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有大哥二哥照顾,我不是不回来,早晚有一天我要回到墨家村,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魏铁树是配的上梅子的,是养得起媳妇给她幸福的。”铁树说的越发的坚定。

是啊,人都是本着以后的日子都会好的,所以坚定的活下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有改变未来的能力,死不是一种勇气,活着才是最大的勇气,宝儿佩服铁树的决定,却也为他鲁莽草率的想法叹气,但是可以不嫁么,孙氏插手沈大家的事宝儿可以往外推,但是她怎么能够插手梅子的婚事,就像当时阻止不了梨花被卖。

那也是最大的无奈在宝儿心里不断的蔓延,女子的命运果真是这么的坎坷,前有哥哥口头定亲的桃花因为哥哥的婚事被半卖着嫁给了死了好几任妻子的老汉,后有梨花无力抗争自己被卖做丫鬟的命运,为了那三十两,如今又有小姑姑的事,她不是不知道梅子被嫁的缘由是为了四叔能够在县城开铺子,但惟独宝儿觉得,这就像红楼梦中的贾宝玉,要靠一群女人维持他的所有,他自己呢。

最要不得的就是没能力的清高,人若能不吃不喝不穿冻不死,那么四叔那样也就罢了,不料又想做个清高的寡淡的人,又离不开世俗的那点纷争庸扰,还真是可笑。

宝儿做不了决定,最起码不能让小姑先饿着,饿坏了身子,最亏的还得是她自己,所以她答应了铁树,“铁树哥,我可以替你去看梅子姑姑,不过你刚才说的带她走的话,你最好自己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这背井离乡外出求活的,你以为当真这么容易,你们出去意味这再也没屋子住,没有田给你们种,不能自给自足,凡是都要花钱,就算是买一个碗,都得花银子。”

铁树走了,宝儿在炕上又坐了会,直到翠儿进来找她,宝儿抱着她又在炕上坐着,视线落在窗户上,那被厚厚的窗帘给遮住了,屋子里越发的昏暗,只听见那呼吸声...

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早饭,宝儿带上一个篮子,里面放了一些鸡蛋,往沈老爹家走去,到了沈老爹家,他们也刚吃过了饭,宝儿将篮子里的鸡蛋递给沈老爹,“爷爷,好些天没见小姑了,我来找她玩。”

“找什么,你小姑忙着呢,小孩子一边玩去。”孙氏不乐意的拿过鸡蛋,催着要宝儿走,宝儿偏不理她,直看着沈老爹。

“一大早的说什么疯话,宝儿自己去找你姑姑,她也刚回自己屋。”沈老爹喝了她一声,孙氏拦不住宝儿,只能冲沈老爹说,“这小孩子找什么,梅子还要绣嫁妆呢!”

“绣什么嫁妆,八字还没一撇呢。”沈老爹吧嗒抽着烟,出了屋子,孙氏在后头气的直跺脚,这就是八字没一撇她才急,若是定下来了,她还急个屁啊。

郑氏赶紧上前来安慰孙氏,“娘,宝儿不过是个小孩子,无聊了找姑姑说会话也是可以的,梅子这些天我看心情都不好的样子,咱们说的她听不进,宝儿和她聊聊也是好的。”

“心情不好,她有什么好心情不好的,这么好的婚事打着灯笼都难找,看她一早给的苦瓜相,活似我们都欠了她的,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呢!”

孙氏这坐到炕上又开始哀叹,还有她没说的,她可不觉得那丫头是个孩子,简直就是个人精!

宝儿到了梅子屋前,扣了扣门沿,里面传来梅子不耐烦的声音,“娘,你又要说什么!”

“小姑姑,是我,宝儿。”说着掀开了帘子,梅子正坐在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剪刀剪着手中的东西,一看是宝儿,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她拉了过来。

宝儿看着那忽然消瘦了许多的脸,原本甚是红润的,现在都显得惨白,下巴都削减了不少,可见这段日子,真把她给忧愁的。

“姑姑,铁树哥去我家和我说,让我过来看看你,怕你不好好吃饭,弄坏了自己的身子。”梅子一听宝儿这么说,眼泪就落了下来,“他去找你了?”

