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又重新挂在胖子的脖子上,不过它的主人现在已经变成两个。

“这么快就回来了,小玉姐姐,看得啥电影啊?”奇奇充分发扬刨根问底的精神。

胖子挠挠脑袋:“呵呵,桃花源。”

老革命乐呵呵地说:“我们都商量好了,年前给你们俩人结婚。”

胖子一听大喜,脸上乐开花:“时间紧点,明天我就抓紧置办东西,呵呵,肯定能赶趟。”

“我们说的是来年过年的时候,你着啥急。”老革命吧嗒一口小烟袋,慢吞吞地说。

第二天上午,胖子在几位老人地督促下,和大辫子前往照相馆,按照最近新流行起来的规矩,照一张订婚相。

虽然胖子恨不得现在就照婚纱相才好呢,不过也没办法,大辫子的年龄还没到线呢。

一听说照相,奇奇当然要跟着,小家伙最愿意照相了,不过,来到这之后,只有樱田雅静给她照过几张。

照相馆就在十字街北面,占据着一个相当好的地里位置。那个时候,从位置

以看出一个行业的重要性。

比如说,十字街应该是最繁华地地方,四个角都是响当当的单位:新华书店算一个,上面是**题写地那四个很有特色的大字;另外,肯定也要被百货商店占一个,还有副食商店也能占一席之地。

来到照相馆门口,只见牌子上写着“大北照相馆”,橱窗都是一人多高地大玻璃,里面贴着不少放大的相片,黑白地居多,也有彩色的,不过,颜色比较单一,看着也不自然。

相片里面最引人注目地是解放军,一身绿军装,头上地帽徽红星闪闪,英气逼人,难怪能成为一个时代的偶像。

再有就是小孩居多,一个个都挺招人喜欢。胖子一边看,一边说:“要是咱们奇奇照一张挂在这,保准最漂亮。”说得小丫头美滋滋的,脸上跃跃欲试。

进了门,因为来的早,所以前面排队的人不多。开票地时候,营业员伸头一看,然后问道:“你们三口人要照全家福啊,几寸的?”

胖子挠挠脑袋:“呵呵,同志,我们要照订婚相。”

那人叨咕了一句:“二茬还照啥相啊,有那钱还不如给小孩照一张呢。”边说边开票。

奇奇拉了拉胖子的衣襟,胖子连忙说:“那啥,还要给小孩单照一张。”

很快就轮到胖子他们,进到里面,黑咕隆咚,最前面的架子上支着一台照相机,还围着一块大黑布,照相的时候,摄影师要把脑袋钻进去。

俩人坐在一个长条凳子上,就听摄影师喊:“小孩坐中间。”

胖子一想:行了,就当是全家福吧,于是就把奇奇也拉到板凳上。然后把脑袋使劲往大辫子那边靠,大辫子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往这边侧侧身。

“把脑袋都摆正,身子也别栽楞。”摄影师在那边又嚷嚷起来。

胖子总算是明白了,这年头照相得人家说了算,于是只好正襟危坐,一本正经。

摄影师还真是负责,指挥了半天,这才满意,只不过,胖子脸上的笑容多少已经有些僵硬,就连奇奇也直咧嘴,心里决定:一会那张单人的说啥也不照了。

“别动,一二三,好了。”摄影师把手里的胶皮球一捏,胖子和大辫子的订婚相就成为永恒,里面的两个大人表情略显严肃,小奇奇脸上带着一种天真地无奈。照片不能说多么好,只能说拥有鲜明的时代特色。

从凳子上站起来,胖子活动一下脖子,感觉有点僵硬,比干完重活还累。奇奇则说啥也不再照相,拉着大辫子的手就往外走。

走出小黑屋,三个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传来一声吆喝:“哈哈,胖子,原来是你啊,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胖子抬头一看,不由挠挠脑袋,原来正是昨晚管闲事的酒鬼,看来这家伙当时还是没喝多,还认识人呢。

大辫子一看是他,连忙领着奇奇先出去,胖子也准备打个招呼就走,不料那人身边又蹿上来一位,一把将胖子抱住:“哈哈,兄弟,还真是你!”

胖子挣脱出来,只见对方一张黑脸如张飞,满脸大胡子,相貌粗豪,脑袋上锃光瓦亮,一看就非是良善之辈。

“你是——”胖子摇摇头,在他的印象之中,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大胡子在他的肩膀上使劲拍了一下:“上次在拘留所,咱们是号友啊,你还给我一根烟呢!”

