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将刘瑛托付给吴氏照看,三人匆匆上了金家派来马车。

马车一路驶进二门,管家媳妇将她们直接带进金太太所住院子,金太太早已等待许久,见了她们脸色担忧,不住赔罪,怪自家照顾不周,居然出了这种事。

而杜氏一连声怪刘水莲居然做出这种让长辈忧心事,连连请罪。碧玉低眉顺眼不说话,只有江氏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当着两位太太面落泪。

两人客套来客套去了半天,金太太才亲自带她们过去。

刘水莲所住院子有不少下人守着,见她们来了纷纷躬身行礼,碧玉走过淡淡扫过这些人,这些人神色有不安有紧张有轻视,各色都有。

到了内室门口,金氏停下脚步笑道,“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好好陪陪她,开解一番,让她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杜氏客气道,“您事多,忙您事吧。”

金氏赔了罪这才带了下人回去。说实话,她还不想见那个总是一脸幽怨大儿媳,如今还弄出这种笑话,丢人现眼。

金太太没有亲生儿子,想从诸个庶子中挑一个出来挂到自己名下充作嫡子。她看中是庶长子,人平庸没什么本事,比较好控制,可想想还是不大放心。

当初见刘水莲怯生生柔弱,又没有好出身,人又长漂亮应该能拿捏庶长子心,所以才让她做了长媳。可没想不仅没把男人心拉住,而且越变越让人生厌,没见识没心计。这颗棋子等于废了。

不过后来女儿将她托付给自己,金太太一生只生了这么个女儿,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女儿。看在女儿面上她暗地里照拂一二,让她过了段好日子。

没想刘水莲她会做出那样蠢事,得罪了吕家和吕家那位受尽宠爱女儿。自家女儿都不敢得罪处处要捧着女子。刘水莲真是个没眼界没眼光蠢笨女人,也不知她脑袋是什么长。要是她是刘水莲,绝对会抱住刘仁杰夫妻大腿。一个是有大好前途举人兄长,一个是有吕吴两家做靠山嫂子。只要是聪明人,其中好处自然能明白。可惜了,白长了一张好看面皮。

内室,刘水莲闭着眼睛苍白着一张脸静静躺在床上,长长眼睫毛显得极为虚弱。

几名丫头侍立一边,视线不时扫向她们。

江氏扑了上去哭喊道,“莲儿,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姨娘。”刘水莲听到熟悉声音,睁开眼睛抱着江氏放声大哭,哭声之惨让人听了不忍听闻。

杜氏却撇了撇嘴拉着碧玉坐到一边椅子,低着头干坐着。杜氏心中不悦暗自嘀咕,这金家下人也太没礼数了,也没个人送杯茶过来。

刘水莲哭了半天,在江氏安慰下终于止住哭泣。一双眼睛红肿不堪,不住抽泣,昔日美丽脸庞早已风华不再,整个人憔悴消瘦。

江氏轻抚着女儿后背,痛心问道,“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啊?”

刘水莲脸色变幻莫测,有几缕恨意几缕绝望几缕伤痛,咬牙切齿道,“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他们把我关在这个院子里,我活着一点希望都没有。”

自从那次在刘家大姐儿汇满月酒上大闹后,金家太太就不许她出门走动,只许呆在院子里。身边丫环对她态度更加不好,而她相公根本没来过一趟,根本不打照面。这样日子她终于崩溃了,咬咬牙拿了根布条想了结自己。

“傻丫头,无论怎么艰难都要活着。”江氏心疼拭去她眼角泪水。

“姨娘,我受不了。”刘水莲神色伤痛,“这种日子我过不下去。”

“你忘了你还有个女儿吗?”碧玉实在忍不住。这种人遇到事情就要死要活,她就不能为她亲人想想吗?光想着一死了之,有没有考虑过她亲人会多痛苦?

“女儿?我要儿子,一个能让我安身立命儿子。”刘水莲一脸偏激,“可我再也生不了,我活着还做什么?被那些贱人糟蹋吗?”只要想到那漫长无望日子,她就心如死灰。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碧玉恨不得敲打她一顿,她怎么能这么自私?。

“你这种被人捧在手心人怎么会懂我感受?你什么都有,有好父母好兄长好相公,就连生了个赔钱货都没人看不起你。”刘水莲狠狠瞪着碧玉,满脸通红吼道,“就连我那个眼中无人婆婆都精心挑选了礼物去贺喜,而我呢?我女儿呢?她满月时可没人给她贺喜,更没人记得要送她礼物。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同样生是女儿,可为何会这般天差地别?”她心中不平之气再也掩饰不住。她哪里比不上碧玉?为什么她命会这么苦?

