高了些,微臣不喜。”

康王殿下听了都快吐血了,平宁郡主最美的便是那一双丹凤眼,却被景昀嫌弃,这一听就是个借口。

自此之后,便没有人自讨没趣给景昀保媒了。

当年大伯母说起这事来便颇多揣测,一是怀疑景昀有什么隐疾,二是怀疑景昀和父母有什么罅隙,故意让父母着急。末了总要矜持地长叹一声,“儿子出息又有什么用,含饴弄孙的乐趣都不给,还是淮儿孝顺。”

堂兄宁淮一生碌碌,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早早娶妻生子,宁珞出嫁时便有了一双儿女,孝顺听话,是大伯母最大的骄傲。

宁珞思绪纷杂,各种往事纷至沓来,不知不觉间到了小径的尽头,抬眼望去,只见前面水波粼粼,刚冒出来的嫩绿荷叶一圈一圈的在碧波上荡漾。

琼华书院的碧湖是当日太宗下旨挖建,亭台楼阁,小桥柳荫,和这百年书院一起,是文人墨客最爱的去处。

她看四下无人,不由得童心大起,几步便到了河岸边的太湖石上,半蹲下来撩着湖水朝着荷叶洒去。

水珠在荷叶上打了个滚,晶莹剔透,宁珞心里欢喜,又捡起一块小石子,挥臂朝前掷去,她的力气太小,石子连一个水花都没打起便“咕嘟”一声沉入了水中,惊起了几尾湖鱼,水花四溅。

宁珞惊呼了一声,脚下一滑,眼看着身形不稳就要跌倒。

一双大手在她腰上一扶,等她站稳的一瞬间又迅速离开。

“小心。”有人低声道。

宁珞倏地回头,只见景昀束手而立,嘴角带着一丝浅笑,好像在看一个偶尔调皮的孩子。

“我…我随便玩玩…”宁珞有些羞气,怎么这辈子总让他看到狼狈的模样,真是太倒霉了。

“湖边的石头总会有些青苔,避开就会好一些,”景昀在旁边一块石头上试了试,示意她过来,“打水漂得注意用力的方向,斜着走,就算手劲不够也能打个三四个。”

他捡起一块石子试了试手,抬手一掷,那石子在水面上撩起了□□个水花,到了河对岸。

宁珞又惊又喜,学着他的姿势扔了一个,果然,石子打了两个水漂才落入池中。

“景大哥你好厉害,”她趁机拍马屁,仰起脸来冲着景昀笑了笑,“以后我可以向你多请教请教吗?”

眼前的笑容轻浅却真挚,那若隐若现的小酒窝醉人,勾起的嘴角更是甜美,景昀不由得晃了晃神,旋即便暗自好笑,不知为何这几日杂梦渐多,居然连个小女孩的笑容都觉得似曾相识。

“请教什么?你文有宁大人,武有你兄长,我可不敢班门弄斧。”他摇了摇头,哂然一笑,“再说了,宁大人现在见到我已经沉着脸了,要是你再和我走得近些,只怕连杀了我的心都有。”

宁珞的心一沉,嘴角翘不起来了。

“倒是你,看不出来,还有几分浪迹天涯的洒脱,怎么会想到要踏遍大陈的山山水水?这可是一件苦差事。”景昀饶有兴趣地问。

“有人陪着就不苦了。”宁珞眨了眨眼,眼中仿佛有光芒掠过。

景昀怔了一下,忍不住想抬手去摸她的头,到了一半才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这可不是他家妹妹,“那等你找到那个陪的人再说吧。”

“景大哥你找到了吗?”宁珞一脸好奇地问,心里却“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景昀没有说话,目光却变得柔软了起来,落在前方不知名的水面上,一只翠鸟掠过,那黝黑深邃的眸中泛起了一阵涟漪。

宁珞心一沉,几乎带了一丝哭音:“景大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景昀怅然道:“我还不知道她是谁呢,等我知道了她便跑不了了。”

说罢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和一个小女孩说这些做什么:“好了,你还小不懂,快回去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宁珞咬了咬牙:“我才比你小了四岁,又不是小孩子了,慧瑶和我一般大,都快定亲了。”

她赌气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泥土溅在了景昀的牛皮薄底靴上,还没等景昀回过神来,宁珞便跑远了。

回到女子堂,韩云姬的琴课已经结束了,一室的少女莺莺燕燕,好像夏夜咕呱叫的田鸡。

宁萱还是坐在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禁足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见宁珞回来,那眼神茫然地看着,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

