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羞羞很聪明呀。”他没什么诚意的夸赞她。“鉴定会的那帮子人心高气傲,觉得穆家初入晶石业,必采制不出上品晶石,不屑检验。再加上,此处的明府亦认为穆家既然搬到了长安,就不该参与曲阳城的名额,有意配合压制。”

“你兄长虽然解决了一部分,但是剩下的都是老顽固,时间一拖,只怕赶不上洞仙会。”

苏小杏听了,若有所思的看着方锦衣。

她倒忘了,方锦衣的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御医,但真正的方家,确实一个氏家大族。这些消息自是信手拈来。然而她不知怎么,心里对这些家族全无好感,甚至有难以言说的厌恶。

方锦衣收敛起对老顽固和趋利之人嗤之以鼻的态度,摸摸鼻子:“怎么了?”

“你能帮我阿兄?”她口中虽问此话,态度却趋于冷淡。

以权压人,以势制人,她脑海里全然是这些负面的印象,很是不适。

“羞羞不一起吗?”他解下腰边系的锦袋,抛了上去,见少女习惯性的捉住。眼神明亮,笑容清爽,“他可是你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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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霏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29 11:51:12

雨霏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30 13:21:55

霏霏么么哒> <表扬顺毛哟!!这种被喂养的感觉好舒心…!

席况的番外太苦恼了…今天早上傻了半天,还是想再拖一下,写不出来诶嘿。

PS:如果看不到最新章节,把地址栏里的改成my,就可以看见啦。或者从我微博发的地址进。

28第三关·商家

小杏还当方锦衣的锦袋里存了什么惊世的药粉,谁知不过是常见的巴豆粉。

余光觑见一个物件儿朝脸颊飞来,她动作比念头要快,伸手一接。细致的纹路入手,她心思随着眼珠转了转,他既说要帮阿兄,自然不会信口开河,然而他的举动又打消了她以为他依仗家族的想法。

他懂药,难免是从这方面入手。

不过这锦袋里装的东西让她即刻撅起了嘴:“你糊弄我?”她是不知药粉的,不过穆子秀脑袋里的记忆帮了她一把。

巴豆粉,最多也就是用来捉弄人的。

“怎么会。”他星眸灿灿,弯起了眼,“我只是想着,还要靠他们鉴定,不能得罪狠了。”

第二日,小杏就见识到了他所谓的“不能得罪狠了”是什么个样子。

他带着她,凭借着三脚猫的功夫溜进了那几个老头家,他们也不是官员大户,没多少家丁守院,稍费工夫就教他们得逞了。

方锦衣弄晕了送茶的丫鬟,小杏换上她的衣服,往里头撒了药,低眉顺目的端进去。

待老头神色悠然的喝茶时,小匕首往老头腰间一顶,不让他喊人,方锦衣再把门一关。老头既要顾忌性命之危,又要忍受腹痛之苦,最终苦脸应了下来。

口头答应自然不算,方锦衣又取了一张纸,上头写了一溜让人能起鸡皮疙瘩的甜言蜜语,什么“吾心悦尔,长久已矣”“尔如朝霞,吾若晚霞,朝朝暮暮在天涯”,收信任那儿写的是曲阳城的某位俏寡妇。

小杏扫了一眼,就忍着把隔夜饭吐出来的冲动,手腕施力,老头忙不迭把名签了,章盖了,捂着肚子奔入茅房。

一连几人,如法炮制。

“早知道是这样,还要下什么药,只拿匕首威胁就是了。”回来的时候走的小巷,小杏将换了几回的婢女发式打散,手梳着如瀑青丝,边是嘟囔。

方锦衣笑着撩起一簇,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起长到这么大,竟不知羞羞的体质引香,玉兰香浅,还能沾到发丝里。”

小杏拍开他,娇娇地斜一眼:“我还不知,你甚么时候学了纨裤的做派。”

她原是有这样的体质,不过不是留香久些,而是她此时佩了玉兰,身子活动过后发热,气味便比平日要浓烈。就像是把香精滴在水里,如媒介的水一般扩散开来。

没想到换了副身子还有这样的毛病,许是灵魂融合的关系。

未免他起疑,小杏便以他的方式回他。同时也是告诉对方,总有些改变,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

他眸光闪了闪,长腿一迈,伸手将她压在坊墙上,禁锢于双臂之间,凑耳嘻笑:“是说这样?”

