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转头一看来的人,不由惊讶了一下。昨天晚上她后来回到宴会厅一直心不在焉,也一直没有再看见盛时,没想到这么快又突然遇见,而且那不知姓名的女子还喊他“表哥。”

盛时看见她也怔了一下,很快就笑了:“岑溪,你怎么在这儿?”

岑溪只笑了笑,还没说话,那女子就拉过去他伶牙俐齿地把刚刚的事故讲了,当然是她“认定”的事故,事故责任全在对方,她们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

盛时说:“茜茜,这是我朋友,你朋友的车子如果有问题就找我,你们先上去吃饭吧。”

宋茜茜越发不高兴了,她其实并不在乎车子,只是今天她心情本来就十分糟糕,特地千里迢迢跑来这城市,想见的人见不到,反而刚刚来还两次倒霉地“撞上”了同样的人,于是找个由头撒气罢了。现在连表哥都胳膊肘朝外拐,一点儿都不帮她,她一肚子委屈,嘟嘴不满地说:“都跟你说了有擦痕了,你又不看!”

她朋友看了看盛时,倒是客气了起来:“算了,茜茜,反正我的车子也没什么大事,听你表哥的,我们先去吃饭。”

“那什么才叫有事,你这车还是新买的!”

她朋友只是笑,柔声说:“没事的。”

最后宋茜茜还是被盛时和朋友劝走了,经过岑溪和岑靳身旁时,她不甘心地瞥了一眼那部宝石蓝的保时捷,脸色又有点古怪地看了看他们。

岑溪留意到她视线和表情,也不知道这个刁蛮公主到底是不屑还是意外他们开了这样一辆保时捷,想到她的名字也叫茜茜,有点好笑。

等宋茜茜走了,盛时带着歉意说:“岑溪,你别介意,茜茜被我姑妈宠坏了,性格娇蛮了一点,不过她也就是嘴巴厉害一点,刚刚听她说擦撞,你们的车子没事吧?”

他说着就走到那辆保时捷旁边看了起来。

岑溪本来就不是很介意“茜茜公主”的态度,而且盛时一直也没有听表妹的片面之词,她早就完全释怀了,笑道:“车子没事,你表妹嘴巴是有点厉害,不过也蛮可爱的,刚刚的擦撞也是意外。”她也不好意思说是她们错了,于是又是“意外”替代了。

盛时看了看车子也是没什么事,目光就转到了一直站在她身旁的岑靳身上。

岑溪马上给他们介绍,说:“这是我弟弟岑靳,这是盛时。”

盛时和岑靳热情地互相打了招呼,一个跟着岑溪叫小靳,一个照例是盛大哥。

相见愉悦之际,盛时看了一眼腕表,说:“现在也到了晚饭时候,那我请你们去吃饭吧,就当为茜茜赔礼道歉。”

岑溪原本以为他是要跟表妹一起吃饭,毕竟他刚刚还叫她上去吃饭,于是有点纳闷地问了出来。

盛时却解释道:“茜茜今天晚上是跟朋友一起聚餐,我来这里是有点其他的事,现在已经办完了,你们要是没事,我们就一起吃饭吧。”

这里是百货商场,附近写字楼林立,来办其他的事也不奇怪。他这么坦诚大方,岑溪笑笑,有点为难地说:“我刚刚买了菜,要回家做饭吃,而且小靳还有一个姐姐也要回来。”

岑靳却立即热情地跟着说:“那盛大哥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吃吧,我姐做饭可好吃了。”

盛时满口答应:“好啊。”

话说到这里,岑溪也笑盈盈地邀请他来晚餐,又客观地表明,岑靳太夸大了,她的厨艺一般,而且晚餐可能会比较晚。

晚餐确实比较晚,岑溪要等何叶回来才开饭,然而盛时表示没关系,肚子不饿,可以等。

回到岑靳的房子,她进厨房准备晚饭,盛时也跟进来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岑溪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帮忙做饭,阮少棠就是远庖厨的“君子”,每顿饭都要做好了送到面前,想来他恐怕也不会多少,怕他只是客气,于是笑着说:“我中午带了一些菜过来,现在只是简单炒几个菜,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去客厅坐吧。”

盛时却猜到了:“你是怕我不会做饭帮不上忙吧?其实我会做饭,下次有机会我做给你吃吃看,我觉得我做的菜还不错。”

岑溪也满口答应:“好啊。”

盛时没有离开,在厨房帮她洗洗切切,动作确实熟练,特别是他毛遂自荐切的一道土豆丝,动作漂亮又快速,切出来的土豆丝细长好看,工整化一。岑溪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只觉得他简直太神奇了,很少有男人会把土豆丝切得这么好,至少阮少棠就连菜刀都拿不好。想到这里,她不由鄙视了那个傲慢可恶的男人一番。

何叶八点多才到,看到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在,难免讶异了一下。岑溪介绍了盛时,说是自己的朋友,她又多打量了盛时几眼。盛时对何叶却自然随意,仿佛并不知道她还是个明星。

最后坐在餐桌边吃饭,是岑靳忍不住问:“盛大哥,你看过叶子演的电视剧没有?”