“怎么样?韩先生夸你了没?”宁珞关切地问。

宁萱微微点头,韩云姬方才夸她天资颇高,若是勤学应当能再上一层。

“那就好。”宁珞很开心,赏花会她打算韬光养晦了,宁萱若是能在琴技上拔得头筹,也好杀杀赵黛云的威风。

宁萱盯着她的笑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谢谢九妹。”

“我们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宁珞笑着道,“你一个月没来,我已经帮你和吕先生解释过了,韩先生这阵子都会在女子堂授课,祖母也是爱之深才会责之切,你别为了赌气,放弃了这个好机会。”

宁萱身为宁国公府庶孙女,并不能入女子堂成为正式弟子,能进来学习,是秦湘兰请丈夫找了林青居破例帮忙的。

宁萱的眼神复杂,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散学时,姐妹俩一前一后回了宁国公府,晚膳照例是全府人一起用的,老夫人见了两个孙女儿,也没说什么,惯常地问了几声书院的事情。宁珞挑着老夫人爱听的说了几句,又夸赞了宁萱得到了韩云姬的表扬。

老夫人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淡淡地道:“韩云姬都这把年纪了,还在书院里抛头露面吗?”

宁萱咬了咬唇,手心快要掐出印来。

“韩先生喜欢热闹,”宁珞笑着道,“也是梅皇贵妃让她来书院授琴的。”

老夫人的脸色稍霁:“梅皇贵妃倒是为书院费了苦心。”

“听说这次赏花会圣上也会来呢,只可惜我拉了这么多次课,只怕是追不上她们了。”宁珞一脸的遗憾。

宁臻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知女莫若父,宁珞在书画上的功底,别说是拉了一个月的课,就算不去个一年半载,都不会逊色于那些同窗。

老夫人笑了笑,一脸的不以为意:“那些个都是虚名,有是锦上添花,无也折损不了什么,你祖母我活了这把年纪,早就看得明明白白,珞儿过得开心便好,我们宁国公府的千金,不需要那些名号来装点。”

宁珞瞪大了眼睛,喉咙骤然有些发哽。

上辈子她争强好胜,非要在赏花会上占一席之地,到了最后的确艳压群芳,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更得了当今的一句赞誉:宁家九姑娘若是能做朕的儿媳,朕可是要从梦中笑醒。

此语一出,杨彦往宁府跑得愈发殷勤了,京城上下几乎都把她当成了未来的瑞王妃,一年多后,杨彦得了父亲的便求来了当今的赐婚,敲定了这桩婚事。

这一世她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又深怕祖母对她失望,所以想提前敲敲边鼓,没想到祖母如此通透豁达。

这样好的家人,她怎么能不全力守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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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完了一顿晚膳,宁珞观察了半天,原本近身伺候的钱嬷嬷不见了,只剩下了童嬷嬷一个,祖母也难得没对母亲夹枪带棒的,只是在膳后把几个儿媳留了下来说了几句话。

宁珞留门外,等秦湘兰出来便上前扶住了她,一路陪着往父母的院子走去。

秦湘兰也有些心不在焉,走了几步才自言自语了起来:“你祖母要我们对身旁的奴仆严加管教,以防刁奴欺主,你说她是不是又在编排我的不是了?”

她也不指望宁珞回答,颇有些幽怨地道:“我就从江南带过来这么几个人,还每天被人视为眼中钉。”

宁珞抿了抿嘴,斟酌着道:“祖母这样说一定有她的道理,娘,你还是小心为上。”

“能有什么事,”秦湘兰不以为然,压低声音道,“秦嬷嬷她们都是从小跟着我,又跟着我背井离乡,对我忠心着呢,我就是平日里纵了一点又能怎样?她就是对我有偏见,见不得我和你爹好…”

平日里秦湘兰也不会和女儿说这些,今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宁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一直觉得祖母对母亲有偏见,所以千方百计从祖母身上着手,可现在看来,母亲对祖母的偏见也不少,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前世婆媳二人弄成这样一地鸡毛,两人可能都难辞其咎。

得让母亲警醒一点才是。

宁珞的秀眉微蹙,一路琢磨着法子。秦湘兰絮叨了一路,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眼看着自己的小院到了,她叹了一口气道:“好了,我也是随口说说,珞儿你听过就好,可千万别…”

话音未落,院门从里面推开了,却见绿竹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扑通”一声在二人面前跪了下来:“二夫人,九姑娘,求你们为奴婢做主!”

