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过头,只有帘下一闪的洒金衣带,没等他细细辨认,就翩然而逝。

水池上仍旧时云雾缭绕,他揉了揉额头,觉得劳累不适的感觉消散了很多。应该是睡沉了做的梦吧,他想了想,还是这般认定。

水面上咕嘟咕嘟冒了一阵泡泡,一道水痕向他袭来,他凝眸一瞧,竟是送给妹妹的那只白兔,露出黑黝黝的鼻子和尖尖的耳朵浮在水面上。

他伸手将它捧起来,它全身的毛发湿哒哒的服帖着,用一双红宝石的小眼睛,无辜地回看着他。

“难道是你变的?”他扯了扯嘴角,姑且算作是笑。

“芝麻仙子。”

******

小杏执了一枝枯枝在地上叉叉画画,心里苦苦思索着破解点,又觉得线索不够,理不顺畅。更何况,手头的信息也够了,总要开始做点什么。

只是她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颗被扔到犄角旮旯里生尘的心脏,似乎又开始鲜活的做怪。

否则,她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想要了解的好奇情绪?

“是谁解开了封印呢。”她拧着眉,认真而中二的道了一句。

“羞羞——”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背后有一道独属于少年生嫩的嗓子响起,继而自己被一个什么玩意儿从背后抱住。

“想我了没?”少年凑到她颈边嗅了嗅,鼻尖不小心碰到了白腻的颈子,“玉兰花?真香。”

她一个“滚”字在舌尖滚了三番,最终被咽了下去。只因她想起,这个叫她羞羞的人,好像就是传说中穆子秀的小竹马。

准确来说,是一帮子热血少年少女不玩不相识,才熟识起来的。

小竹马的父亲是宫里为贵人诊病的御医,也就是做官儿的。依凭穆家的商人身份,大人那一辈儿并没什么交情。

“方、锦、衣。”她一字一顿,“松开我,数一二三!”

“羞羞还是这么容易害羞。”方锦衣嘻嘻笑笑的正要松开她,却发现怀里的人脚一软,站不住又跌了回去。

“…”那是被你气的喂> <!

不对,再气也不至于生不出力气啊。

“你又去捣鼓出什么药来了。”她气的脸蛋通红,“快给我解了。”

“我哪儿能用你试药啊。”方锦衣也觉得有点奇怪,他这回可是沐浴更衣,焚香净手了才过来找她的,不能还有药粉沾上去吧?

“真不是你?”

“我指天发誓不是我。”

话说回来,小杏感觉到,她现在的症状和当时刚穿过来的时候有点相像。她当时问了医馆的大夫,大夫说是她受伤的关系,没有大碍。

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显与受伤无关,就是旧伤也说不过去。

两人抱在一处,各有所思。一个想着病症原因;另一个想着羞羞也许得了奇症,不由眼睛发亮。

但在旁人眼里,就显得太过和谐了。

尤其是好不容易将鉴定会一部分人说服的穆子隽,纵然天热,他青袍亦穿的一丝不苟。

但等他走回府,却发现园子某处,有个袖子半撩半折的小郎君,正吃了雄心豹子胆,在他的地盘,抱着他妹妹不撒手。

“松手。”

他眉眼平和,语气温淡,但随着这一声落下,夏天的空气一瞬间碎成了冰渣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再发一次 ]

入V求支持,嗯…盗文和看盗文的妹纸,求手下留情,先缓一缓> <后天收藏夹神器是按千字收益排序的,希望能排到前面一点…

支持正版的妹纸都抱住亲一口> <!妥妥的正能量!

困困困困困,码到凌晨四点真是第一次。

捧脸冒爱心莫名喜欢方锦衣...

27第三关·商家

方锦衣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当真不自觉的松了手。

“啪”地一声,小杏摔在了地上。

穆子隽眉头一皱,上去将妹妹扶了起来,再见到方锦衣那一张迷茫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的脸时,顿了顿,口气熟稔:“新药?”

