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我去抓鸡,补身子。”禄德立刻去了林子里,抓了一只老母鸡出来,从灶间里取过一个盆子,拔了一些脖子那的毛,利落的一刀下去,腥红温热的血溅了出来,母鸡扑腾地厉害,禄德就用腿夹了住按压地死死地。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宝儿干脆去给他烧水拔鸡毛,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没错,等下小宝宝生出来了之后,嫂子就要喝鸡汤,喝鸡汤的,双手却颤抖个不停,折着那柴火好几次都断不了,狠狠地拍了几下大腿,直到掌心出传来痛麻,宝儿才冷静了一些。

 戚氏不停地给喜儿擦汗,在她耳旁叨念着,“闺女啊,再加把劲,别累过去了,生完了咱们再睡,再加把劲。”

 喜儿在屋子里头用力着,宝儿则将那水都到了缸里,禄德将死透了的鸡抓着鸡爪子往里头一浸,开始拔毛,很快地拔干净了之后,将内脏都剖了出来放在一旁,把鸡洗干净了交给宝儿,宝儿找了淘瓮装了起来,在里头放入了料掺了水之后,放在小灶里炖着。

 时间接近中午,一家人的新都悬在了半空中,小慎已是哭过了一顿睡着了,宝儿心疼地帮他擦着还挂在脸上的泪珠子,陈大叔一下闯了进来,看着她们,万分冷静地吐出两个字,“生了。”

 宝儿手中正拿着的毛巾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掀开帘子跑到了后院,禄德已经冲了进去,喜儿用力过度,已经累地昏睡过去了,一个皱巴巴脸色发青的小婴儿正被稳婆包好了之后裹在蜡包里面,由于在娘胎的时间太久,小孩子有些缺氧,稳婆是拍了好几下的屁股才发出咩一声轻喊。

 宝儿看着那小婴儿,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经历了大半夜又半天,终于是安安稳稳地生下来了,生命的奇迹到底有多伟大,宝儿看着那呼吸微弱的小家伙,不住地抹着眼泪。

“生了个精贵的姑娘。”稳婆将孩子放在了喜儿旁边催促禄德赶紧出去,“大男人的这里头还脏着呢,怎么就进来了。”

 禄德才不管呢,老婆孩子都快没了,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心疼的摞着喜儿额前湿漉漉地头发,低声喃喃道,“不生了,儿子女儿咱们都有了,不生了。”

 “多子多福才好,哪能不生了。”戚氏绞干了热毛巾过来给喜儿擦了擦汗,“你快出去,我给她擦擦。”

 禄德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屋子,宝儿去了灶间看着火,等着喜儿醒过来的时候能喝点鸡汤补补元气,到了晚上吃过晚饭的时候,喜儿才幽幽地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宝儿孩子呢,宝儿指着她身旁躺着的丫头,“大嫂,孩子好好的呢,你先把这鸡汤喝了,才有力气喂孩子啊。”

 戚氏在她身后垫了个垫子,喜儿一口一口地喝着禄德喂的鸡汤,时不时地看着一旁的女儿,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小家伙已经饿地有些难受了。

 在禄德地监督下喝完了一整晚鸡汤之后,喜儿就抱起婴儿要喂奶,宝儿拿起空碗出了屋子,看他们检查过了窗子之后才回了自己屋,自己对照顾产妇是没什么经验,戚氏就在宝儿家住了下来,宝儿抱着小慎也给他喂了一些鸡汤,“小慎有妹妹喽,是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小妹妹哦。”

 两岁多的小慎一脸疑惑地看了一眼宝儿,小爪子一抓将一旁的洋娃娃拿了起来在宝儿面前示意,“是弟弟!”

 做娃娃的时候宝儿自然是按照弟弟来做的,可小孩子对初始印象都深刻的很,说了是弟弟,一下变成了妹妹,他还十分坚持的说是弟弟,宝儿很难想象等小婴儿满月了,小慎会看着光洁溜溜地婴儿跟自己说,姑姑,弟弟和我不一样。

 于是宝儿立刻纠正了他,“不是弟弟,是妹妹。”

 小慎看着宝儿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免委屈了,嘟着小嘴抱着洋娃娃很坚持地说道,“是弟弟!”