正厅里,秦湘兰眼中一片茫然,底下跪着的,左边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家仆田嬷嬷,右边是宁珞的贴身大丫鬟绿松,左边赌咒发誓,右边条理清晰,她不知道该信谁的。

抓住了宁珞的手,仿佛抓到了浮木,她渴盼地看着女儿,“不可能吧?我打小田嬷嬷就跟着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珞儿,你说说…”

宁珞沉吟片刻,看向绿松:“你一口咬定那四件宝贝是田嬷嬷所偷,可有证据?”

“是啊,要有证据!”秦湘兰厉声道,想了一下又放缓了语调,“若是有人背后挑唆,你也别怕,说出来我给你做主就是。”

绿松吃了一亏便长了一堑,语声朗朗,丝毫没有怯场:“九姑娘小库房里有四件宝贝都不知所踪,奴婢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件被涂改掉的宝贝的下落,有件赤金福寿纹长命锁就在田嬷嬷的孙儿那里,前个月她孙儿还戴在脖子上,这个月她深怕露馅,让她媳妇收了起来,就在柜子里放着,夫人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搜。”

宁珞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抬手便叫来了秦嬷嬷,秦、田两个嬷嬷都是秦湘兰面前的老人,一个看姓田的油水多早就心生不满,一个嫌姓秦的倚老卖老不屑一顾,这早就面和心不合了。

田嬷嬷的脸色都变了,忽然便嘶叫了一声朝着绿松扑了过去:“你这个贱丫头!我怎么就不弄死你!”

绿松早就防着她呢,敏捷地往旁边一让,田嬷嬷扑了个空一头便栽倒在门槛上,额头上流出血来,神情更为可怖。

眼看着她还要扑上来,秦湘兰唬得一拉宁珞,把女儿挡在身后,连声音都有些变了:“宁德…宁安!”

几个奴仆上前就把田嬷嬷按倒,田嬷嬷大哭了起来:“夫人…夫人你不要听信这小贱人谗言啊,她和我有仇,故意要陷害我!”

秦湘兰便是再盲信也该是明白了,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枉我如此信你…你居然做出这等背主之事…”

没过一会儿秦嬷嬷便领着人回来了,带来了田嬷嬷的媳妇和孙子,一个哭一个喊,顿时把一个厅堂弄得菜市场似的混乱不堪。

赤金福寿纹长命锁就藏在下人房五斗柜的被子里,那才六七岁的小孙子还拽着不肯放,一个劲儿地嚎叫着:“这是我的!你们不许抢走,不然我让我爷爷来打你们,他管着好多铺子呢,他有好多银子!”

秦湘兰倚在靠椅上,绞着手中的帕子,气得眼眶都红了。

田嬷嬷趴在地上求饶:“夫人,都是我鬼迷了心窍,你大人大量,看在我伺候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绕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夫人你还记得小时候…”

“把她的嘴堵上。”宁珞淡淡地道,再说下去,只怕秦湘兰要心软,“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还当我们二房怎么了呢。”

嘴堵上了,厅内终于稍稍安静了些。

秦湘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冷静从容,她也终于定下神来,想起田嬷嬷的丈夫掌管的铺子,忧虑地道:“珞儿,你看怎么办?”

宁珞附耳悄声说了两句,秦湘兰这才放下心来,倍感宽慰:女儿真的大了,做事条理清晰,张弛有度。

“好了,这事你们也都看在眼里了,”宁珞朝着众人扫了过去,语声沉稳中透着威严,“田嬷嬷背主偷窃,罪证确凿,这事是要报官的。”

田嬷嬷伏在地上簌簌发抖,孙子到底也不是傻的,再也不敢嚎了。

“我娘对田嬷嬷不薄,好吃好喝供着,又提拔她丈夫做了管事,现如今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居然抵不过这一个金锁,着实让人心寒,从今往后,必定要好好整顿房内的骄娇之风,大家若是从前有什么错处,自己和我们交代了,既往不咎,若是往后还想着偷鸡摸狗或者背主求荣,知道一个发卖一个,绝不姑息!”