方锦衣这会子清醒过来了,闻言连忙摆手。

开玩笑,就算真的用药,也不能承认不是。更何况他还从来不知自己带了这种症状的药粉。

“羞…咳,说不准是秀秀水土不服?”他当着人兄长的面,还算收敛着没唤那昵称。

穆子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待确认他确实没撒谎,方用清俊的眉眼对着他,道:“她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了。”言下之意是,你一来才不服。

不过他到底是友人的弟弟,穆子隽没有追问,准备将妹妹扶回房间。

“秀秀,我晚间再来找你。”方锦衣从小耳濡目染,虽然在看症方面不如制药,见小杏被扶走时脚步不见踉跄,便知她好了一些,倒也放心。

这一放心,便又笑嘻嘻地在他二人背后喊了句,收到兄长的冷眼一枚。

“可还无力?”穆子隽让妹妹倚在枕垫上,梨木床榻甚低,他单膝跪在上面安置于她。竟有几分细心妥帖。

“嗯。”苏小杏想了想,觉得机会难得,便又牵住了他袖子,好一通撒娇,末了道:“许是饿了也说不定。”

穆子隽本就是家里第四个孩子,上头折了两个哥哥,但还余一个姐姐。底下便只穆子秀一个妹妹,但这妹妹又是张牙舞爪的性子,更兼且管事霸道,但凡与他有关,□儿拦在前头,□手来,让他实难欢喜。

自马上摔了一回,倒把她摔的收敛了些,不过,虽成了娇俏,尤有些跳脱。

此刻她扯着他袖子,软软糯糯地和他诉苦撒娇,心里怜爱疼惜之意顿生,真正有了做兄长的感觉。

“想吃什么?”他摸了摸她脑袋,想着又道,“阿兄让人给你做。”

“烤羊肉裹饼子。”她吸溜了一下口水,道。

穆子隽心里更软了三分,觉得妹妹这样实在可爱。这也是因为小杏潜移默化化解了矛盾的缘故,若是从前的穆子秀身体虚弱,他恐怕就要松口气,趁着她不能纠缠自己,离的远远的了。

他揉了揉她顺滑的乌丝儿,放开手后,见有几根杂乱翘起,便又揉了揉。

“马上就有了。”他安顿好她,走出房门。

心里打定主意,再叫医馆的大夫来瞧一趟,免得是旧伤落下的病症。

芝麻一窜一窜的跳到榻边,低首嗅了嗅,又抬起来看人,模样呆傻。小杏手上恢复了些力气,将她抱到怀里,轻抓了抓它白绒绒的细毛。

芝麻扭了扭胖嘟嘟的身子,安稳的呆下来。

小杏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毛,心里觉得这回的状况来的古怪,拧眉片刻,便联系起了大大。

头上的珠光一闪,放出一团晕光,继而一个明黄的小东西自小杏鬓边“骨碌碌”滚了下来,落到了芝麻身上。

芝麻受了惊吓,立时想窜出去,却被小杏抱在怀里不能动弹。它感觉到背上的东西没有恶意,尖竖的耳朵便慢慢地耷拉下来。

“出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这回没摔疼屁股,大大的脸部很舒展,语气很温和。

“身体出了点状况。”小杏将自己的状态说了一下,道出猜测,“你觉得,是不是这个时空也有BUG?”

大大想了想,光屏一弹,利索的操纵起来。片刻后又集取了小杏指尖的血液样本,显示无恙后,抓了抓鸡冠旁边的软毛,烦恼须臾,又从地上弄来一搓灰,丢进去检验。

光屏上红色的光电闪烁,是排斥反应。

“是时空排外反应。”大大将报告结果说与她听,“这个时空特异的磁场,导致你灵魂和身体不能很好的融合。一旦与这个时空的人皮肤有接触,就会产生排斥反应,身体虚弱。”

“这个恐怕不太好解决…”大大作愁眉状。

第一次是女大夫检查时有过接触,第二次大概是方锦绣胡来的时候碰到了颈部的皮肤。她思忖片刻便回想过来,问:“只要不和人握手,隔着衣服,想来不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确实如此。”

“那妨碍不大。”

“辛苦你了。”大大按向导手册的规矩客气了一句,道,“之后有需要,可以提要求。”

小杏见它此时板正的模样和兄长有几分像,便笑着捏了捏它的脸:“好的。”

穆子隽再进来的时候,大大已经化作珠钗跑到了小杏的脑袋上,只有芝麻脑袋晃来晃去,想不通背上的重量怎么突然没有了。

金黄油亮的饼子,咬下去酥脆,裹着的羊肉很是入味,小杏吃的很幸福。

果然还是酥酥脆脆的东西最好吃了,她摸了摸肚子。

“哥哥…”

满足了口腹之欲的人容易懈怠,一个不察,亲昵些的称呼就唤出了口。

不过,兄长大人的眼神诧异:“秀秀想阿耶了?”

