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睿心知她不是没有动容,便笑了一声,拉住她的手,低声道:“你可要知道,我的身价可是越来越高,许多姑娘家都巴巴地想要嫁给我…”

她又把手抽了回来:“嗯。”江南第一少,何种风采,不用他来自吹自擂,她也知道。

柳睿又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低声道:“可是我却只会缠着你…黏着你,腻着你…我一片痴心,都给了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还看不出来么?”

安明儿的心尖一颤,脸上一下子热气腾腾。柳睿什么时候爬上来了她都不知道,直到被他抱住,试探地亲吻。

她想,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到现在,她自己也闹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了,也闹不清楚她自己在做什么了…

柳睿这个人,就像一块蜜糖,一旦粘上,好像就会溺死在里面。

他咬着她的下唇,问她:“我这么黏着你…以后还会更黏。我一刻也不想放你走…我就是这么没出息…你会不会对我不耐烦?”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中一暗:“会不会?”

“不…”

她说不出话来。

最终柳睿还是放了她去。可是她直到穿着蓑衣回到平阳,一路顶着大雨,还觉得自己整个人神魂荡漾。心都不知道丢去了哪里。

这大雨就这么结结实实地又下了好几天,直到护城河都暴涨。波澜壮阔延绵千里,带来一片柳暗花明。好像每一年,洪州一代都是靠这样的方式,迎来春天。

停了雨,柳睿派人加固过大棚,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验货。确定了压损的情况。然后派人来平阳请旁小司。

可是柳全儿带着人和车来请。却没找到人。几个人几乎要把平阳镇翻过来了,也没见着旁小司的影子。

柳全儿正在平阳镇满镇乱转的时候,柳睿已经到了醉鲤山庄,在安明儿的屋子里处理堆积如山的各地商务。

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表哥。”

是安明儿。

柳睿放下笔,亲自去开了门,却见她捧着托盘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望着他。他心中不禁也一软,笑着让开身,让她进来:“进来吧。给我送了什么好东西来?”

安明儿本想把托盘递给他就走,但是转念一想,江南第一少,何时端过托盘。于是她便自己给他送了进去,把汤盅放在了桌上,头也不回地道:“是牛肉羹,虽然粗糙了一点,但是也用牛骨吊了一个晚上了。天气凉,喝一点…表哥。”

突然被人搂住,她一怔。然后无奈地按住自己腰上那只手:“表哥,我待会儿还要出去的。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完。”

柳睿不让她掰开手,按着她的腰身,脸颊还在她脸上不停地蹭:“我也有好多事没做。我也不做了。我现在就想要你。”

说着,他也不管她拒绝,把她按到了桌子上。

安明儿慌了,认真挣扎了一下,他这才放开手,微微皱着眉。她还是被他搂着,躲无可躲:“表哥,别这样…现在是大白天的,而且,我真的还有事。”

柳睿看起来闷闷不乐的,亲亲她的脸:“可是我呆不了几天,你又不肯跟我走。”

“…”

幸而他并没有再纠缠不休,只搂着她把她带到椅子里,让她坐在自己身上,捏着她的手,低着眼睛,道:“小福,你这个酒楼,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安明儿想了想,低声道:“这是我的心血。”

柳睿沉默了。半晌,他道:“好吧,我也不强你放手。可是,我这么大老远地来,你不肯陪我,总要给我一点补偿吧?”

“…”安明儿张口结舌,“可是,你是上京城去的啊。”

“那也有我想你的原因啊。再说了,这次我出来,遇到这种事,你就不心疼我?此去京城路还 远,你就不担心我再出事?”

“…”先生您有这么娇弱吗?

