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没有他那么“深藏不露”,脸上一热,简直像有股热流沿着脸颊耳畔不知不觉蔓延开来,烧得她热烘烘,仿佛又回到了他嘴里的“那天晚上”。身体也有自己的语言,纵然他们早就有了身体上最亲密最亲近的接触,自从得到她后他就没有收敛过,很多时候不尽兴就不会放开她,有时候兴致来了,也完全可以不管她的意愿,变着法儿要她接纳他,满足他,对她的身体,他或许还比她更熟悉,可是她却知道那天晚上是不一样的,也不能简单地用温柔或者粗暴来定义。

那天晚上的他不温柔也不粗暴,他只是一点一点地让她接纳他,一点一点地让她知道了他的存在,真实的,再也抹灭不了的存在。

她在模模糊糊中也知道了,原来他们是那么亲密,他也可以离她那么近。

然而也正是那前所未有感受到的亲密令她无所适从,那天晚上的画面她想都不敢想,一想起来就觉得羞耻,也有一丝愤怒。她知道他也说了很多话,他的声音一直在她耳畔萦绕不去,在水深火热里,她根本没听清楚几句,后来迷迷糊糊似睡非睡,那些喃喃细语就像是从遥远的梦乡传来。现在他却在餐桌上毫不遮掩地让那些画面重现,她羞愤地叫嚷:“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没听见!阮少棠,你要是吃饱了就走,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阮少棠笑着夹了一只鸡翅膀在她碗里,“不知道就不知道,这么大声音干什么?好好吃饭,芬姨和福叔做了这么多你喜欢吃的菜,别浪费了。”

他没有走,不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不正经话,只是督促她把桌上的菜都吃干净。

最后岑溪吃得肚子都撑起来了,不管他还坐着不动,摆下碗筷就跑到客厅去看电视。今天晚上是何叶的新剧开播,她老早就期待着要第一时间收看。

阮少棠去书房的时候,看她卷着腿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个抱枕,电视广告的声音吵吵闹闹,她的侧影柔和静好,整个人都融入了暖黄的灯光里,像是一幅久远的画。

他停下来站了一会儿,一直到走进书房,才想起来那是家的画面。

阮少棠没在静谧的书房坐多久,拿着一叠文件出来时,电视声音依然吵闹,然而她却看得目不转睛,他挨着她在她身边坐下,她都没有反应,眼睛依然停留在电视画面上。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看什么,这么好看?”

岑溪一把拍下他的手,朝旁边挪动了一下身子。他也跟着挪动身体挨着她,还伸手搂住她的腰,岑溪挣了几下没挣脱,忍无可忍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阮少棠只觉得她那一眼明眸流转,似有潋滟的波光荡漾在澄澈的湖面,他的心湖也荡漾起一片温柔的涟漪,情不自禁又摸了摸她的脸,放下文件就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双手紧紧把她圈在自己怀里。

岑溪想挣也挣不开,反倒更紧密地沉陷在他怀里,气得捏着拳头在他胸膛上捶了两下:“你这样我怎么看电视?”

“这样怎么不能看?”

阮少棠抽出她怀里的抱枕,抱着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可以舒服地面朝电视。岑溪虽然觉得坐在沙发上更舒服,可她的力气没他大,他抱着她不放,她也没办法,只好不理他,一门心思看电视。

阮少棠瞟了一眼吸引了她全副心神的电视画面,目光在那张熟悉的面孔上顿了一下,不由得嗤笑一声。

茶几上有一碟葡萄,他拿起一颗剥皮后送到她嘴边。岑溪扭头说:“你自己吃,我吃饱了。”

他把葡萄送进自己嘴里,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迫她转过脸来,低头就吻上了她。岑溪呜呜叫了两声,都被吞进他的嘴里。她终于也没声音了,在他的吮吻下,呼吸紊乱,溢出细碎的喘息。他吻得缠绵婉转,舌尖抵住她的舌头,细细勾勒,深深舔舐,如同最温柔的手指抚摸在琴键上。葡萄碎了烂了,化成了一汪甘甜的蜜汁,流淌在相缠的唇舌间。

