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抵在他胸口,却怎么用力也推不开。

有些滋味,一旦尝到丝毫便食髓知味,骆佑潜再次俯身,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臂揽住她的腰,把她按到了墙壁上。

所有的理智都被割断。

他重重吻上她的唇,动作激烈,在一片无声中将陈澄的抵抗全数消倪于双臂的禁锢。

上瘾一般,呼吸声逐渐加重。

在黑暗没有开灯的破旧出租屋里,他像一头终于解开禁锢的野兽,全身都因为这个吻而炽热。

陈澄睁大眼,呜咽几声,又被迫着被他强势地掠夺。

陈澄被她吻得腿软,骆佑潜的鼻息喷在她脸上,混合酒意,喉间弧线滑动。

那些压抑太久的心绪,至此再也无法停止。

***

陈澄独自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

脑袋乱哄哄的,方才骆佑潜走前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畔,却什么都思考不了了。

他说: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陈澄拉上外套的帽子,把自己沉浸在黑夜与寂静之中,一动不动地坐着,大脑中的神经仿佛锈顿,绷到极限。

手机投射出的光亮打亮了她的鼻尖,她眉眼舒展,又突然蹙起。

她想起来了。

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之前,她说过一句:我没有理由跟你住到一起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陈澄坐在那几乎成了座雕塑,像个日暮途穷的羁旅倦客。

徐茜叶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可她目光虽然直直注视着手机,却没有一个字入眼。

桌上还散落着那些许愿瓶里的纸卷。

陈澄缓慢地伸手取来一支,里面写着的是对骆佑潜说的话。

【希望你前程似锦,蒸腾九霄。】

【比赛顺利,我的英雄。】

【除夕夜,你唱歌给我听,可我们差的不仅仅是那三年的光阴。】

【承蒙你出现,够我喜欢好多年。】

……

她一张张拆开,最后只剩两支还未写过的,陈澄拖着步子回卧室取了一支笔,指尖捻住蝴蝶结丝线,把纸卷打开。

里面赫然出现一行话。

不是她的字迹,是骆佑潜的字。

【我不想叫你姐姐,我想叫你的名字,陈澄。】

陈澄彻底愣住,微张着唇,看上去犯着傻气。

她又很快拆开剩下最后一支,上面密密麻麻一串字,陈澄用手机亮光映照着,一个字一个字看过来。

【陈澄,你还给了我一个梦想,又赐予我一个梦想。

拳击和你。

拳击是我余生的热血,而你,只要你愿意,我的余生都将交付于你。】

第33章 告白

骆佑潜在外面吹了会儿风回新住处。

坐上电梯后, 他闭了闭眼, 脑海中满是最后离开时陈澄的样子,失魂落魄的没了她往常的神色。

把她的心交付出来就这么难吗?

说到底,陈澄还是不相信自己对她的感情。

可他当真是太喜欢她了,喜欢到根本理智不了, 一切的情愫汹涌而来就像那个吻一样毫无预兆而汹涌奔腾。

原本打算等自己靠着拳击真正挣出一份天来后再告白,到后来想着高考结束就告白,他是一天都等不及的要和她在一起。

骆佑潜自以为是, 用自己的偏爱与示弱亲手培植土壤, 孕育出陈澄对他的眷恋与依赖,却不想一朝冲动前功尽弃。

吵醒了那个做着梦的人。

这个城市里下了今年第一场雪,骆佑潜肩头散落了雪,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羊绒衫。