盛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很少看电视剧,何叶是演员么?”

何叶有点不是滋味,自嘲地说:“不看就算了,反正我演的都是狗血烂剧。”

盛时轻松地说:“自古以来戏剧都是狗血的,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喜剧也全都是狗血的戏剧冲突,没有大起大落的剧情,人物命运也就平凡无奇了,构不成戏剧要素,所以戏剧离不开狗血,戏剧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何叶就这样被说得哑口无言了,闷闷地吃菜。她也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情绪不对,电视剧本来就有受众,她当然再清楚不过,盛时怎么看也不像是电视剧的受众群体。

岑溪夹了一筷子她喜欢的酸辣土豆丝放在她碗里,安抚她:“你整天都是狗血烂剧,但是现在电视剧就兴这个啊,不狗血还没人看了。”

岑靳附和:“就是,叶子,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何叶夹了一块蒸排骨给他,“吃你的饭吧,我能有什么事,你回来了我还没问你,你在三亚答应过我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你电话打哪儿去了?”

“就一天太晚了没打你就记得!”岑靳吃下那块蒸排骨,随口岔开话题,“姐,我觉得今天晚上的蒸排骨味道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岑溪有点惴惴不安,那两只保温桶里的汤和菜她只说是自己在咖啡馆提前做好带来的,这下他担心岑靳吃出了什么。

“我就觉得特别好吃,还有那老鸭汤也好喝,你做的菜越来越好吃了。”

盛时也跟岑靳一起夸赞了起来:“岑溪,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今天晚上的菜都很好吃,跟你比起来,我下次就要卖丑了。”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岑溪笑呵呵地说出这句话后,就默默低头吃菜,厨师的手艺当然比她好多了,她完全是借花献佛了。

只有何叶尝了一口蒸排骨,狐疑地看了看她。

这顿饭气氛愉悦,相谈甚欢,盛时原本就是叫人没有疏离感的人,气质温和,谈吐得宜,说出来的话很多也叫人回味,跟他们三个一家人在一起,也没有拘谨不自然,相处得自然融洽。四个人把一瓶红葡萄酒喝完了,桌子上的菜也扫干净了。最后,吃了饭后水果,盛时起身告辞,

岑溪送他到电梯口,他离开之前又再次邀请她下回去他家吃饭。

她依然笑盈盈地答应。

盛时站在敞开门的电梯里看着她的笑脸恍惚了一下,他松了手,电梯门缓缓关上,把她的笑脸也隔绝在外。

等盛时一走,何叶就跟岑靳一起追问她是怎么认识他的。岑溪有点莫名其妙地说:“他是星空画廊的老板啊,办宴会认识的…哦,不对,之前他来咖啡馆吃饭认识的。”

岑靳乐呵呵地说:“我觉得这个盛大哥不错。”

何叶倒是没说什么,只嬉闹着:“你觉得谁都不错。”

这句话却叫岑靳想起了另一位“大哥”,立即问道:“叶子,阮大哥最近怎么样?

何叶没好气:“他怎么样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他。”

岑溪默默地低着头,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岑靳难以被打发,追问道:“他不是你老板吗,你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他那种人还有什么不好的,肯定好好的。”

何叶吃饱喝足后,倒在沙发上,今晚要在岑靳这里睡。岑溪想了想,去卧室给芬姨打了个电话,自己也留下来了。她知道岑靳的感觉是对的,何叶真的有不高兴的事,吃饭的时候她也看出来了,等到进了卧室睡觉,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就问出来了。

何叶也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了:“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那部电影吗?本来我有很大的机会的,导演自己都说对我很满意,说我很适合角色,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投资商那边又安排了其他人,突然又让我没戏了,能不气人吗?不给我希望倒还好,现在是送了一块好肉到我嘴边,又拿走让我吃不到,我不气才怪!”