“原来是这家伙。”胖子终于想起来,就是那个叫刘铁蛋的。不过看到照相馆里的其他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胖子连忙说:“你也出来了,恭喜恭喜,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兄弟你哪能走啊,我吃过你地大饼子,抽过你的烟,咱们就是好兄弟,一会请你喝酒。”大胡子很是豪爽,眼睛肆无忌惮地扫了一圈,然后跟着胖子走出照相馆。

“我叫大名叫刘兴亮,因为长得黑,所以都叫我铁蛋子;这是我兄弟,大名叫王轩。

听名字挺雅的。人却直性,我们都叫他外号,王二愣子,在大修厂上班;俺原来也是那的,不过后来被开除了。胖兄弟,你贵姓啦?”大胡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光头,他把胖子的名字给忘了。

“我叫黄良,是靠山屯地。两位,我坐马车来的,一会我还要赶回去,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聚。”胖子还真不愿意和这帮家伙接触,看着就不像正经人。

“坐啥马车,等我给你找个方便车捎回去,县城地司机,我基本都认识。”王二愣子使劲拍着胸脯,啪啪山响。

“胖子兄弟,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号人啊,要是那样,咱们就各走各的,就当以前从来不认识!”刘兴亮混迹市井,当然能看出眉眼高低。

“那哪能呢。”胖子没别地毛病,就是一脸抹不开肉,都怪他脸上的肉稍稍有点多:“主要是我们来了不少人呢,大家都在一个县里,以后见面地时候多了,咱们长处。”

刘兴亮和王轩这才不再勉强,大家彼此握握手,胖子就向站在新华书店门口的大辫子奔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带毛的不算

“大鞭子一甩啊嘎嘎响,三套大车上了岗啊——”

胖子坐在大马车上,心情舒畅,似乎飘了起来。身子也随着马车一颠一颠,嘴里放声高歌。这次定亲成功,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落地,你说胖子能不高兴嘛。

“胖叔叔,求求你还是别唱了!”奇奇戴着一个雷达帽,耳朵虽然被遮挡,但是依旧受不了胖子浑厚的噪音。

小家伙本来要留在县里陪着小玉姐姐,不过,大辫子要学习,再说,奇奇也舍不得家里那些小伙伴,担心毛毛、笨笨它们饿肚子,担心青青没肉吃。所以一咬牙,也就跟着胖子回来。

马车上装着不少年货,是大伙在县城采购回来的。今年的日子比去年还松快,所以,购买力也就随着提高。在农村,也就一年到头,手里才有点余钱,能置办点东西。

比如说收音机,一块就买了十多台,都是各家拿钱叫捎回去的,另外,鹅厂、鸡场也各有一台,晚上好给大伙解闷。

尤其是守夜的老头,晚上要是能听听收音机,也好有个支眼棍。估计张老汉和李六爷他们要是见到这个宝贝,非乐得胡子直翘不可。

直到第四天晚上,大马车才驶进靠山屯。胖子从车上蹦下来,真想大吼一声:“俺胖子终于订婚了。”

在他的心中,靠山屯的乡亲们,跟他的亲人没啥两样,有了好事,当然希望和最亲近的人分享。

“胖子,要不我到生产队用大喇叭给你吆喝一声!”李队长乐呵呵地逗他。

就在这时候。只见二肥子戴着个蓝色白条地滑冰冒。蹬着一双脚滑子从远处飞驰而至:“胖子叔。你咋才回来呢。鹅厂出事了!”

众人大惊。胖子也急了。一把抓住二肥子地肩膀:“咋回事?又着火了。还是被狼群袭击啦?”