 宝儿还想纠正呢,可小慎已经是泪水盈盈地看着自己了,再说是妹妹下去,估计就会哭给自己看,于是宝儿哄着让他多喝了几口,让翠儿带着去洗洗之后,早一些上床睡觉了。

 灶间里的鸡汤一直都保温热着,宝儿浸了一些花生在水中,在灶间里点了一盏油灯,方便半夜有事能进出一下。

 经过过这么一出,宝儿也累坏了,上了床之后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又去喜儿那看了一趟,母女俩的脸色都好了许多,宝儿去了一趟张屠夫家切了一段猪蹄,让他剁成块之后带回家洗干净了和花生炖在了一块,姥姥关氏知道喜儿生了之后,带着三舅妈也过来了一趟,带了一些鸡蛋和猪肉,抱着小家伙就是夸了一通。

 小慎却对这个不是弟弟的妹妹很不满意,攀着关氏的腿也要抱抱,关氏将孩子还给了戚氏,弯腰抱起了小慎,呵呵地笑道,“哟,咱们地小慎生气喽,那可是妹妹啊,小慎的妹妹,将来就是要哥哥保护的人。”

 小慎偷看了一眼眯着眼吐着小泡泡地妹妹,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丑!”

 关氏笑地更开心了,“对没错,就是丑妹妹,妹妹你怎么就这么丑呢,怎么就这么丑呢!”小慎一脸不能理解地看着她们,怎么说丑也这么开心啊,真费解!

 半个月过去,喜儿的身子恢复地不错,宝儿就趁着收谷子前去了一趟县城,给小栓和禄生也带去了消息,小栓对于生女更是喜欢一些,一想到小侄女攀着自己腿懦懦喊叔叔的时候,小栓就立刻想去给她买个好的满月礼。

 “今年收成不好,这满月酒嫂子说也就不操办了,一家人吃个饭就好了,丫头出生的时候身子虚,太热闹了反而怕她受不起。”宝儿一拍小栓的脑袋,笑着对禄生说。

 “那也成,我和小栓到时候提前两天回去,还得请人在边上再加盖两间屋子,我看戚婶过来帮忙住的地方也要不够了。”禄生给宝儿画了下图建议道。

 “恩,等嫂子月子出了收过谷子我就去喊爷爷帮忙呢,你们就暂时委屈着挤一下。”宝儿将喜讯带到之后,就要忙着去抓一些补药给大嫂带过去,又想帮小丫头也做一身可爱的连身动物装,宝儿就想着早点去布坊里看看,免得来不及。

 出了禄生的屋子,宝儿刚走过了长回廊,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一回头,恍若那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苏济林,依旧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双手交叉在身后放着,一脸的无害。

“济林哥!”宝儿惊喜的叫了一声,末了就明白禄生口中的知州是谁了,四年前中举之后,殿试中二甲,翰林院三年学习之后,今年正好是他下派的时间,苏家在京城权大势大,就算只是庶出的庶出,家里只要是有出息的子弟,家族都不介意为他们谋一些好的。

 一晃四年,当初那个坚定摇头的丫头如今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不同于别家的韵味,那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依旧和自己当初想的那样。

 苏济林心中飘过一丝遗憾,在回来的时候,他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觉得自己回来的还不算太晚,觉得还有回转的余地,可到了书院之后却得知,宝儿已然定亲,对如今的宝儿家来说,未必不算是门当户对的事情,那像是心中最后一块希望被夺了,彻底的幻灭,这几年来父亲要求娶别的女子,早点剩下嫡子,他都一一照做了,却还是抱着那么点期待,有一天能早早回来,还能看着她在原地。

 可人家凭什么等你呢,一开始拒绝了你的人,怎么会留在原地等着你回来。

“我还说呢是谁回来了,原来是济林哥,恭喜你啊,知州大人!”宝儿双手抱拳向着他躬身了一下,临摹着那些拜见官员的样子,一股子顽皮劲。

 “你也开我玩笑了不成。”苏济林听见她这么说话,一阵释然,已是成家之人,她却永远不是自己能够关在金丝笼中的雀鸟。

 “那哪能啊,您现在可是大人了。”宝儿笑着,和苏济林说的十分娴熟,“对了济林哥,你们家的屋子卖了呢,现在住着另外一户人家。”

