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上厕所。”

“憋着。”

“憋不住。”

“憋不住尿裤子。”

走了几步,发现一家品牌,卫蕤领着二丫想进去,二丫一动不动,卫蕤头疼:“哎呦就给你买件衣服!你穿这样太土了,拿不上台面。”

“都穿的好好的,又不是去陪酒,哪里拿不上台面!”

“穿的好好的?我秘书一双袜子都能买你一身儿,还觉得自己挺好?”

“放屁,我这件大衣是名牌,好几千呢!”

“大姐,我时间有限,今天纯属闲的没事搭理你,晚上六点的谈判,别耽误时间行吗?就算你是我临时雇来的吧,也不能亏待你。这衣服就算我送你的,临时工装。”

“那,那换一家。我不喜欢这个牌子。”

卫蕤痛快点头,“行,你说哪家就哪家。”

二丫改为反手拉着卫蕤,转身去了对面的宝姿。她对这些品牌一知半解,不太了解,但是价格还是有数的。

卫蕤进的那家,随便一件就得五位数。

宝姿是姚辉常穿的,二丫心里有底。

进了店里,有女售货员热情接待,询问想买什么款式,二丫在一排排衣服中间穿梭,卫蕤坐在休息的沙发里,指着一件颜色明亮的裙子。“这个给她试试。”

“好的,先生稍等。”

售货员很会看眼色,知道谁才是最后买单的人,用心推荐一翻,拉着二丫要去试衣间。

二丫摇摇头,指着一件黑色衬衣:“我想试试这个。”

卫蕤又头疼起来:“你总瞄黑色干什么?给人守寡哪?”

殊不知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她这身黑衣服。

年纪轻轻偏要穿的老气横秋。

卫总监说话口无遮拦惯了,没想到一句‘守寡’伤了二丫,她垂下眼,拎着那件衬衫走进试衣间,说了句让卫蕤震惊的话。

“没守寡,守孝呢…”

姥姥去世还没满一个月,就让她穿红着绿,实在太不孝顺了。

在试衣间窸窸窣窣脱了衣服,二丫回头瞄瞄,翻出衣服的吊牌,吸了口凉气。

衬衫设计的很有心机,真丝材质,后背半弧线垂坠,将将挡住内衣钩钩,露出小半个后背。

走出来,卫蕤也没反对:“你倒是转过去看看啊。”

二丫不情愿地背身,卫蕤嘴角一翘,痛快拍沙发扶手:“行,就这个吧。”

二丫肉疼地去找拎包,心里抱怨,什么人呢,一分钱没赚上,自己倒搭了好几千买了这么件穿一回再也没机会穿第二次的衣裳。

见她拿钱包,卫蕤满脸不爽:“你又干什么?”

“付钱,不要你拿这个钱,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不都说了算我送你的工装吗,你放心,这钱到时候会从你工钱里扣的。我也不是什么大方人,只是这地方就没有让女人自己买单的。”说着,卫蕤朝售货员吹了声口哨,递过一张卡,售货员接过来,他低声补了句话。“那件大衣也一起结了,把吊牌剪掉。”

从商场出来,卫蕤还很绅士地拿着二丫的大衣和包。

二丫说:“你把外套给我呀,冷。”

卫蕤从手提袋拎出一件骆驼色的新大衣,被折腾的彻底没了脾气。“知道您还背着孝,也没敢挑大红大绿的,这件您要还瞧的上眼,就给面子先换上,算我借给你的,回头你再还我?”

完全商量的口吻,二丫知道他是好意,接过来没犹豫地换上,还对卫蕤鞠了一躬:“谢谢你!”