“都不是。也不知道啥原因。那些鸭子大鹅无缘无故就死了。胖子叔你赶紧瞧瞧去吧!”二肥子看样子也急够呛。嘴里一个劲催。

“不好。怕是有灾了。”车老板子一声惊呼。

“估计是鸡瘟。这玩意最厉害。记得那一年瘟鸭子大鹅。我们那个屯子地鸭鹅几乎死绝。对了。鸡场有没有事?”老药子皱起眉毛。他曾经亲身经历过这样地事情。最清楚不过。

二肥子摇摇头:“鸡场地小鸡都活蹦乱跳地。不过。村里有不少人家地小鸡已经都死了。”

胖子使劲抓了两下头发:“老板叔,你和老站长马上去公社兽医院请人,对了,吃口饭再走。”

车老板子把年货都卸下来,调转马头,拉着老革命如飞而去,大鞭子甩得震天响。

“瘟死的小鸡呢?”胖子又问二肥子。

“好像都炖了吧,反正我们家今天晚上炖小鸡,一共五六个呢。”二肥子吸溜一下鼻子,然后吧唧几下嘴。

“那玩意不能吃啊!”胖子还算有点常识,急得直跺脚。

“俺娘说了,把内脏一扔,照样能吃。杀鸡地时候我看了,鸡肝都烂乎了!”二肥子说得有鼻子有眼,农村一年到头都舍不得杀小鸡吃,瘟死的小鸡当然不能放过。

“药子叔,咱俩骑自行车到鹅厂去——二肥子,啥时候发生的事啊?”胖子又追问一句。

“就是昨天发现有小鸡打蔫,今天早晨起来,小鸡就死架里了。上午程磊叔回来说,鹅厂的鸭子大鹅也有死地,一看你们进城都没回来,就又回鹅厂了。”

很快,胖子和老药子就骑着自行车,玩命往南洼子蹬去。胖子身上腾腾冒汗,不过,有了以前的教训,脑袋上的毡帽头也不敢甩了。

一路走,胖子心里也琢磨了一路:老话说,家称万贯,带毛的不算,说的就是这个事啊,万一发生瘟疫,几天就死绝,变成穷光蛋。

越想心里越是自责:这么多数量,这么密集地群体,发生瘟疫,很快就会全部传染。胖子啊胖子,你早就应该想到这事啊!

不过没有卖后悔药的,既然已经发生,还是想办法解决比较好,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煎熬了一路,眼擦黑的时候,胖子终于到了鹅厂,只见一个人影从鹅厂那边晃荡过来。原来是耍猴的一手拎着一只鸭子,鸭脑袋直挺挺垂下去,显然已经死了。

“这可咋整,这可咋整——”耍猴的哭丧着脸,嘴里一声迭一声地叨咕着,就像祥林嫂的孩子被狼叼走之后,嘴里叨咕“我真傻”差不多。

猛然间看到胖子,耍猴的手里的鸭子掉在地上,然后扑到胖子面前:“胖兄弟啊,完了,咱们的鹅厂完了。”

“先别嚎丧。”胖子心里更急,不过还能保持镇定:“猴哥,你说说死多少了?”

“都已经好几百了,而且打蔫的更多,完喽,转眼就变成光杆司令,俺也不想活了!”耍猴地拿脑袋使

子的胸膛上撞,咣咣直响。

胖子跟他也说不清楚,一把将他推到边上,然后冲进院里,迎面正看到程磊,正和王二彪子抬着一筐死鸭子往外运呢。

“胖子,你总算回来了,我看这架势是禽霍乱,整个鹅厂鸭厂都传染上了。”程磊看见胖子,立刻火烧火燎地说。

虽然胖子就知道禽流感,对于禽霍乱啥的一概不知,不过还是跟着程磊去了鸭棚。根据程磊说,现在鸭子死的多,大鹅抵抗力强,所以只死了几个,不过打蔫的也不少。

用手电筒往里面一照,鸭棚里面已经失去往日的生机,以前要是看见人,那些鸭子就点头哈腰,嘴里轻声嘎嘎着,现在,大部分都趴在地上,身上的羽毛松散,精神萎靡,地上还堆着一滩滩白色的稀屎。

“我叫老板叔去找兽医了,现在对付你说的那种病有办法治没有?”胖子急火火地问。

程磊摇摇头:“鸡瘟鸭瘟禽霍乱啥的,也有疫苗,不过都要提前打,等得上再打,黄花菜都凉了。现在就是兽医来了,肯定也没招,估计都不带来地。”要不是胖子平时做事比较有远见,程磊早就说他“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了。

胖子用力砸了一下拳头:“这事是我大意了,以为鹅厂在荒郊野外,应该不会传染,不怪大伙。”鹅厂是胖子辛苦筹划,这才有今日规模,还没等有所产出,就要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实在是叫他痛心啊。

手电筒在棚子里面又扫射几圈,不甘的目光在那些鸭子身上来回逡巡,胖子眼前忽然一亮:“你看,有几只还挺精神,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

“每个棚子里面都有一些,能一下子都染上吗,有的抵抗力强,暂时就没事。”程磊早就发现了这个现象,所以一点也不奇怪。

胖子挠挠脑袋,心里却琢磨开了:难道真是这样吗?