不敢再回那个出租屋,生怕再次刺激了陈澄会让她躲起来, 只好苦中作乐地想, 等过段时间双方都冷静了,他就退了这里的房子,腆着脸住回去。

他精疲力竭,全身发冷,太阳穴直跳。

戒烟几个月, 刚从外面新买了几包烟,他点燃一支深深吸了口。

电梯攀升至16楼,“叮咚”一声把出口处的声控灯全数点亮,比那个破小区的声控灯灵敏多了。

头灯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他新租的房在走廊尽头。

他低着头,拖着步子慢吞吞往前走。

声控灯一盏接着一盏尽数点亮,照亮他眼下的乌青与血丝,头顶沾上的雪融化了,雪水顺着黑发淌下来。

他眸底漆黑,抬眼看去。

而后一点一点亮起,绽放起一朵朵欣喜的小烟花。

……

一个姑娘,很瘦,盘着腿坐在他的门口,披散的长发遮住她半边脸,脸色白得令人心悸,她就这么睡着了。

大概是梦中也觉得冷,双手都缩在袖子本就不长的大衣里,扯得肩线绷直,露在外头的脚踝也紧紧熨帖在大腿根取暖。

骆佑潜愣在原地,手指一顿,烟头直接落地,火斑跳跃又在空中熄灭。

他什么都懒得理了,急匆匆的,连烟都没捡,直接一脚踩灭,大步朝陈澄走去。

可靠近了却又觉得束手无策。

只好压低了声音在她面前蹲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叫醒她。

犹豫半晌,骆佑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陈澄脸上戳了一下。

很凉。

那陌生又贪恋的触觉隔着皮肤传递过来,他刚才烦躁的心绪一下子被压灭,连带着烟瘾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顿了顿,歪着脑袋打量她许久,才想起再待下去怕是要感冒了。

“陈澄。”他轻声喊。

他在拳场上是一贯的凌厉而无惧,刚刚成年的身躯硬是一副让人不由折服的气势。

可偏偏在这个姑娘面前,他像是一支故意收起尖牙利爪的老虎,把自己驯化成一只大猫,声线温柔而宠溺,透着点由衷的喜悦和惊喜。

陈澄在酒醉后苦恼的梦境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脸颊又被一个滚烫的触觉戳了好几下。

她眯着眼转醒,睁眼就是骆佑潜放大的脸,她瞳孔迅速放大,而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松下来。

还侧头直接拿脸颊蹭了蹭骆佑潜的掌心。

故意讨人欢心似的。

骆佑潜直接愣住,一点动作都不敢做了。

只听陈澄满足的喟叹一声,而后双手勾住骆佑潜的脖子直接朝自己身上带过来,他没站稳,顿时倒在地上。

陈澄见他摔了,便窝在墙角咯咯咯地笑起来,眼睛都快乐地眯成一条缝。

她身上的酒气混着骆佑潜身上的烟草味,在嗅觉上放大这个雪夜的旖旎与浪漫。

“你抽烟了。”陈澄一本正经地下结论,却抱着他脖子嘟着嘴,泛着点欲盖弥彰的红晕。

可爱得不行。

骆佑潜觉得嗓子都干得要着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揉了揉她的头发,无比轻柔地说:“嗯,抽了一根,犯了瘾。”

醉酒会降低人的笑点,这在陈澄身上得到了印证。

她笑得清脆,边笑边靠近骆佑潜。

瞳孔在黑夜中像星辰闪烁般,声音轻飘飘的勾人:“上次在出租屋,你说你想抽烟……那次我就想这么做了。”

“什……”

话未落,骆佑潜的嘴唇便落下一个一触即逝的吻,青涩又鲁莽。

“还想抽烟吗?”小醉鬼勾着下巴问。

“更想了。”骆佑潜嗓音喑哑。

“啊。”陈澄歪头,疑惑道,“……我还以为这样做,你就不会想抽烟了呢。”

“再亲一次就不会……”

他直接按着陈澄的肩膀,左手掐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起头,深入又缠绵地吻上去,一碰到陈澄,他就像无师自通,吻得专注而认真。

方才被陈澄带倒在地后他也没起来,就这么跪在地上,虔诚地捧着她的脸。

骆佑潜下颚骨骼用力,牙关咬紧,像个暴躁的囚徒,直接把陈澄摁到了门板之上。

他拿牙尖磕在陈澄的唇瓣上,后者吃痛,闭着眼不舒服地哼唧,骆佑潜额角滑下一滴汗,深深压下自己的欲.望,转而吻在了陈澄的侧颈上。

他能感觉到颈上跳动的脉搏。

陈澄嘴上得了空,轻轻喊他的名字:“骆佑潜……”

他呼吸更重,打在她脖子上,烫得陈澄往后躲,又无可奈何地被抓回来。

“我现在来找你,你还要我吗?”她说。

骆佑潜从她颈侧抬头,眸色深得可怕,长久地看着她不说话,而后愈渐勾起唇角,笑了。

“要,我要。”

他说,把脑袋埋到了陈澄怀里。

走廊上的窗户开着,北风猎猎,两人倒在门口,以最为卸下防备与面具的姿态相拥。

所幸,似乎一切都在变好。

他们搬了大房子,各自在通往梦想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还有了在寒冬中相拥的赤诚灵魂。

***

清晨,阳光大剌剌地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床上,铺满了整床的暖意洋洋。

原先在地下层住,卧室里的窗户也不过顶上小半扇,阳光照入房间不多,少有躺在床上沐浴阳光的时候。

陈澄翻了个面,呈一个“大”字均匀受“雨露恩泽”,迷迷糊糊醒来。

宿醉的后果便是头疼欲裂,她难受地哼了几声,屈指一下一下摁太阳穴。

眨了好几下眼,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谁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第一反应便是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还在,除了脱去了外套其他的倒都整整齐齐,身上也除了头疼外没有有的异样。

她放空好几分钟,而后昨晚的记忆才如潮水突然袭来。

……

“你喜不喜欢我,骆佑潜?”