她抵在他胸前的手禁不住揪紧了他的衣服,等他终于慢慢平息这一吻,在她的脸上轻啄,他的衬衣都被她揉得一团皱。

岑溪昏昏然的脑海渐渐清醒过来后,又羞又气,抬头朝身后看了看,伸手狠狠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又不依不饶要从他身上下去。

阮少棠抱紧她,在她耳畔低声安抚:“没有人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岑溪觉得他简直有点荒`淫无度,在亮堂堂的客厅里就放荡不顾羞耻。

“我抱着你他们怎么会过来。”语气是笃定的理所当然的。

“…”

她的脸因为刚刚那漫长的亲吻早就沾染了一抹嫣红,灯下凝望,益发剔透晶莹,像水晶里掺进了胭脂,那胭粉的红色仿佛又深了几分。他禁不住又亲吻下去,她扭头躲了几下就放弃了。

他在她脸上念念不舍吻了一会儿,又亲了亲她的嘴唇,笑着呢喃:“怎么又乖巧了?”

岑溪依偎在他怀里,只是不理他。

阮少棠却觉得这样柔顺的她乖巧得可爱,叫他爱不释手,从前她也顺从听话,可是他感受得到那分明又是不一样的。他抱着这样的她,似欢喜,又似满足,一颗心柔软下来,最后亲了一下她的眉心,又剥了一颗葡萄送到她嘴边。

岑溪怕他故技重施,一口吃了下去。

他笑着问:“好吃么?”

“…”人不要脸话也无耻之极,岑溪骂也骂不出口,只当没听见,恨恨地扭头面朝电视。

她看电视,他就一颗一颗地剥葡萄喂给她吃。岑溪晚饭本来就吃得多,勉强吃下去了几颗就再也不想吃了,他却喂起来不停。她伸出手指拈起他又一次喂到嘴边的一颗葡萄,转而送到他嘴边。

阮少棠笑着张口,温热的嘴唇停留在她的指尖。

岑溪缩回手,“你没有工作?”

他细嚼慢咽吃下那颗葡萄才说:“你希望我一天到晚都只有工作?”

岑溪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只说随口一问。其实她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做什么,她平时看到的他都是在这幢别墅里,但是除了在卧室睡觉或者是纠缠她,她也没见过他有其他任何休闲娱乐,他不看电视,打开电脑也是工作,忙起来一个人在书房呆到大半夜,第二天早上依然一丝不苟去上班。她还记得那次在成都生病了,他也是要工作。在她的印象里,他的世界仿佛不能没有工作,他就这样枯燥单调地一直在工作。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假如工作对他很重要,他喜欢工作带来的那些东西,她也不能不要他工作。如果说希望,她也希望他累了能休息一会儿,病了能放下工作。

她看着电视,画面镜头一转,穿着土里土气却依然掩盖不了目光间粲然流光的何叶又出场了。她突然想起来了晚饭时就想说的事,试探着问他:“何叶是不是演得很好?”

阮少棠嗤笑了一声:“她还有演技?”

岑溪忽略他的嘲讽,认认真真地开始给他讲这部最近极度热门的电视剧《天使在人间》:“你是没看电视,其实何叶演得真的很好,这部电视剧也很好看,很快就会成为收视第一。她演的这个女主角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爸爸妈妈是谁。现在开跑车出去登山的是男主角,待会儿男主角就要被人陷害从山上滚下去,何叶救了失忆的男主角…”

一声嗤笑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岑溪当然知道他笑什么,虽然这个剧情是狗血了点儿,但是电视剧不都是这样的吗?何况还是何叶演的,肯定好看,他凭什么取笑。她气恼地瞪着他:“你到底听不听?”

这时一集电视剧播完了,又开始播放预告片,她马上打铁趁热:“你快看预告片!”

预告片很精彩纷呈,有唯美动人的浪漫画面,也有激烈的矛盾冲突和令人想入非非的台词,看得出为了吸引观众的眼球,片方是下足了功夫。配合着特地剪切而出的经典片花,一个高亢而耸动的男声满含激情地说:“可怜孤儿还是豪门千金?哪个是哥哥哪个是爱人?情敌原来是姐妹…豪门千金流落人间,倾情演绎天使在人间。”

最后的解说词当然就是噱头满满,岑溪也觉得有点狗血过头了,为了阻止他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索性直接问:“你觉得何叶能不能去演电影女主角?”