宝儿点点头,“他说悄悄来看过你,见你消瘦的厉害,要你好好保重自己身子。”

梅子一听宝儿这么说,抱着宝儿哇一声就哭了,自从被孙氏禁足起来,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就是忍着,憋着,可宝儿这么一说,就好像铁树就在他面前,心疼的望着她,告诉她不要累坏了身子,要好好保重。

门外的郑氏和孙氏都听见了,郑氏拍拍孙氏的手,“娘,你看梅子这些天都没哭过,这哭出来也是好的,哭过了,会想明白的。”

孙氏点点头,和郑氏一起回了屋子。

宝儿拍拍梅子的背,这若是铁树在场,指不定要心疼成什么样子了,连她都听着想掉泪,人都说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在宝儿看来,这梅子和铁树就是般配的,谁也没有高攀了谁,也没有谁高谁低,就是有些人心眼太高了。

“小姑,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就不漂亮了。”宝儿安慰道,梅子哭了一阵后,拿着帕子掩着眼泪,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你铁树哥还说什么了?”

“铁树哥不想你嫁去县城给人家做小妾,可他什么办法都没有。”宝儿没有将私奔的事和梅子说,这感性女人最容易冲动,一冲动,做事就有些不顾后果,即使和铁树走了,这最终吃亏的还是姑娘家,男人能再回来,道个歉还能再娶,见过失了贞的姑娘回村在村里还能立足的么。

“娘她,娘她说我应该多为四哥想想,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根本干不了农活,也在这村子里呆不下去,还不如去县城找个铺子开着,日子能过下去,以后若是想考还能考,这开铺子就要很多的银子,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最好后面有本家支持着,所以娘说,嫁进李家我也能享福,四哥的事也有着落。”梅子抽抽搭搭地说着,宝儿算是听明白了。

“小姑姑,那你也得好好养好身子,事情还没到就还是有办法的时候,你不能先饿坏了身子,到时候有回转的余地了自己身子就弄垮了。”

梅子低声啜泣着,轻轻道,“我不会嫁去县城的。”她不会为了四哥的事放弃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去那个不知深浅的地方,争什么所谓的正妻。

“那你要如何?”宝儿盯着她的眼,慢慢的问。

梅子看着自己身边的针线篮子,里头还放着她那时为铁树纳的鞋子,只纳了一半就停下了,仿佛是在告诉宝儿,又好像是在告诉她自己,“我要离开墨家村。”

宝儿的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松动了一下,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决定,竟然一致,可没庆幸多久,她就被好些担忧给冲击到了。

“可是...若是铁树哥对你不好呢。”宝儿犹豫着还是问了,作为她最关心的几个问题。

梅子脸上带着憧憬和向往,轻轻地摸了摸宝儿的脸,轻叹道,“他不会的,我相信他。”

“可万一以后对你不好呢,现在对你好,你们离开了,就对你不好了。”

梅子笑了,眼睛像那月牙一般,好看极了,她看着宝儿一脸的焦急和疑问,握紧着她的手,“宝儿,你还小,不懂,我若信他,我便相信他能给我好的,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谁都不能预料到以后,但是你总是要相信他,不能怀疑他,你要知道,他是最信你的那个人,你都怀疑了他,他会伤心的。”

宝儿愣住了,她没想到梅子这十三岁的年纪里能说出这样一番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明白的话,这得多大的勇气奋不顾身毫无保留的去相信,她做不到,她必须层层枷锁才能保证自己的心是安全的,而不是像梅子和铁树一般。

她是真的不懂爱,前世没时间懂,今生还来不及懂。

宝儿沉默了,如果梅子也想着和铁树离开,她还有什么拦得住的,尽管担心铁树以后变心,担心两个人去了外面过不好,她还是得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但是她希望这是一幕he的结局,宝儿的手有些颤抖,她摸摸梅子的手背,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那...小姑姑你更应该好好养好身子,不然生病了可不好。”

梅子点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神彩,宝儿走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她不知道来这趟究竟是对还是错。

此后梅子不再抗拒孙氏的谈话,也都是点点头听着,也不反驳任何,安静地绣着东西,孙氏权当她这是在绣嫁妆,心中也十分的满意,这女儿想通了就好,又和黄媒婆联系的更加勤快了,直问有消息了没。

透过宝儿,铁树和妹子有了几次传话来往,宝儿比他们都来的忐忑。

十二月一到,这儿真正的冬天来临了,还没下雪,不过这预兆就像是要下一场非常大的雪来掩盖墨家村的所有,这天清晨宝儿跟着禄德上山去收洋芋,小半亩的地里密密地种着洋芋,宝儿拿着小锄头在地里轻轻一锄,往上一挖,抓着枝叶往上一拎,下面就带出了一串洋芋,像是挂在葡萄树上的大号葡萄,密密麻麻地垂在根部,好些还承重不住往地上掉。