 苏济林脸色微变,随即恢复了正常,“是呢,要是我想到这还是要回来的一天,决不能先卖了它的。”肯定是奶娘要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连着墨家村的屋子都卖掉了,苏济林心中一阵苦涩,这是自己求都没求来的姑娘,奶娘的操心才是多余的。

 “如果想回去还是可以去看看的,大家都很想念你。”宝儿说地诚挚,起码小栓确实很想他。

 回廊边上阳光斜照在他们身上,带着一丝慵懒,宝儿看着眼前这个一起长大的大哥哥,四年的历练已经足够让他长大,日渐沉稳地脸上已经挂上了官场上那一副一副的假面具,宝儿心里感叹着,这么快他就达成了第一步,在家族的催动下,逐渐在这个朝代地舞台上,为自己添加笔墨。

 聊了一会,宝儿察觉时间不早了,赶紧向着苏济林道了别要往书院门口走去了,才一转身,就看到他们身后站着徐庚寅,脸上沉凝.....

114

正站在他们身后的徐庚寅一脸的沉凝,不似平日的嬉皮笑脸,直盯着苏济林,眼中那男人的宣战不言而喻,你竟然靠我未婚妻这么近,活腻味了是不是,是不是!!!

 徐庚寅内心咆哮着,面上则依旧沉凝,宝儿和苏济林道了别,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徐庚寅不搭理着,接着虎视眈眈地看着苏济林,用眼神将他暗示了千百遍之后才回神看着宝儿,口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满,和刚才那眼神完全是两回事,“他是谁!”

“新来的知州啊。”宝儿心中明了几分,却不点破,面朝着他淡淡的说,“以前是我们村上的,从小一起长大,比较熟。”

 从小一起长大!

 徐庚寅瞬间就抓住了重点,当着还没走的苏济林的面直接把宝儿拖走了,消失在他眼前好几条街才放手,又傲娇又霸气地问道,“从小一起长大,那你们关系一定是很好的咯?”

“是啊。”宝儿看着他笑着说,“小栓还没上学堂的时候都是他教的写字。”

 徐庚寅心中的警钟瞬间敲的比铜锣还大声,什么是从小一起长大,什么是弟弟学字都在他那,徐庚寅瞬间觉得无形之中弱了一大截啊,人家还是知州啊,自己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简单来说木有人家熟呐。

 徐庚寅郁卒了,揍好像是情敌站在了自己面前,却无法预计对方的战斗力,因为等级差异太大,对方的侦测信息里竟然都是一连串的问号!

 有那样一句台词是这么说的,他比他年轻有为,比他帅气逼人,比他和她更为熟悉。

 赤果果的威胁,徐庚寅眼神一闪,盯着宝儿,“那他这次回来做什么!”

 宝儿被他这样子给逗乐了,俨然就是当苏济林是情敌了,“他任了咱们这的知州,自然是要回来视察一下情况了。”末了看着他问,“不然你说他是来做什么的。”

 “知州的府衙也不是在这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老在咱县城晃来晃去做什么,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权谋私啊。

 “你忘了我们县是受灾情况较为严重的其中之一,还是你觉得他另有他某。”宝儿不会狂妄到觉得苏济林出现在这的原因是会为了自己,这个如此想要博出彩的人,怎么可能一直纠结在儿女私情上,反倒是徐庚寅一脸的紧张,另有他某是什么,难道是为了谋她不成。

 于是他恢复霸气,拉着宝儿往绣坊的方向走去,“你明年就要嫁给我了,反正他是没机会了,也不准你离他那么近!”

 “徐庚寅你还真是,这事你也能说得出口!”宝儿被他拉着转过了一个小巷,哭笑不得地说道。

 前面的徐庚寅猛地停住了脚步,宝儿一个没注意就撞在了他的身上,徐庚寅回头看着宝儿,眼神异常的坚定,“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就是要嫁给我的!”