碧玉一向认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歇斯底里刘水莲也是如此。想起她所做事,她就不想可怜她生想撒手不管,可一想她毕竟是刘家女儿,何况还有个嗷嗷待哺小女儿。万一失了亲生母亲,这小女孩子命恐怕会更苦了。这样一想,心里就软了下来。

“你口口声声不公平,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你小女儿会怎么样?”碧玉站起身走进几步,直直逼视她,“她会被人轻视,没人疼爱没人照顾她,会被别人欺负,说不定连饭都吃不饱,衣服都穿不暖,或许在不注意地方,她还会被人打骂……”她绝不是在吓唬她,失母孩子如果没有生母照拂,会过比下人都不如。

“不会,不会。”刘水莲被说到痛处,不住摇头状若疯狂,“她不管怎么说都是金家女儿,绝不会这么悲惨。”

教训

“你还是金家大奶奶呢,还不照样想以死求个解脱?”碧玉板着脸厉声指责她,“你女儿才这么小,根本没有保护自己能力,你身为一个母亲却不能保护女儿,只想着一死百了,你也太自私了。”

刘水莲受不住碧玉指责,大喊道,“够了,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碧玉毫不在乎步步紧逼,“我怎么没资格?我是你大嫂,你就算嫁进金家,也还是刘家女儿。你不争气,丢也是刘家脸。”

“这是我事,不用你管。”刘水莲抱着自己头,不敢再听。碧玉说话让她深深感到恐惧。她再怎么忽视女儿,女儿总是自己亲生,她也心疼。如果女儿落到那般凄惨境地,那她……

“你大嫂好言好语劝你,你是什么态度?”杜氏看不下去,怒了。

碧玉扬了扬眉继续追击,“不用我管?那你生母呢?她有没有资格管?她一听到你出事就哭死去活来,她怀胎十月忍着无尽痛苦生下了你,你就这么扔下她,让她后半辈子怎么活?你想要让她跟着你一起去吗?”

刘水莲心受到巨大刺激,脸色惨白如纸,声音虚弱无力“不不,我没有这么想过。你别再胡说八道了。”

“我胡说?那让江姨娘自己说。”碧玉狠狠瞪了她一眼,目光看向一直在默默拭泪江姨娘,“江姨娘,你来劝劝她。”

“莲儿,你不要再做傻事,姨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如果没有了你,我还活着干吗?我既没有夫主又没有孩子,那我活着还有什么盼头?你如果还要想不开,那我还不如先死在你前面,免得到时没人为我收尸。”江姨娘越说越激动,一眼瞄到柜子针线箩里剪刀,扑上去拿起来就要往胸口扎。

她担心受怕了半天,此时情绪已经全然失控。

刘水莲吓花容失色,整个人从床上滚下来,“姨娘不要,您不要这样。”声音中有无数恐惧。

幸好旁边几名丫头早已觉不对劲,在江姨娘身形刚动时及时按住她,抢下手里剪刀。

刘水莲跌跌撞撞爬起来扑到江姨娘身上,抱着她娘号啕大哭,“姨娘,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做傻事,您不要这样。”

“孩子。”江姨娘流着泪抱着女儿,“只要你活着,姨娘就有指望,如果你想不开……”

刘水莲哭着保证道,“我会好好活着,就算为了您我也会活着。”

江姨娘哭道,“还要为了你那可怜孩子,好好活着。”

刘水莲不住直点头,彻底打消了死念。她身上还有责任,还有女儿和姨娘需要她照顾,不能再了无生趣寻死觅活。

刚刚江姨娘寻死那一幕,把碧玉和杜氏吓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呆住了。

看来这次江姨娘估计是伤透了心。不过也是,如果刘水莲死了,她在世上就没有任何至亲,而她在刘家是可有可无人,生无可恋还不如早死为妙。而刘水莲女儿不管将来如何,都与她无关。金家人绝不会让她看孩子。

母女两人痛哭了半天后,刘水莲提出要和碧玉单独谈谈。

杜氏有些不放心,不想到旁边房间去休息。

碧玉垂首想了想劝道,“婆婆,小姑既然有话要说,我就陪陪她。并不需要多久。”她也有些话要跟她说清楚。

杜氏犹豫了下,看了看刘水莲此时软倒在床上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终于点头答应,离开时还不放心频频回头。

刘水莲冷冷声音响起,“你是怎么做到?”