“大哥你看,都熟了!”宝儿将地上的也捡起来都放进篓子里,又在那个坑里又挖了几个出来漏下的,开始锄下一株,禄德跟着锄了不少,洋芋可以收了就不必都留在土里,将这小半亩的地都收了,那些洋芋竟然装了满满的两大篓子,禄德都觉得这产量不可思议。

“大哥,这若是种上一亩地,可以有上千斤的洋芋可以收,照料的好收的更多。”宝儿拿着刀切开一个给禄德看,洋芋的淀粉含量十分的高,在国外算是主食中的一种,最为简便的就是蒸熟了吃,又不像谷子那样,对土壤的要求来的比较高。

“那明年多种一些,苞米和洋芋可以分开种。”开春一月份种了洋芋,四五月收了之后马上就可以种苞米,刚好不用为地烦恼,这两三百斤的洋芋禄德来回背了好几趟,,到了家宝儿就将它们都用麻袋子装好放在仓库里,洗干净了一盆子,宝儿将它们都放在灶锅里煮着,倒上水放入几勺子的盐慢慢烧。

小栓和翠儿对这带着些咸味的洋芋十分喜欢,晚上饭都没吃连吃了好些,撑着躺在炕上,宝儿收拾好了桌子,将其余的洋芋都用一个干净的袋子装了起来,又将下午贴好的糜子饼也一并装进的袋子里放在灶间的柴堆上。

等小栓和翠儿都爬上了床,宝儿打开门看着院子里一片漆黑,拿着袋子放在面盆里走到了院子里,午后的禄德和禄生已经歇下,宝儿悄悄地开了门走了好些路到了唯一离村的路上守着。

四周围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和鸡鸣声,宝儿呵着气慢慢地跺着脚,不知道等了多久,远远的看到两个身影往这边匆匆的走了过来,在离宝儿不远处停了下来,看清楚了才继续走了过来,梅子身上背着一个包裹,穿着厚厚的冬衣,铁树也背着一个大包裹。

“宝儿,你在这做什么?”

“铁树哥,我和姑姑说会话成么?”铁树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段路,远远地看着她们,宝儿这才看向梅子,“小姑姑,你真的要走?”

“嗯,宝儿,姑姑要和铁树离开,若是爹问起来了,就说没见过我,知道么?”梅子舍不得地摸摸宝儿的脸,极力忍住要落下的眼泪,“姑姑这一走,也许永远都不回来了。”

宝儿将那袋子塞到梅子怀里,又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袋子,背对着铁树塞给梅子,“小姑姑,这银子你藏好了,千万不要告诉铁树哥,宝儿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发生,但是若真有一天铁树哥不要你了,你也可以安全的回来,答应宝儿,千万别告诉他。”宝儿抱着梅子轻轻地说。

梅子捏着那硬邦邦的袋子,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将来可以回来了,就一定要回来。”宝儿将她往铁树的方向一推,“快走吧!”

梅子三步一回头地看向村子,看向宝儿,最终走到了铁树身旁,冲着宝儿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和铁树离开了。

宝儿站在那里看着,直到他们消失在那个山头的拐弯处,才慢慢的转过身往家里的方向走,刚抬头,就看到禄德站在自己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凉子伤残了,真心伤残了,我要加班~~~还不知道加到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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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站在那里看着,直到他们消失在那个山头的拐弯处,才慢慢的转过身往家里的方向走,刚抬头,就看到禄德站在自己身后…

禄德面无表情地看着宝儿,似乎也看到了她身后那匆匆离去的梅子和铁树,宝儿站在原地,半响嗫嗫地喊了一句:“大哥。”

好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的感觉,宝儿无措地揪着衣角,不敢看禄德走过来的身影,身前传来脚踩石子路的声音,禄德慢慢地蹲□子看着她低着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宝儿蓦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我...”