小杏郁卒,忘了这个时空,“哥哥”多是用来称呼父亲的,虽然古早一点的时候,多用于称呼兄长,不过时人并不习惯。

“不能这样唤阿兄?”她歪着脑袋,纯然天真。

穆子隽经她一点,方向起旧时的规矩,犹自不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秀秀若是喜欢,这样唤未尝不可。”

真勉强啊。

小杏看了他半晌,倏尔眼弯似月牙,又叫了一声:“哥哥。”

“嗯。”他虽不曾适应,仍是应声。

小杏这回真正有些弄明白了,穆子隽这个人,平日板着一张脸时看着冷,说不准他也习惯了这样冷冰冰的行事。但其实心地很软,尤其是对着家人,和他觉得无害的东西时。

这样的人其实不太适合经商,不过,他凭借毅力和责任心做到这份上,很不容易。

真不忍心荼毒蹂躏啊,小杏捂脸。

******

明月当空,夜幕星耀。

树影婆娑中,小杏披了绸料披风,在庭子里散步散心。却在思索之时,坊墙外的“吱吱”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就这动静,要是老鼠,得多大呀…

她走到墙根处,不小心踩到的枯枝碎叶,带起清脆的声响,教外面听了个仔细。那老鼠声一变,成了爽朗少年雌雄难辨的嗓音:“羞羞?快爬上来,咱们说话。”

小杏这才想起早上小竹马喊的话,还只当他开玩笑,竟是真的。

“你怎么来了?半夜游荡,小心教武侯抓住,有你好看。”许是穆子秀的记忆所致,再加上小竹马不是攻略对象,小杏说话并不客气。

少年嘻了一声:“你不用担心,坊里不如主道管的严,一有动静,我骑着小灰早就跑远了。”

“谁担心你了。你站着吧,我回去歇觉。”少女娇脆的声音传出去,转而墙里湮灭无声。

少年的眉眼瞬间耷拉下来,不是吧,真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墙里响起窸窣的声音,然后哒哒几声,墙头钻出了一个小脑袋。少年旋即眉开眼笑,坐在马上,挥了挥扎花绳的皮鞭子,和她致意。

“唔,异地他乡,睡不着?”小杏踩着梯子,趴在墙头笑。

小竹马和她在现代的好友青青的性子颇为相像,她相处起来觉得轻松,便没有推阻邀约。

而且,印象里小竹马的哥哥和自家兄长也是自小交好的,不比他们不打不相识,好像另有缘故。如果能问出点儿什么来就更好了。

“想你想的睡不着。”他眸灿若星子,语气自然。

小杏示之白眼,不过少女娇憨,就是翻眼皮儿也是俏丽的:“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突然从长安跑来了?”

“想你了…好吧,南边的草药稀罕,我信口说了句想来找你玩,就被阿耶捉来当壮丁了。”

小杏想到那场景,乐起来。

“对了,我有问题问你。”

“嗯?”

“你有没有听你阿兄说过,有关我兄长的事?”

方锦衣眸光一亮,有些促狭:“比如呢?”他是知道羞羞有多黏糊她兄长的,只是羞羞笨的很,从来只会死缠,没想过从他这里套点消息去。

“比如,阿兄为什么待人冷漠…”

“你觉得是冷漠?”

“咦?”小杏知道他不会无故说这话,顺着思路,苦思冥想道:“或者说板着个脸,生人不得近身?”

感官也灵敏多了嘛,方锦衣感叹。

羞羞长大了。

“这是我阿兄作的怪。”方锦衣也学样子一般板起脸,他年少清秀,倒不让人觉得冷淡,只是有几分相似。他嘟嘴:“喏,阿兄教的。”

小杏窘脸。

“阿兄本来也没想过你兄长会维持这么久,不过,他说你兄长心地纯善,心思正直,要不是常年冷着一张脸,在气势上将人震摄住了。怕是让生意场上的人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兄长苦于不能从文习书,有一回无意问我阿兄,读书人该是个什么样子。阿兄跳脱,不知他是真苦恼,便说,都是板着一张脸,清高清傲的样子。”方锦衣念及此处,有些忍不住笑,“偏生你兄长看见商人皆是笑脸对人,八面玲珑,想着读书人必然不同,竟是真赞同这话。后来,便就…”

小杏又窘。

不过自家兄长,她忍不住还是维护他:“阿兄虽不是顶精明,哪里有你言说的这样笨。他后来必是知道的,只是贵有自知,想要用此震摄宵小罢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

要是真的太笨,恐怕晶石矿的开拓之事,长辈也不会教给他了。他虽然不适合,但不代表做不到。

方锦衣见她将要炸毛,踮脚往墙外凑,脑袋探啊探地,担心她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忙不迭顺着她道:“是是是,他必是不笨的。”

“哼。”

“不过,你聪明的兄长还是遇到了点麻烦事。”他一口白牙在月华下灿灿生辉,转了个弯又道。

“怎么了?”小杏嘟了嘴问,转而想起什么道,“可是晶石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