“嗯?”他鼻尖几乎要碰上耳廓,她自是担心再发生排斥的现象,忙将手一抵,不许他再往前靠拢,“不许动。”

原先穆子秀记忆里的方锦衣也不曾做的这样出格,二人关系是好,许久未见时热情的拥抱一下也就罢了,年少洒脱,总是不喜礼仪规矩的。

眼下这样的状况,还真有些奇异。

“怎么急成这样。”他扬了扬眉,牵来她的袖口,慢慢地替她擦去额头的细汗。

若他用的是帕子也就罢了,偏偏用着她的衣裳,像提线木偶一般提了她的手,情形便有些可乐。他虽然不经意间会流露出世家公子的模样,但更多时候反倒是无拘无束的。

夏天白日里燥热,两人这样的状态本就不十分舒服,方锦衣很快松了手。像是没看见她丢来的白眼儿,他重提旧话:“这些人心高气傲,若单单是用匕首威胁,十有八/九不吃这一套。”

小杏想起那些老头捂着肚子一脸尴尬,得到解放后撒丫子奔向茅房的模样,忍笑不已。

正是心高气傲,怎么肯让自己身带污秽,站在别人面前。

少女咬着红唇,极力咽笑,天空拨下一束阳光落在她脸侧,照出细绒的光晕。少年想起情书里的字眼亦忍不住扬起唇角,画面轻松美好。

两人方才的一点尴尬便都消散了,又重新笑闹起来。

不过小杏没高兴多久,等一入府,便被花沙通知,阿兄请她去一趟“三学士”——也就是阿兄的房间。

她虽是刚帮了兄长一个忙,但心里却有些惴惴,便好像家里淘气的孩子被人告到了长辈那里,长辈要问话一般。

向来那几个老头暂且不敢告状。

“阿兄。”小杏走进堂屋,见兄长清隽的眉峰微蹙,不敢造次,在扁矮的方台子上跽坐下来。

他若只是一个奸诈的商人,或者是不待见妹妹的哥哥,她或许不会如此。但因他心思纯善,纵然冷面,她心里却有几分亲近。

自席况不顾性命的救了她一回,她心里便有什么阻塞的东西豁然破裂,许只是破开裂痕,但原先有着热量的血液便透过它渗透开。她只觉皮肤也要比平日暖上一些。

还有一些莫名的情感记忆也涌了上来,比如,嫌恶名门。

“可知错?”穆子隽翻过一页书册,抬眉看她,话也是开门见山,不曾委婉。

小杏绞了一回手,便与他对望,道:“知何错?”

他眉峰蹙的更紧,却不再看她,淡然垂眼,修长的手指提了墨笔,书写起账目来。

小杏双膝跪坐,兄长不发话,就没有再出言提醒,很是犯起了倔。

她本是惯能撒娇耍赖的,也能说的人昏头脑涨,最后哭笑不得的依了她。但她自认这回行事多了一点真心,反讨不得人家的欢喜,心里便不大舒服。

许也是这家人的身份难得,再加上她心门略松,便放肆了。

这一跪坐,直坐到夕阳落山。

穆子隽搁了笔,心思从账目上收了回来,抬头望她。却见她双眼黑白分明,仍是直直的与他相望,又有一丝委屈若隐若现,便叹了口气,站起身坐到她身侧。

“膝盖可疼?”他问。

他虽不知如何与妹妹相处,但好友待自家堂妹的情形他是见过的,好友亦曾笑说,女儿家是要放在手掌心里疼惜的。原先妹妹实是让他头疼,心里无论如何也疼惜不起来。

然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转变,那句话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她不肯说话。

他黑眸微肃,想了想,便手一伸,将她肩膀揽进怀里,她跪坐不住,双腿便歪向了一侧。他手臂长于她,拢着她,却仍能伸到她膝盖之上,手上的力道放的极轻,隔着衣裙替她揉开。

“你和方家郎君交好,我本不该管。”他依着长久以来的习惯,微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徐徐传开,“但玩耍便罢,如此胡闹,却不能纵容。”