卫蕤正色,也弯下老腰回了一躬:“不客气。”

上车往荷立银行走,二丫拿出资料准备过一遍,于是对卫蕤说:“你别再吵我了,我得看看这些资料,看不完一会在桌上要露怯的。”

卫蕤做了个惹不起的手势:“您请,您请。”

资料粗粗在心里记了一遍,二丫翻出随身带的字典查了几个专业词汇,嘴里默念了几遍,心里有了八分把握。

准备的差不多,二丫打算跟卫蕤谈一谈报酬,可不知道怎么张嘴。

卫蕤闭眼仰头休息,直接了当:“想谈价?说吧。”

于是二丫清清嗓子,煞有介事:“我是按小时收费,一小时两千,像你这种类型的谈判,最多不会超过两个小时,超出部分加收五百。超出一小时不满两小时,按两小时满收费。”

“…虽然你这活儿很着急,按道理也要加钱的,但是。”二丫挠挠脸,“毕竟是第一次合作,也要拿出诚意,就这样算吧。如果我做的不好,你不满意,我一分钱不收。”

卫蕤笑了笑,闭着眼跟她握手:“成交。”

事实证明,卫蕤的眼光没错。

在谈判桌上,一码归一码,二丫是个很拎得清的人。

翻译工作最重要的原则之一,就是清楚表述并传达两者之间的谈话内容,不带任何私人感情。

她拉开椅子往那一坐,腰板挺的笔直,腿上放着速记本,手里握一杆笔,全程没有多余小动作。

最让卫蕤满意的是,这土货一张嘴,还是地地道道的伦敦腔。

碰上天时地利人和,总之,卫总监今天心情很好,谈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决定放款。

人模狗样地双方握手告别,受资方决定邀请卫总监一起出去喝两杯。

卫蕤笑的风骚至极,说好啊好啊,转眼就拎着二丫往外走:“哪儿跑?”

“我得下班了!你这完事了呀!”

“谁说完了,一会还要去外头坐坐呢。”

二丫急了:“我不陪酒!”

“放心吧,陪酒也不找你。你不在谁给我翻译?”

“那得加钱!按超出部分一小时五百算,不能超过十二点,不,十一点。”

“我给你加五千,快走吧你!”

“那你先把刚才的钱给我结了。”

“我大家大业的还能缺你这点钱!”

“你大家大业怎么不现在给我钱?”

两人打嘴仗连扯带抓的坐进车里,卫蕤哼哼:“知道什么是夜生活吗?去过夜店吗?”

瞧不起谁啊!

二丫胸脯子拍的骄傲万分:“以前这事儿我也没少参加。”

“是吗,去的都是哪啊?”

去的那是雁城知名夜店,最大的场子,金碧辉煌KYV!

卫蕤一声嗤笑:“金碧辉煌?是不是还有欧式沙发水晶吊灯啊?”

察觉卫蕤是嘲讽态度,二丫热情被浇灭,不吭声了。

决心带二丫见见世面,卫总监愉悦打了个响指,说了个名字,车直奔虬城最热闹的夜店而去!

卫蕤是谁?夜店的狗知道他来了都要撒欢的人。

曾经玩到最HIGH的时候,连着串了三家场子,上来直接放话:把你们那些兑了水哪个小作坊弄的假酒都给我扯了,挑最纯的上!

夜店老板娘笑的声音拐三个弯儿,卫总,你说的最纯的,是姑娘,还是人呀?

这么个孽畜,存心要带二丫开眼,就是铁了心要让她臣服自己管他叫爸爸。

可卫蕤万万没想到,二丫是个喝酒像喝凉白开的千杯不倒。

刚开始劝酒的时候,卫蕤还没意识到,还风情万种拉着二丫捂耳朵的手:“来呀来呀,喝一点,不喝酒多没意思。”

音乐声震的二丫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舞池里群魔乱舞,个个波涛汹涌,二丫接过那杯酒,眼睛盯着一个女孩不放,压惊似的,仰头干下。

卫蕤一看,呀嗬,还挺能喝。于是又给斟满:“再来再来,要喝就喝尽兴。”

“你家在雁城啊?”

“对啊。”

“雁城哪里好啊,有什么玩的吗?”