“什么?”碧玉有些莫名其妙。

刘水莲定定看着她,眼中全是疑惑,“太太不是好相处人,你怎么讨她欢心?让她这么疼你。”还怕她伤害她宝贝媳妇,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碧玉淡淡开口,“以心换心。”

“什么意思?”刘水莲越发疑惑。

碧玉心中暗叹口气,温言解释起来,“有时候换个角度想想,你站在别人位置想事情,就会明白很多道理。”

“说清楚些。”刘水莲仰起头一副高傲姿态,她还是没听懂碧玉话里意思。

碧玉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时候求人姿态还摆这么高,难怪不被人喜欢。“我倒是很好奇一点,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还要做出那种事?”

刘水莲眯起眼睛,细看眼前因为生产而略显丰满女人,“因为你有着我羡慕一切,我永远都得不到东西。”每看她一次,就觉得更好看一些更加神采飞扬。那种从内至外幸福满足感是那么碍她眼。

“就为了这?”碧玉没想到为了这种微不足道原因。

刘水莲心中不平之气喷涌而出,“你能明白饿肚子咕咕叫,二天二夜没饭吃感受吗?你能明白下雨天屋顶漏水无处躲藏感受吗?你能明白有喜欢人却永远没法跟他亲近感受吗?你能明白被逼着嫁给不喜欢人感受吗?你能明白被人踩在脚底下感受吗?你能明白被夫家所有人看不起感受吗?你能明白被相公忽视感受吗?”

一声声问话让碧玉受到了极大震动,可她并不是为了刘水莲,而是为了刘仁杰。难道相公从小生活这么艰难吗?她只听过刘家人前过很辛苦,却没想到会这么让人心疼。越想越为相公感到心酸,至于话中其他问题她自动忽视,“可你几位兄长都没抱怨过。”

这些事她没听刘仁杰提起过,也没听杜氏说起过,更没听到其他刘家人谈起过。或许不想让人可怜他们,或许是不想再回忆那段痛苦日子。

刘水莲心里不服,“他们都是男孩子,再怎么样家里人都会先顾着他们,大哥更是家里最受宠,他……”

碧玉心中不爽,冷冷打断道,“再怎么受宠也没有过上好日子,不是吗?”她突然想起她和相公初次见面日子,相公一身打补丁衣裳,低声下气求人样子,心中越发酸涩。她从小就过着受人疼爱日子,从没想过别人会活这么穷苦。

刘水莲闭着嘴不吭声。

碧玉见她这抿着嘴样子有三分像自家相公,心中一软,出声指点,“你们都受过很多苦,但也不能愤世嫉俗,心里要存一丝善意,不要处处觉得不公平,那样你永远也不会感到快乐。你或许说我没资格教训你,但你爱听不听。要不是为了你小女儿,我才懒管你。”

刘水莲听了这话沮丧不已,“我如今落到这种境地,还有什么好日子过,我孩子跟着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碧玉淡淡道,“好好孝顺公婆,与相公和睦相处,少说话不要轻举妄动。”以刘水莲脑子做不了太厉害事,还是做这些最基本事吧。少说话少惹事,不动就没有把柄可拿。至于孝顺公婆是她立足最好办法。

“这样就行了?”刘水莲听出她在教导自己,但脑子里却想不明白。“做到这些我就能改变自己处境了?”

碧玉蹙了蹙眉,这人太不受教了,这脑筋多转转啊。“能做到这几点,金家就不能休了你,你必能坐稳金家大奶奶位置。毕竟你是刘家女儿,你没做错什么事,谁也拿你没办法。”

“光坐稳有什么用?我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我又没有儿子傍身,以后怎么样?”刘水莲念念不忘她没有儿子这个事实。

碧玉耐着性子开口,“你好像忘了金家太太也没有儿子,但所有庶子都要看她眼色行事,偏房对她都服服帖帖,低声下气不敢对她有半点不服。”

刘水莲嘀咕道,“我可没有婆婆能耐。”金太夶处事手腕是她永远学不会。

碧玉朝天翻了个白眼,她真是她相公亲妹妹吗?她真很怀疑这点。“那跟她多讨教,平时多孝顺她,她是后院真正女主人,自有你好处。但她也是个孤单人,只要你真心待她,她自然会对你另眼相待。”内院里只要有金太太护着她,谁敢动她?就连她相公也要给嫡母面子,对她态度要好上几分。

刘水莲似有所悟点头,半响突然道,“那些妾室怎么办?”