柳睿把她的手按到自己胸口上,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再来我这个人也不是铁打的。我也难免孤单寂寞,难免觉得心力交瘁啊…有的时候,也需要绕指柔来抚慰一下我这颗脆弱的心肝…”

安明儿被他逗得直笑,把头埋在他脖子里,一蹭一蹭地笑个不停。

他被她湿热的气息撩拨得心痒痒,侧过脸去亲她。柔软的嘴唇胶在一起,一寸一寸地磨合。他想试着深入,可是她已经红着脸退开了。

她按住他的嘴唇,尽量保持距离和清醒:“表哥,先把汤喝了,要凉了。”

柳睿看着她,突然张嘴,含住了她的指尖。他轻声道:“你喂我。”

安明儿抽回手指,呐呐地想退开。

柳睿趁机搂住了她,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不喂也成。那晚上陪我。”

他知她皮薄,只要现下能逃开,是不会推脱的。果然他又咬了她的耳朵一口,她立刻就慌得直点头。

柳睿笑吟吟地稍微放开了她,一只手还搂着不肯放,低头喝汤。

安明儿只好耐着性子等,她想着,待会儿顺便把碗带走。

柳睿的汤还没喝完,突然有人来叫门:“少爷,少爷!”

是柳全儿。

安明儿忙站起来,要去开门,被柳睿按住了。

他不赞成地看着她:“这是你闺房,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

安明儿一怔。

柳睿把她按到椅子里,自己站了起来,低声道:“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门外,柳全儿已经急得想伸手挠门,门就一下在他面前打开了。他一愣,就被柳睿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吓得退了一步:“少,少爷…”

柳睿一步跨了出来,反手把门关上了:“大小姐的门,是你敲的吗?!何况我和大小姐一起在里面?”

每次什么事儿一跟大小姐沾上边儿,柳全儿就不敢造次,怕主子翻脸不认人。这下也只好低头认错:“爷,小的知错了,下回,不,绝对没有下回了。”

柳睿好像比较满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怎么回事儿?”

这是可以禀报正事儿了。柳全儿忙道:“回爷的话,这平阳第一刀找不见人影。小的已经派人把整个平阳镇都要翻一遍了,可就是不知道他在哪儿。”

柳睿皱眉:“我记得我们和他约的是明天。他手底下的人怎么说?”

“只说他们当家的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柳睿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原本没料到今天雨就停了,于是和旁小司约的是明天。原本想,以柳家的面子和财力,以及这批货物毕竟关系到当朝天子,想要改期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这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柳睿沉声道:“不管怎么样,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能少耽误一日,是一日。”

柳全儿谨慎地道:“可,这人若是找不到…”

“不管他在干什么,马上把人给我找出来。啰嗦什么,他一个大活人,还能跑了不成。”

看得出来柳睿有点发脾气的迹象,柳全儿忙一溜烟地就跑了。

当然,等柳全儿走了,他进了房,就换了一张脸。他又黏了安明儿一会儿,终于还是放了她下去做事了。

找了一天,旁小司被从牛棚里拉了出来。他忙活了一天,在给一只母牛接生…

柳全儿把人分成了好几拨,找到的那一拨一看,眼睛都要红了,也不顾旁小司还在对人家说话,嚷嚷着就冲了进去,把他拖了出来,还把那住户的家人都吓着了。一路推推嚷嚷,旁小司本来也不情愿,但还是被推了过来。

他刚给牛接过生,这群人连手都没让他洗,让他一身湿漉漉的,就带了回来。看得出来一向好脾气的旁小司这会儿也有些不悦的神色。

一直被推到车外大棚,柳全儿正看着场子呢。见了这阵仗,连忙迎了上去:“旁师傅?真是,您怎么…这一天,让我们好找!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对旁师傅这么失礼?”

下面的人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说话了。找到人立了功的喜悦,也一下子被忐忑不安的情绪代替。

旁小司稍稍缓和了一下脸色,无奈地道:“柳总管,我们定的日子分明是明天,今天怎么又…”

柳全儿道:“虽说这生意人最重承诺,可是眼见这雨停了,我们爷就急着要请您了。您知道,这批货是耽误不起的,能少一天,我们头上的罪也就轻了一分哪。”

旁小司的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了:“您的意思不会是要我现在开工吧?”

柳全儿忙道:“就是这个意思,不知道旁师傅方便否?”

