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儿乖,姨娘带你去剪窗花。”青娘诱哄着,这才让景铮安静了下来。

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背影,绿松纳了闷了,问身旁的璎香:“青姨娘可真是,连小少爷多到我们院里呆一会儿都要不高兴,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少爷是青娘生的呢。”

璎香含蓄地笑了笑,柔声道:“你都说了是以为了,真要是亲生的,哪能这么紧张?”

绿松掩嘴笑了:“那倒也是。”

宁珞从里面走了出来,想来是听到了两人的话,顺手拿了一块糖瓜塞进了绿松的嘴里:“你呀,还是多吃少说吧,省得凭空生出点事来。”

绿松这些日子在她的□□下,对她越发忠心,心眼也多了,就是有时候还是太过心直口快。

一想到这个,宁珞脑中便想起前世另一个婢女玉髓来,那日在东宫见到玉髓,她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赵黛云既然重生而来,却不用玉髓而是将她安置在宁萱房中,显而易见前世她并没有被赵黛云拉拢,前世的那场谋杀和她没有关系。毕竟当年她和这两个婢女也算是相依为命,若是她们背叛了她,也会让她伤心。

玉髓细心体贴,心眼也颇多,在宁萱身旁倒是能助她一臂之力。

今日前厅难得人都到齐了,一个个都穿红着绿,喜气洋洋,就连俞明钰也薄施了胭脂,看上去精神了好多。

几个男人祭拜了灶王爷,又让景铮将融化的糖瓜涂在了灶王爷的嘴上,寓意让灶王爷去玉皇大帝那里时只能说好话,不能说坏话,涂了糖瓜后,景铮彻底撒了欢,开心地拿了春联和窗花四下贴,景昀见他腿短够不着,便抱起他来往上凑;景曦也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站在旁边嚷嚷着,一会儿说高了,一会儿说歪了。兄妹三人看上去和乐融融,就连向来寡言清冷的大长公主都眉眼带浅笑。

用罢了小年饭,一家人正说着话呢,有家仆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禀告:“宫里田公公来了,说是陛下让世子进宫,有事相商。”

不知怎的,花厅中的气氛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大长公主显然很是不悦:“这都是小年夜了,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田公公后脚便进了花厅,赔笑着道:“这个奴才也不知道,想必有国家大事,等世子定夺。”

大长公主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景晟追着叫了两声“母亲”未果,只好冲着田公公连连拱手:“公公见谅。”

田公公笑道:“侯爷说笑了,大长公主教训奴才是应当的,只是陛下确实还在正阳宫中处理政务,我等身为臣子,自然要为陛下分忧,还请侯爷体谅则个。”

“陛下器重昀儿,自然是我定云侯府之福,”景晟的笑容有些疲倦,“昀儿你快去快回吧。”

盛和帝时常召见景昀,景昀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没想到小年夜还要面圣。他回去换了朝服,叮嘱宁珞道:“你等我,应当很快回来,要是一个人无趣,便在府里走走,和铮儿玩一玩。”

宁珞忍不住笑了:“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虽然嘴上说得厉害,但景昀一走,宁珞的确有了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平时景昀的话不多,可若是他在房内,便是鸦雀无声也能让人感到安心。

拿起书来看了没两行,宁珞的思绪便飘走了,书上那一个个字好像变成了景昀的脸庞,那眉峰锐利的剑眉、那冷凝深邃的眼神、那偶一闪现的清淡浅笑…

脸颊有些发烫,宁珞将书盖在脸上屏息了片刻,忽地站起来吩咐道:“璎香,我们出去走走。”

屋外空气清冷,月亮好似半拉的弓弦一般蓄势待发,将月辉撒向人间。已经快过戌时了,夜色中一片宁静,唯有值守的侍卫偶尔路过,见了她齐齐行礼问候。

宁珞不愿打扰别人,想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赏月,璎香不敢怠慢,引着宁珞到了花园中的一座亭子处,找了个不会被风吹到的假山角,石凳冰冷,璎香不肯让宁珞坐下,说是要拿张垫着的毯子,急匆匆地回房去了。