 气氛怪异了起来,宝儿被他盯地有些心慌,甩了两下都甩不开他的手,心间猛然的加速让她有些适应不过来,巷子里除了他俩都没别人,巷口的地方还有市集的热闹声,宝儿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徐庚寅,没见你这么不要脸的,成天把嫁娶挂在嘴边。”

 “这怎么就是不要脸了!”徐庚寅说的理直气壮,“你本来就是我的…”说到了一半,徐庚寅忽然涨红着脸没说下去,娘子二字蹦到了嘴边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宝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的什么。”

 徐庚寅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赌气地看着她,莫了见她不说话,有些沮丧地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他是比你年长,还是在四年前中了举人回了京城了,若是有什么心思,我岂会还呆在这里呢。”宝儿看他有些不快,知道他心里纠结这事,也许男人容易对比自己有出息的人产生敌意,如果按照动物世界的故事来讲述的话,那就是雄性的地盘内是不允许另外的雄性进入的。

 徐庚寅蓦地抬起头,他觉得,有必要找那个苏济林好好谈谈,觊觎别人家的媳妇是一件很不道德的行为,上厕所会没手纸的!

 于是,他又重新拉起了她的手,并且表情严肃,因为他还在生气!

 对于此种别扭的行为,宝儿很是自觉的保持了沉默,一阵风吹来,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清菊香气飘入徐庚寅的鼻息中,他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到她有些乱了的头发不甚服帖地在耳边飘荡着,有一丝还顽皮地挂到了她的嘴边,轻轻触及那柔软的嘴唇。

 徐庚寅心里猛地一颤,眼神一黯视线落在了那泛红的嘴唇之上再也移不开来。

“还呆在这做什么,我还要去买东西呢。”宝儿越发觉得气氛不对,轻咳了两声挣脱了他的手,“我要先走了。”

 “先去绣坊啊,你要买什么我帮你去。”徐庚寅忙追了上去,此刻耳根子后还红着,一颗心跳的快速,本想再去牵她的手,宝儿一个转身就出了巷子,步入了热闹地人群中,徐庚寅站在巷子口,懊恼地跟了上去。

 宝儿跟着他去了绣坊,嘱咐他去陆大夫那里抓药,又将要买的单子递给他,“记得看看成色,颜色太深的就不要了。”徐庚寅遂点头,催促她赶紧进去试衣服,自己则十分镇定地拿着单子出了绣坊,没错,他还在生气,他一点都不兴奋!

 春娘笑着将她带进了里面的试衣间,里面放着若干个大的一衣架子,挂着一些制作完成的衣服,春娘指着靠里面的一个架子上的嫁衣,“沈小姐,不如你先试试吧,好了喊我。”说完带上了门就出去了。

 宝儿站在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架子上的是一件嫁衣的外套,旁边的架子上挂着内衫衣服,宝儿伸手摸着那领口,按照当日选的花样,那领口袖口和裙摆处都是这样的花色,包括一条腰带,宝儿瞧不出这是哪个朝代的嫁衣风格,但依旧是里三件外三件,宝儿围着这嫁衣走了两圈,还是没决定从哪下手。

 门外的春娘等了一会,敲了敲门,“沈小姐,您穿了么?”

 宝儿赶紧捞起那外件往身上一批,朝着门口喊了一声,“可以了。”<

 春娘进来的时候,宝儿正和那缝在衣服里侧的带子奋斗,蓦地抬头,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颇为无奈地看着她,小声道,“我不会穿。”

 春娘含着笑接过她手中的带子,“你都没穿里面的。”

 “不穿了,就试外面这件吧。”宝儿摇摇头,张开手让她把带子系上,“好像肩膀这有些紧呢。”

 “那是你里面的衣服都没脱,自然是紧的了,我还比上回给你做的松了几分,待到明年的时候该是正好的。”春娘给她系好了腰带,盖住脚掌地裙摆微微着地,宝儿低头只看到自己露出的脚尖,此刻多想有一面镜子摆在自己面前,就像待嫁女试婚纱的情形,宝儿内心的激动怎么言喻。

 “好看么?”宝儿紧张地看着春娘,张开双手在原地打了个转,裙摆处垂着的几缕流苏跟着飞扬了起来,春娘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快要溢出来的姑娘,点点头,“好看。”

 宝儿停在原地忽然有些窘促,心情微妙的很,“那既然合身的话就脱了吧,免得弄坏了。”春娘笑出了声,这徐少爷和他的未婚妻,还真是一对可爱的人啊。

 脱下了嫁衣,春娘让人将宝儿定制的两条裙子拿了过来,顺道又将徐庚寅另外要求的衣服拿了出来,“这是徐少爷另外挑的衣服,沈姑娘,你若是不介意,能否将这裙子的制作法子赠予春娘。”将几件衣服都包了起来,春娘才开口问她。