虽然胖子回来,大家有了主心骨,不过,却并不能改变现状,依然有一只只的鸭鹅倒地,看得大伙这个揪心啊。

面对这种情况,人们只能束手无策,就连胖子也不例外,虽然他是从三十年后来地,但他也只是一个人,而不是神。

李长江招呼大伙进屋吃饭,大伙心里这火腾腾的,哪有胃口,就连一向见饭最亲地胖子,也蹲在外面抽烟,地上都是一个个烟头子。

“还有没有酒了,我今个就想喝醉,醉了好,一醉万事休。”耍猴的失魂落魄地走进屋,开始翻箱倒柜。

胖子把烟头狠狠扔在地上:“喝醉了有个屁用,熊包。”

耍猴的摊开两手:“那你说还能咋样,眼巴巴瞅着更闹心,难不成还给鸭鹅灌酒啊?”

胖子心里一动:“弄点消毒药啥地给鸭子大鹅灌进去行不?”

大伙一个劲晃脑袋:“没听说过,再说咱们这上哪找药去啊。”

老药子咂咂嘴:“我就懂草药,给人治病还凑合,给鸡鸭鹅治病就一窍不通了。”

“那就只能等兽医来了再说。”胖子也没招,只能等。

屋里点上蜡烛,饭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大伙都坐在炕沿上或者凳子上抽闷烟,胖子这才看到,耍猴的嘴丫子鼓起一小堆水泡,看来,这家伙是真上火了。

再依次打量大伙一遍,基本上嘴上都起泡,胖子掏出一瓶酒:“来,先吃饭,就算鸭子大鹅都死光了,咱们来年可以再养,大家不用上火,起码咱们地鸡场还在。”

“嗯,我去把饭菜热热。”李长江重新把菜盆子端下去,引着灶坑。

程磊忽然皱着眉头说:“胖哥,你说鸡场怎么没传染上呢,按理说,鸡场离屯子可比这近多了?”

“我也琢磨这事呢?”胖子和他对视一眼,也苦思冥想。

要说鸡场更有理由传染,因为它里靠山屯最近,连鹅厂这样处于荒郊野外的地方都开始发病,鸡场没理由不发生瘟疫啊。

而且,从生理结构上来说,小鸡的抵抗力最弱,鸭子次之,大鹅最强,这一点,从鸭子和大鹅的死亡数量就可以看出来。

到现在,鸭子死了五六百,大鹅才死几十个。

“鸡场没事最好,难道,你们还想叫小鸡也都死绝咋的?”耍猴的抄起酒瓶子,咕嘟咕嘟倒了一大缸子,看来,他是真准备借酒浇愁了。

胖子也恨不得长醉不醒,可是那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醒了之后,不还得面对现实吗。逃避永远只属于弱者,胖子虽然还称不上强者,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直深藏着不甘寂寞的雄心。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胖子第一个冲出门。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胖子精神一震:大概是兽医院来人了吧!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灌水

车上下来一大帮人,李队长还有王三炮甚至是小奇奇都而最令胖子注意的,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陌生人。

借着手电筒散射的光束,胖子也能看清来人的相貌,相貌文雅,眼大有神,和黄小伙倒有几分相似。

“这个是公社兽医站的黄站长,也就是黄小伙的哥哥。”车老板子向胖子介绍。

“我叫黄尚,跟胖兄弟还是一家子呢。”黄院长伸出手,跟胖子的大手握在一起。

要是往常,胖子非来一句“参见皇上”不可,不过今天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黄院长,你能来可太好了,我们大伙就盼着你呢。”胖子说的真是肺腑之言。

“走,先去鸭舍看看。”黄尚也是急茬,先奔鸭棚。

随便找了个鸭棚进去查看一番,他的两条长眉也拧成疙瘩:“是禽霍乱,而且我听说白天还要撒出来,各个棚舍都混杂在一起,恐怕已经整个都传染。”