作者说:我泪奔去死了。

这两天家里的电脑坏了,所以总是晚更。各位亲见谅。另外,谢谢那位同学的和氏璧。

no.071:(回归篇 )不同过往

“不方便。”他说的是实话。

一下子大家都愣住了。

旁小司却没有别的意思,他耐心地解释:“你这批,都是上好的玉器,玉都是有灵气的。而我刚刚给牛接过生,若是碰玉,恐怕会染上晦气。而且,我从村子里赶过来,连手都没有洗,更没空回去拿工具。所以今天实在是不方便。”

“…”柳全儿傻了。

旁小司诚恳地道:“你们若是信我,等到明天,也不会来不及。”

柳全儿急得直想挠耳朵:“哎哟喂,这怎么不会来不及?少爷说了,能少耽误一刻也是好的,何况这是一天哪!旁师傅,您恐怕忘了这是匹什么货吧?您恐怕忘了我们是谁了吧?”

旁小司认真地道:“我没忘。这批,是贡品,你们,是扬州柳家。”天朝三大富豪之一。

柳全儿一瞪后面那群人:“旁师傅,是这群小的不懂事,怠慢了您?不然这样吧,您出个价,只要您愿意现在动手,什么价码都没问题。”

闻言,旁小司皱眉了,缓慢地打量了柳全儿一眼:“你能做主?”

柳全儿一愣。

旁小司缓缓地道:“我说了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你们给多少钱,我也不能动手。”

“…”

柳全儿做不了主,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找做主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柳睿在干什么。

不过他还就不信了。他还拿一个小小的村夫。就没有办法了!

相比起柳全儿的烦恼,他的主子。柳睿就舒服得多。他正躺在安明儿膝盖上,让安明儿给他喂龙眼。

下面有大宴,安明儿被他缠着,也脱不开身。幸好昭儿能带着碧珠主事,也不太用她操心。说到碧珠,她是安夫人身边的人。起初安明儿担心她会把这些事情上报给安夫人。可是看起来她并不知道柳睿在她房里。今天上午柳睿来的时候。和柳全儿来的时候,她都不在。而柳睿自从进了屋,就一步也没有出去过。

“你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去京城?大不了把事儿办完了,我再把你送回来就是。”

安明儿有些无奈,剥了龙眼送到他嘴里:“我的好表哥,我真的不能跟你去。我也不是个闲人,想去哪儿玩儿就能去哪儿玩儿。”

柳睿哼了一声,脑袋搁在她膝盖上挪了挪:“你不情愿,那你可要小心了。小心半夜我把你抱走。到时候已经上路了,你后悔也没有用。”

“尽说胡话。”安明儿推了他一下。他摆摆手,指指旁边的烟斗,她没办法。只好给他把烟斗点上,细致地磨了烟嘴,递给他。

柳睿接过来,抽了一口,惬意地又用脑袋在她膝盖上碾了碾。

安明儿忍不住道:“少抽点,没好处的。”

柳睿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我也是个男人啊。” “瞎扯,我娘说了。你们男人就会拿这个当借口。”

柳睿笑了一声:“我才不是当借口。什么时候,有了个体己人,我就用不着这玩意儿了。”

“…”

他笑着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你也可怜可怜我这个孤家寡人,都没个人嘘寒问暖的。”

“…伺候你的人那么多。”

“那怎么一样?他们都是拿工钱的下人,做的是工,不是体贴。我有心事,能对他们说?我有苦恼,能让他们安慰?夜里我觉得冷了,我能搂着他们睡?”他的口气很随意,但是又不太像是在开玩笑。

安明儿有些语塞,她突然说不出话来。

柳睿又笑了一声,道:“好小福,你也自立门户了,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吧?难道你不寂寞,难道,你心里不会觉得冷…”

当然…一个人很自在,但日子也不好过。午夜梦回的时候,的确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冷,觉得寂寞。

安明儿喃喃地道:“难怪,人家都说商人薄情…他们走到哪儿,忍受不了寂寞,就去找暖床人。”

“…”柳睿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那上面去了,他有点无语,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我从来没有找过暖床人。那些人暖的了床,暖不了心。”

安明儿笑着抚摸他的头发:“我爹肯定也不找。”

柳睿再次沉默。最终,他放弃了交流,拉着她的手让她摸摸自己的心口,低声道:“小福,你来暖暖我…我这颗心,冷了好多年了。我也寂寞了好多年了。”

安明儿却有点难过。她把他的手拨开,轻声道:“我是你的暖床人?”