 宝儿将裙子拿起来在身上试了一下,“好啊,不过我也就那两张图纸,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罢。”

 那就是现代最常见不过的睡裙,宝儿只觉得那样穿着睡觉舒服,就让春娘多做了两件,完全没想过这儿的人能够接受这么露骨的穿衣方式,若是她们要,送与也是无妨的。

 “那怎么好,这样罢,除了嫁衣之外,其余做的都算是送给姑娘你的,你看可好?”春娘在做完这裙子后挂在试衣间的架子上,几位宜春院的姑娘前来选衣服的时候瞧见了喜欢的不得了,以为是春娘做出来的成品,就要了好多件,基于图案来源于宝儿,春娘也没能擅自做主说随便做了,所以才向宝儿要了那两张图,对这裙子稍作修改之后,穿在身上更能显现曲线。

 宝儿没想到春娘这么客气,想来那裙子一定是有了好的出路,受的也心安理得了些,“那我就不客气了呢。”春娘见宝儿答应地快也很高兴,带着她出了试衣间,徐庚寅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阿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看到宝儿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沈小姐,徐庚寅按照她单子上的东西都一一买齐了,顺便将她给的小钱袋子还给了她,宝儿掂量了那重量,轻了不少,这才出了绣坊。

 “这就要回去了?”徐庚寅心里挠墙了一番,怎么没有安慰呢,快步赶上了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是啊,太晚了就不去书院了,过几天二哥和小栓也该回去,马上大嫂的女儿就快满月了,我说的银饰你给买了么?”

 “买了啊,那…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徐庚寅心中还是有些不爽,这青梅竹马的什么太让人不舒坦了,看着就不舒坦,想着更不舒坦。

 宝儿回头看着他,噗一声笑了出来,莫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侄女要满月了,你若是愿意来,就和二哥一块过来吧。”

 说完宝儿让阿达将东西都放上了牛车,三叔已经等候多时了。

 徐庚寅看着她坐着马车离开,心中飘然了,安慰神马的果然是浮云,实际才是重点,一起邀请参加小侄女满月什么的听上去就很窝心呐。

 殊不知这句话,宝儿之前也和苏济林提过,徐庚寅回头冲着阿达一招手,走,给少爷我当后盾,我要去找那个知州谈谈人品问题!......

115

小家伙的满月酒很简单,自己家摆了几桌子喊了姥姥家的和爷爷家的亲戚过来吃了一顿,因为出生的时候身子虚弱,小家伙长的比一般的孩子还弱上几分,沈老爹就给取了个小名叫做平儿,希望在家人的宠爱下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安安稳稳长大。

 禄生则给她取了正名,沈玥荧,家里都习惯着叫小名,就连小慎也是小名叫到大,正名只有去了学堂的时候夫子会叫,宝儿抱着还只会吐泡泡的小丫头,出来见了一圈客人。

 孙氏坐在郑氏旁边,即使是个女儿她也羡慕不来,眼睛落到坐在对面的思墨身上,南儿看到了,下意识地搂着弟弟,不让孙氏多看两眼。

 梅子上回拒绝了自己娘之后,心里多少过意不去,对于四哥的事情她也无能为力,今天满月酒四哥也没来,本来是要带着那个妾过来的,直接让孙氏给拒绝回去了,还嫌不够丢脸么,非要全村都知道他娶了这么个妾,如今功名是丝毫没有希望了。

 说什么落魄人家,就是罪臣牵连的人,赎了这等贱民出来,自己家人的前途也会遭到损失,亦或是多年怀才不遇荣柱已经是不愿意再靠近那个书院,人都是需要精神寄托的。

 孙氏也看了一眼宝儿抱过来的孩子,瘦不拉几地却也羡慕的紧,嘴上却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生的这么吃力,竟然还是个丫头。”

 “长的真是可爱啊,我可以抱抱么?”孙氏话音刚落,郑氏就站了起来问宝儿,低头看着那睡地正酣然的孩子,心中那无处可去的母爱统统涌现了出来,宝儿将平儿递了过去,“小心。”