“为什么都没告诉我,宝儿,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这样的事情,连商量都不需要,直接自己做了决定。”

宝儿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本来就没打算和禄德商量,也没想过这样的事,又不是她怂恿的结果,是小姑姑她和铁树要离开,她只不过,帮了他们一把。

更何况在她看来,她只是身子小,年纪小,里面住的确实一个比禄德成熟太多的灵魂,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

“宝儿,我是你大哥,你为什么连我都瞒着,若不是听到院子门口有响动出来看一下,我甚至不知道梅子离开了,并且你知道。”禄德的声音透着无奈和失望,像是不被信任的家人,看着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任性,自我。

“我只是不想你们担心。”宝儿抬起头,“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是越少越好么,姑姑和铁树哥决定要离开了,难道我要拦着。”

“自然是要拦着!”禄德的音量忽然增高,“你知不知道梅子才几岁,铁树才几岁,两个年轻人这么去外面,世事险恶,没有家人在身边,身上盘缠不够的时候,他们要怎么活下去,今天他们这样走了,明天还能若无其事的回来不成!”

宝儿心底的担心被禄德搬上了台面,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与其两个人要死要活,眼看着梅子的境遇要这样下去,不如放手一搏,人生要么平平淡淡,以求无病无灾,吃饱穿暖,若是你想要往上爬,往高处走,那着道路就不会那么平坦,禄德不明白宝儿这种惊世憾俗的想法,宝儿也预计不了这在现代行得通的法子,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是否依然能够继续。

但是她不能够看着悲剧发生。

“如果他们不走,姑姑就会忧愁着病死,也许等嫁去那县城还活着,可终究难逃厄运,大哥,姑姑相信铁树哥,这是我们都改变不了的东西,今天就算是我不知道,他们也有一天会悄悄离开,只是我知道了,我希望能力所能及的给他们一些帮助。”

宝儿试图说服禄德,寒冷的夜里,冷风一直在林子里穿梭,从她的领口灌进去,冷的她战栗。

禄德沉默了,不再说什么,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往家里走去,大哥怀里很温暖很温暖,宝儿缩瑟了一下,扭着头看着那盘旋的山路,漆黑的夜,只传来呼呼的风声,就像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

到家后禄德将宝儿放到了炕上给她脱了鞋子,拉上了帘子去了屋后,宝儿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大哥生她的气了。

气自己没有告诉他,宝儿换了个姿势躺着,耳旁传来翠儿和小栓的呼吸声,伸出手黑暗中轻轻摸了摸翠儿的脸,她就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才不愿意让他们都去承担,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了,反正她只是个孩子,没有人会怀疑,没有人会知道...

这一夜特别的短暂,才刚做了一个梦而已,宝儿醒来天已经大亮,灶间里传来了一阵粥香,宝儿将衣服在被窝里捂了会,拿出来穿好,起床洗漱,早饭的时候桌子上安静的很,宝儿不说话,禄德也不说话,禄生大概是看出来了他们的不对劲,低头吃过了早饭就去了学堂,翠儿和小栓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宝儿将桌子一收,去了仓库拿出了一大袋子的洋芋,打算送人一些。

“他们有说去哪?”正当宝儿在仓库里忙着,禄德走了过来,帮她分袋子装着洋芋,闷声问道。

宝儿摇摇头,“兴许是要南下,这会天冷了。”在这个通讯十分不发达的世界里,找人真心是件不容易的事,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找人的条件。

“我给姑姑塞了一些银子,还摊了许多的饼子和洋芋给他们,我想够他们路上吃的。”宝儿余光看向禄德,他低着头扎着身子,看不清楚表情,半响,他指着地上绑好的袋子,“送去哪?”

“要不趁早先给姥姥家送去吧,姥姥自个都不舍得吃。”宝儿指着最大的那袋子,“就这袋吧,早去早回。”

禄德背着洋芋出去了,宝儿起一些放进篮子里,拎着去了沈老爹家。

沈家还安静的很,没有宝儿想的那么慌乱,刚吃过早饭,宝儿将洋芋都倒在了院子里对沈老爹说,“爷爷,这些你留着吃,若是想种试试,我给你留着种。”

“我听你大哥说了,说种了小半亩地就收了好几百斤,能收这么多,明年留一些我也去种试试,这你四叔都回来了,家里总归还是得多存些粮食。”

宝儿点点头,孙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屋檐下堆的那一些,虽然宝儿每次来都会带一些孝敬沈老爹,但是她依旧不待见,瞥了一眼就往梅子的屋子走去,边走边喊,“梅子啊,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起,快些起来了。”