这假山角有些坡度,宁珞靠在假山心不在焉地望出去,亭角、清月;浮云、夜空…此时此刻,景昀不在身旁,形只影单,她不免觉得有些凄清了起来。侯府众人对她虽然友善,总不及父母姐妹贴心,更何况从前她在府内出入自由,现在嫁为人妇,几乎足不出户,寂寞得很。

“侯爷,外边冷,还是去我房里坐坐吧。”

亭子里忽然冒出青娘的声音来。

宁珞怔了一下,朝下一看,只见亭子里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影,正是景晟和青娘。

她大为尴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下去见礼,就在这一犹豫间,景晟开口了:“青娘,你到我房里也快十年了,这些年苦了你了。”

“侯爷这是说什么话,”青娘的语声娇嗔,柔得快要滴出水来,“青娘别无所求,只愿能一辈子陪在侯爷身边。”

景晟长叹了一声:“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当年是不是我做错了,害得你这些年独守空闺,还一直如此辛劳伺候明钰、照顾铮儿。”

宁珞心头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十年了,那青娘应当是在景铮出生前后被纳的妾。

难道青娘这些年都是徒有其名的侍妾?如果这样,为什么公公会弄出这么一个挡箭牌呢?

青娘好一会儿都没出声,良久才颤声道:“侯爷为何要如此自苦?夫人她心里牵挂着别人,连侯爷半分好都看不到,青娘实在替侯爷不值。”

“不要胡说,”景晟的声音低沉缓慢,显得十分疲惫,“是我对不起明钰,更对不起你,我这几日也在想,你若是有其他好的去处便告诉我,我会替你安排打点好一切,不会让你的名声有损,日后的…”

“侯爷!”青娘不敢置信地叫道,“青娘自嫁给侯爷后便全心全意地对待侯爷,在青娘心中,侯爷就是青娘的天,你让我有什么其他好的去处?侯爷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便让我名正言顺成了侯爷真正的侍妾,若是能赏我一女半子的,我这辈子也就足了,若是侯爷要赶我走,我便一头碰死在侯府门口!”

“你…好好的提什么死不死的,”景晟显然有些无奈,“算了不说了,走吧。”

青娘呆了片刻,忽然靠了过去,那柔若无骨的腰肢贴在了景晟的后背,双臂环住了他的腰,纤细的手掌摩挲着景晟的胸膛,那语声柔媚甜腻,勾人心魄:“侯爷…我心慕侯爷…打从第一次见到侯爷便喜欢上了侯爷…我虽然没有夫人那般才气过人…但请侯爷怜我一片真心…”

宁珞一下子捂住了脸,胸口那处好像要跳将出来,心中暗暗叫苦:这可怎么办?但愿璎香不要这个时候回来,要不然的话她这听公公墙角的罪名是洗都洗不掉了。

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来,宁珞从指间往外看去,只见青娘跌坐在地上,景晟却已经出了凉亭,很快不见了身影。

宁珞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难过,景晟看上去对俞明钰情比金坚,却为何两人会弄成现今这般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许可能会有双更吧,看看醋哥会不会爆发!老时间来刷一下~~

感谢土豪们扔的霸王票和营养液,扑倒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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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清河画”,灌溉营养液 +3 2016-08-26 13:18:14

第46章

景昀回来已经过了戌时了,提及盛和帝召见他的原因,景昀素来沉稳的眼中满是敬佩:“陛下收到西北重镇鲁平城都督送过来的军报,今年入冬以来,北周边境大雪压境,天气异常寒冷,常有流民和牛马冻毙消息传来,边境常有悍匪劫掠,只怕是北周心怀不轨,恳请朝中多加提防。陛下便叫我过去,问问我有没有什么良策。这都过年了,陛下还勤政不辍,真是我大陈百姓之福。”

宁珞一听北周便觉心中一紧:“那你有什么良策?”