阮少棠的声音十分冷淡:“演流落孤儿院的豪门千金么?”

提起何叶他向来都没好话,不是冷漠就是阴阳怪气,岑溪早就隐约觉得他似乎并不喜欢她提起何叶,不过何叶也从来没说过他的好话,两个人互相瞧不惯,她习惯了就不介意了。她转头看他,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眉目清淡,双眸沉静无波,只是漠然地看着电视画面。她轻轻叫了一声:“阮少棠。”

阮少棠被她轻柔的呼唤叫回来,转头对上她的眼睛,在她清澈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刚刚的孤寂冷漠转瞬远去,他的心又柔软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看完了?看完了我们就去睡觉。”

岑溪说:“好。”

他抱着她起身,拿起遥控板关了电视。整个房子都静了下来,只有他的脚步声踏在楼梯上。岑溪搂着他的脖子,仿佛又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和着他的脚步声咚咚地回响。她忽然想起来她的脚受伤的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抱着她下楼梯。那天晚上他那么生气,因为她卖了他的项链,那条项链上头还有兰花,可是他的脚步踏在楼梯上急促凌乱,他开快车送她去了医院。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他的胸膛依然温热安稳,她眼睛里却有东西要流出来。

第四十一章

过了两天,岑溪知道何叶得到那个电影角色了。何叶在电话里问她是不是找阮少棠了。岑溪说自己只提了一下。她说的是实话,那天晚上她就那样问了一句,后来回到卧室就没机会再说了,阮少棠当然不会在客厅里抱了抱她亲了亲她就满足了,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卧室里,他用更多的身体语言告诉了她什么才是真正的荒`淫无度。接下来两天,他都回去得很晚,上床了不是纠缠她就是睡觉,早上也总是她睡得迷迷糊糊,他就起床了。她原本想着今晚如论如何要跟他好好说说,一定想办法要他答应,却没想到何叶已经悄然无息地得到了那个角色。

何叶自然知道还是阮少棠的原因,有点不可置信地问:“他没为难你也没给你脸色瞧?”

岑溪依然还是那样说:“我跟你说了,他没有那么坏,真的。”

何叶“哼”了一声。

岑溪高高兴兴地说:“叶子,你要相信你自己,好好演,到时候我们都去看你的电影。”

何叶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电影角色,心里到底也高兴:“我会的,到时候我带你和小靳一起去看首映。”

何叶说的自然是宣传期的首映式,岑溪想的却是自己要买票去电影院看。

挂了何叶的电话,她给阮少棠发了一条信息:“你晚上回来吃饭么?”

她以为他照例不会回复信息,最多是闲下来会打个电话给她,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得到了回复,只是一个字:“嗯。”

岑溪又兴匆匆回了一条过去:“那我做鹅肝炒饭给你吃,好不好?”

还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嗯。”

岑溪觉得他傲慢可恶,完全是敷衍,还不如不回,已经放下手机不想理他了,突然灵光一闪,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你是不是不会用手机打字?”

这次回复不再是一个字,多了一个字:“不是。”

岑溪彻底放下手机不理他了。

这几天咖啡馆的生意比较好,她呆到午餐高峰期过后,店里清闲了下来,就装了一些自己新做的点心送去给岑靳。这天也是钟点工阿姨给岑靳做卫生的日子,阿姨家里有事请假了,她过去也是要做清洁卫生。虽然早前岑靳嚷着要有私人空间,不想她跑来跑去辛苦,但她每周至少还是会去两次,不看看岑靳她始终不放心。

这一忙,就到了傍晚时分,岑靳跟同学打完球满头大汗从外面回来时,他住的两室一厅窗明几净,阳光照在柚木上黄灿灿,厨房里的汤锅咕咕冒着泡。岑溪催他去浴室洗澡,她在厨房起油锅炒好了两盘菜。

等岑靳从浴室出来没说几句话,她就解下围裙,拿起包包。

岑靳讶异:“姐,你不跟我一起吃?”