拍了一下门板,里头没有响动,郑氏也走了出来,今天一早就没见小姑子出来,这难不成赖床了,也不像她的作风啊,“娘,兴许是梅子不太舒服,进去瞧瞧呗。”

孙氏一推门,没有推开,门从里面反锁住了,“哎哟这是做什么,门都给锁住了,梅子诶,快开门。”

宝儿心里紧了几分,似乎预想到了等下孙氏要瘫坐在地上的画面,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分,沈老爹见敲门许久都没反应,走过去大力的推了几下,仍旧没推开,伸腿一踹,木质的门‘啪’一声打开了。

往里一看,屋子里空荡荡的,就只有那窗户是打开的,门一开穿堂风吹的直响,炕上的被子叠的整齐,上面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用茶盏压着一张纸。

沈老爹走过去拿起来一看,让郑氏去找荣柱过来。

“爹,梅子这写的是:女儿不孝。”偌大的纸上就写了这么四个字,孙氏听到荣柱这么一念,脸色煞白地瘫倒在了地上,郑氏跟着被挤后退了几步撞在了门框上,沈老爹一把夺过那纸,三两下拿在手中撕了去,冲着荣柱吼道,“还不快去找人!”

荣柱慌忙地冲出了院子,宝儿见这情形,悄悄的离开了沈老爹家,一路走过路经魏家,里头似乎也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宝儿只是停留了一小下,往家里走去。

孙氏见儿子出去找人了,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沈老爹也要去找人,郑氏看着那碎了一地的纸片,一阵失望,人走了,那开铺子的事呢。

梅子走的时候不过是晚上七八点的时间,如今是早上七八点,二十四小时过去,大概早已经离开了县城,他们想找人,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孙氏乱头苍蝇一样在村里找了一圈,直接去了魏家吵闹,魏家门口一下子围堵了好些人,孙氏在魏家的院子里拿起什么砸什么,嚎哭着要他们把女儿还给她,“你们家铁树呢,让他出来,他把梅子带到哪里去了,把我女儿拐哪里去了!”

魏家也不是吃素的,已经有上门提亲被拒丢了这么大的脸,魏家二媳妇年轻力壮一下就把孙氏给推了开去,谁说她们谁怨气了,铁树走了家里就少了一个劳动力,少了一个供养公婆爷爷奶奶的人,今后她男人还得和大哥家的一块养着,那几块田顶个屁用,家里有几个药罐子在,她还想分家还想走呢,

“你瞎嚷嚷什么,我们还没去你们家算账呢,咱们铁树多憨实一个人哪,天晓得被那狐媚子迷住了什么,成天喊着要娶她,我说你们沈家本事可不小,你这个做娘的本事更大,狐媚这也是能遗传的,快说,梅子把我们家铁树骗到哪了,可怜我们铁树才十五岁啊,就这么被个妖女给骗走了,我还听说那山里有吸人精气的妖精啊,天知道那梅子是不是妖精变的。”魏家二媳妇是越说越离谱,但是周围人却越听越起哄。

孙氏功力不如人这下吵不过,俩人就这么一起瘫坐在地上相互撒泼了起来,沈老爹找了一圈什么消息都没,挤进人群看到这情形,冲上前就将孙氏拖了起来,“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什么丢人现眼,我们家梅子多乖巧一个人啊,我早说了不让她和铁树来往了,你看,这肯定是他带着梅子走了,我可怜的闺女啊,你怎么这么傻啊~”孙氏扑在沈老爹怀里哭着,就好像亲眼看着铁树带着梅子离开。

魏家大媳妇将二媳妇扶了起来,“小叔一早去了县城,说既然梅子要嫁人了,他也没什么好说,村里呆着伤心,他就出去打工去了,可没带上你闺女,谁知道你闺女有没有在外面勾搭别人,说不定是跟了别人跑了。”

孙氏一听,飞快的冲了过去,对准那大媳妇的脸一巴掌挠了下去,场面乱成了一团。

宝儿在家听王二婶说了后,嘴巴都长的老大,这泼妇打架,果真是比男人大家血腥的多了,围殴成一团了半响大家才回神过来,忙拉开了他们,这时她们受伤的受伤,头发凌乱的凌乱,衣服都扯的不像样。

“那后来呢?”