“…”柳睿有一种终于被她打败的感觉,他坐了起来,把烟斗放在一边,伸手搂住了她,亲亲她的冰冷的耳朵,“你怎么会这么想?”

安明儿拽着他的衣角,低头不说话。

柳睿轻声道:“除了你,我没有别人。”

“…真的?”

柳睿心中一软,认真地道:“一千一万个是真的。”

安明儿别开了脸:“那你不要骗我。”

她突然想起了战云。他给她的伤害实在太深。他骗了她。

这天晚上,安明儿心里有事,无论如何都打不起兴致来。柳睿实在想要,却还是被她不冷不热的样子弄的意兴阑珊,最终颓然地从她身上退了下来,背对着她躺下。

一时间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喘气声。

过了一会儿,感觉她从背后贴了上来,汗湿的小手环上了他的腰身,闷声道:“表哥,抱歉,我…”

柳睿拿她没有办法,也不能生她的气。捏捏她的手,翻身搂住她:“你到底怎么了?”

半晌。她把脸贴在他汗湿的胸前,轻声道:“我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先是不顾自己的婚约,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那个人骗了她。然后**于人,一直与自己的未婚夫偷情。晋阳是襄阳入京城的一个驿站。那她,是不是也是一个驿站?

她突然想哭。虽然刚才极力想要迎合他。可到底还是让他不痛快了。

说到底是她贪得太多。但她好像什么也抓不住。

柳睿沉默了。他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终于,低声道:“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我说了,你什么也不用想,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表哥。”

柳睿亲亲她的额头:“别胡思乱想了。”

她不吭声,过了一会儿,突然紧紧搂住了他。

娇软的身体贴上来,重新唤起了他对她的渴望。但他知道她现在不愿意。于是只能按捺下去,伸手搂住她。轻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什么问题也没有。都是你自己想太多了。你我总是夫妻,亲密是应该的。”

“…我们还不是。”

他立刻想说,他可以立刻娶她。可是他张了张嘴。只道:“我说是就是。整个江南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们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

安明儿又不说话了。

柳睿叹息了一声,抬起她的下巴亲吻她,唇齿相依间含糊不清地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让我跟着你难受。我本可以强娶了你回去,可我放了你。就是为了让你快乐。你若是再不快乐,便是又煎熬我。小福,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表哥…”她羞愧得无地自容啊。

柳睿扶住她的脸不让她低头,轻声道:“你知道我只要你…这么多年了。为何你还是不相信我?”

安明儿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你也喜欢盈盈。”

柳睿一怔。

安明儿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再次觉得无地自容,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里。

他的手还在顺她的头发,感觉不出情绪。最终,他轻声道:“提起她做什么。她已经嫁人了。”

“可是…”

“没有可是。小福,现在睡在我身边的人是你!你又知道什么,我可曾怪过你也有过别人?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柳睿生气了。

盈盈,他的过去。很自然地让他想到她的过去。一段原本就被无聊的侍女夸大其词过的往事,怎么可以跟她那段真实的风月相比?!

他是不是一定要这么卑微,哄着她,求着她,她才肯回头看他一眼。当初的战云哪里比他好?他甚至犯了她的大忌家里还养着两个姬妾!她却还是一样为他付出真心伤心流泪。怎么换了他差别就这么大?!

好吧他承认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那段过往,只是一再在心里提醒过自己追究没有意义。可是理智管不了脾气,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滔天怒焰!

有这么一刻,他甚至气得再也不想看见她,一把掀开被子光着身子就下了床。安明儿一惊,连忙跟他一起坐了起来:“表哥?”

他看也不看她,自己随便套上了衣服,外袍是随随便便披在身上的,拉开了门,就出去了。

开门的带进来的寒气冻得安明儿畏缩了一下,缩回了被子里。

她一怔,好像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他一个人丢在床上。直到肩膀也冻僵了。

他生气了。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该怎么办?

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下床去找他。可是,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不管怎么样,心里的慌乱让她不得不出去看看。她下了床,黑灯瞎火地也找不到鞋,越急就越是慌乱。心也跟着牙齿打颤,几乎要哭出来。

直到有人推开了门,好像带着很大的怒气,反手用力关上了门,落了栓。她的动作顿住。有人大步朝她走来,停在了她面前,好像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