“以武摄之,再以利诱之,双管齐下,方能长治久安。”景昀肃然道,“和北周之争,自高祖以来便有,一直延绵到了本朝,我等必定要有长足的准备,不可幻想一击必中。”

宁珞顿时想起了宁珩,若是两国战事一起,宁珩是必定要出征的,生死难料,怎么不让人忧心忡忡?“难道就没什么两国交好的良策吗?”

景昀沉吟了片刻,摇头道:“北周尚武,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只怕交好也是与虎谋皮。”

“那陛下的意思是…”

“等出了年,陛下便会让我先掌领羽林卫,”景昀沉声道,“在军中历练一番再作打算。”

宁珞的心一沉,然而她明白,眼前的男人非池中之物,迟早将会一飞冲天,驰骋沙场、威震天下,她岂能以儿女私情困住他的手脚?

“好…只是你万事小心,”她的眼中满含忧虑,“要是打起仗来…”

景昀看着她的模样,忽然便笑了,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我的小珞儿真是杞人忧天、菩萨心肠,放心,有我在,定能护你一生无忧,”说着,他在宁珞唇上印下一吻,“大过年的,我们可不要提打仗这扫兴的事情,美美地睡个好觉才对。”

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耳鬓厮磨了片刻,热情便被点燃得一发不可收拾,景昀狼狈地从锦被中探出头来,深呼吸了好一阵才稍稍冷静了些。

低头一看,宁珞如墨的长发披散在白玉般的肌肤上,一双墨瞳忽闪着,眼中尽是促狭的笑意。

“好啊,珞儿居然如此调皮了。”景昀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轻拧了一下。

“还有一个月了。”宁珞凝视着他,嘴角微微翘起。

景昀明白,二月初二便是她的生辰了,也就是她十五及笄的好日子,自成亲那日便播下的那颗种子正在蠢蠢欲动朝外拱起,而他愿意用亲吻和爱抚耐心地洒水、施肥,如此细心呵护,等花儿绽放的那一刻一定美不胜收。

一连两日,宁珞去俞明钰房里的时候都没瞧见青娘,问了俞明钰身旁伺候的两位嬷嬷,说是青娘这两日病了。

俞明钰让人赏了好些人参、鹿茸等上好的药材过去,还让人请了大夫,显然对这位曾经的贴身丫鬟十分关切。宁珞冷眼旁观,不免心中恻然,俞明钰哪里会想到,自己疼爱的小婢女早已和她离了心,不仅不甘身份,还在景晟那里编排她的不是。

青娘不在,宁珞便在房里多留了一些时候,看着两位嬷嬷煎药,陪着俞明钰说了一会儿话。俞明钰的精神好了很多,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你这么小便出嫁了,你母亲有没有舍不得?”

宁珞点了点头:“我娘哭了好久。”

俞明钰怅然地道:“我母亲很早便去了,自幼被舅舅接到府上,出嫁时大家都欢喜得很,没有母亲舍不得我,唯有明惠皇后掉了两滴眼泪。”

□□皇后便是俞明钰的表姐,两姐妹看起来感情很好,只是宁珞小时候很得□□皇后喜爱,却从来没在宫中见到过俞明钰和景昀。

宁珞有些狐疑,却也不愿多问以免让俞明钰的情绪波动,便劝慰道:“过去的事情母亲不要太挂念了,我们如今阖府安康喜乐,父亲又对母亲如此挂牵,就算亲人已逝,也会在天上看得开心吧。”

俞明钰闭目沉思了片刻,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素来满面病容,很少开颜,这一笑居然如云开雨霁,透出了几分动人心魄的美来。

宁珞不由得闪了一下神,年过而立、缠绵病榻尚有如此容颜,遥想当年出嫁时,俞明钰不知道是怎样的丽色无边。

“你说得很对,我这把年纪了倒还不如你来得通透。”俞明钰轻叹了一声。

宁珞掩着嘴笑了:“怎么母亲这话说得好像自己七老八十了似的,母亲这么美,等病好了稍稍装扮一下,我和母亲站在一起倒好似差不多年纪呢。”

俞明钰也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还真能说话。”

“真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倾城之姿,怨不得父亲这么喜欢母亲,日日都来询问母亲的病情。”宁珞状似随意地道。

俞明钰神情怅惘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轻叹了一声道:“他…是我对不起他…”

宁珞有点懵,这两夫妻是怎么了,两人都一口一个“是我对不起他”,到底从前发生过什么?