岑溪弄明白了整件事情,也并不奇怪有这样的事了,这几年在何叶不停的言传之下,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娱乐圈的风风雨雨,那就是浮华世界和名利场。她知道何叶是真的想演那部电影,她也希望何叶能够给她们圆梦,虽然不是最终的梦想,可那也是一点梦想抵达的幸福。

岑溪很快就做下了决定,说:“你先别生气,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吧。”

何叶当然知道她说的“办法”,可依然不甘心地说:“阮少棠又不是什么好人,找他干什么!上回我去香港,他要我跟他一起参加宴会,居然还有女人虎视眈眈盯着我,我都觉得她们眼瞎了,看不见他的心就是黑的,我知道他背后肯定有阴谋,我还以为跟他一起参加一次宴会好歹能拿到一个好片子,现在看来他就是在陷害我。”

岑溪第一次听见何叶在香港陪阮少棠参加宴会的事,她想来想去却觉得没什么事,何叶一直用“阴谋论”才猜度阮少棠,她知道她更多的是愤愤不平。

何叶突然话题一转,说:“小靳说的不错,那个盛时不错。”

岑溪愣了一下,说:“你想到哪儿去了。”

何叶说:“什么想到哪儿去了,要是没有阮少棠,又怎么不可以?”

岑溪默然了一会儿,说:“他也没有那么坏。”

要是以往,何叶又要说她傻,可是这次她狐疑地打量了好一会儿。岑溪慢半拍地察觉到她视线关注的地方,不禁面上一热,洗澡后的睡裙遮不住她身上还没完全消褪的痕迹,她又是随意盘腿坐在床上,锁骨和双腿间斑驳的吻痕明显得袒`露在灯光下。即使面对的是何叶,她也会不好意思。

何叶最后又气愤地说了一句十分狗血的台词:“他好起来是不坏,可是变态起来也是个变态,反正就是不是人。”

这一夜,岑溪却睡得十分好,她很久没有跟何叶这样头并头睡在一张床上亲密无间地说话了,到最后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窗外阳光明媚,岑靳在客厅吃早餐,嘻嘻哈哈地说她们赖床。

何叶这天没事,装扮了一番,戴上了口罩跟她一起去咖啡馆。中午时分,咖啡馆的客人不多也不少,很是热闹。把何叶送到楼上包厢后,她知道何健那帮人又来了。

反正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岑溪早就做下了决定,这帮公子哥儿得罪不起,那就速战速决,索性看看何健这次生日宴到底又想干什么。她走进那间最大的包厢,这次何健仍然在里头,低头吃饭,陪着他的一帮男男女女谈笑风生,一间包厢十分愉悦。可是她进去后,突然鸦雀无声。

何健不冷不淡地问:“生日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岑溪木然说:“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办,你们要是想提前也可以。”

何健喝了一口酒,撂下酒杯说:“那就一个星期。”

包厢里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岑溪走出这间包厢时却只觉得压抑的滞闷。她摇了摇头,把那些太久远的已经模糊的记忆都甩走,继续遗忘在记忆最深处。

她跟何叶一起在包厢吃了午餐,服务员说楼下有客人找老板。岑溪下楼后又一次见到了盛时的表妹,那个“茜茜公主”。

宋茜茜看见她也诧异了一秒,很快说:“我要找的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

面对顾客,岑溪摆出微笑,客气地说:“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

第三十九章

她跟何叶一起在包厢吃了午餐,服务员说楼下有客人找老板。岑溪下楼后又一次见到了昨天那个“茜茜公主”,她啼笑皆非,短短时间居然这样频繁相遇,只能说她们确实很有缘。

宋茜茜是在贝雨霏的陪同下走进这家咖啡馆的,比之昨天,今天的心情更糟糕,看见她也诧异了一秒,很快说:“我要找的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

面对顾客,岑溪摆出微笑,客气地说:“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

宋茜茜瞥了她一眼,把桌上的咖啡杯一推:“这杯咖啡不好喝,我要求马上换一杯。”

坐在宋茜茜对面的贝雨霏一听,也马上把自己面前的咖啡杯推开。

岑溪经过昨天已经知道了这位公主的脾气,并不认为咖啡有问题,本想据理力争,可一想宋茜茜是盛时的表妹,便叫来服务员给她们换了两杯。

然而宋茜茜尝都没尝一口,依然把杯子推开,一边低头打量自己精致的指甲,一边说:“这杯也不好喝。”

岑溪看出来了这个刁蛮公主完全是在故意找茬,店里并不是只有她们这一桌客人,为了咖啡馆的信誉,她不能再给她们换了,她也非常明白,就算再换一次,照宋茜茜的脾气,依然会誓不罢休地推开。

她还在想怎么打发宋茜茜,却听见何叶的声音冷冰冰响起:“宋小姐,你要是不想喝咖啡,可以去别的地方。”