“只要你是金家大奶奶,有金家当家主母撑腰,需要担心那些人吗?妾室再受宠也不能越了你去。”碧玉如今不再怀疑她为何在金家不能立足了?这种水准没被人害死就不错了。平日里就研究如何让她不舒服吗?其他却一点都不动脑子吗?

刘水莲低头静想半刻,若有所悟,“你为什么会懂这么多东西?”

“这好像不是你关心事。”碧玉又在心里叹了一声,该关心不关心,不该关心却关心,这人永远抓不住重点。“记住,不要整日哭闹,怨天尤人,那对你没好处。还有不要再说什么喜欢人。”没人会喜欢整天哭闹女人,再说已为□,再说起这种话哪个男人受得了?

刘水莲神情复杂,“你为什么肯帮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你对我构不成威胁,何况你是刘家女儿,能帮话我自然会帮一把。”碧玉倒直言不讳,“不过我很奇怪,你为什么送女人给你大哥?”这个问题碧玉藏在心里许久了,这种吃力不讨好招数她是怎么想出来?

刘水莲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看她脸色,“我只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受得了这种事!”如今她才发现碧玉比她强多了,行事手段估计连她婆婆都比不上。难怪杜氏都被她哄处处向着她,如果碧玉存心要对付她,她估计连怎么死都不知道。想起她以前做事,后背不由渗出冷汗。

碧玉只是笑笑也没有翻脸,刘水莲话恐怕没有说出全部实情,她私下瞒了许多。以她判断,刘水莲自己过不幸所以也想让她不开心,她这种心态真让人很无语。

“得到结论了?心里高兴了?”碧玉声音中有丝嘲讽。她和刘水莲根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刘水莲挑上她做敌人,真是脑子有问题。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讨好公婆和相公,好让自己在金家站稳脚跟。让自己和女儿有个生存好环境。

“我有什么开心?”刘水莲脸上掩不住黯然之色,“你很有福气,有一个处处护着你相公。”从那件事上,她看出自己兄长有多疼爱自己妻子。而这是她永远也得不到。

曹氏

回到家中,吴氏抱着孩子迎上来细问一番。她对刘水莲并无好感,但总是刘家女儿,出了什么事刘家也会跟着丢脸。

杜氏渴要命,坐下不住喝茶。

江氏神色萎靡不振靠在一边,一声不吭。

碧玉将发生事细述一遍,未了道,“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并无大碍。”

吴氏皱着眉头,“好好闹上这一出,金家人恐怕心里不舒服吧。”

杜氏气恼叫道,“是啊,连口水都不给我们喝。”

江氏忍不住为女儿辩上一辩,“我家莲儿是逼不得已,并不是存心。”

杜氏眉毛一竖,嘴动了动,被吴氏拉拉衣裳下摆,摇头示意,“你以后有空过去多劝劝金大奶奶,让她想开些。”

江氏心中有些感动,“多谢吕太太关心。”在这种时候还能听到安慰话,实在不容易。她坐了会儿,就起身告辞离开。

吴氏摇了摇头,这人也可怜很,这把年纪还要为女儿提心吊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你拦着我干吗?正应该好好说说她,教出这种丢人现眼女儿,丢尽我们刘家脸。”杜氏心中恼怒,“你都不知道,那些下人对我们刘家怠慢成什么样子?我在那里坐了半天,都没人送点心上来。”自从她儿子考中秀才后,再也没人敢这么轻视她了。这些冷遇都是刘水莲害。

“她们也不容易,希望金大奶奶能早日想通。”吴氏安慰几句,想起正事,“我家登儿来信说,杰儿要是上京城赶考,就住到他们那边去,不要住到客栈。”

“这敢情好,替杰儿好好谢谢你家登哥。”杜氏脸上转阴为晴露出喜色,“我正担心到时赶考人多,客栈环境复杂,杰儿不能安心住下备考。”

吴氏笑道,“一切都有登儿安排妥当,不用担心。”

杜氏转眼一想,叹道,“也不知杰儿那孩子能不能考上?”上次已经落榜了,这次如果再……那刘仁杰会不会接受不了,而学吕顺干脆放弃呢?