“有啥药物能治疗?”胖子最关心的是这个,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黄院长摇摇头:“得病之后就没有办法了,这类疾病都要防患于未然才行。”

胖子脑中一阵轰鸣。最后地希望也随之幻灭。

“为啥有地没传染上。还照样吃食呢?”耍猴地眨巴着小眼睛问。

“个体差异到什么时候都有。”黄院长又走了几个鸭舍。然后又到鹅棚转了一圈。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应该有三分之一地鸭鹅发病。这个稍稍有点怪。按理说。禽霍乱一旦发作。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禽类有发病迹象。可能是刚刚发病。有地还处于潜伏期。”

“黄院长。你估计一下。鹅厂地损失能有多大?”胖子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个数字能够在他接受地范围之内。

“这个不大好说。一般都会在百分之七八十以上。”黄院长说地其实还比较保守。他也看出鹅厂地损失。估计最低也要达到上万块。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

“这些鸭鸭真可怜。”奇奇抽抽着小脸在鸭棚里转悠。用手把耷拉下去地鸭头扶起来。鸭子嘴角流涎。嗓子呼噜呼噜。呼吸显得十分困难。

奇奇的鼻子里面一算,要是往常来,这些鸭鸭早就嘎嘎叫着飞跑过来。可是现在,它们都已经奄奄一息。

叭嗒叭嗒,奇奇的眼泪掉在鸭子的羽毛上:“黄叔叔,胖叔叔,你们一定要救救它们啊。”

胖子的眼泪差点下来,紧咬牙关,心中激荡:奇奇啊,这事胖叔叔真是无能为力啊,就算有木盒里面的空间也没用啊!

木盒,木盒?胖子脑中灵光一闪,他似乎抓住了一条重要地线索,一时间呆呆立在原地,傻了一般。

黄院长也暗叹一声,然后向大伙说道:“这次禽霍乱的范围很大,咱们公社以及周边公社都大规模爆发,我还要赶回乡里,大家记住,得了病的鸭鹅不要食用,焚化或者深埋都成。真是抱歉啊,没能帮上忙。”

看到胖子变成呆头鹅,李队长连忙搭话:“黄院长啊,你能来,我们就已经十分感激了,情况就是这样,神仙来了也没招。老板子,你先送黄院长回村,好好招待。”

黄尚连连摆手:“不用麻烦,你们这里就够忙了。”

车老板子把马车掉过头,黄院长连一口热水都没顾上喝,就离开鹅厂。这还是看着黄小伙的面子,否则,人家正是忙时候,根本请不来啊。

“胖叔叔,你怎么了?”奇奇推着胖子粗腰,她也发现胖子有点精神失常,不会是这个打击太过沉重,胖叔叔变傻了吧。

王三炮也关切地来到胖子跟前:“胖子啊,别上火,没有过不去地火焰山,人还有个三灾六难呢。”

只见胖子两个巴掌使劲一拍大腿,嘴里大喊一声“有了”,然后就疯了一般向屋里冲去。

大伙面面相觑,然后呼啦啦跟在后面,他们真担心胖子有点啥意外。日子刚刚好点,而且亲事也定下来,胖子可别无福消受啊。

进到屋里,只见胖子一手拎着一个大水桶,正要往外走,看到众人,嘴里大喊大叫:“俩人一组,挨个给鸭鹅往嘴里灌水,先从鸭棚开始,快,一定要快!”

耍猴的咂咂嘴:“胖兄弟,没用地,越灌水越拉稀,死得越快。”

其他人也都暗暗摇头:胖子是有点急火攻心,得想办法治治才行,要不就扎几针放放血?

“你们都动手啊,瞧我干啥!”胖子使劲一跺脚,这回是真快急疯了。

奇奇从碗架子里面拿出一个小碗:“胖叔叔,我跟你去!”小家伙不管这水能不能有用,只是觉得应该帮着鸭鸭做点什么,不然,于心不忍。

胖子大喜,低头在奇奇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还是奇奇最乖。”然后又转向其他人,大声吼道:“你们还愣啥呀,告诉你们,我没病,就算

活马医成不成!”