这一句话之后,俞明钰显然倦了,不一会儿便闭目休憩,宁珞便告退而去,刚出到门外,便和景晟碰了个面对面。

马上就要过年,景晟的公务少了很多,两人时常能在府内碰上。宁珞见了他便躬身行礼,退在了一旁,景晟却没有往里走,犹豫了片刻问:“这两日是你在房里伺候?辛苦你了。”

“是。”宁珞垂首应了一声。

“你母亲怎么样?今日午膳吃得多吗?药是谁在煎的?可要仔细清点好了,不可漏了一样。”景晟一连问了好几句。

宁珞诧异地抬起头来,景晟的眼中满是关切,只是他几乎日日都到,却几乎不进去探望,青娘在的时候便每日问青娘,也不知青娘是如何应答的。

“母亲到底是久病之身,病去如抽丝,且孤身一人总是有些郁郁寡欢,今日和我说起了好多从前的事,我们做小辈总不够贴心,父亲若能陪着多说说话,想必能让母亲开怀一些。”宁珞小心翼翼地道。

景晟迟疑着走了几步,却又在内厅门外停下了脚步。

“父亲,母亲正小睡着,你进去的时候小声些。”宁珞赶紧在背后添了一句。

景晟果然不再迟疑,屏息凝神,蹑手蹑脚地掀开了门帘进去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景晟和俞明钰居然破天荒一起到了膳厅,这让家里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景昀,他自娶了宁珞后两情缱绻,对父母相敬如宾的模样越发心感缺憾,却苦于素来和父母之间感情内敛无从着手,今日这一见,连眼中都透着惊喜。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回房后,景昀出去了片刻便回到了房里,兴冲冲地取来一件男装:“珞儿,你且换上,我们出去逛逛。”

自从嫁入定云侯府后,宁珞便再也没有出过府门,虽然有琴棋书画和几个贴心的婢女相伴,可想起从前做女儿时的自由自在,总也有些怅然,想不到景昀竟然察觉了她的那点小心思。

换上了那件宝蓝色团花直缀,娇滴滴的小媳妇瞬间变成了俊俏的少年郎,宁珞兴致勃勃地拿来了一把折扇,学着邹泽林那风流狂放的模样抬起一旁紫晶的下巴道:“这位小娘子长得好生漂亮,不如跟了我吧?”

绿松和四叶她们笑成一团,紫晶的脸都红了,嘟囔着道:“夫人就会欺负我…”

“可不能叫夫人了,得换个称呼,”绿竹笑嘻嘻地道,“不如就叫表少爷吧。”

一行人到了门外,车夫正在马车上候着,景昀让那几个婢女上了马车,却在宁珞的腋下一拖,直接将她送上了白马,随后自己翻身上马,两人共乘一骑,沿着青石砖路朝前走去。

定云侯府在皇城的南边,地处南锣巷,历朝来都是达官贵人居住的所在,四周人少僻静,宁珞头一次坐在马上不免有些紧张,身子紧贴着景昀,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刻也不敢放松。

景昀轻笑了一声,左手拎着马缰,右手环抱住了她的纤腰,在她耳后轻声道:“有我在呢,放轻松些,不然只怕你骑上一圈就要浑身酸痛了。”

宁珞这才放下心来,□□的白马名叫逐云,毛色雪白,体型矫健,她看得欢喜,忍不住抬手便摸了摸它脖上优美的鬃毛,逐云被她摸得欢喜,便甩了甩头嘶叫了一声,一路“得得”地小跑了起来。