 郑氏虽然年纪不小,可抱孩子的手法却十分的生疏,宝儿让她一手托着头这边,一手抱着下边,平儿睡梦中发出一声咿呀,努了努嘴又继续睡着。

 “瞧瞧,她在做梦呢,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这么好吃的呢。”郑氏做梦都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再看到喜儿的第一胎,长久以来坚持自己的那所谓经济基础已经快要崩塌了,别人家过继来的孩子总归不是自己生的,过去她会为了荣柱无子想着过继一个,两个人好歹能好好过日子,可如今,他有他的红粉知己,那她算什么,陪着他一辈子这么终老,一生无子。

 她怎么能够舍弃做母亲的权利,不能去拥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郑氏抱着孩子,轻声哄着,心里却起了些变化...

 平儿满月苏济林和徐庚寅都没有来,徐庚寅是因为徐老爷不让,虽说是要成亲的人,可这老是不停地往墨家村跑算个什么,怎么说也是个大人了,不赶紧地学着点家里的事,难道还要他来养着不成。

 而苏济林只来得及差人送了满月礼过来,自己则忙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抓贪。

 贪官污吏这是历史诟病,又朝野的地方就有这个的生存空间,若要说一个都没有,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苏济林也没想抓个彻底干净,真抓干净了,他们上面的也不好混,下面的也过不好日子,他不过是要杀鸡儆猴,抓个眼皮子地下做的过分的,让人收敛点,知道这个新知州年轻是年轻,可人一点都不好惹。

 于是在墨家村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中,县城那就开始闹腾了,县令大人这还没摸到新纳的小妾的嫩手呢,就有官兵直接闯进来说,这他手底下的人,狐假虎威,合着地痞和一些大户的人家一起坑百姓呢,坑完了自己中饱私囊不说,还不顾人家死活。

 县令要吓死了好么,这事他自然清楚的很,可手底下的有些事情,大都还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一个小小县令,还得靠那些大户人家吃饭的啊,县令叫苦不迭,你丫是得瑟完了,镇压完了,你以为劳资一年领那点俸禄够用啊,修个县衙牌匾都很贵的好么,你京城大户人家不懂民间疾苦!

 苏济林不管县令的心里活动,他只要做,并且做的并不过火,点到为止但是又有成效,官员考核上的去,又不是得罪的厉害那就够了,于是县令被卸了俩手下,还得笑容满面地叩谢,写一篇忏悔论,关于自己没有发挥好小领导的作用,就是失职,并且还得感谢知州大人既往不咎。

 不止是他一个县城,苏济林管辖的这个州的所有县城,都来了这么一出,有些风声快的收的及时,竟然还得了个好名声,各种荡漾~

 这和南枫书院没啥关系,但是却和徐庚寅和施家都有些关系,他们是商户人家,所谓官商勾结,就算不是做的这么明显好了,私底下一定是有些门道在的,于是大家口中的常用语都成了,吃了么,最近风声紧,悠着点。

 徐家还有很多佣田,木事,大不了真种田好了,反正地够多,但是施家不行啊,施家必须是要官商勾结啊,如今你怎么能够不勾结了,于是施老爷在找县令未果之后,把主意打到了苏济林身上,据调查这个知州只有一个嫡妻,还远在京城没跟过来,身边是一个妾侍都没有,这气血方刚的年纪什么的,身边怎么可以没有一个温柔可人的娘子呢。

 于是,施老爷决定推销推销自己的闺女,好歹是个大家闺秀,虽然这小县城出去的闺秀在京城大家眼中什么都不算,可好歹若是能是个贵妾,更何况苏大人身边半个贴心的都没有,自己闺女一去,吹吹耳边风什么的,不要太给力了!

 于是施老爷一边默默地筹划这件事,一面府上人员精简,没办法,风声紧了,以前人多可以摆阔气,如今人多简直就是吃白饭的,第一批下岗的人员中,就有梨花。

 能给施老夫人做饭的还有张大娘,这一权衡下来,再加上施沫儿一说,梨花就果断包裹背背回墨家村去了。

 宝儿听了之后十分咋舌,施府人员精减什么的,好像是那种公司经营不善或者是效益不好,金融危机什么需要裁员的,看着梨花一脸的无奈,宝儿抓着她的手道,“没事,回来了好,这不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你啊难道就是个劳碌命不成,整天想着忙。”