“杰儿还年轻,不着急。”吴氏劝道,“不要给孩子太多压力。”

“说也是。”杜氏也知这种事任何人都无能为力。尽人事听天意罢。

过了些天,碧玉偶尔从江氏嘴里听到刘水莲近况,她在金家改了作派,对金老爷夫妻非常孝顺晨昏定省早晚问安,特别是对金太太更是温顺嘘寒问暖。而对相公也很恭顺,再也没吵吵闹闹。

金家人观望了几个月,见她一直这样安安静静也没玩什么花样,金太太首先释出善意,将刘水莲女儿抱到自己房里养,这一做法引所有人高看刘水莲一眼。也不再把她视若无物也不再关着她,家宴也让她出席。这样一来,她相公也会偶尔去她房内歇息。

而金氏见她对自己母亲孝顺,虽不知她用意,但还是送了份谢礼给她。

而碧玉顾不上其他人,她忙着帮刘仁杰收拾行李。又是三年一期会试,她三年前帮兄长准备过,对一切轻车熟路。

可她心里却万般不舍,晚上把头枕在刘仁杰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腰默不作声。

刘仁杰查觉到妻子情绪,不住安慰她,有时陪着她多说说话有时从外面带些小玩意回来哄她。这赶考一来一往最起码要半年多,他心里也很舍不得妻女和娘亲。

白天杜氏对儿子不时叮嘱几句,也取消了每天下午打马吊行程,想多陪陪儿子。

可再不舍,分别日子还是来到了。刘仁康和刘仁浩吴家富还有吕顺夫妻都来送行。

刘仁杰视线在众人身上不舍滑过,“娘,您好好保重,有空就出去玩玩,不用拘在家里。”

“这些不用你操心。”杜氏心里又酸楚又欢喜,“你走后,我会闭门不出陪着媳妇和小孙女,我们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娘子,家里一切都拜托给你。”刘仁杰转过头,“娘年轻大了,多照顾她老人家。女儿还小,你多费些心。”

“放心吧,家里有我,你安心去考试。”碧玉心中一酸,却强忍着勉强笑道,“到了京城,帮我问候哥哥和嫂子还有三表哥。”

刘仁杰又转过身给吕顺夫妻行了大礼,同时把家中老小托付一遍。实在不放心啊,家里都是女人,有什么事都不方便出面。

吕顺一口答应,叮嘱了他几句。吴氏让他好好保重身体,早晚多穿件衣裳,不要着凉,考试时不要紧张等等。

刘仁杰垂手听着应了。

再跟吴家富告了别,吴家富托他带些东西给儿子。刘仁杰一一应了。再和两位兄弟叮嘱了好几句,让他们好好在家里过日子,照顾好家人。

最后刘仁杰在母亲和妻子依依不舍目光下,低头亲了亲女儿粉嫩小脸。小女儿咯咯清脆笑声让他心里软软,又极为不舍。不知他回来时,孩子是不是已经会开口叫爹娘了?

刘仁杰将孩子交给碧玉,眷恋看了看妻子。咬了咬牙转身登上马车,闭上眼睛不敢再多看。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努力,将来给家人过好日子。一家人能永远不分离。

碧玉抱着女儿,眼泪终于忍不住滑了下来。

刘仁杰离开后,杜氏果然如她所说,不再天天出去玩,关上门专心照看小孙女。

而吴氏上门越发勤快,两人一起看看孩子,又聊聊远方儿子,倒也相谈甚欢并不寂寞。

碧玉白天忙着管家,临近春节,有许多事要准备。要裁新衣收拾屋子备年货,忙脚不沾地,不过这样也好,可以不用时时想起那人。

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才摸着空着另一边床,牵挂着赶考刘仁杰,扳着手指头计算路程,生怕他在路上挨饿受冻着了凉。整颗心七上八下,心里极为忐忑不安。

春节时刘仁杰虽然不在家,但碧玉还是按照旧例,请另两房人过来一起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