“喜欢,最喜欢你。”

“可是我不好,我脾气不太好,活得拧巴又敏感。”醉鬼撒泼似的挂在骆佑潜身上,嘴上喋喋不休。

骆佑潜把她扶到沙发上,安静听着。

陈澄:“……哦,对,我长得也不好看。”

骆佑潜倒了杯温水:“谁说的,很好看……来,张嘴。”

陈澄就着他喝了一小口,指责道:“你说的,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你跟贺铭说我不好看。”

要知道这祖宗喝醉了会翻旧账,那时候骆佑潜怎么也不会这么说。

他叹了口气:“好看,我那时候瞎了才说不好看。”

于是陈澄又很开心地笑起来。

笑完了,陈澄往沙发上一趟,大声吆喝着自己今晚就睡这了,又被骆佑潜半拖半抱的到了卧室。

她搂着他脖子不松手,还恬不知耻,笑眯眯地问:“你还想亲我吗?”

骆佑潜很诚实:“想。”

陈澄撅起嘴。

……

疯了……

真是彻底疯了……

清醒后的陈澄羞赧无比,恨不得穿越到十小时之前砸晕那时候的自己。

她长长舒了口气,环顾一圈周围。

卧室宽敞明亮,一侧是巨大的衣柜,还有三排放包与鞋的格子,窗户敞开一条细缝,窗帘被风吹得拂动。

向外看去便是新城湖,绿茵遍地。

真不知道是她疯了,还是根本没醒。

陈澄赤着脚下床,地板上铺了块毛绒地毯,挠在脚心上有些痒,床侧的衣柜上还有面镜子。

她抬眼就看见脖子上的那个红印,不大,泛着一点血丝。

是昨天在门外时骆佑潜留下的。

陈澄只觉得脸上烧得慌,磨蹭半天,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房门口。

一拉开就被吓了跳。

骆佑潜坐倒在她门口,背倚着墙,双眼紧闭,嘴角还噙着未散去的笑。

也不知道是昨晚就睡在这了还是今早在这等着睡着了。

他的头发睡得有些凌乱,顶上一搓头发冲天翘起,带着点傻气。

陈澄站在一边看了他一会儿,她还没见过他这副没睡醒的样子,以前在那出租屋时,每次她起来时骆佑潜都已经把早饭给她备好了。

说起来,骆佑潜对她一直好得无微不至。

也不知怎么就会脑筋打了结,以为他是自己搬走了。

关心则乱吧。

陈澄抬脚要往客厅走,却被装睡的那人勾住了手指,食指勾着她的尾指,晃了晃,嘴角的笑意很快荡漾开去。

陈澄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装睡。

于是抬脚踢了他一下:“装什么睡啊。”

“没,你出来的时候才醒的。”他拖着声调,弯弯绕绕,似在撒娇,“……我怕你生气,就想偷偷看你反应。”

陈澄心说,昨天耍流氓的是她,该生气也是他啊。

但没好意思承认,只好睁着眼装无辜,直接装失忆了:“我为什么要生气?昨天发生什么了?我怎么在这?”

骆佑潜的表情一下子变幻莫测,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急了:“你!你都不记得了!?”

陈澄憋着笑继续装:“什么?”

“你昨天晚上亲我了!你主动的!”他控诉,非常不平。

陈澄脸上的温度无声地升了两度,强装镇定:“怎么可能。”

她说着,便绕开他直接走进了厨房,往电水壶里倒了一壶的水通上电。

沸水滚动发出声响,骆佑潜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直接耍赖:“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你都亲我了。”

陈澄笑着投降:“好吧,你要我怎么负责?”