“我晚上还有事,你自己吃吧。”

岑溪自然是赶着回去做饭。

这天晚上,她做的鹅肝炒饭却被嫌弃了。阮少棠才吃了一口,说有点嫌。她尝了尝,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但是那一点点完全可以忽略,是他太挑剔了。

“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就端走了。”岑溪气恼,作势要端走盘子。

阮少棠笑了:“放下吧,下回记得少放点盐。”

“下回我才不做给你吃。”

阮少棠忍俊不禁,舀起一大勺子炒饭送进嘴里。他当然不担心她下回真的不会做给他吃,她不过是嘴巴说说而已,下回她还是会做。

晚饭后,阮少棠没有进书房,说吃得太油腻了要下去走走。岑溪虽然愤愤不平,但是饭后散散步也挺舒服,于是懒得理他的言外之意了。

她以为他是要去湖边散步,出门后径直朝大门口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他牵着她到了后花园。

这时节秋意渐浓,后花园里头树多,晚风吹来,不时飘落几片青黄的落叶,脚踩上去咔嚓咔嚓响,软绵绵的舒服。岑溪挣开了他的手,在地上捡了几片叶子,笑嘻嘻地送给他看,问他认不认得树叶,知不知道他手里的那些都是什么树叶。

阮少棠全部认得,只是看了看,一样一样地说:“这是梧桐叶,这是玉兰叶,这是银杏叶。”

岑溪不由得泄气,不过转念一想,后花园的树都是他常见的,种在这里,也许也是他喜欢的,那么认得树叶也不奇怪了。她丢下落叶,让它们随风而去,慢悠悠地跟着他朝前走。

到了那株梧桐树下,阮少棠停下了脚步。不用他说,她自己就坐上了秋千,抓着藤蔓缠绕的铁索,自己摇荡了起来。

这还是岑溪第一次坐在这个秋千架上,前几天起床晚,起来后就赶着去咖啡馆,晚上回来后,也没来过后花园,只能站在阳台上遥望。

她荡了一会儿,停下来问他:“你怎么想起来要在这里挂个秋千?”

“挂个秋千不好么?”有时候阮少棠真的非常讨厌那些带走了她记忆的酒,但是没有酒,他就见不到她那时候的样子,或许也不会遇见她。

“好是好,但是你又不荡秋千。”

她现在的话很多,他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下,秋千又摇摇荡荡起来。岑溪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飞起来了,天上还有月亮,也有淡淡的星光,一闪一闪,像亮晶晶的眼睛在看着她。她沐浴在月色星光里,在摇荡的秋千上说:“阮少棠,我小时候家里花园里也有一个秋千。”

阮少棠看着她的笑脸:“你喜欢?”

“当然啊!”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像摇荡的秋千一样飞扬起来。秋千又晃荡回来了,他一把稳住铁索,俯身吻下去。她的嘴唇柔软得不可思议,在他的吮吻下浅浅张开,他又闻到了月华和露水的清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千又荡了一下,岑溪蹦下秋千:“我回去看电视了。”

他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只来得及喊一声:“跑慢点,小心摔跤。”

结果,他的话刚刚说完,眼睁睁看着她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她朝后看了一眼,却趴在地上不动。

他大步走过去拉起她,她大眼圆瞪:“都怪你!”

他摸了摸她的脸,知道她刚刚趴在地上那一眼也一定是在狠狠瞪他,他的声音也禁不住柔软下来:“我叫你跑慢点的。”

第二天媒体就爆出了那位王明华大导演新电影女主角是何叶的新闻,媒体很八卦,把何叶的底扒了个遍,直指出道才三年,从未在大荧幕上出演任何重要角色的何叶能够一跃成为王导的女主角,是受到了导演的赏识。恰逢何叶的新电视剧《天使在人间》正在热映,虽然那剧情让阮少棠不屑一顾,除了嗤笑就是冷漠,但是架不住观众喜欢,她最近的人气已经非常火爆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一出来后,她的热度更是节节攀升。

岑溪在网上看见了接受采访时神采照人的何叶,又喜滋滋给阮少棠发了一条信息:“等何叶的电影上映了,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这回很快就有了回复:“我很忙,等上映了再说。”

岑溪无异于被他泼了一桶冷水,万般不是滋味,悻悻打下一行字:“需要找刘秘书预约么?”