“后来你爷爷就带走了她,又不能说一定是铁树带走了梅子,里正也说了,先把人找着了再说。”

宝儿点点头不加评论,跳下炕去仓库将那袋子的洋芋拿给了王二婶,“二婶,这些你们带回去吃,之前我姥姥带过来的,我就试着种着,若是你们觉得好吃,回头就留一些做种。”

“这倒是瞧着新鲜,小妞都跑的欢了,有空就让翠儿上我们家玩,就当陪陪丫头也好。”

“成,我到时候就让翠儿去。”送王二婶出了院子,宝儿下意识的看向那通往县城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她只希望,下雪之前,姑姑他们能找到一个落脚点。

宝儿家种洋芋的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有几户人家还知晓这个事,就先上门问宝儿买种去种,家里送人的送人,剩余的洋芋就剩下两百多斤,种的本来就不多,宝儿也不想赚这邻里的几个钱,自家留了五十斤,其余的都拿去了里正家。

里正最清楚不过墨家村有多少户人家,不论怎么分配,总归是有些章法,总比挤爆宝儿家院子的好,宝儿留那二十斤下来做种,其余的可以吃过冬。

这天早上宝儿洗干净了一些洋芋,找了块大一些的石头,面上有些凹凸,洗干净了放在大盆子里,将洋芋都用陶碗的碎片刮了皮,放在石块上开始磨,不一会,石块上就堆了厚厚一层洋芋渣,宝儿从一旁的水桶里拿起一些水将洋芋渣冲到盆子里,继续磨,将洗干净的那盆子洋芋都磨完了,将石块取出,往盆子里添加了些水,将洋芋渣搅拌了一下,用干净的纱布将那些杂质都过滤出来,挤干水分。

宝儿将那盆子的水放在架子上沉淀着,刚从屋檐下走到院子里,天空中竟飘起了片片的雪花,宝儿伸出手,那雪花片落在她的手心中,慢慢的融化成了一滴水,远远望去,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开始覆盖着起了这个墨家村,这是梅子离开后的第十天...

作者有话要说:某妹子给凉子建议说做土豆粉,我百度了一下,选了一个最为简便和适合工具具备的时候用的方法~~~

我们日常中吃的某种面,好吧,凉子只会家乡话怎么叫,通常是煮汤煮菜,不是用来主食吃的,那个貌似也是用蔬菜中土豆或者番薯的沉淀做成的- -

凉子只知道番薯的沉淀物白色的可以用来做汤的时候勾芡~~~~~

梅子姑姑离家出走了,她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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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宝儿站在屋檐下看着那纷纷扬扬的大雪,一上午的时间过去,鸡舍上墙角旁都堆起了雪,宝儿看到禄德匆匆进了院子,拿起毛巾都往他身上掸去,禄德拿过她手中的毛巾自己掸了两下才进屋子,“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没见要下雪呢,才一会的功夫就这么大了。”宝儿去灶间给他倒了一碗热水,“快捂着些手,看你冻得。”

禄德端过来捂了捂手就喝了下去,“你也别出去了,外面冷。”

“四叔家就在这过年,不回去了?”宝儿将盆子里沉淀上的清水倒了去,将盆子拿到了灶间,如今这天气若是放在屋外,第二天起来就成了一盆子冰了。

“不回了,刚从爷爷家过来,三叔今年回去过年,二叔没说,咱家还是在家过得了,那人多,也不方便。”

宝儿点点头,“自然是在家过的,对了,等下雪小了去杂货铺子里打点料酒回来,等过两天雪停了,就找张大叔来把猪杀了。”

宝儿在灶间里蒸起了一笼子的菜包,去院子里的田里挖了两根萝卜回来,刀切下去都有瑟瑟的响声,萝卜清炒了一盆子,撒上些葱段,宝儿又从窖子里捞了两摞子的娃娃菜,和豆腐煮一起,熬了一锅子的热菜汤。

下午十分,这场雪小了许多,禄德去杂货铺子里打了些酒,路上遇到了沈二叔,二叔似乎是喝高了,走路都有几分踉跄,见着禄德先是一拍他的肩膀,绯红着脸,“这不是大侄子么,做啥子去?”