“喜欢我就够了,不用别的。”

陈澄一愣,转过身,双手撑在厨台上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忽然她的腰肢被一臂揽过,稍一使劲两人便挨在一起,骆佑潜把头埋在她颈边,声音很轻,却虔诚。”

“喜欢我一下吧,姐姐。”

陈澄回抱住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叹了口气,认命道:

“嗯,我喜欢你。”

第34章 牵手

今天骆佑潜下午还要去拳馆训练, 陈澄也没什么事, 便陪他一块去。

昨天夜里下了场大雪,到现在倒是又放晴了,地上积雪还没来得及扫尽,踩在上面吱呀吱呀响。

平常相处时倒还没觉得怎么, 突然确定了关系,便觉得怎么都尴尬。

挨得近了就觉得热,挨得远又显得疏远。

陈澄站在便利店收银台前, 买了一根皮筋, 束起头发。

“你昨天抽烟了?”她寻着不甚清明的记忆问道。

“嗯。”他点点头。

陈澄刚准备推开便利店的门,骆佑潜便手长的直接挡在她前面推开,她低头笑笑,走出去。

“烟呢?”陈澄朝他摊开手心。

“……已经扔了。”他说。

“真的?”陈澄不疑有他,直接上手, 在他的裤带两侧拍了拍, 的确没摸到什么烟盒,又警告道,“以后不许抽了。”

“知道了。”

骆佑潜动作似是一顿,在路口停下来,“那犯烟瘾了……还有昨天那个吻吗?”

“……”陈澄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小伙子,含蓄点吧。”

骆佑潜看着她,很愉快地笑出声,还是坚持问:“有吗?”

陈澄回忆刚认识他时候的场景, 似乎不是这么不要脸的性格,难不成还是自己带坏了他?

“赢了比赛才有。”她笑说。

路口红灯跳转。

“走吧。”陈澄说。

“等会儿。”他脚步一顿,伸手扯了扯裤子,才跟上去。

“怎么了,你腿不舒服啊?”陈澄问。

他面露尴尬,没有解释什么,却喉间发痒,不受控地吞咽,别过脸闷声闷气道:“没有。”

陈澄长他那三岁也不是凭空长的,不比他学校里那些女生那般青涩稚嫩,虽然也未曾谈过恋爱,但还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她回想刚才自己的动作,稍逾矩的也不过就是在他大腿边拍了拍检查烟盒。

就这样他就……

陈澄本是个大大咧咧的个性,虽然在感情的事上犹豫再三、束首束尾,但既然确定了,她便不想再扭捏。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吐出一口气,流氓似的感叹道:“小崽子血气方刚啊。”

凭着一腔孤勇毛手毛脚追姑娘的骆佑潜,内力不甚丰厚,没想到原来眼前人是个十足的流氓,当即被这一句话打到了残血。

“你……”

他叹气,没了下半茬。

……

拳馆里教练已经等着了,春节拳馆里没有人练拳,只他一人。

他这辈子算是全部都贡献给拳击这项运动了,现如今将近40岁,无妻无子的,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骆佑潜身上。

当初他的梦想因为跟腱受伤直接宣告覆灭,是骆佑潜身上的天赋让他看到了希望。

骆佑潜一到拳馆便进一旁的休息室去换装备。

陈澄和教练站在一块儿。

陈澄:“教练,他下一次比赛在什么时候?”

教练捧着个不锈钢保温杯:“三天后再比一场,练练手,就不让他在这拘束这了,我已经给他报名了二月十五开始的拳击积分赛。”

“积分赛?”陈澄对这些一窍不通,疑惑道,“对手会比现在的更厉害吗?”

“嗯,到时候都是同重量级的职业选手了。”

教练抬眼,看向拳馆中央挂着的牌子——激情、力量、王者。

“他的目标永远不是这个小拳馆里一个没有任何分量的拳王称号。”

从前未确定关系时,陈澄所考虑的,更多的是希望他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可到了现在,她更担心他会不会受伤。

“那——他之前那次意外留下的阴影……”陈澄踟蹰着。

“上一次拳馆中的拳王挑战赛,他发挥得很好,第二回合就把对手KO,不过拳馆里的氛围和真正的国际比赛不同,这种阴影只能慢慢来吧,慢慢去适应。”

教练说,“好在积分赛前期是封闭比赛,没有观众没有外界因素,应该是可以克服的。”

陈澄没教练这么宽心,还是不放心:“不能等他毕业了再打积分赛吗,他这还要高考呢。”

“就是因为高考才一定要抓紧时间把积分练上去。”教练朝他笑笑,解释道,“他想考的那所学校,按分数很困难,可以走这条路。”