岑溪扭头看,果然是何叶站在她身边。

何叶其实是在岑溪后头下来的,本来听进来包厢的服务员说那客人态度不好,就跟着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她站在楼梯拐角处,认出是香港宴会上那个曾泼过她一杯酒的宋茜茜,已经大为不快,宋茜茜还一连推开两杯咖啡,态度高傲,何叶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扒掉口罩就站出来了。

宋茜茜看见她,刹那瞪大了眼睛,高傲的面孔也多了一层冰霜,霍然站起身来,一把端起桌子上头的咖啡杯又朝她泼过来。

这回何叶眼明腿快轻松躲过了,还抓住岑溪的手,把她也拉到了安全距离之外,一杯咖啡全泼在了地上。宋茜茜犹在抖着手不可置信,何叶抢上前来,端起桌上另一杯咖啡,一甩手直朝她泼过去,伴着宋茜茜狼狈至极的躲闪和尖声叫嚷,她整个胸前都是淋漓流淌的咖啡。

何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宋小姐,滋味怎么样?这杯咖啡好不好喝?”

“何叶!”宋茜茜气得浑身颤抖,把手里的咖啡杯朝她砸去。

当然这次也没击中,咖啡杯哗啦啦在地上摔得粉碎。

咖啡馆里紧跟着也爆发一阵不小的骚动,本来就频频朝这边观望的人顿时一窝蜂围拢了过来,还伴随着“叶子、叶子”的欢呼声。

刚刚宋茜茜和何叶那两杯咖啡都把岑溪给震懵了,这时候看着围拢过来的人群,还有他们手里高高举起的手机,不由得想起来了上回在成都的盛况,虽然咖啡馆的人比那家医院少多了,可是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里,她再次担忧起来何叶就这样暴露了该怎样脱身,特别是何叶刚刚还泼了宋茜茜一杯咖啡,她担心会有不好的报道。

何叶倒是坦坦荡荡,听见身后的粉丝高喊“叶子”,还回头朝他们露出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刚刚那一杯咖啡她泼得特别解气,此刻心情飞扬。

而宋茜茜早已怒气勃发,贝雨霏正在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她,宋茜茜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还在不停滴落的咖啡,一抬头看见何叶的笑脸,益发怒火中烧,大步上前,狠狠扬起手来。

岑溪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动作,想也没想立马挡在何叶身前,结果预期中的一巴掌没有落下来,宋茜茜携带愤怒与报复的手掌在落下的最后一刻被斜刺里猛然伸出的一只手一把扭住了。

何健狠狠掐住宋茜茜的手腕,脸上的狠戾不输给手上的劲道:“我都不舍得动手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动手了?”

宋茜茜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可是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片刻后就不依不饶地挣扎了起来:“放开我,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这里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给我滚!”何健把她扯开几步远,不耐烦地一把甩开她的手。

“茜茜,我们先回去!”贝雨霏连忙来拉住宋茜茜,连哄带劝,“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先走,那个女人又跑不了。”

宋茜茜被贝雨霏拉走了,临走之前,她依然狠狠瞪了一眼何叶,那最后一眼就是她的不甘心和恼恨。

何健一转身,大踏步离去,没有看岑溪一眼。

这场风波平息下来后,岑溪从何叶那儿知道她与宋茜茜之前的恩怨,何叶又把阮少棠骂了个狗血淋头,说要不是阮少棠带她去参加宴会,她就不会被宋茜茜盯上,更不会在阳台上不留意被宋茜茜泼了一杯酒。

岑溪想想袅袅亭亭娇艳动人的宋茜茜,再想想阮少棠,只觉得怪怪的,可是哪里怪,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何叶并不把宋茜茜放在心上,反正她一杯咖啡也泼出去了,气也消了,谁怕谁。她担心的是三年后又突然出现在岑溪身边的何健,怕他又做出什么,可是转念一想,又有点感慨地对岑溪说:“没想到何健现在还是这样。”

岑溪明白何叶的意思,对于何健,她躲过,也怕过,有时候也会想,他那样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多年就阴魂不散在她身边。

送何叶离开咖啡馆后,岑溪给盛时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宋茜茜在咖啡馆的事,为何叶那杯咖啡道歉。盛时依然说茜茜被宠坏了,让她别介意,反倒为宋茜茜来她咖啡馆闹事道歉起来。两个人在电话里道歉来去,最后都笑了。

没过一会儿,芬姨打来电话,说晚上做了她喜欢吃的菜,叫她早点回去吃饭。芬姨知道她在咖啡馆,向来打电话也只会问她回不回去吃饭,很少这样直接叫她回去。岑溪揣摩了一番,应该是阮少棠要回去吃饭,想到何叶的那部电影,她挂了电话就打车回去,一路上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跟阮少棠说。