回复依然很即时:“你找我就行了。”

阮少棠回复了那句话,刚刚要放下手机,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要去开会,有事晚上回去再说。”

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傅和意静静看着他拿着手机按来按去,他眉眼低垂,目光专注在手机屏幕上,脸上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如和风吹拂,缱绻轻柔。

前一刻他们其实正在商议重要工作,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迅速拿起来看了看,然后他们的商议就此暂停了。

傅和意知道电话那头是谁,除了那一个人,还会有谁令他立即放下工作来回复手机信息。其实从前他是不回手机信息的,也很少看,特别是在有工作的时候,除了重要电话,是不会拿起手机的。纵然知道那个人在他心底的地位,三年前,她第一次看见她就知道了,她也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习惯了距离,习惯了沉默,她是最冷静理智的傅和意,她是他重要的工作助手。可是这么近的看着这样的他,那些沉淀在心底的最深情感像是一根细密的尖针,在毫无感知的时候,一点一点扎进心脏,不停地翻搅。

阮少棠的那句话发送过去后,也得到了即时回复:“我才没事情跟你说,那你去开会吧。”

他看着屏幕亮光映照下她写下来发给他的话,嘴角笑意又深了几分,几乎可以想象她愤愤然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样子。他一直都知道这几年在他身边的她不是完全真正的她,她在他们之间关起了一扇心门,她呆在门里隔着风化在岁月里地老天荒的墙壁面对他。她也不会演戏,演技很差很假,很多时候看着她脸上的笑,他宁愿她哭出来。如今那扇一直对他关闭的门戛然而开,站在那堵地老天荒的墙下,他们的过去和未来重门洞开,他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她的小性子多,一句话不乐意,就会对他使性子。话也多,从前还会憋在心里自己念叨,现在她不怕他,也不怕对他说出来,越来越唠叨,很吵很烦,晚上他要睡觉的时候,也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他只能堵住她的嘴,让她累得睡着了,她就不会吵他了。

阮少棠放下手机,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神态从容,继续投入工作。

然而在傅和意的眼里,他清俊的面容依然柔和,再也不是平时工作起来一丝不苟认真专注的样子,她不由得看了一眼依然放在他手边的手机,或许此刻他的心也依然沉浸在缱绻柔情里。

“和意。”阮少棠叫了一声。

傅和意回过神来,正了正脸色,递过去一份文件给他:“这是我刚刚说的那个方案。”

他看文件的时间,她再次提醒自己现在是工作时间,她只是他的工作助手,把那些无人知晓的心事涟漪继续埋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阮少棠很快就看完,接下来的商议也言简意赅,因为还有一个会议在等着他们。

傅和意最后确认:“那宋先生那边如何回复?”

“约个时间,我和他见面谈。”

“宋小姐还没离开,她说想见你一面。”

阮少棠未经考虑,直接说:“让刘秘书去应付她,你也不要再见她了。”

傅和意顿了一下:“还有一件事,宋小姐最近在找何小姐的麻烦。”

阮少棠嗤笑了一声:“她又不是吃亏的人,不用管,让她们闹。”

傅和意的话说完,会议时间也到了。起身的时候,阮少棠顿了顿,又拿起了桌面的手机。可是这天的后来,他真的没有再收到她的信息。

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岑溪又看到了何叶的最新新闻,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何叶在咖啡馆泼宋茜茜咖啡的事被媒体报道出来了,不知道是谁拍下了视频,上传到了视频网站,还结合何叶正在热映的新剧,被狗血冠名“天使泼咖啡”。可是那段视频并不是完整的,抹去了宋茜茜泼何叶咖啡的片段,只有何叶突然冲出来泼了宋茜茜一杯咖啡的画面,而且视频里宋茜茜的脸也经过了模糊处理,看不清样子,只有何叶的样子清清楚楚,笑容灿烂,得意洋洋。