两兄妹远在偏城,他便是不愿意,也会照拂妹妹。

如头一回惊马的事,便是下人传报与他,他才知妹妹偷偷跟在后头,欲回头劝阻,恰赶上她落马之时。而这一回,有方家的小子派人阻在当中,他收到消息时,他们已经把祸闯下了。

“阿兄遇到了麻烦,我才那样做。”她别过脸。

虽这回又是平白插手他的事,但许是方式不同,穆子隽并不如从前那般不喜,只觉得有一股微微的暖意。他将这暖意压下,回复板正严肃的神情。

“无论事成与不成,其中都有无数危险。我身为兄长,岂能因事情解决不力,让你身犯险境。”

“我虽然笨,用的手段也简单,但正因为简单,真个传闹出去,也不过是笑我年少孩子气。不至污了咱们穆家的声名,又能让阿兄不被拖延错过洞仙会,不是两全?”她不自觉的嘟起了嘴。

“你这般想起来,自然简单。”他沉稳有力的手掌落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那…”结果不也说明了可行。

“有方家在,此事过后,他们自不会找穆家的茬。”否则纵然拿到了曲阳城的名额,那些鉴定会的人之间互通,亦能让穆家在长安城的洞仙会上丢尽脸面。

“这事虽然难,但我总会想到办法。你和方家郎君本不是借着家族关系交好,但穆家本身低于方家,于此事上得其庇护,你与他相交,不免叫人看低,说你攀附权贵。”他在商人圈中看多了世态炎凉,却不愿妹妹也被人嚼那舌根。

小杏捏在衣缘的手一紧,褶了几折,方有些回想过来。

这本不难想,但她到底是现代人,且还是个学生,纵然看惯人情冷暖,对靠山这样的说法却没有太深的体会。而在这个时空,无论个人做了什么,难免都会与家族扯上关联。

势弱的一方,自是容易惹人非议。

然而方锦衣却不是刻意的,他年少气盛,又长期处于高处,自不会想到这些。

穆子隽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怔怔的模样,他望着她秀巧的肩头,几日养伤偏瘦的身形,本是倔强的脑袋也低了低,心里便软了。

“非议不过一时。若只当是欠了一个人情,等到人情还上,外人自不好再说什么。”他道,“有阿兄在,你不必忧心。”

“阿兄。”她回首,攥住兄长的衣襟,把小脑袋埋进他宽阔的胸膛里,“我错了。”

他没有答话,只抚了抚她的头发,面目清冷,嘴角却慢慢地弯了弯。

“我以后会乖乖的。”她瓮声保证。

“我信。”他道。

“但既是有错,不得不罚。”

“唔?”

“你擅写簪花小楷,这一段时日便临摹卫夫人的帖子,宁神静心罢。”他不曾规定数量,也是想看看,她是否真心认错。

小杏揪住他衣襟的手一滑,心里不知是憋气还是悦服,只是突然想着——

卖乖居然没有用o(>﹏<)o

******

方锦衣自窗户里窜进来的时候,小杏正坐直身子,悬腕书字。他凑过去,抱怨道:“羞羞这几日都不与我出去玩。”

明明才替她做了一件事,这会就翻脸不认人了。

小杏耳朵灵,自他跳进来便知晓有人,又从侧边的梳妆镜中看见了他的身形,握着笔管的手一用力,笔下的字便污成了一团,她把纸揭起来揉成团,看也没看,一把往后丢去。

“这是怎么了?”方锦衣侧身一躲,还不知自己闯的祸,笑嘻嘻地再次凑近,“嫌我没来寻你?”

小杏可没有藏着掖着的嗜好,自学着兄长与自己说的话,挑了几句一板一眼的和他说了。等他弯指蹭了蹭鼻端,有些好心办坏事的尴尬时,方紧绷着一张小脸儿道:“你准备怎么赔我的名声?”