阮少棠却还没回来,也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是她急匆匆回来得早了。岑溪心里装着事,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跑到楼上卧室。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把乱糟糟的马尾重新扎好,她也没理出头绪该怎么跟他说。

阳台的落地玻璃窗敞开着,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给卧室打上了一层黄橙橙的光芒,她走出洗手间时不经意瞥了一眼,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那株梧桐树的横枝上果然挂了一个秋千,和他那天晚上说的一样,木板秋千,缠绕藤蔓,岑溪愣愣地看着。

这株梧桐树从她住进来后就在阮少棠的卧室窗外,芬姨说树龄有好些年了,应该是这个别墅区建造之前就有的,然后保留了下来。春天满树青绿,风吹来飞絮蒙蒙。阮少棠的鼻子特别敏感,其实对毛絮过敏,每逢梧桐飘絮的时节,总会时不时咳嗽几声,偶尔身上还会起小红点。她曾经奇怪他为什么没有移走这株梧桐树,后来见他在雨夜也独坐梧桐树下,意识到他大概蛮喜欢这株树,所以不在乎一点小小的过敏。

已经是秋天了,青绿的树叶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金黄,秋色老梧桐,很快这株梧桐树叶也要开始落叶了。在纷飞的金黄色落叶中,飘荡的秋千带她回到了家里的花园,她又看见自己坐在飘荡的秋千上,何叶和岑靳在一边打打闹闹,厨房里还有饭菜香飘来,伴着妈妈的钢琴声和爸爸的笑声。

岑溪下楼时,远远听见院子里头有车声。她蹬蹬跑到门口打开门,阮少棠下车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她,经过她身边,他把带回来的公事包递给她:“等我回来?”

岑溪含糊“嗯”了一声,转身把他的公事包送去了书房。

晚餐几乎都是岑溪喜欢吃的菜,她心不在焉地吃着。阮少棠这天晚上没有酒兴,也似乎没有谈话的兴致,可是胃口很好,坐在餐桌边就埋头吃饭,吃完了一碗饭,又添了一碗饭。眼见着他这碗饭也只剩下半碗了,她出声打破沉默:“何叶说她在香港陪你参加过宴会?”

“嗯。”

“有人泼了她一杯酒。”

阮少棠一边夹菜,一边不咸不淡地说:“她是吃亏的人么?她没泼回去?”

岑溪被堵得哑口无言,半晌后才想到了自己提那杯酒的用意:“可是她是为你才被泼了一杯酒。”

“为我?”

“你不带她去宴会,别人怎么会嫉妒她泼她酒!”

阮少棠抬头瞥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第四十章

岑溪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只觉得他的话也怪怪的,她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了,顿时偃旗息鼓:“没什么。”

她坐上餐桌就开始酝酿的那点“预谋”就这样被他一句话轻飘飘的打乱了。

“没什么你就好好吃饭,瘦得抱着就是榆木还不好好吃饭。”

岑溪看了他一眼,默默低头吃饭。

阮少棠看着她乌黑的头顶,想要再说点什么,也期待着她能够再说点什么,可她却像突然有了好胃口,只顾着吃。一连吃了好几口饭菜,她搁下筷子,伸手把他面前的一盘清蒸鱼和一盘烤秋葵移到自己面前,然后把自己面前的烤鸡翅和西红柿炒蛋移到他面前。其实餐桌不大,他们两个人向来只在小餐厅用餐,长条餐桌,面对面而坐,菜放在谁的面前,对面的人动动身伸伸手也能够着,在他的注视下,她就是煞有介事把自己面前的菜和他面前的菜对换了一下。

阮少棠嫌弃地看着被移到自己面前的自晚餐开始他就没动过筷子的两道菜,鸡翅太麻烦,西红柿太甜,这全是她的口味。如果不是万分确定她一定知道他不喜欢这两道菜,他或许还会以为她是贴心照顾他吃饭,特意让他不用怎么伸手就能换着口味把桌子上的菜吃个遍。

一个声音就在这时候传进他耳朵,小小的念念有词:“我又没让你抱!”

他的一口饭差点噎在了嘴里,脸上却情不自禁露出笑来:“那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

伴着他意味深长的语气,他的这句话怎么听都不是正经话。岑溪当然不会听不出来,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什么都不做!”

“那可不行,你那天晚上不是还担心我不要你么?我也对你说过了,溪溪,我一直都要你。”话虽然不像是正经话,但是他的语气又没有一丝不正经,特别是到最后那句话,幽深的眼睛定定看着她,仿佛那片她从来都没有看清的万古夜空里也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