宁珞依着景昀教她的法子,将脚搁在脚蹬上,双腿放松,身子随着马的步伐轻微晃动,果然渐渐适应了起来。

“喜欢吗?等你学会了骑马,我带你去城外溜溜,逐云跑起来才叫漂亮,你一定会喜欢它的。”景昀笑着道。

宁珞被他的气息弄得发痒,忍着笑闪躲了起来,景昀顿时抓住了她的软肋,在她的脖颈后轻吹了好几下,引得宁珞咯咯笑出声来。

出了南锣巷,朝着南大门而去,因为天冷,沿途行人不多,快到南丫胡同的时候才热闹了起来,这里住着一些富户和低等官员,有好些孩童凑在一起放鞭炮,一户户门前都挂着红灯笼贴着春联,一股年味扑面而来。

再前面就是南面皇城白日里最热闹的集市了,现在天色已晚,只有零星几家店铺开着,景昀带着宁珞下了马,一家一家地逛了过去。

其实也没什么要买的,这里的东西简陋,景昀并不觉得能有什么配得上宁珞的,只是这样牵手而行,看着她的眉眼恬淡,巧笑嫣然,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那是世上所有的珍宝加在一起都换不来的。

眼看着这长长的一条街不一会儿就逛完了,宁珞心满意足,正想问是不是要回去了,忽然听见上方有人笑道:“好你个景元熹,让我们在这里一番好等,你倒是有人陪着逍遥自在,还不快上来罚酒三杯!”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留言的小天使们都去哪里了…

第47章

从酒楼的窗口中探出头来喊话的正是熟人邹大才子邹泽林,景昀领着宁珞上了楼,推开包厢一瞧,里面坐着两个都是宁珞熟悉的,宁珩也在,还有一位不认识,景昀替她引见,是长信侯之子洛长晖。

一见妹妹,宁珩顿时眼睛一亮,拉着她问长问短,恨不得把这几个月没见的吃喝拉撒都听上一遍,邹泽林啧啧赞叹道:“想不到弟妹穿上男装也是玉树临风,元熹的艳福真是让人羡慕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桃花运呢?”

洛长晖趁机把桌上的棋盘一撸:“好了好了不下了,元熹来了,我们聊天喝酒,下棋太无趣。”

邹泽林救之不及,顿时恼了:“你这棋品不行,输了便输了,怎么还赖了?”

洛长晖装傻:“哪里输了?这不是还有几处活棋嘛,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你还想赢我,等下辈子吧。”邹泽林轻哼了一声。

“那可不一定,我去向余家妹子拜师学艺,说不定就能杀你个片甲不留。”洛长晖揶揄道。

“你…一派胡言,你们谁再帮我和她约上三盘,定要一雪前耻!”邹泽林怒道。

宁珞掩着嘴笑了:“原来邹兄还惦记那盘棋,不知道上次赖的帐可有还了?”

邹泽林的脸涨得通红,悻然道:“早就写了给她了,让她读了便撕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撕。”

“慧瑶定然不会撕,说不得还要裱起来挂在厅堂,以后可说给她的孩子听,喏,这便是你娘我胜了那邹大才子的铁证。”宁珞一本正经地道。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邹泽林只好连连拱手:“弟妹口下留情,长晖若是不肯替我邀约,还请弟妹替我传个话,自从那日输给余姑娘后,我苦思冥想了数月,已经有了破解之法,若是不下上一盘,只怕我这心里一直要牵挂着这盘棋了。”

宁珞并不擅棋,却很能明白好棋之人这种挖心挠肺的棋局之争,然而…她叹了一口气道:“这阵子慧瑶正在烦心她的亲事呢,哪里还有心思和你斗棋。”

“她的亲事…出了什么变故?”邹泽林纳闷地问。

一提及余慧瑶的亲事,宁珞便摇起头来。

原本亲事定在年底,可那家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传言,说是余慧瑶的八字缺水,不可在龙年成亲。那家人四世同堂,家人七七八八一长串,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亲家的曾祖母信了,便执意将婚期延后了。