禄德微皱了眉头,二叔身上有股混着酒气的怪香,闻着不甚舒服,他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扶着沈二叔往他家走去。

跌跌撞撞地到了沈二叔家门口,禄德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二婶,二叔喝醉了,您出来扶一下。”

陈氏从灶间里出来,一看沈二叔这样,头一回就钻进了灶间里,“让他死在外面好了。”

没等禄德说什么,沈二叔就撒开他的手往篱笆门上攀去,手往里面伸想勾起把手,口中骂骂咧咧,“你说啥子,你这破娘们说啥。”

禄明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赶紧给他开了门,一近身就闻到一股子酒味,“爹,你又喝酒了。”

“什么喝酒了,我这是和老七小酌一杯,小酌你懂不懂,你不是读过很多书么你!”喝醉的王二叔拿着手要往禄明脑袋上戳去,陈氏一把掀开了帘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屋里。”说完看了禄德一眼,拿着扫帚开始扫屋檐下的雪。

禄德拎着酒回到了家,将酒瓮递给宝儿,宝儿下意识的往他身上凑了凑,“大哥,你身上什么味道,这么奇怪!”

禄德撩起袖子闻了一下,“哦,刚才遇到了喝醉的二叔,扶他回家了,大概是他身上的。”

“喝醉了也不是这个味啊,我倒闻着像香粉的味道。”宝儿随意一说,也没在意,将酒瓮拿进了灶间。

一家人坐在暖炕上吃着午饭,屋外雪势不见小下去,宝儿拿着扫帚将鸡舍上的雪都扫了去,拦上厚厚的木板挡风,又在鸡舍里铺了不少稻草,生怕它们一个雪天过去,都给冻死了。

这一场雪整整下了三天才停,杀猪这天,张屠夫一早就到了宝儿家,灶间里烧着两大锅子的水,张屠夫带着媳妇魏氏,挑着杀猪的工具放在院子里,刚过雪天,墙角还堆着宝儿扫起来的雪,张屠夫抓起一把往那几乎两米长的案板子上抹去,打起一桶水冲洗了干净后用干布擦了净。

宝儿看着那布袋子里打开来的一整套道具,大大小小各不相同,张屠夫的其中一把杀猪刀,还是被宝儿高高举在手中过,“丫头,看,这是剁刀,这是刮毛刀。”张屠夫得意地给宝儿介绍他的老伙计,跟随自己多年的这一套道具,宝儿很是配合的点点头,魏氏掐了一把他的手臂,“别显摆了,等下还有几户呢!”

“成,丫头,把你们家的猪赶出来,先在院子里溜达两圈。”宝儿让禄德去放猪,自己则去交了王二叔过来帮忙。

猪是十分懒的动物,没走几圈就停在原地不想动了,张屠夫洗过了手将那猪摁倒在了案板上,前足后肢都用麻绳绑了起来,张屠夫抽起一把刀,用手在猪的颈部拍了拍,摸了一下,忽然抓起刀子照准部分猛的捅了下去,血‘噗’的一声喷出,宝儿赶紧将翠儿和小栓拉着转过身去。

之间张屠夫喊了一声,“拿盆子来。”

宝儿偷偷的回头,只见那刀子一抽,暗红色的血就汩汩地流了下来,禄德将盆子递了过来,张屠夫把猪血接住。

“我张老大杀猪,从来没有第二刀,一刀命中,直中心脏。”张屠夫接过魏氏递来的毛巾,将脸上的血点摸了去,拿起架在一旁的烟杆子抽了两口,看到宝儿不忍心的样子,哈哈地笑了,“丫头,我的刀你都敢抢,杀猪不敢看喽。”

“那哪能一样啊张大叔。”那猪折腾了两下又被压着,浑身抽抽着会就渐渐不会动了,猪叫声越来越低,那盆子里留了满满一盆子的血,张屠夫让禄德拿去灶间,全冻住了也不好灌猪血肠。

翠儿拽着宝儿的手显然是怕了,宝儿让禄生带着他们回屋子去,这场景太过于血腥,连她看了都有些惧意,更何况是他们。

猪血接完了张屠夫就准备烫猪,烫完了后张屠夫抽出之前给宝儿看过的刮毛刀,娴熟地将猪毛刮了干净,冲了下案板,一刀下去,开膛取猪的五脏六腑。

张屠夫动作极为的麻利,和王二叔聊天之间就将猪头给剃了下来,将那肉割成了一刀一刀的,处理完了猪后,张屠夫将猪毛和一些内脏都带了去,这是村里的规矩,宝儿付了酬金又加上了两刀的肉都给了张屠夫。

张屠夫收拾过了东西,挑着那工具离开了宝儿家,这年关时刻,每天他都得杀个几户的人家,宝儿拎着其中两刀的肉条递给王二叔,“二叔,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这你带回去,对了,这排骨也带回去一些,给小妞炖些骨头汤。”