陈澄想起那天家长会,她坐在教室里,骆佑潜在教室外走廊,他们发信息时提过这事。

骆佑潜这个人。不管干什么都很有目标与冲劲。

一旦决定重新开始打拳,他就不考虑任何退路与第二选择。

陈澄虽然担心,但她知道,她不能以任何一种名义上为他好的理由去绑架他,她只能站在他身后,以最坚定的样子,等着他摘下拳王的权杖。

否则,她就根本配不上他的喜欢。

骆佑潜从休息室出来,已经换好装备:“陈澄,我先去练拳了。”

“好,你去吧。”

教练一愣,偏过头来看陈澄。

刚才那个称呼……他叫的是名字,不是什么“姐姐”。

陈澄看向他,没等他问就很坦然地承认了:“嗯,我们俩在一起了。”

“啊……哦,我还真是没想到。”教练说,“什么时候的事了。”

“就昨天……或者说今天。”陈澄低头一笑。

“挺好的。”教练真心实意地说,“我以前还担心这小子以后会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没个妻儿,这一行吧,受伤是家常便饭,要是家里连个等他回来的人都没有就太惨了。”

陈澄长久地没说话,到最后也不过叹了口气。

实在是让她心疼。

教练又跟她聊了几句,便也上了拳台和骆佑潜打配合练习。

一拳一脚都带风,这些天的练习他基本都没断过,寒假后更是每天都能保障六小时以上的训练。

三天后是拳馆里的拳王争霸赛,但这种比赛已经只能算作热身赛了,现在最最重要的就是不久之后的积分赛首秀。

相当于拳击积分赛的入场门票,若是输了首秀,后面的所有比赛都会被剥除资格。

陈澄算了时间,积分赛首秀那天她应该还在录节目的最后一天。

拳台上,教练正在为积分赛首秀做训练准备,主要就是薄弱环节的练习与杀手锏加强。

骆佑潜的杀手锏是踢腿,比赛时如果发挥得好可以在大概率情况下将对手KO。

陈澄站在拳台前,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腾空跃起,重重踢在沙袋上,发出沉闷而响烈的声音。

汗水顺着下颌线滑下,出腿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头上的顶灯将他的身形都笼罩其内,他向着光,一次次腾飞。

陈澄心中震动。

这就是她的男朋友啊。

***

离开拳馆时已经下午四五点,路上交通进入高峰期,两人并肩朝地铁站走。

外头又开始断断续续飘雪,路人来来往往,把地下通道踩得又湿又脏,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陈澄穿着雪地靴,不防滑,走几步就要溜一下。

骆佑潜早注意她的动作许久,垂头盯着陈澄缩在袖子里的手看,而后抬头似作无意道:“要牵手吗?”

陈澄被他的心思逗得忍不住想笑。

“好啊。”

她拎了拎袖子,刚把手露出来,就被骆佑潜直接牵过去了,比她的烫许多。

陈澄偷偷朝他瞥了眼,便见他漆黑瞳孔里一点点泛起无法作伪的欣喜,连带着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来。

他眼尾有些下垂,平常打拳时总显得不可一世又桀骜,可这会儿却把那些强硬的气质全部揉碎了,从眼底浸透出小孩儿心性般的满足。

跟得到什么心爱之物似的。

陈澄抿唇笑了笑,故意想逗他。

于是她五指张开,手腕轻轻一转,和他十指相扣。

骆佑潜瞬间一怔,震惊地扭头朝她看过来,他太喜欢陈澄了,一分一毫的主动都让他欣喜若狂。

陈澄眯着眼冲他笑,又凶巴巴道:“干嘛,不能这样牵么?”

骆佑潜眼睛都亮了,笑得特别开心,低头紧紧握住了陈澄的手。

然后在人潮拥挤与一片嘈杂中,他俯身吻在陈澄的嘴唇上。

“欸——!”

陈澄被他的动作吓了跳,猛地往后退了步,又朝人群看,好在大家各自神色匆匆,也无暇分神注意他们的动作,即便看到了也只当是什么热恋中的小情侣。

骆佑潜舔唇笑,有些不好意思又坦诚道:“没忍住。”

陈澄:“……”

什么叫无意的撩人最让人动心,她算是知道了。

在一片天寒地冻中,她难得有觉得闷热得慌的时候。

“我们先回原来小区把你东西拿回来?”骆佑潜问。

“……真要一起住啊。”陈澄叹了口气。

骆佑潜停下脚步,认真问:“你不愿意住那边吗?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好我们可以再看看别的地方。”

陈澄白他一眼:“你那个房子肯定一租就要至少一季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