“原本年底就要成亲的,那日子是余、徐两家特意请人算过的,现在泡了汤,重新定在了开年后二月二十八,”宁珞叹了一口气,“这新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合出来的,她的未婚夫都快急死了。”

余慧瑶和她的未婚夫两人青梅竹马,只盼着能早日洞房花烛,这下又要晚上两个月。

邹泽林一听这事大感意外,忿忿不平地说上了几句,他原本就是狂放之人,嘴皮子刻薄起来饶不了人,旁边酒楼的小厮正好走进来添菜,倒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宁珞赶紧打断了邹泽林的话,笑着道:“这酒闻着好香,让人有些嘴馋。”

“弟妹可真有眼光,这是我在武真观的师兄带来的,在北地赫赫有名的十步香,寻常人可喝不上。”邹泽林自卖自夸道,“来来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宁珩哈哈大笑了起来:“泽林,你这一杯倒却成日里收集各种名酒,真是怎么说的来着?为他人作嫁衣裳?”

宁珞大奇:“邹兄不会喝酒?我一直以为,你应当是喝一碗酒作一首诗,千杯不醉的才是。”

景昀也有些忍俊不禁了:“只怕你的酒量都比他好些。”

“喂喂喂,你们不要这样揭我的短,”邹泽林大为不满,“我有特制的茶水,谁也看不出那不是酒。”

大伙儿一起说笑着,一眨眼便一个时辰过去了,景昀这才告辞了好友们,带着宁珞回府。

景昀喝了点酒,有些微醺,抱着宁珞的手臂收得紧紧的,深怕她掉下去。

宁珞倚在他的怀里,前方夜色如水,弦月如钩,身旁寒风凛冽,却吹不散臂弯中源源不断的热意。

“景大哥,谢谢你。”她低声道。

“谢什么?”景昀明知故问。

谢你知道我想念亲人,谢你明白我的孤单无聊,更谢你今晚如此贴心,带我走了这一遭。

宁珞在心里默念着,口中却说不出这些肉麻的话来,忽然回过身来,在他心口处飞快地亲了一下。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溢满了柔情,她头一次深刻地感受到,眼前的这个景昀,不是前世那横扫西北的定云侯,也不是前世那寡言冷漠的景大哥,更不是据说前世对她刻骨情深的仰慕者,而是她这辈子要携手共度一生的良人、心思细腻行事体贴的丈夫,她从没有如此庆幸,这辈子能从一开始就遇到景昀、从一开始就和他互许终身。

景昀的身形晃了晃,差点没从马上栽下来,哑声道:“珞儿你是不是该再亲得高些?”

宁珞假装听不懂:“你若是不喜欢,我下次再也不亲了便是。”

景昀再也按耐不住,松开了缰绳,将披风朝着宁珞兜头一罩,他的双手捧住了宁珞的双颊,用力地噙住了那两瓣红唇,彻底地□□了一番这才意犹未尽地松了开来,双臂却依然将宁珞整个人都揽在怀里不愿松开。

幸好这逐云也是名驹,无人牵引居然也熟门熟路,一路悠闲自在地前行,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定云侯府。

这一夜景昀依然拥着宁珞而眠,这些日子一路做柳下惠下来,居然也已经十分顺畅了,脑中的旖念虽然数不胜数,可宁珞的气息就好像最能安神的药剂,让他全身放松,不知不觉便沉沉地进入梦乡。

翌日一起,天色大好,许久不见的阳光照进窗棂,已经是正月二十六了,府里的奴仆们差不多把里里外外都已经彻底清扫了一遍,眼看着天气好,便把好些被褥、书籍拿出来晒。

收拾整理好云珏苑,宁珞便去探望俞明钰,却见青娘已经在了,正指挥着众人将房里的东西搬出来,而她则扶着俞明钰在院子里一边散着步,一边小声说着体己话。

如此一来,宁珞便好似多余的了,在一旁陪着站了一会儿,俞明钰便让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