“怎么赔?”方锦衣有几分迷茫。

还没等他察觉她眼里闪烁的光芒,便被她一下扑到了席榻上。

她手里执了墨笔,有浓稠的墨汁一滴,污了他的锦袍,她浑然不管,只趁着他不防备,在他鼻子下面划了一撇一捺,他脸上转瞬就多了八字胡,配上少年青涩的脸庞,尤为可笑。

“这样赔。”她灿烂的笑起来。

这几日为了显示诚心认错,她不知在屋里关闷了多久。此时一下子爆发,便比平日不知促狭了多少倍,鬼主意都冒了出来。

她做完后亦是有些怔,觉得这明明是自己,却又不像自己。

少女容颜俏丽,明媚可人。此时的笑容全然不加掩饰,更是如春花初绽,美不胜收。兰花的清芬自她呼吸间渡入他的口鼻,让他的心跳快了一拍。

方锦衣又蹭了蹭鼻端,却蹭下来一指墨汁。

他眸光一转,在她发怔时快速的划了几下,顿时,她双颊上各多了六道小胡子。

“小花猫。”他感受到她的身子莫名一软,完全伏在他身上,如洒了星子的眼眸微闪,嘻笑道:“洞仙会已经结束,穆家拿了名额,该是要回长安了。”

“你不是一直想去我家瞧瞧。不如趁这机会,去住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锦衣少年抢戏啊T^T控制不住他。我都要怀疑这关的攻略对象是谁了…

不过,有意外,才是真实的世界嘛(板正严肃)

今天本来想早点码,但是因为看到一篇很喜欢的文,就控制不住的看下去了> <

字数还是可以的是吧是吧…

29第三关·商家

去方家住几天这个要求,纵使苏小杏答应,穆子隽也不会答应。

待洞仙会一结束,兄妹两人吩咐下人收拾包袱,便择日动身了。

穆家祖宅不小,穆子隽又成日忙里忙外,纵使兄妹二人的关系好转,亦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但在回去的路途上,除了有方锦衣时不时来骚扰之外,无论坐卧行止,两人相处的时间都大大增加,再加上小杏有心讨他欢喜,感情升温比之前十几年犹有过之。

若旁人不知缘由,还当穆家三郎原就是极宠妹妹的一个人。

“羞羞,可要学骑快马?”眼见着入了长安远郊,方锦衣一勒缰绳,马蹄原地踏了几步,待小杏乘的马车驶近,方顶着穆子隽略显冰冷的眼神,靠近笑问。

小杏将将撩开车帘,还没应他,趴在手上的胖兔子却趁机窜了出去,急的她唤:“芝麻…快帮我追它!”

兔子身材圆滚,落在草地上毫发无损,红眼睛一寻,就要往林子里蹦去。方锦衣见状,自是赶忙调转马头,替她捉兔子去了。

穆子隽亦落后几步,举止与稳重的面色极是不符,弹她额头:“顽皮。”有一路经月的相处,他哪还不知妹妹的把戏。只是看见别家少年郎接近自己的妹妹,难免就护‘食’护的厉害。

妹妹在他之前料理了,他心气一顺,自然不计较她放兔子打乱了队伍进程。

“哥。”小杏小胳膊肘一支,半趴在车窗上,被蒸没了力气似的,“天儿热死人了,你还闹我。”

她半垂着卷翘的似小扇子一般的睫毛,靡软的耷拉着脑袋,额上涔涔的汗珠子。明明是自己捣乱,经她咕哝的嗓音一说,累休休的动作一做,在阳光照耀下却显得格外娇怜可爱。

他忍不住手痒又想摸摸她的额头,安慰几句。

想了想,让下人去后头盛水桶的车子里用一稀罕物装了水,递到她跟前,声音如常低沉:“能凉快一些。”

石子路上马车颠簸,小杏只觉额头与那东西一贴,凉丝丝的。她接了来,看着这与现代塑料袋差不多,但又比它紧实一些的东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他见她软耷耷的歪在那儿,被这东西一凉享受的眯起眼儿,直如猫儿撒娇勾人,心神微荡。敛了敛思绪,答道:“是晶皮。”

这也是晶石矿的衍生物,弹性和延展性十分好。只是它色泽掺杂,制成物件不够美观。利用起来的商家不多,价值远不如晶石。

“有好东西,哥哥也不知往哪儿藏掖了这么些时日,让我热了这样久。”她抬头想对着兄长说话,偏生眼睛逆了光眨的飞快,不一会眼前人的轮廓都变亮白了,十分不甘愿的又垂了头。

那东西透明可见水波轻漾,只是有一缕缕杂色如银鱼浮动。她拿它贴了脸颊,得了便宜还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