 可,梨花欲言又止,那巨额的赎身款还没还清楚呢,在施府好歹一年能还个十来两,可回来了这最大的收入可就没了。

 “梨花啊,如今你的手艺这么好,就平时做做饭实在是太可惜了。”宝儿感叹道,梨花做的菜她也尝过好几回,果然有星级厨子的级别,也可能是张大娘教的好,梨花对这方面特别有天赋,总之宝儿是觉得浪费了。

 “那能如何,县城里的酒家厨子要么都要男的,就算是要厨娘,也不要我这么年轻的啊。”梨花很苦恼,去过几家问了,瞧她这么年轻,都瞧不起她呢,最好是要已经成了亲的又生过孩子的。

 “那就自己开馆子呗,你要是做的好吃,还愁没客人嘛。”宝儿想起林子里的菜园,又看着眼前地梨花,心里瞬间就有主意了!

 梨花被宝儿盯地有些悚然,“宝儿姐,你瞧着我这么久做什么,怪难受的。”

 宝儿回了笑着摇头,“不告诉你,那你说的那张大娘呢,不是身子不好么,施府人员少了,厨房里不是更忙,她身子不好能撑得住么。”

 说着梨花也露出担忧地神色,“我也担心这个,可出来了张大娘一个人能去哪呢,我现在也没法养活她,若是我能够赚些银子,真想把她接出来,这样就不用这么累了。”

 宝儿笑地越发的神秘,接出来的好,接出来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梨花回了墨家村就闲下来了,干脆就去宝儿家偶尔帮她带带孩子,宝儿俨然已经是家庭小保姆了,小慎会满院子跑了,又多了个小宝贝,果真是没多少时间自己做秀活,于是她十分心安理得地照顾两个小宝贝,顺便把针线活都丢在了一旁。

 “宝儿姐,这我在施府都没瞧见呢,你是打哪找来的。”梨花尝了一口宝儿拿来的番茄问道,“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呢。”

 “你说,若是拿这个下面吃,是不是特别开胃。”宝儿献宝地亲自给她下了一碗番茄面来,梨花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汤汁点点头,“若是施老夫人的话,应该爱吃。”

 “那可是咱们的私房菜,谁都不能说的。”宝儿催促她全吃了,“我这有好些咱们这还没种的菜,你这会回来了,有的是时间尝了。”

 宝儿忽然觉得嫁给徐庚寅的好处此刻猛然体现了,他家地多,可以种好多东西呢o(╯□╰)o。

 十一月一入,如火如荼地清查贪官工作进入了尾声,各县都战战兢兢地,但是那些真正大户地又十分淡定,损失了一点点,又不是连根拔起,等到风声过了还可以再来,民不与官斗,不然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苏济林这一路还算顺畅,甚至让他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这个州走私的事情.

 萧条的秋天在墨家村今年体现的尤为明显,大旱的一年,朝廷拨款是有,到了这已经是少之又少,对于损失很大的农户来说,这就是杯水车薪,根本弥补不了多少,就算是走在路上,大家士气也不高,上个月收的谷子,由于旱情影响,不至于颗粒无收,可收成减少了很多,许多人家一年靠着买这些米换钱来过日子,这下糜子旱死了,谷子却又没剩下多少,难道要天天啃着咸菜过活不成。

 于是苏济林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就是施米,米从哪里来,大户人家呗,要你们表现的时候到了,家里囤积这么多米做什么,喂米虫么,苏济林是带着旨意来执行这个任务的,当然朝廷不是大粮仓,物资来源还得靠这些商户人家。

 徐老爷很自觉的拿出了一部分的粮食,与其等着他们敲门来要,不如早点送出去,免得到时候查的有几条裤衩都清楚了就来不及了,于是徐老爷边和管家清点账目,一边教导儿子,“你看,就算咱们家再多的粮食再多的银子,遇上这种事,也只有乖乖拿出来的份,为什么呢,咱们没有权,若是县令老爷是权,显然他还不够大,一个知州足以压死他了。”

 徐庚寅是有些不满这种大动干戈的行为,你先是抽了人家一巴掌,完了还要人家吐牙齿出来,就算那是多余的牙齿,人家也吐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好人谁不会做啊,打开门做善事的只是想要个好名声的,可这颠倒的次序就让人心里不舒坦。