屋里的奴仆们顿时恭谨地应声。

宁珞顿了顿,语气稍缓:“真是没想到啊,田嬷嬷,你服侍了我娘这么多年,我娘一直对你赞赏有加…”

田嬷嬷立刻跪在地上磕起头来,一旁的田家媳妇也哭着求着饶命。

秦湘兰不由得面露不忍之色,宁珞看着叹了一口气:“先关到柴房,等明日再做处置。”

闹哄哄的人都被请走了,秦湘兰头痛得很,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宁珞坐在她身后,一下下地替她捏着额头。

“这下…要被她们笑掉大牙了…”秦湘兰喃喃地道。

宁珞佯作不解地问:“被谁笑掉大牙?”

秦湘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能有谁,你祖母和大伯母啊。”

“娘,若是她们想看你笑话,直接把人带到她们那里就是了,何必让你关在门里处理这事?”宁珞反问道。

“那倒也是…”秦湘兰转念一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你祖母这么有先见之明?”

“祖母毕竟是见多识广,有些事情比我们有远见,”宁珞委婉地劝说着,“娘有时候的确应当多听听祖母的意见。”

秦湘兰若有所思,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宁珞附在秦湘兰的耳旁轻笑了起来,“若是祖母还是一心要给爹纳个小妾,娘可万万不能听她的。”

秦湘兰也笑了起来,剜了女儿一眼:“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胡说八道了。”

她才三十多岁,平日里保养得也好,这一眼含嗔带喜,柔媚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宁珞目不转睛地看了片刻,忽然便把头埋入了母亲的颈窝贪恋地蹭了蹭。

刚才还气定神闲的小大人一下又成了小女儿的模样,秦湘兰心里绵软绵软的,抱着女儿道:“我的乖珞儿替娘着想,娘心里明白着呢,放心,你爹不会纳妾的,他要是敢,我就回江南去。”

母女俩靠着说笑了片刻,秦湘兰又迟疑着问:“珞儿,你说这事要告诉你祖母吗?”

田嬷嬷一家都是从江南过来的,是秦家的包身奴,照理说处置了不需要经过老夫人和大伯母的首肯。

宁珞听母亲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得一喜,这是不是说明,母亲对祖母开始没有以前那种打心眼里的排斥了?“娘,你不说虽说也占理,不过老人家嘛,总是希望儿孙尊敬,既然祖母刚刚提点过咱们,你请祖母拿个主意不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吗?”

秦湘兰在心里暗自点头,欣慰地道:“我家珞儿真的长大了,这次多亏了你了,即揪出了这个刁奴,又未雨绸缪让你表哥在铺子里查账安插人手,娘要好好奖励你。”

“哪有女儿讨要娘亲的奖励的,”宁珞撒娇道,“娘若是真的要奖励我,不如帮哥哥在父亲面前说说好话,春闱过后,不管哥哥考得如何,就让哥哥跟了长信侯吧。”

秦湘兰脸上的笑意顿时浅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面带愁容地道:“珞儿,这事你就不用管了,也管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景昀:总该轮到我大显身手了吧?、(醋哥掰手指头ing)

醋哥:好多人已经在我这里提前排队了,要在珞妹妹面前大显身手呢。你要插队的话…你懂的。

景昀:…

景昀:(拔剑)

醋哥卒

第18章

春闱眼看着就到了,而宁珩和宁臻川之间争执也几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宁珩也不和宁臻川顶嘴,只是默默反抗。宁臻川在,他就坐在书房当个木偶人,宁臻川不在,他便不知什么时候没了人影。

而当宁臻川考教他功课的时候,向来温文儒雅的中书令大人就成了冬日的寒冰,任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意。

宁珞从秦湘兰躲躲闪闪的话语里终于弄清楚了缘由,不由得也有些埋怨父亲,就算是为了和大伯一家的兄弟情深,也不能这样牺牲了兄长的前程啊。

这日宁珞从书院回来,便看到宁全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口,一见到宁珞,便好似见了天大的救星:“九姑娘,快去劝劝三爷吧,三爷在打少爷呢。”

书房里,宁珩跪在正中央,□□着上身,宁臻川正倒拎了一把鸡毛掸子狠狠地抽在他的后背上,一道道的血痕触目惊心,而秦湘兰则站在一旁掩着嘴哭泣。

宁珞惊呼一声上前拖住了宁臻川的手,急急地叫道:“父亲息怒,就算哥哥做错了事情,你也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宁臻川到底是文人,这一顿打早就已经气喘吁吁,被宁珞一拖,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反观宁珩,跪在那里的身形依然挺拔,双眼紧闭着,却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