“雁城啊,哪里都好!好玩的可多了。”

两人咬耳朵,扯嗓门在隆隆作响的混沌环境里你一言我一语,二丫越喝越尽兴,卫蕤越喝越不服,很快就放倒了一排空酒瓶。

卫蕤早就把受资方给忘在脑后了,撸起衬衫袖子豪迈一吼:“服务员,再来一打!!”

二丫双手拄着小沙发,四处看看,觉得这地方也没啥意思。

就是大家穿的时尚了些,装修高级了些。

忽然一声口哨,全场雷动。

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比基尼的高挑美女款款上台,开始表演。

二丫惊得:“钢管舞哇!”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钢管舞已经不是原来的钢管舞了,现在人都把它当健身,当舞蹈,跟瑜伽一样!”

说完,卫蕤恶趣味打量了一下二丫的穿着,忽然拉起她要进舞池。

二丫哎哎哎了好几声,卫蕤存了坏心眼,她那点力气哪是对手,手腕用力一带,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台上负责音响的音响师一看卫总监亲自上场,弹键盘的手一滑,倏然换了首更激情的音乐,台下人纷纷让路,腾出一块场地给他们。

卫蕤笑嘻嘻地,手也自然而然地揽住了杜豌。

二丫惊恐:“你干嘛啊?”

“跳舞啊。”

“我不会啊。”

“不会就跟着我,学学就会了。”

“你松开我。”

“不。”

卫蕤这时酒精上头,已经有些云里雾里,看着二丫也心头痒痒的。

二丫盯着他,眼睛骨碌碌一转,高跟鞋奋力在他鞋上一踩,卫蕤痛的骤然俯身:“我靠…”

“跳舞就好好跳,别这里摸那里摸的占女孩子便宜。”

这一踩,卫蕤醒了一大半,刚要翻脸,二丫又给他了致命一击!

一声用了吃奶劲儿的呼喊:“卫总监要给大家跳舞啦!!!!大家安静!!!!”

舞池的人渐渐停下来,全都奇怪地回头看着两人。

这回,换成卫蕤惊恐地看着二丫:“你要干什么?”

二丫人畜无害的嘿嘿一笑,心想:狗东西,想耍我,哪那么容易?

她动作笨拙地爬上台,朝音响师一鞠躬:“能连手机蓝牙吗?想放个曲子。”

音响师纹着大花臂,带着头巾。“要什么曲儿你说吧,你这个音质不好。”

“我要的你们没有。”

“不可能,只要你能说出来。”

二丫促狭翘着嘴角,踮脚在音响师耳边说了句话。

音响师先是问了句“你确定?”

二丫重重点头:“卫总监点名要的,要回忆青春。”

“一首歌五百啊。”

“卫总监说给你五千。”

“得嘞。”

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震耳欲聋,字正腔圆地一首“第七套全国中小学广播体操”掀起全场高/潮。

到底还是卫总监见过大场面!

还是卫总监口味不一般!!

“第一式,伸展运动——”

卫蕤牙根咬碎,在台下愤恨瞪着二丫。

二丫在台上歪着头,像个顽劣孩童。

试问花名在外的卫总监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

当着数百男男女女跳中学时期的广播体操,还是在夜店!!

他这一跳明天传出去还怎么见人!

可,她就那么站在台上,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输人不输阵是卫蕤同志的成长准则。

掌声起哄声后哨声不绝于耳,于是,卫蕤卫总监就这么在数百人的狂呼热捧的之下,脑子发麻地,赶鸭子上架地。

做起了第七套全国中小学广播体操。

洗手间哇地一声巨吐。

卫蕤被司机架着,衬衫领口敞着,难受的头都要炸了。

司机嫌弃地拍着他的背,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想递过去,刚碰到卫蕤嘴边,卫蕤一瑟缩,连说:“不喝了不喝了!!!”

司机掰开他的嘴,“给你漱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