“不行,这你们还等着卖钱呢。”宝儿装了个篮子往他手里一塞,“咱家只打算卖半头猪,其余的留着吃呢,您就带去呗。”

王二叔推脱不去就带着篮子离开了,宝儿这头要开始忙乎院子里这一堆的肉,分出一些便宜些卖给了村里人,留出新鲜的一部分,其余的宝儿都在大的陶盆子里腌了起来,撒上了盐,料酒,酱油茴香等放在陶盆子里腌着。

宝儿学些电视上看到过的,将猪小肠清洗干净,还热乎的猪血里加了些水,调味过后撒了些葱花,拌上些猪油用漏斗灌在小肠里,像香肠那般每隔一段距离就用细棉绳扎紧,又剁了些新鲜的猪肉拌上面粉和料,掺了水搅拌均匀了塞进剩余的肠子里,也用绳子都扎了紧,一圈一圈放在盆子里。

小栓在屋里呆了许久才跑出来,院子里就剩下之前放案板的地方还有一小摊的血,禄生拿了些雪过来往地里扫了扫,剩余半只猪宝儿让禄德去卖了一些,“大哥,带一些猪肉抓一只鸡去陈大叔家吧,反正这年礼咱们也还没送,我听王二婶说也不用贵重的,就是家常的送一些,意思意思。”

宝儿将没卖完的猪肉用麻绳子从中绑了起来,让禄生抓了一只公鸡绑了起来,又在篮子里放了一些做好的肉肠,推着禄德出门去送东西。

过几天就是送年的日子,宝儿将猪头洗了干净放在灶间的板子上面,往灶锅里蒸了一些猪血肠和肉肠,蒸熟了切片装盘子,除却张屠夫带走的,宝儿用剩下的猪肺和猪肝都切成了小块,切上一些猪肉在灶锅里猛火煨着,从屋檐下摘了几个辣椒和姜,切碎了洒在汤里,到了晚上吃饭之前,那汤已经煨的十分浓厚。

这相当于高汤汁,烧菜煮汤放上一勺,味道就十分的鲜美,宝儿切了豆腐和新鲜的白菜在锅子里,拿上几勺子的浓汤煮了一锅又香又浓的,晚上这几个菜搬上桌,屋子里就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肉味。

“姐,这个好吃。”小栓伸手抓过两片肉肠一片塞自己嘴里,一片塞到翠儿嘴里,宝儿擦了擦他满嘴的油腻自己也尝了一片,咸中带着一点点的甜味,葱香去了些肉臊,面粉和碎肉混在一起,咬下去就逼着一股油劲。

“好吃多吃一些,锅子里还有。”禄德从外面回来,出去时带着的东西,如今回来手中也拎着不少,陈百年让他带着一只兔子回来,毛都还没拔,就只是放了血,宝儿去找了个盆子让他装起来,“晚上别弄了,一身脏,明个再处理吧,陈大叔这么大冷天的还去逮兔子。”

“我在陈大叔家吃了一些,你们吃吧,他说林子里下的陷阱,很好逮。”宝儿给禄德拿了一碗浓汤让他坐下喝点,“那也再吃点,今天这么好的菜。”说着给他夹了几筷子的肉肠。

“回来遇到爷爷了,问我们这还有洋芋种不,想要一些去。”

宝儿抬起头,“之前不是送过去了么,我拿去里正那里的时候都留出的啊,给他送了十斤过去,咱家除了种就剩三十斤了,那万一姥姥家也要,陈大叔家也要种呢。”

“爷爷说早前送去的两回,都让他媳妇煮了吃了。”禄德干脆也不称奶奶了,断了就是断了,宝儿不乐意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音量有些拔高,“吃了?我之前送了三十斤后来又送了十斤,她吃什么啊吃这么快,再说了,我们家的洋芋又不是天上掉着捡的,她说要就要,你明天带一刀肉过去,就和爷爷说没了,再多就只有五斤了,要种的话等时间到了再来拿罢,省的又被她煮了吃了。”

这洋芋说来煮菜吃还是个美味的东西,吃多了腌菜萝卜白菜的,孙氏开始对这东西上了心,最重要的是荣柱爱吃,梅子不声不响的走了,那县城的婚事是吹了,再也没啥办法弄银子给小两口开铺子,如今儿子就吃点这个,她还不打紧着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