岑溪第一时间给何叶打了电话,何叶起初并没放在心上。因为娱乐圈里这样胡拼乱造的负`面`新`闻太多了,她如果全部放在心上无异于自寻烦恼。而且作为一个演员,经纪人早就耳提面命告诉过她,有新闻就比没新闻要好,哪怕是负`面`新`闻也是炒作。何叶也只当跟从前一样被黑了,反正人红是非多,权当是帮自己炒作新剧,叫岑溪也别在意,说经纪人会看着处理。

然而,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咖啡门”事件如野火燎原之势被各大媒体疯狂报道,除了网络,电视媒体和纸媒马上也都有跟进报道,咖啡馆也被扒出来了,当天就有人来咖啡馆找服务员打探何叶是不是在这儿泼过咖啡。

过了一夜,何叶的各种负`面`新`闻也层出不穷,比如她出道背后的秘闻,被富商包养,与剧组演员不和,耍大牌,甚至她得到王导新电影女主角也被八卦是走了后门,网上甚至出现了抵制何叶出演王明华电影的帖子,而且跟帖者众多,声势越来越大。事态已经诡异地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如同潘多拉的盒子,一旦开启,群魔乱舞。

到这个时候,岑溪都觉得有点不寻常了。因为那杯咖啡是何叶好几天前泼的,她当时就担心会有不好的影响,可是过后几天却无声无息,偏偏赶在何叶出演王导新电影的新闻刚刚被报道的时机就被爆出来了,还一下子扩大波及到这么严重。天下没有那么多巧合,巧合多了就有有心人。

最令岑溪气愤的是,何叶的身世也被拿出来恶意中伤了,网上随处可见关于她身世的揭秘,言之凿凿她母亲生前曾是某豪门大宅的佣人,父不详,甚至连养父母也提及了。

何叶的公关团队当然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改变此前顺水推舟的炒作策略,极力消除负`面`新`闻的影响。然而,野火烧不尽,恶风吹又生,那些负`面`新`闻止也止不住。何叶公关团队字斟句酌所公布的声明也于事无补。“咖啡门”事件显然是经过周密策划,幕后有一只黑手在操纵这整个事件。

当天何叶本来在外面拍广告,临时匆匆收场,一路突破重围离开拍摄场地。可是晚上她连家门也进不了,公寓楼下也全部是围追堵截的狗仔队。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她也不敢去岑靳那儿,怕波及他。

岑溪这一天都没有心思管别的事,一直在关注有关何叶的新闻,也在和她保持联系。知道她回不了家后,想来想去酒店也更不安全,随时会被曝光,何叶需要一个地方躲避疯狂的媒体。最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地方——还有哪里比自己住的地方更清净更好?别墅大门没有门禁卡根本进不了,而且阮少棠住在那里,他怎么会允许闲杂人等到他门前打扰。再说这样她也能陪着何叶。

何叶起初还不肯,她跟阮少棠简直像有仇似的。岑溪苦口婆心地劝说:“都这时候了你还跟阮少棠赌气干什么,你要是真觉得他是坏人,那就更该来呀,不住白不住,就当利用他。”

晚上阮少棠回来,见到坐在客厅的何叶也没有任何表示,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当然岑溪提前给他发过信息了,而且这次动静那么大,他也不可能没有听闻,何况何叶所属的经纪公司还在他名下,这次也算是他们公司内部事务。

晚饭桌上的气氛自然不是很好,何叶不怎么说话,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虽然不在意那些莫须有的负`面`新`闻,但是她的工作生活都受到了影响,已经一团乱了,心情糟糕。阮少棠也沉默吃饭。岑溪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但尝试了几次都是徒劳,另外两个人根本就互不搭理,她像块夹心饼干夹在他们中间,也为何叶焦急担忧,到最后只能闷闷不乐吃饭。

吃完饭,岑溪依然准时收看《天使在人间》,还拉何叶跟她一起看。阮少棠进了书房工作。

到了睡觉的时候,阮少棠就不高兴了。因为岑溪要陪何叶一起睡觉,洗完澡就要去何叶的客房。

他拉住她不放:“她都这么大个人,这点事情都经受不了,趁早不用演戏了。”

“这哪里是小事,他们胡乱编造也就算了,还把何叶的身世也拿出来说事,那关何叶什么事,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爸爸是谁。”岑溪说起来依然很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