 “爹,就怕这主动交出来,他还会觉得咱们有所保留,要求的更多。”徐庚寅如实地说出了担心,虽然不乏对个宝儿青梅竹马的小心眼,可当官的可是比他们这些商户还会翻脸呢。

 “那也得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你这会不落榜,咱们能这么委屈呢,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徐老爷一想起这个就来气,猛的给了他一个爆栗,让管家差人下去抬粮食去了。

 宝儿知道县城有粮食领取的时候,还是里正差人挨家挨户来说的,带上家里的户籍,一户人家只能领取一定的数目,不能冒领,也不能多领。

 “那里正大叔,我们家若是不领,可不可以让别人家能多领一些?”宝儿想着若是自己家不领,也许别人能多领一些,她家不是财大富,她没法开仓分粮,也没有要去领取的意愿。

 “每个村子有一定的份额,若是没去领取的,苏大人会将粮食分给村里困难一些的人。”

 原来是苏济林主持的,宝儿点点头,“那咱家就不去了呢,里正大叔,麻烦你过来这一趟了。”

 两天后村里的人潮就往县城进发了,宝儿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也许真的是一位好官员吧,能够想到这个,眼前看起来,不算太坏。

 十二月初,荣柱意外的带着郑氏她们回来了,说是要在家里住上一阵子,孙氏正高兴着呢,郑氏却在此刻和荣柱提出了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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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看着在她面前一脸平静的郑氏,还没能消化她说出来的话,不确定地问,“你...你说什么?”

“娘,成亲七年一直无所出是我的不对,爹娘和相公宽宏大量一直没有追究此事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相公不能一辈子无子,虽然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心里的难过,不如再给相公娶一个福妻,将来为相公传递香火的好。”郑氏说的委婉诚恳,在孙氏耳中却万般不是滋味。

郑氏见他们都不说话,转头向荣柱,柔声道,“相公,咱们夫妻一场,若是你肯,那县城的铺子也一直是我在打理的,就把那铺子赠予我可好,其余的我什么都不要了。”

荣柱阴沉着脸不语,反倒是一旁的梦溪,拉着郑氏的手劝道,“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相公一直没有怪过你。”

郑氏眼底闪过一抹苦涩,他是没有怪过,可她怪啊,若是还有些情分在,她如何舍得离开,在外她不过就是个不能生的女人,要间铺子不过是为了能够自己养老用,与其看着一辈子如此下去,不如一个人的好。

郑氏一些想法在很大程度上受了她父母的影响,从小学着看铺子,和别人打交道,在一些认知上,比别的姑娘家稍微明了一些。

沈老爹吧嗒抽着烟不说话,末了抬头看了荣柱一眼,“你自己说。”

“我与你有何错?”荣柱这些天情绪极不好,风声紧张义让他回家来躲一阵子,带着一家子回来了,郑氏却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和离,一点都没有患难夫妻的那种共识,反倒让他不快了起来。

“你与我没错,是我的错。”郑氏不卑不吭地看着他,孙氏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她多少还是怀着些希望,人还说命里相克,若是和离了,儿子还年轻,再娶上一房,或许还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一屋子都静谧着不说话。

良久,荣柱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那铺子是你的心血,你便拿去吧,改天去趟县衙。”

“那我收拾下东西,先回县城去了,爹,娘,你们保重!”郑氏听他应允了,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收拾东西去了,孙氏见儿子答应的这么痛快,还真将铺子留给她了,有些不满,“走了就走了,那铺子你还留给她做什么,这狼心狗肺的,我得去看着,免得收拾了什么值钱的东西!”说罢提脚要跟出去。

“娘,她不是那样的人,既然留不住的何必强留,我累了,先回屋子休息去了。”荣柱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孙氏完全觉得是因为儿子不开心了啊,媳妇都丢下自己了,能高兴么。

于是转头数落沈老爹,“你这做爹的怎么就不说两句。”

“我能说什么,主意全让你们拿了,这会要我说两句,我说什么去。”沈老爹抽了两口烟将杆子放在桌子上,“这老四家的,从来自己主意都这么大,做生意也好,去县城开铺子也好,我这老头子的话能起到多少作用,你儿子这忽然回来的,你该多问问到底怎么了。”沈老爹总觉得自己儿子回来的不合时宜,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