大伙这才一**头,俩人一组,十多个人分成五六组,拿着小碗,拎着水桶,直奔鸭棚。

“咱们挨个棚子来,六爷你打手电筒,灌完水的扔这边,奇奇你看着,别叫它们再混了。”胖子一边指挥,一边抓起一只奄奄一息的鸭子,往它的嘴里倒水。

鸭子被水一激,还晃荡几下脑袋,不过,水都顺着扁嘴流到头上,根本就没进到嘴里。

“你这么干不行。”车老板子上前,一手捏住鸭嘴的两侧,另一只手一扣鸭子地下嘴颌,就把鸭嘴打开。

胖子一看,立刻把小盆里的水往里倒了点,直接就顺着鸭嘴淌进脖子。

“这招好,大伙都加快点速度。”胖子脸上终于见到点笑模样,又扯着嗓子催促起来。

众人虽然知道这个法子肯定没用,不过也被胖子这种不服输地劲头感染,都忙活开了。

一个鸭棚一百只,去掉死地,就剩下**十个,平均每组不到二十个,没用上十分钟就搞定。

“下一个,抓紧点时间,时间就是生命啊。”胖子拎着俩水桶,风风火火奔向下一个鸭棚,大伙也就只能跟着。

一个一个鸭棚灌下去,半个小时,李六爷地手电筒的没亮了,而且,这两天因为天天用,电池也都使没了。

“点蜡,无论如何,也要把鸭鹅都灌一遍。”胖子干劲十足。

连鸭子带大鹅,数量大约有三千五左右,去掉死地,也有三千只,挨个灌水,工程量也不小,一直忙活到大天亮,这才挨个灌了一遍。

大伙连困带累,走道都直打晃,倒在炕上就都迷糊过去。胖子强打精神,去最初灌水的鸭棚查看。

奇奇迷迷糊糊地跟在后面,要不是有信念支撑,小家伙现在躺雪地上都能睡着。

做为鹅厂的厂长,耍猴的也跟在胖子身后,他现在也想开了,就算看到满地躺着鸭子的遗体,他也认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趴在墙头上往鸭棚里面瞅了一眼,耍猴的激灵一下子,立刻就变得精神无比:鸭棚里面,竟然再没有一个死鸭子!

本来他以为,起码会有一半倒在地上放片儿呢。可是现在,那些鸭子都好好的趴在木板上,虽然有一些看起来还十分萎靡,不过,毕竟还活着。

啪啪——耍猴地用手在自己的嘴巴子上抽了两下,疼,这不是做梦。他又跑到下一个鸭棚,还是没发现死的,一连看了十几个,然后就挥舞着双臂,向屋子跑去,嘴里还发出一阵阵难听的怪笑,有点像公鸭叫唤。

“也不是谁疯了!”胖子嘿嘿两声,笑容又重新回到他地脸上。

“哇,鸭鸭真都活了!”奇奇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忍不住欢呼一声,然后,鸭棚里面就传出一片嘎嘎声,虽然有一部分还比较虚弱,但是奇奇还是听出叫声里面带着地欢快。

“胖叔叔,你真厉害!”小丫头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你也不看看胖叔叔是谁。”胖子心情舒畅,嘴里也开始吹牛。可是刚说完,就觉得脑袋里面一阵阵眩晕袭来,胖子连忙手扶着墙上的土坯,想把身子稳住。

还是昨天早晨在县里吃了一顿饱饭,然后,整整一天一宿没吃东西了。再加上从靠山屯骑自行车跑了一趟,胖子的体力早就透支。

而更大的煎熬则是来自于内心,所以,现在心情放松之后,身体也就彻底放松了,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胖叔叔,你挺住!”奇奇也发觉胖子要摔倒,用肩膀顶着胖子的腰眼,只不过她地力气实在太小,涨得小脸通红,也只能勉强顶一小会儿。

“胖子,你咋了!”王三炮飞跑过来,一把拉住胖子。他本来是听到耍猴人叫唤,这才出来查看,不料却看到这边有情况。

胖子脸色苍白,靠在王三炮怀里,费劲巴力地抬起手指,往自己嘴里指了指:“三叔,我饿了。”

王三炮俩眼瞪得溜圆,一言不发地将胖子背起来,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压在肩头,硬是不哼不哈。他地心里涌动着一股气,那是一种平时被他称作“爷们”的东西。虽然胖子平时和这两个字有很大差距,无论是弥勒佛一般地外表还是猪八戒一般的性情,都似乎和爷们不沾边,可是在关键时刻,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能担当起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